================= 书名:弟弟他又死了[快穿] 作者:银海路日光 文案 宋年捡的弟弟宋知遇死了,他得穿进弟弟写的小说里面达成完美结局才有机会穿回现实世界事发之前救弟弟。 这小子每本书都把他俩写成主角也就算了,怎么这剧情走向还都是越走越糟糕啊,宋年扶额大喊: 辛辛苦苦打通关,怎么回到现实弟弟他又死了!!!!! 宋知遇:世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弟弟像块宝~ 友情提示: ①穿书世界为:修真→吸血鬼→古代权谋→末世ABO→兽人 请按次序乘坐列车~ ②一般情况下是日更,有事情会请假~随机掉落双更。 ③全文总体走向主感情线,有部分世界主剧情线。 ④小虐甜苏,拿人头担保HE。 ⑤攻受之间无血缘关系,弟弟是哥哥捡来哒!可可爱爱年下养成。 ⑥剧情有埋雷,欢迎讨论互动~希望能看到最后呀。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年,宋知遇 ┃ 配角:陆天久,炮灰们 ┃ 其它:修真、abo、古代、星际、兽人 一句话简介:辛苦穿书做任务,醒来弟弟又死了 第1章 我穿到了弟弟书里? 楔子 在暗处伺机而动的蜘蛛注视着那只蝴蝶,只需要一步,再靠近一点,它就将成为茧中之物,成为黑夜的猎物。 我的弟弟……像坠入蛛网的蝴蝶,坠入了那天的雨夜里。 “哥!” “谁……是谁在叫我”。强烈的眩晕感刺激着神经,宋年在迷糊中听到一个声音. “你想让他回来吗?”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去他的小说里,补全故事,达成完美结局,我将给你一次机会回到他死亡的前一天救他。” “好。” ------------------------------------------------------------------------------------ 2018年8月7日,宋知遇的生命结束在了这一天。 我的弟弟,宋知遇,永远回不来了。 处理完各种繁杂的手续,宋年回到家中,沙发上是他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衣服,机械地将一件件折好放回宋知遇房间中,打开书房时,却发现知遇的电脑屏幕一直闪着幽光,近看是一篇还未编辑完的文档。 傻小子,我怎么没发现有写小说的爱好呢,还把自己和我都写成了小说主角,笨蛋,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会更纵容你一点,可惜,你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宋年打开了电脑上的文档,发现了宋知遇已经悄悄写下了五本小说,每一本的主角都是他们,只是每一本故事都在渐渐走向不容挽回的地步,然后戛然而止。 看到最后一本小说,暂停键停在了这里——阿年,如果我们注定没有完美的结局,那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完美。 蠢货……宋年的意识像是被抽离般进入了黑暗中。 睁开眼,却恍然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睛。定睛一看,这是……宋知遇??!!可是他怎么留着长发? 百级石阶底下浩浩荡荡地站着一百多个小萝卜头,个个都穿着湖蓝色的劲装站得笔直,知遇扎了个俏皮的马尾站在人堆里,红扑扑的小脸出了点细汗,正憧憬地盯着自己。 宋年在震惊之下看到了自己的装束,通体纯白的衣裳,银线细绣的腰束,腰间佩戴者温润的圆形玉佩,抬首间落下肩头如瀑的长发都告诉他这不是现实世界。 “你好,欢迎来到《尘缘》小说世界,您的本次任务为补全本世界的剧情,达成完美结局。请积极完成任务。” 所以,这个世界是知遇笔下的《尘缘》里的世界?我穿进了宋知遇写的小说里,成了书中的宋年,而眼前这个和弟弟相似的人是书中的宋知遇?但只要达成完美结局,我就可以回去救下弟弟! 知遇,重来一次,我会填满所有遗憾。 看这百来人的架势,这时应该是《尘缘》中苍山拜师大典的前一天,眼下这几百人正在经历最后的考验,最后成功的十二个就能在明天进行拜师大典。宋年深深看了一眼宋知遇转身离开了。按照记忆,把苍山都逛了一遍后宋年应邀来到掌门房中开会。 仿佛是一场梦开始一般,宋年看着眼前这一切,干净整洁,没有什么过多的陈列,但却处处都让人感受到威严。房间两边摆着两幅长轴,上面画的山水,安静宁和,四个角落立着四盏灯,眼前茶褐色的黄花梨大岸几相比在办公室的会议桌要小不少,四个桌脚上雕刻的四大神兽仿佛威风地拥有过这个世界。 “都说说吧,这届,你们看如何?”坐在中间的蓄着一搓胡子的掌门说着看向了宋年。 “宋年师弟,这回也不知是谁如此好运气能被你收入门下啊!宋师弟可是少见奇才啊!”陆丰师兄随着师父的视线看向宋年开启了“宋吹”模式,引得众人对年少成名的宋年也是一阵猛夸。无论是原小说的宋年还是他自己都受不了这些,“师兄,我想起我种的那些个仙草还没浇水,改天再聊!”宋年随口找了个理由,就往外面走。 “哎,那这徒弟——”陆丰话还没说完,宋年已经匆匆走远。 宋年顺着早上的记忆,一边往自己住的地方——清心阁走去,一边梳理书中的剧情,他突然猛地一顿,不对,就是今天,宋知遇有危险! 小说之中宋知遇可是一个魔童,而他第一次发病,就是今天。 无论这完美结局是什么,我总得保护这个宋知遇,也不能让他死吧。 “倒——”宋年出门随手朝着木桩试试这世界的法术,“倒——”又试了一遍,但木桩还是纹丝不动。 我,我居然没有法术?! “系统,系统——我在这儿没法术,我不是师尊吗?”宋年有点崩溃又带着心急,原来的小说中宋年是通过法术封印了宋年的,可现在这样,我要怎么办。 “你的意识是你的,不会因为小说里的角色能力强大所改变。你没有法术的意识,光身体会当然没用。我帮不了你,宋年。”系统冷漠的说完,又一次地消失了。 宋年的脑海此刻如同塞满了鸡毛,涨的难受。不会法术还救个啥。 不对,不会法术,好歹有法器和灵符吧!对!回住的地方,肯定有! 幸好下午熟悉了一遍苍山,宋年直往清心阁奔去。也亏得书中宋年平日有收拾的习惯,物品都一格格整齐地摆放着,很快就在里阁一个雕了花鸟的柜子上找到了镇魔专用的灵符和药丸。宋年取了一个玉清色的药瓶和两张灵符,就往后山跑去。 夜晚的苍山,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但宋年却匆匆忙忙得来不及欣赏,一路搜寻,终于看到前方树木间透出幽幽的光。 “没错,见魔草,知遇应该就在这儿附近了!”宋年加快跑了几步,来到那光的出处。 四处寻找着,果真在树的另一侧,蜷缩着一个少年,看上去是十二三岁的大小,乌墨一般的长发散乱地披在黛青色修炼服上,这应该就是宋知遇了吧! 宋年走上前,少年正疼的打滚,背着的面容一下子映入眼帘。 这——是弟弟—— 下午时心神不定看的不甚清楚,只觉得和弟弟很像,恍然间还以为看到了小时候的弟弟,现在才发现,哪里只是相像,分明是一模一样!宋年虽早有想过弟弟小说中的宋知遇既然和他名字一样,会不会长得也一样,甚至想象过弟弟模样的小修仙道士的模样,但此时眼中的少年,眉目分明,清秀的脸庞上还没有褪去稚嫩的模样和当初刚见到的小知遇的已经远不能用相似来解释了。 “啊——”倚在树旁的少年痛苦地叫出声来,眼珠子从纯碎的漆黑开始出现血丝,周围开始溢出一缕缕黑色的魔气。 “不好”宋年收回飞散得思绪连忙把手里的其中一个灵符贴在少年额头,少年安静下来,伸手拽住了宋年的衣摆,眼睛变得仿佛没有灵魂般有些空洞。宋年把手上另一枚的灵符贴在少年胸口,又从药瓶中取出一颗,送服下去。 少年回过神来,“你是谁?我刚才怎么了?你为何救我?”少年支起身子站起来,疑惑又警惕地退了几步,看向宋年。 “我是你的师父,刚才见你痛的直打滚,我顺手救了你!” “我,怎么会突然......” “我替你看过了,应是初来我苍山,不适应山上饮食罢了。”宋年想到小说中宋知遇的处境,不免有些感怀,不过都是因为魔童身份罢了,告诉他也不过徒增他烦恼。也许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也会更加快乐吧! “我明日才拜师,你又如何是我师父。不过,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我宋知遇一定感激在在心。只求你别把今晚之事说出去。”少年向宋年举手作揖,眼睛中透出坚定但又有些羞涩的目光,“我怕连食物都消受不住,怕是没有师父会想要我。” “我说了,我是你师父!”宋年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告诉少年,带有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轻轻揉了揉宋知遇的头发便走了。 少年看着宋年远去的身影,仿佛又一丝熟悉感,仿佛相伴很久,但随即又回过神来,这明明是初见。 第2章 弟弟还是徒弟 回到自己阁中的宋年一夜未睡,即使知道这个人不是弟弟,但这样鲜活的身影无法抑制地勾起了曾经的回忆,第一次相遇时,宋知遇也是这般年纪。 那是宋年读高中时,他刚从姑妈家搬出来住在一个破旧的筒子楼里,对屋经常有个小孩哭哭啼啼地被他的酒鬼老爹赶出门外。小孩长得白白嫩嫩,一双葡萄眼睛亮亮的,瘦巴巴的脸上转着两个黑珠子,看着甚是讨喜。大爷大妈们经常背地里讨论,宋年没几天就听全了来龙去脉。是个可怜见的孩子,做妈的受不了跑了,把孩子丢给了这么一个男人,但周围邻居都不敢招他凶神恶煞的老爹,都害怕他发起疯来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只敢在小孩被老爹丢出来时偷偷塞几块馒头。 这家人好像……也是姓宋来着,这个姓怕不是沾了什么晦气。想想自己六七岁时父母一场车祸双双去世,由于自己未成年父母的遗产便交由姑妈接管,但到底不是一家人又没有多深厚的感情,遗产更是横亘在中间,到了高中便下定决心搬出来,最后在这边租了一间小屋,姑妈每月会寄一些钱过来维持生活。一个没爹没娘,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也不知道我俩谁更惨一点。 宋年习惯了独来独往,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养成了较为孤僻的性格,现在从姑妈家搬出来了也无意沾染是非。 雨也太大了,随着雷声浩浩荡荡地滚了下来,烂泥基地上的筒子楼那脆弱的像是一块要被泡发的面包散发着霉味。宋年收了伞正准备上楼,在楼梯上看到了个湿漉漉的小脑袋。看来这孩子今天又没晚饭吃。 算了,就当我吃饱了撑的。 “你叫什么名字?晚饭吃了没?” “啊……我叫宋知遇。”小孩被惊得呼得转身,低声道,“我爸说,今天没有晚饭吃。” 宋年皱了皱眉头:“跟我来,你衣服都湿了,去我家吹一吹吧。” “我可以吗!谢谢哥哥!”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宋年这次无意援助后,却被这臭小子赖上了。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中生活着,好不容易有个愿意跟他说话,还帮他吹衣服的的哥哥,宋知遇兴奋地不得了,成天哥哥哥哥地喊着,宋父不在就往宋年家里窜,蹭吃蹭喝不说,还强行要把家务包了,把宋年烦的要死。 烦虽烦,心疼也是真的,他们两人像是错路的双生,对方的避风港,一旦相遇便是一辈子的相依。 三年后宋傅在家中醉酒醉过头后便再没起来,那时候宋年早已毕业,并在读大学时与富二代室友陆天久合作创办了浪刻视觉传媒有限公司,宋年极有天赋,在他努力之下他也积累了一些余钱,做好充足的准备后,他回到那幢筒子楼,将宋知遇带去了另一个城市定居,并对外称是自己弟弟。凭借着过人的才华和充满灵气的设计,宋年的工作室越做越大,已经足够他们兄弟俩过上很好的生活。从颠沛混乱的童年一路走来,宋年觉得这样和弟弟两个人生活下去就很好。但是意外总是来得措不及防。 宋年天生有个好皮囊,性格沉稳,才华出众,从来不缺追求者,但他从未发现,宋知遇却也在这里面。 宋年工作起来总是忘了时间,每当宋知遇撒娇抱怨的时候就用赚钱养家堵他的嘴。这天晚上,宋知遇忍不了宋年的敷衍便赌气地挡住电脑屏幕故意眨巴他的大眼睛:“我不需要哥哥养,哥哥太辛苦了,反正现在已经高考完了,我去打暑假工好不好。” “得了吧,能有几毛钱?还不如我一天赚得多。听话,你先去睡,我改完这个稿子就睡了。”宋年无奈地敲了宋知遇的脑瓜把他推进他的房间里,“乖,睡吧。” 终于在死线前改完了稿,将文件传送给客户,宋年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却听见宋知遇房间传出了一阵声响。知遇还会说梦话啊,别一激动把被子踹了最后闹个着凉。宋年想着进了宋知遇的卧室,果然,被子一半已经落到了地上,眼看着人也要摔下去了。 “阿年……阿年……别丢下我,你别想丢下我。” “祖宗我在我在,不丢你。”你行行好把手臂抬一下让我把被子扯上去行不? “宋年,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哥哥......想和你在一起……” 宋年的呼吸一滞,他是什么意思。 匆匆帮他撵好被角,宋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夜色更深,水色微凉,他坐床头回想着和宋知遇的一点一滴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竟然一点迹象都没有?天慢慢的转亮,宋年也就想了一夜…… 从那一夜后,宋年对宋知遇的态度不再像之前一样亲密无间,无形的围墙正在双方之间筑起,里面的人想着冷处理一段时间能够掐断弟弟的错误的苗头,而外面的人却怀着爱慕之心一头热的想冲破无形的围墙。 当冷遇上热,必然会有一方受到伤害。宋年无法再无视他的悲伤和爱慕,脱口而出的“好言相劝”“没有结果”像火苗一样点燃了宋知遇多年来压抑的情感,他们两个从来没有吵得那么凶过,谁也不肯让步。 “我是你哥哥!混蛋!你给我冷静一点想想!”宋年丢下这句话后夺门而出,找了一起做工作室的好友陆天久去酒吧天台喝酒。 酒最能麻痹神经,那天宋年和陆天久说了很多,说了他和宋知遇的相遇,和他的相惜,他真的不懂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样走会不会太伤人了,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你那天......我没有奢望你能回应,但是至少,至少在这件事上,我只要你不要以哥哥的身份拒绝我.......”宋知遇悲切的眼神和低语好像又在眼前。 醉酒间,只听到耳边一声“砰”的巨响。 “有人坠楼了!快打120!” “哎,好像是一个穿黑夹克的帅哥,我刚看到他在那边找人......” 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仿佛被毒蛇狠狠咬了一口,瞬间麻痹了神经。人群很吵闹,他却听不清他们在吵闹什么。从天台坠落的不仅有失了疯的酒徒,还有他的弟弟……在一瞬间空白后,警报声在他的脑海中拉长----------- 次日一早,拜师大典。百级石阶之下,浩浩荡荡百余人站在底下,十二个少年拘谨地站在一侧,有几个胆大的不时向上望着。宋知遇正在此中。 此时的宋知遇红扑扑的脸袋,因为长久的站立,额头上迸出细细的汗珠,双手拘谨地握着拳头,但眼神却在这百级石阶上不断打量。凭他的修为,根本就看不清,但小眼珠子还是止不住转着。 仪式在陆丰师兄的安排之下一步步顺利地开始,十二位少年走上前,宋知遇终于看到了上首的宋年,上前的步子都顿了顿,随后又马上恢复成正常,低下头,嘴角的一丝微笑却慢慢扩大。 这是一个修真的世界,分为普通人,修真者,魔和仙。天地之下,修真的门派共有三山五海,其中宋年穿越到的便是三山五海之首的苍山。 原小说宋年作为苍山师尊,武功高强,能力非凡。在同龄之中出类拔萃,也只有慧海那个天赋异禀的风伊竜能一起在三山五海相提并论,称为“山年海伊”,两人在修仙届是最好的敌人,常常在一起比试功法,曾经是众人向往的拜师对象。 可惜,在一次风伊竜闭关晋升到出窍的时候,意外入魔,魔气不受控制的蔓延开来,几乎遮天蔽日,湮灭一方生机,慧海请了三山五海的能人协助,却也只有断去灵根一法,灵根断绝后魔气自会消散,只是二十年的努力却是一瞬之间化为乌有,重登仙途也再无可能。当时,宋年也在。后来风伊竜修炼再无希望却也无处可去,只能在慧海终身做外院弟子,一些劈柴烧水的苦役。目下无尘的天子骄子坠入泥潭,曾经的挚友和师门中人对之或叹息痛惋或幸灾乐祸,但风衣竜倒是乐观豁达,几日就振作起来。 宋知遇在这本书里是个彻头彻尾的魔童,但从小被封印,童年和开药馆的父母生活在素卫村,因为一场瘟疫,父母行医中双双去世,恰逢苍山弟子入世救人,小知遇才和更多的人一起得以幸存。医术是有限的,只有法术才可以救更多的人,小知遇由此立志修行,救更多的人。四年一度苍山招弟子,宋知遇历经万难,终于进入前十二有资格拜师,在拜师前一夜,封印松动,被宋年撞上,苦苦哀求,当时的宋年因风伊竜一事对仙人魔分等级心生不满,觉得只有善恶之分,没有仙魔之论,在第二天的拜师会上主动要了宋知遇,还封印了宋知遇的魔气。 但小说后期,宋年当时因为在人魔之战中受重伤,没有办法压制住封魔气的封印,宋知遇魔童身份暴露,长老震怒,宋知遇被长老们剔去灵根。等宋年回来的时候,宋知遇已经是一蹶不振。人魔战争不眠不休,等级的划分伤害的不过是更多的生灵,宋年再也接受不了三山五海的什么人魔的规矩,不惜背叛师门,入魔界寻找恢复宋年的能力的方法,双双成魔。 “宋师弟,你可有心仪的弟子?”缟色衣裳俊美男子把他唤回了神。 “宋知遇。” “可稀罕,难得你要人,就那低着头的那个小子?”掌门说道,“小子,你上来,还不快跪谢你师父,宋年。” “谢师父,我今后一定好好修炼!”宋知遇抬头坚定地对宋年说道,内心一阵抑制不住的喜悦。 十二少年陆陆续续有了自己的归处,之后便就是拜师礼。在莲花座下叩了首,喝了苍山灵水便正式成为门下弟子。 第3章 配角出场记 大典结束,宋年把宋知遇领回了清心阁。 和他的名字一样,清心阁不似别的地方那么热闹,有一股别致的幽静,阁楼外院种着些仙花仙草,几缸荷花在骄阳下亭亭绽放,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 “师父回来了!”刚踏入内院便有两男两女聚过来。宋年侧身露出身后的宋知遇介绍道:“这是我今天新收的弟子宋知遇。” “见过各位师兄师姐。”宋知遇拘谨地行了个礼。 “仁岩,”一位身穿淡蓝色衣服的高大青年应声上前,“这里便交给你了。” “是,师父!” 仁岩一把揽过还望向宋年远去背影的宋知遇说:“知遇是吧,我是你大师兄,师父把你交给我了,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找我,我先带你在这清心阁逛逛熟悉一下吧。” 清心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路上仁岩打开了话痨属性讲的起劲,宋知遇也听的仔细,两人走走停停,足足给逛了两个时辰。 正是饭点,仁岩带着宋知遇自然而然地往厨房走去,“我们这里不似其他的地方,师父喜静,我们这里人少,没有给安排专门干活的苦役的,平日里的吃食都是你两个师姐弄的,也还算可以下口吧。改天偷偷带你去陆丰师尊那里尝尝,那才好吃哩!”最后一句仁岩压低了声音,打趣地说道。 “你说谁呢!”一个穿黛紫色修炼服,束着高高发髻的师姐朝厨房喊道道,“新元,今个儿我们别给他们做饭了,平白遭人嫌弃。” “哎哟小知遇,你可瞧见了,穿的紫黑紫黑还一脸凶巴巴那个,就是你师姐慕天,连刚进门时还温温柔柔的新元师妹都被她带坏了。”仁岩师兄说着朝慕天师姐睨了一眼,又对小知遇可怜巴巴地说道,“只可怜你今日第一次来就要吃干馒头了。” “大师兄你尽不教些好的给小师弟,”新元笑着从厨房中走出来,拉过宋知遇说“小师弟还在长身体怎么能跟你一样啃馒头。来,师姐给你准备了几个拿手小菜。” 仁岩一听刚想跟上去就被慕天拦了下来,两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谁也不肯让谁。 知遇正想上去劝劝,角落里一直安静旁观的青衣男子拦住他“不必理会,他们吵闹惯了”, 他又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二师兄胡萨。”知遇看他们俩也没真动怒就没有再上前。 宋知遇走到桌前看了看桌上的四菜一汤,色香俱全,远不止仁岩师兄说的勉强入口的水平,只是少见荤腥,问了新元师姐才知道是因为她们嫌弃禽兽肉类腥臊脏污不会处理。宋知遇想了想就对新元师姐说:“师姐,知遇初来乍到,今后多要麻烦师兄师姐们照顾。我从小自己生活会做些饭食,不如今天我就给大家做个小鸡炖蘑菇吧。”说着就没等阻止自取灶台前忙活起来。 新元惊讶地对胡萨说:“没想到我们新来的小师弟这般小的年纪就已经如此懂事了。”不多时肉类特有的香味就在空气中飘散开来,仁岩和慕天也被香气勾进来,“小知遇,你居然还会做饭。以后可不用求着这个母老虎了,哈哈哈哈哈!”仁岩师兄兴奋地对知遇说道,惹来慕天一个大白眼。 宋知遇起锅,把饭菜端上桌,腼腆地笑着说:“师兄师姐们,都是我们那里的做法,你们尝尝合不合口味。” “好吃,好吃——”仁岩先开了口,其他人也都赞不绝口,几个人很快就把桌上的菜席卷一空。 晚饭后,两个师兄给宋知遇在清心阁弟子苑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宋知遇便算在此处便住下了。 宋年别过了他那些徒弟们回到住所便开始翻房间里的秘籍仙书,对他来说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熟练掌握这身体的法术。宋年作为苍山师尊之一,拥有的书籍门类甚是齐全,把整个书房都堆得满满当当。随手取过一本功法,没想到看过一遍就能记住,稍加练习之后基本掌握了十之□□,宋年一下就沉浸在书山之中,浑然不觉日月更迭,待他回过神来已是天光乍亮旭日东升,宋年心中一动迎着朝阳施展术法,一时间意识如游三山五海,天地广阔间仿佛凭虚御风,入此间以来难以消解的急切与苦闷也微微一松。 正是神识外放耳聪目明间身后传来些微响动,宋年转身就看到了宋知遇。“你怎么在这?”“回师父,知遇早起修习法术无意路过...”“练功?”宋年看着他,清心阁弟子练功处与宋年书房可根本不在一个方向。宋知遇一下子埋下了头,耳根有点发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多日不见师父,师父一切可好?”宋年恍然,原是自己沉浸之中不觉时间飞逝,他多半是入门后多日不见自己出现心有不安,专程往这边来看自己的。看着他稚嫩又熟悉的脸庞,不由得像从前照顾弟弟一般侧身挡过晨间微凉的山风,牵起他的手往练功场走去,“我前些时日修习遇到瓶颈今日刚突破,你入门以来诸事我都交予你大师兄还不曾过问,你可有不适应之处?”宋知遇从被宋年牵起手后就有些恍惚,听他询问才回神回答:“知遇一切都好,师兄师姐待我甚是照顾,大师兄已经传我入门心法,并无不适应之处。”说着眼睛亮亮的不住的往宋年看去,嘴角的弧度也克制不住的上扬。 宋年把宋知遇送到练功场外目送他进去陷入沉思。现在法术一事基本解决了,但是宋知遇的魔童之身始终是个隐患,像书中那样用法术封印也不行自己掌握的法术并不如原书中的扎实,原书中都出了岔子,更别说现在由自己来。 “对了,风伊竜!”怎么忘了这个人。书中关于他入魔一事着墨不多,主要感慨了他一朝入魔后青云跌落,被同门中人欺辱,引发宋年惜英雄,并对修仙界仙魔之论的不满,从而在遇到处境相似的宋知遇时尽自己所能的帮他遮掩一二。但是宋年现在想起的是风伊竜灵根断绝后慧海追溯入魔缘由竟发现他是由慧海一女弟子和魔物所生,是人魔之体,天生带有魔气,只是不知为何之前从未表现出魔气。现在想来他应该有些特殊的办法。当机立断,宋年决定立刻去慧海一趟探个究竟。 慧海的景致和苍山完全不同,平原坦荡,碧海万顷,而在海边种着的是大片的粉色桃林,则将此地自然地和外界相隔开来。宋年在慧海并不是什么生面孔,在风伊竜没出事之前他们就是惺惺相惜的对手和知己,“山年海伊”的美称并不是凭空得来。风伊竜出事后宋年目睹过一些小人行径便也经常来慧海看望朋友。这一路都有慧海的弟子向宋年问好为他指出了风伊竜所在。 宋年找到风伊竜时是在一条偏僻的小溪边,“风伊竜?”宋年看着那个穿着短褐正弯腰清洗恭桶的青年小心地问道。 那年轻人听到这儿声音,猛得一回头,就是一个明媚的笑脸,露出可爱的虎牙和浅浅的酒窝。这家伙居然和陆天久长得一模一样,宋年心中突然五味杂陈,小说里一笔带过的情节放到身边真实的人身上就显得字字揪心了,奇怪,记得知遇和阿久关系也挺好的,怎么在知遇的小说里这处境凄惨还没几句话的路人甲竟然长着阿久的脸。 “就知道你没忘记我,可算来了。”风衣竜笑道,“等着,我早点干完。”之后就又转头埋头苦干起来。 只见风伊竜的衣服上好几处补丁,衣服已经洗得有一点泛白,原来只有剑茧的手,因为常年的劳动变得有一点皲裂。风伊竜撸起袖子,小臂上已经干结了的伤口露出狰狞的血色。 “别干了,怎么这些活都变成你的了,慧海无人了吗!”宋年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生气和心疼。 “我现在可不是那个风光的慧海师尊了,就是个苦役,除了干些杂活也没什么别的用处,既然都是干活什么不是干呢,放心马上就好了!”风伊竜浅笑着说手上的活丝毫没有停下来。 宋年沉默了一下,把宽袖长袍脱去,扔在一旁,卷起袖子,蹲了下来,“我来帮你吧。” 风伊竜许久不见宋年自是攒了很多话想与宋年聊聊,多是林间野趣,生活杂事,只是由他说来倒也平添几分雅趣。宋年虽为宋知遇魔气但是不急在一时,多是听他在讲,倒也宾主尽欢。两人很快就把杂活都干完了,宋年套上外袍又是那个矜高的苍山师尊。 “帮你干了那么多活,还不请我坐坐。” “你今日倒是颇有空闲,随我来就是。灵果灵酒没有,粗茶淡饭我倒还招待的起。”风伊竜带着就往桃林深处走去,在一处临时搭建的小屋前停下,“就这儿了。” “慧海难不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吗?”宋年皱了皱眉。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搬出来的,这边一个人住比较清静。慧海无风无雨四时宜人住在这儿也没什么影响。”风伊竜笑着解释道。屋中简陋得没几件的家具,风伊竜把一套简单的桌椅搬到门前桃树下,又找来几个粗碗“给你倒点我这儿的粗茶,让你这苍山师尊换换口味。” 宋年浅尝了一口,茶香浅淡,涩意逼人,至于回甘就更微乎其微了,宋年没有继续为难自己,他拿出了从陆丰处带来的一坛美酒和几盒糕点:“还是我来给你改善一下伙食吧,这可是我特意从陆丰殿里拿来的。”风伊竜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甚是开怀,只是持碗的手有些颤抖。 宋年想起了之前看到的伤疤拿出随身携带带着的金创药放在桌上,“你不是从前仙体,平日还是要小心别受伤。” “没想到,我这苦役还能用上你宋年练的金创药,没少用你那些宝贝仙草吧,慧海那些个知道了我这儿受这待遇,不得气死。”风伊竜调侃道。“吃苦头你还能笑那么开心,不如把药还我?”宋年作势要拿,风伊竜忙把药收起来,“既然送我的就是我的了,怎么能收回去呢。” 风伊竜动作间不经意带出了一条链子,他随手把玩两下便放在桌上接着去取糕点。“这是什么?”宋年随口问道。风伊竜却陷入沉默,引得宋年转头去看。风伊竜这才开口,“你知道我是人魔之体,这是当初我那半魔族血脉留给我母亲的。” 平地惊雷,宋年还在考虑怎么开口说有关的事就突然听到这个消息,面上不动心中却已然绷紧。月色朦胧,美酒好友的加持下风伊竜的话匣子却打开了。 他是人魔的产物,那个魔物在他还没出生时,就抛下了母亲,他母亲是修仙的道士,虽说不是很厉害,但从小就给他讲修仙的故事也让他对仙途心生向往。等他长到八岁,母亲一次意外死去,幸遇慧海的人经过,告诉他他母亲是魔物所害,并怜他孤苦收他到门下,这才有他之前多年修仙的机缘和无忧的生活。 “那你怎么这么久都没被发现有魔气?又是为何突然入魔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想大抵和这个链子有关,这链子虽是魔族留下的,但也是我娘遗物,从小未曾离身。那次晋升时我怕随后的雷劫会毁了它便未随身戴着。”风伊竜拨弄了一下链子,“不过现在也没用了!” 宋年权衡之下透露了自己遇到了一位身上封印有魔气的少年,救下之后一时心软收为弟子了。 “宋年,你小子,该不是因为我吧!”宋年沉默着没有否认,风伊竜带着醉意,大笑起来,把链子递给宋年,“给——现在我能做的也就这个了。” 拿到了“封魔链”,宋年陪风伊竜喝完这坛酒就辞别了风衣竜。 第4章 初遇剑法 回到苍山,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宋年在清心阁一落脚,就传来了宋知遇。 宋知遇被从睡梦中拉起,还没清醒,但一听是师父的命令便也迅速赶来,此时脑袋上还支楞着几簇头发。 “这链子,你拿好,必要时时刻刻将其带于身上,不可摘下,”宋年把从风伊竜那里要来的封魔链递给了宋知遇,又从方盒中拿了几颗可以临时封锁魔气的药丸,放在他的手心中,提醒到:“紧急情况之下,便服下这些药丸,以避危险。” 宋知遇虽脑子中还有些迷糊,但看着眼前师父认真的脸,也清楚的知道师父为自己费了一番心力。又突然想起拜师前一夜,不知怎么地突然害羞了起来,抬起头,眨巴着两只大眼睛,说道:“谢谢师父,我一定好好戴着!” 宋知遇仔细看着手中这个精致的链子,然后将它小心地放在了身上。 “你自己回房间休息吧,现在也不早了。”宋年见重要的事已完成,便将宋知遇遣走。而知遇见师父没其它话要对自己说的,脸上带着一丝落寞,恭敬地作揖离开。 宋年关上房门,马不停蹄地开始继续学习那些法术、仙术。这几天,也多亏大徒弟仁岩,自己能够空出时间专注修炼,清心阁的大小事务在他手下被处理得井井有条,对新来的师弟他也常常在修炼方面指导他。宋年刚刚召见知遇,也可以明显感觉到知遇的灵气不再如初时的微弱,行为做事也日渐稳重,可见仁岩的用心负责。 宋年本就聪慧过人,加之近日来如饥似渴的阅读秘籍,也醍醐灌顶般对这个世界的修仙门道有了自己的理解,并且越发的娴熟,仅仅半月之间,便以达到原小说中宋年的实力,甚至有所突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墨色的长发束起,将俊秀清朗的面庞完全衬出,神色也因近来修炼的缘故,更为超脱淡然,不苟言笑之下真好似出世的仙人。 在这个世界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但系统所说的“完美结局”究竟是什么意思?弟弟的心愿,宋知遇的心愿又指得是什么?若这个世界修仙除魔是主旨,那原本就是魔物的宋知遇代表着什么,总不能把他杀了吧。 就在宋年疯狂闭门修炼的半个月里,宋知遇凭着一幅好皮囊,加之做事细心沉稳,以及一手好厨艺的加持,刚到清心阁没多久,他便成了师兄师姐的宠儿。他们常常会帮忙照看宋知遇,有什么新鲜之物时也会同知遇分享,在修炼方面也会对他多加指点。师兄师姐们都经由师父指点过,因而在修炼方面自有方向。而宋年从上一次将链子交给知遇到现在,竟半个月未召见他,而知遇的修炼也就停留在皮毛。 这日,知遇在厨房里为师兄师姐们准备中午饭,仁岩师兄进来告知师父传唤他,叫他把手里要紧的事先停一停。知遇愣了一下,便赶忙擦了擦手,直奔师父院中,脸上是藏不住的激动,这可是半月以来师父第一次找他! 宋年背手站在庭院中央,现如今他耳力过人,早已听见知遇赶来的动静,便转过身来,将知遇召到身前来: “仁言最近可教你了些什么?” “师父,师兄最近教导我如何自己控制丹田中的气脉,”宋知遇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丹田,“我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感受到丹田了,运气的时候暖烘烘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傻傻的向师父笑了笑。 宋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修仙之道繁多复杂,你可否有什么想学的,灵诀,炼丹,或是修剑?”宋年不敢肯定宋知遇究竟适合什么,便让他自己做选择。 “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这些个区别,不知道师父觉得我学什么好!”宋知遇天真地望向宋年。 “仁岩没和你讲这些的区别吗?”宋年看他真诚的眼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确实把他放在一边太久了,仁岩身务繁多,自然不会教导到如此细致的地步,便细细的向他讲了修仙之道的不同派别。 修仙,汇聚天地之气,借由天地之灵打通人体的经脉,从而实现对自法术的掌控,由此之下可分出三大类别。灵诀,通过修炼灵诀实现对自然之物的直接控制;炼丹,搜寻世界珍贵之物的凝练而形成可提升灵智的丹药;修剑,将个人的灵智和宝剑相融,你为剑,剑为你,剑锋出鞘,开山辟地。 宋知遇听得仔细,听到剑道时便出声道:“我想学剑法!” 没想到宋知遇选择了最需要魄力和耐力的剑道,宋年称赞,“不错,剑道虽难,但只要诚心学习,必然会有一番成就。”宋年拿出自己的储物锦囊,从中抽出一本秘籍交给了宋知遇,说道:“这里面有修炼剑法的基础功法,虽然只是入门,但是其中记载的法术确是世间难寻之物,对于去除灵智中的杂质,洗净灵根有极大的帮助。只要你认真修炼,到真正接触剑法时,会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境界。” 宋知遇在原地楞了一会儿,没想到师父居然直接将世间难寻的珍法传授给他。赶忙上前从宋年的手中接过秘籍,简单翻阅几下,宋知遇也不禁被其中蕴含的天地修道之理迷住。回过神来,又想到师父竟然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他,忙一抬头,整个五官都开始舒展开来,化作一个灿烂的微笑,两颊有浅浅的梨涡有藏不住的尊敬和喜爱。 宋年看着这个和弟弟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孩,不自觉地出神了,和弟弟往日的回忆突然涌向脑海,而失去他的无力悲伤也占据了宋年的思绪。但也只是一瞬间,宋年回过神来,将翻滚的情绪压下心底,这只是小说世界,眼前的人也只是一个小说人物,只有完成系统的任务,才能真正的救回弟弟。 在得到了师父的指导后,宋知遇练习得更勤了。宋知遇本就天赋过人,加之勤奋刻苦,又得到难得的功法辅助,几日之间,灵脉就如同重生一般,灵气纯净充沛,眉宇之间也增添了坚毅凌厉的精神气。宋年在他掌握了基础秘籍之后便真正的将剑道秘籍传授给他,同届的弟子都还在入门的阶段徘徊,而知遇早就已高人几筹。 宋年给知遇的秘籍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宝贝,但他看宋知遇得了秘籍的欢喜模样,也心底看重,便对他越发上心。 清心阁的后院栽着几株桂花树,后院虽说没有苍山后山高峰矗立气势磅礴,但兰花婀娜,桂花清香,闲时摆弄这些花草也有分雅致之趣。加之这里鲜少有人往来,宋年便喜欢在这里待着,而宋知遇也常常跑到此地来练剑。 转眼初秋,桂花乍开,今日的空气弥漫了丝甜意。宋知遇却还是穿着夏日的套装在园中练剑,宋年坐在亭中,桌上摆着知遇做得几盘糕点,他左手拈着一杯小酒细抿着,右手中拿着一本秘法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偶尔看一眼知遇。 此时宋知遇已经处于练气期圆满之时,距离突破只差一步。此时他正沉心静气,将宋年新赠与的秘籍融会贯通,庭院中,他的身法飘逸,剑指之处可见几道凌厉的剑气,全然没有初练剑法时的软绵无力。宋知遇一步一剑,似有风过,带来阵阵桂花香,宋年在一片安然之下不知不觉之中竟然睡去。 梦中,也是那少年,桂花树下的操场上,高二的宋知遇的身量已经和宋年一般高,他手中熟练地运球,脚步轻巧,躲过宋年地拦截,将篮球送入了球筐,少年的汗水打湿了轻薄地汗衫,他回头灿烂一笑:“哥,我又赢了。”不知不觉,宋年的嘴角有了笑意,睁开眼,却已经是傍晚时分,正对着夕阳,少年舞剑的身影被描出璀璨的金边与梦中重合在一起,宋年一时恍惚。 “看师父刚才睡得熟,不敢打扰,但您只穿着几件青衫便睡着,可当心别着凉,”宋知遇见宋年醒来,收剑上前说道,抬手间想为他整理衣衫。 宋年站起来,顺势避开他的动作,沉声道:“可能是秋意乏人,竟然睡着了。对修仙之人来说,寻常小病也就是几颗药丸的办法,你不必多虑。”宋知遇将抬起的手放下,无奈地回道:“我自是知道师父仙法强大,但.....” “今天就到这里,你回去吧,”宋年打断他的话,又想到知遇刚刚舞剑时清透的衣服又不免说道:“改天自己去做两身秋衣,以我的名义即可。” “是。”宋知遇深深地看了师父一眼,便转身离开。 夕阳落下,后院开始有一丝凉意。宋年回想今天梦中的场景便又觉得悲伤。那束长发的少年,眉目之间,纵是多像弟弟,但也不是啊。 心中的烦躁情绪也一并被带起,这么些日子,他竟连系统的规则都没有弄明白!而通关的线索如同水中捞月一般无处可寻。 第5章 知遇初长成 “系统,我真的能救我弟弟吗?”宋年情不自禁地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 “达成了这本书的完美结局,你自将回到你弟弟死亡的前一天。”系统熟悉的声音瞬间响起,但随后就又是一片寂静。 还是一样的回答,没有任何地用处。宋年按了按眉头,念了几道清心诀才将繁乱的心绪压住。再难,他也必须走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宋年此时也没有心情吃饭,便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坐。本打算直接修炼到明日,但安静的氛围突然被打破。 “师父,我可以进来吗?”宋知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宋年瞬间睁开了双眼,从打坐的状态中脱离。 “进来吧。” 知遇打开门,小步进来,在宋年前方几步站住,作揖后恭敬说道:“师父,这几日所学的剑法我有些不得要领,不管如何修炼却离突破好似就差几步,徒弟愚笨,不知师父现在是否得空,帮徒弟可以指点一二。” “今日所练的吗?”宋年起身问道。 “正是。” “这套剑法比起我之前教予你的确实难了些,在练习时不只需要注重剑法,更要注意脉络中灵力的走动,我还是演示一遍,你可看清楚。“知遇面上一喜,他跟在师父身边这么些日子,宋年还从未亲自演示过。只见宋年飞身一跃到屋外,皎洁月光下,白衣胜雪,周身罩了一圈淡淡的银色光晕。宋年手持一把通体银白的利剑,随风而动。衣袂翩然,墨发如瀑,身法凌然,神情却波澜不惊,剑锋之处,似有“嗡嗡”声,震得气波流转。剑有形,似无形,周身的剑气将近身的树叶断成两片,矫若游龙,贯若惊鸿,飘然之间真若仙人九天飞临。 点点破碎的月光落在他周身,仿佛是就是来自仙界一般,知遇一时愣在原地。舞毕,宋年落地,不见一丝喘息:“你可都记清楚了?” 宋知遇忙跑到师父身边,抬头看他,眼中是夜色都藏不住的尊敬和热切:“弟子看您的剑法颇受启发,我已找到如何突破的办法,谢谢师父!” “不错,你很有悟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尽早歇息,修习不急于一时。”。 回到房间,床边的案几上茶壶里的水早已经凉了,旁边面放着各色的水果和点心,宋年这处的点心大部分是由宋知遇亲手做的,不知为何,宋年吃着总顺口许多。而宋年此前心中的郁闷也借着舞剑畅快淋漓的发泄了出来,思绪也清晰许多。 宋年躺在床上,又细细地整理了一遍《尘缘》的脉络,小说中虽说知遇侥幸拜师苍山门下,但那时候,也不过就是劈柴打水,其实并没有练到什么法术。但自己穿来后,不断将珍贵秘籍传授给他,现如今他的能力也早已超越之前。“宋知遇”已经改变,那接下来的走向可会有不同?宋年猜测小说中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应当是五年后的仙魔大战,而距离那时还有五年的时光。这五年中,他应当做些什么,难道除了修炼便无事可做,自己除了等待是否可以找到出击的方向? 宋年沉思了许久,突然记起原小说中这个房间应该是有密室的才对,书中宋年经常去那里,但开启密室机关的细节小说并没有提及。 机关就在这儿书房之中,但是房内的物品繁多,单单书籍就达到了几千本,宋年也只得一点一点去摸索。床底下的藏着的秘籍早已被他仔细翻看过,基本不太可能有什么机关。要能成为密室机关所在,必得不被其他人发现才是。宋年的脑袋飞速地旋转着,而视线在东面墙上的那一墙的书籍中停下。 屋内的书籍由难到易排列着,而东面墙上的这几排便都是些晦涩难懂的秘籍,被放置于房内的阴暗一角。往前细看,本应当极少被人翻阅的书籍上却鲜少沾染灰尘,看来此处大有玄机。宋年开始一本一本细细检查,在翻阅到一套灵诀秘籍时,异常难拿,而上面也有着轻微的灵气残余。宋年试着注一缕真气进去,突然间,书柜动了一下,从中间开出一条缝来,宋年用力将缝隙往两边拉大,一条延伸向下,由青石板制成的台阶呈现在眼前,深处一片漆黑,看不见尽头。 宋年小心地往里走,刚进入密室,身后的书柜突然合上,转而阶梯两侧的火把燃起,露出一条长长的阶梯,直通入地下。宋年顺着朝里走去,四周的空气并没有因为地下而变得压抑,而是夹带一股自然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隐隐约约似有水流声传来。 大概过了一炷香时间,阶梯到底了,前面的视野忽得开阔起来,展现在眼前的是被精心打理过的院子。并没有想象当中密室阴冷晦暗的样子,在角角落落上都被主人种上许多月见花,此花不需要阳光,在地下也能长久的活着,透出淡淡的紫色。院子的左面有一水池,淙淙的水流不断从密室上方落入水池,形成一个小型瀑布。瀑布后方似是是一堵石门,宋年运力一跃,来到石门前,见上面雕刻的正是苍山的景色,提手放于石门之上,门随之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个书房,各种珍贵的书籍布满四面墙壁,而房内的旁边一角放着几个大玉箱子,隐约透着精纯的灵力。宋年打开其中的一个箱子,往里一看,里面全是些透着灵力的书籍,随手翻看一本,书中所记的法术都是不世秘传,招式之间也都透露一股肃杀之意。宋年把手中的秘籍翻看了许久,不知不觉就被其中的法术所吸引,书中的所绘的小人仿佛在就在眼前表演着招式,动了起来。 宋年仅仅学习了几招,就可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静脉中相互冲撞,宋年脸上一白,运用法诀平息灵脉的躁动。这不愧为世间难寻的秘法,随意几招便可感觉到其间蕴含的强大力量。宋年心喜万分,这些秘法必能让自己突破更高的境界。 这个小世界里皆是仙花仙草,灵气充沛,幽清静谧,在这里修炼最适合不过。做好打算,宋年便开始了白天盯着弟子们练功,晚上回到密室一本一本攻破这些秘籍的日子。 时光飞逝,后院的桂花树开满三回。宋年在三年间也参透了密室中大半的苍山秘籍,一气突破了两个境界,已然达到了化神期。宋年随手一挥,便可将十米之外的巨石随意搬动,而他掌心一收,骇人的石块在顷刻间便化成粉末。 而宋知遇在这三年里也进步惊人,已然达到了金丹期。而他的身量也已经同宋年一般高了,脸上青涩的模样逐渐淡去,婴儿肥也从脸颊褪去,留下刚毅的轮廓,饱满的额头之下是一对浓眉,眼窝深刻,两只葡萄一样的黑眼珠已不再显得天真,抬眸之间可见出其中坚毅的目光,加之笔直的鼻梁下微微弯起的薄唇,俨然是一位俊美无俦英气勃发的少年郎。 春初时刻,而苍山中的气氛却变得凝重起来,嬉笑怒骂声鲜少出现,只剩下各门各派中兵刃相接的击打声,三月之后,苍山的第九届比武大会即将开始。 比武大会是自苍山建派开始就定下的传统,一开始不过是本着同门各支之间切磋交流的原意,十年举行一次,但随着苍山的名声越来越大,入派弟子越来越多,比武大会举行的间隔缩短到了五年,踏入筑基期的学生都可报名参加,大会按照最简单的车轮战举行,战到最后的人自然成为门派中的名人,并且得到一份特殊的奖励。 比武大赛在原小说只被寥寥几句的一笔带过,那时候的宋知遇根本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也就自己的其他几个徒弟,倒是取得了不错的名次。宋年本就不在乎“谁谁谁的徒弟获胜”等之类的话,名声对他来说如同身外之物,但知遇却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一般,近月来没日没夜的练习。宋年想着这事便不自觉的来到了炼式场,偌大的场地如同市场一般,上百名学生在这里修炼,更有甚至已经开始彼此过招,加固基础,都在为比武大赛努力着。 宋年悄然来到站台上,学生们见到他来了,便停下来作揖问好。宋年对他们点了点头,将灵气注入声音内,开口说道:“ “比武大会将至,这是你们向他人表现自我的机会!不思进取,就只能做些连寻常杂役都干的来的事!我能教予你们的都会倾囊相助,但修仙之人唯有心志坚定方可成就大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场上的弟子们听完此番话,神情肃穆,大声回道: “知道了,师父!” “明白了,师父!” 像是吃了金丹一样,一席话后,弟子们个个卯足了劲地练习。宋年从地方随处取了一根柳条,游走在修炼场上,不时地纠正弟子们的一些错处。 几个时辰一晃而过,今日的练习也将要结束,弟子们拜别师父后便一个个地相继离开练功场。只剩下宋知遇留在原地,他拿着把桃木剑,眨眼之间,出锋,收手一气合成,眼花缭乱,只见他将桃木剑往地下一插,坚硬地地面就豁然出现一道深口!宋知遇往后稍退一步,使出剑灵诀,只见那桃木剑忽得□□,形成十把如真剑一般的剑气,知遇大喊一声:“散”,剑气如同有生命一般漂浮到空中,剑指远处的巨石阵,知遇喊道:“开!”剑气如离弦之剑飞速冲向石堆,“轰”的一声!等烟尘散出,只留下一片碎石! 宋年见此不住点头,宋知遇果然为修仙奇才,年纪轻轻便到如此境界,即使放眼世界,也是世间难寻之宝! “知遇,这几年,你倒是进步很大啊!”宋年飞身来到知遇的一旁,略带着点笑意地随意夸奖了中间舞剑的少年。 宋知遇听到这一番话,脸上也不禁扬起了笑意,但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懈怠,只见他一声“收”,十把剑气幻化唯一瞬间回到桃木剑上,他随之上前拔出此剑。 宋年看他一番动作,内心也不禁蠢蠢欲动起来。“亲自指导才最有效啊,”宋年嘴角一笑,扬起手中的柳条便径自甩向了知遇! 强大的灵力攻来,宋知遇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抬起桃木剑抵抗对面的进攻,却发现是师父,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便意识到宋年的用意,他将灵气传送到剑身上,用力往上一击,笑喊道“师父别来无恙啊!” 宋年随着知遇的力道顺势往上一跃,一呼一吸之间,却突然出现在宋知遇的下方,锁住了知遇拿剑的右臂,“哐当——”一声,桃木剑直直地掉了下来,宋年又一个转身到了知遇的身后,柳条一别,架在了知遇颈上,却见一只剑影飞速从宋年头顶上方袭来! 原来宋知遇就在刚才被禁锢的瞬间引出了一道“剑气”,他脱离宋年的攻击后迅速拿起了地上的桃木剑,转眼间回到了最佳的防御状态。宋年心中暗叹,也不禁认真起来。练武场上之间两人过招后扬起的灰土,然而低于宋年两个境界的知遇自然不是他的对手,才几招的功夫,知遇的额头上就冒出了汗珠,神色也变得吃力起来。 比试也该结束了,宋年把手中的柳条一转,把粗的那头朝外。 “手背应当朝外,这样运剑才会毫无阻拦,”轻敲知遇的手腕。 “背部绷紧,”又点了一下知遇的背。 接下的时间里,宋年细细地纠正了知遇比试中所暴露的不足之处。 不知不觉间,月上梢头。 “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为师先走了,你做的不错,回去好好休息吧。”宋年把柳条扔在一旁,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便走了。 而累的直不起腰地宋知遇却被宋年地称赞搞得满脸通红,他大声朝着宋年离去的方向喊道:“谢谢师父!我会,我会更好的!” 说完后,宋知遇一个人呆呆地在练武场,一两声轻笑在空中散开,而后又是一阵运剑声响起。 第6章 一展身手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比武大会。 门派早已在广场上搭建好了台子,几千名苍山弟子甚至一些外派的高手都聚集到了这里,或等待着在竞技场上一展身手,或站在台下为精彩的过手拍掌叫好。天空中不时划过各色光芒,一道道剑芒交织在一起仿佛漫天的虹彩一般煞是好看。原是各路大能应邀前来旁观此次大赛。 这些已经达到出神入化境界高人,宋知遇一个也不认识,他安静地站在师兄师姐中间,默默观察,等待大赛的开始。 大殿中宏伟的钟声响起,钟声中被灌入灵力,即便隔着几座山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掌门简单地介绍了几句赛事章程,比武大会便正式开始了。 比赛次序是由抽签决定,知遇被安排在了第三场。比赛开始后,台上的双方兵刃相接,刀光剑影间是激烈的碰撞声刺激着台下的观众,一时间欢呼和惊叹声充斥着整个赛场。知遇站在人群中看了两场比赛,也被场上热烈的气氛吸引,虽到他上场还有两个轮次,但心中也是跃跃预试,连紧张的情绪也被激起来。一旁的新元看他止不住的摸着剑鞘,便笑着鼓励道:“不必紧张,你的实力在同辈中以是出类拔萃,放轻松,这把一定能赢。” 宋知遇点点头,抬头定定的看了一眼坐在高台上观战的宋年,应道:“嗯,我一定赢得漂亮。” “比武大赛第三轮次,请双方上场!”大鼓一敲,知遇的比赛也即将开始! 银光一闪,宋知遇应声踏剑飞入比武场中,稳稳落于地上,竟无烟尘扬起。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一名外山东门的弟子,虽年龄看上去比宋知遇大了近一轮,但实力却逊于知遇,几招之间,便被知遇一剑挑到了台下。比赛结束得出乎意外地快,知遇轻松赢得个开门红。顷刻间结束的比赛,也让台下之人记住了这个剑法凌厉的少年。 知遇收剑,向对手抱拳示意后便下台了,迎面遇到刚要上场的三师姐慕天,慕天笑道:“第一次参加比武大赛的感觉怎样!我见你刚刚赢得轻松,等大会结束后找时间我们也切磋切磋!” “自然可以,师姐记得到时手下留情。”宋知遇笑着应道,别过慕天,便回到了人群中。 “知遇你太棒啦!”仁岩一把拉过宋知遇,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次打成这样很不错,但是你第二招出招比平时慢了半拍,若是碰上厉害的对手,你就有危险了,下次比试一定要注意啊!” 知遇点了点头,严肃回道:“感谢师兄的指点,刚才出招我自也有感觉有不当之处,这次是我运气好,赢得如此轻松,接下来我定会多加小心!。”说完,知遇辞别继续观看比赛的大师兄,回了清心阁修炼 刚踏入大门,却见宋年正在门内等候,知遇脸上一喜,飞奔到师父面前,不住的唤了一声:“师父!你怎么在这?”“这次赢得不错。”宋年避开他的问话,而从身后递出一把长剑递给知遇,“你也应当有一把自己的剑了,此剑名为流影,是我外出修炼之时在一方古墓中发现,你且用着。” 宋知遇眉目间流露出浓浓的欣喜,接过流影,小心翼翼抽开剑鞘,剑身由漆黑的玄古精石打造,细看上面雕刻着流水样式的纹路,剑刃锋利无比,抬手间只觉周边光华都被他收敛,一看就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知遇将流影举起,嘴中念了个剑诀,只见流影忽一下就飞了起来,竟围着宋知遇打转,颇为灵性。唯有上好的灵剑,才能与持剑之人心意相通,为其所用!知遇一声“收”,流影慢慢落下,自动飞回鞘中。知遇目光灼灼地看着宋年。“多谢师父!此剑甚好,弟子很喜欢。” “这剑倒也同你有缘,”宋年见他喜不自禁地样子也勾起了嘴角,“你刚刚注入的灵力已被流影认可,现在开始,这把剑的主人就是你。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名剑,但也能护你一二。比武大会尽力即可,结果也无需强求。”宋年说罢又摸摸他的头,便转身离开,留下知遇拿着剑开心地练习了好久。 黄昏时刻,宋知遇抱着剑回到弟子苑中,眼尖的仁岩一眼就发现了他手中的不同,其他师兄师姐们也一看宋知遇新得了佩剑,纷纷围上来。 “师父竟然把流影给你了!师父对你也太好了吧!我这把佩剑得了有好几年了,看上去都没你这把厉害。”慕天投来了羡慕的眼神,“你大师兄那把倒是看上去和这把差不多,但都是他练坏了好几把剑后,师父才给他换的。” “师弟,不知你否借我舞一段?”说话的是胡萨师兄。 知遇倒也是大方,将流影递给了他。胡萨师兄接过后一把抽出剑来,对着剑身赞赏的点了点头,起身刚要运剑,却见流影一下从胡萨手中强脱出来,转了个方向,便马上回到了剑鞘之中。 “师弟,你这把剑已经认主了?”仁岩大惊道,“这可是把好剑啊!师父竟然让你第一次接剑便认主!师父当真是对你好!” 这是独一份的待遇!知遇听完这番话后,忍不住的弯起眼角,又拿起流影细细的摸过剑身,低喃道:“这是师父特意给我的剑啊。” 接下来的比赛中,宋知遇凭借着几年内的所学和这把新的佩剑,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杀到了五强之内。除知遇外,仁岩也在。五强之内,宋年的弟子竟占了两个,除了讨论他们的出色表现,他们的师父——宋年,也在观众中流传开来。 能走到决赛的五位都是苍山弟子中的佼佼者,放于世间也是难寻的能人。而接连几天紧密的比赛,也使得参与者们在灵力上和体力上都有些疲惫,都趁着空闲世时间调整自身状态。 清心阁弟子苑中,仁岩因入门已久,对于对战也有着自己的一套秘诀,在前几日大战之中能省力就省力,多用一些借力打力的招式,所以状态比知遇略好一些,多补点灵药便可大致回到最好状态。但知遇的出招大多凭借灵气运转,加之不间断的修炼,不注意调养,身体机能也早已达到了极限,慕天师姐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心疼知遇,得空时便尽力给仁岩输送灵力,助他恢复。 知遇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没有经验,便只好独自坐在床上修习,打坐回养。胡萨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轻轻坐到床沿,把手搭到宋知遇背上,突然出声:“别动!” 知遇一惊,下意识地想要挣开,一阵阵的暖流却忽得涌向丹田,舒服的让人忍不住放松,它安抚着散乱的灵气,知遇的奇经八脉也顿时都舒张开了,身上的疲惫感也随之消散了很多。 “谢谢师兄,我感觉好多了。”知遇迅速下床,弯腰向胡萨致谢。 “小事,你先躺下,可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可逞强。这药丸睡前吃下,可助你滋补灵气。”胡萨把药丸轻放在床边,就欲转身离开。 “师弟在吗?”门外接着传来新元师姐的声音。 “你居然也来了?”胡萨看了一眼门口的新元,“进去吧,还没睡。” “我怎么不能来,我可是他师姐。”新元推门而入,看到躺在床上的宋知遇,皱紧了她地柳叶眉,轻呵道:“就知道你这样!”说着便往边一坐,抬手就往宋知遇身上输送灵力。 新元师姐边输送灵力,边细细的告诉了知遇今日他抽到的比试的那位对手的情况。明日知遇将对战的正是陆丰门下的弟子,何飞。何飞师兄是陆丰师尊的得意门生,从小就被陆丰收入门下修炼,如今已将近二十年了。最擅用阵法,常在场上出奇制胜,防不胜防,前几轮就是他打败了慕天师姐,挺进前五强。新元提醒知遇定要万分小心,多多注意场上的阵法变动,不可大意。 知遇认真的听着,心中揣摩着场上可能出现的状况一番指导后,新元也准备离开,但她临走前还不忘开导了知遇,“比武输了也就输了,都是自家人较量,若是受了重伤可就不值当了,”深怕这个小师弟非赢不可,把自己搞个重伤。 次日,最后的比赛即将开始,苍山大殿上一早便聚集起许多人,都想着看看前五强内高手的比试。大赛最终到了最后的双人对决,第一的位置中就落到谁人手里?宋知遇和何飞都已经站在台上,等待比赛开始,大鼓一响,浑厚的喊声响起:“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只见何飞忽得将手中的几块灵石投掷而出,准确落在台上的十八阵脚之上,然后飞速发动灵诀,瞬息间就布下灵幻阵。知遇心知不好,便召唤流影袭击何飞,为制止阵法的成型,然而为时已晚,灵幻阵已发动,知遇被卷入阵法之中,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此阵可以展现入阵之人的梦境,布阵者可借机扰乱对手的心绪,何飞凭着此阵一路从无败绩。他催动着自身的意识,一探知遇的梦境,但入侵的知遇的梦境后四周却突然变成黑压压一片,空荡荡的毫无一物。 “你的梦境居然什么都没有,这不可能!”何飞一惊,但是随后放松一笑,“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会输的!” 心知此阵法对宋知遇无效,何飞便决定在阵法消失之前,趁知遇不胜防备一举攻下他!何飞手一挥解开了阵法,随后转眼间便有无数把剑就朝着宋知遇飞过来! 阵法一破,宋知遇瞬间从混沌状态中清醒,看到眼前的剑气,便马上催动灵力,“流影!”只见一把通体漆黑的利剑划破长空,飞身来到知遇眼前!兵刃相接的声音响彻上空,剑光流转,飞剑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没想到何飞在剑法方面也如此之强!何飞笑喊道:“旁人都知我专于阵法,但我初入苍山时初学的可是剑道!”抬手间,又是数十道剑气,知遇的身体本便有所损耗,还未完全恢复,强攻之下,知遇逐渐居于下风。宋知遇知道这打法损耗极大,再这么僵持下去他很快就会灵力耗尽难以为继,而何飞的对战经验比自己丰富,尽对准自己的破绽!他耗不起,必须要找到突破口,不料转身之间内力不稳,一把剑就在此时直指心脏而来! 高台上宋年只觉得心快跳到嗓子眼里,他站起身来,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英挺的眉头皱起。只见知遇硬生生将灵力注入小腿,上身向后弯倒几乎与地面平行!他躲过了!此时,连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流影突然也转变路径飞快地挡在了知遇面前,碰撞之间,蓬勃的剑气四射,硬生生逼退了何飞和他的剑。宋知遇利用这个间隙凝神聚气,握住流影直追何飞而上,一片剑光中何飞回防不及,流影直指他的丹田,若不是何飞身上有法器护着,怕是丹田都已经废了。 胜负已定,旁观的弟子们震惊到失语。台上的陆丰师尊见状大笑着对宋年说:“不愧是师弟你收下的弟子,后生可畏啊。”他看着何飞摇了摇扇子,“也是时候让他受点挫折了。”宋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宋知遇,笑了笑。 剑光散去,知遇将流影收回鞘中宋知遇消耗甚多,放松绷紧的神经之后一时也不由得一个踉跄,还是何飞扶住了他,“小师弟可真拼啊!” “刚刚一时心急,师兄没事吧?”宋知遇不好意思的说道。 “无妨,赛场上此事常有发生,但我看你的问题可能更大一点。”说着何飞便把知遇扶下了赛台,一旁的师兄师姐们急忙接过知遇,将他带回清心阁。 第7章 换师风波 清心阁上下各位师兄师姐围着知遇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话语间充满着关心、欣喜和不舍。而这一场比试下来,苍山上下的众人对今年比武大会的第一宋知遇充满了好奇,毕竟比武大会第一的奖励可是拜在掌门门下,虽说宋年是这儿三山五海难得的师尊,但若是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意义却又不一样了。同一届弟子中中有资格参加这次比武大会的人数本便寥寥无几,没想到最后居然还爆冷打败了何飞师兄,还有他还有那把剑,定是一把上好的法器,也不知道他从何得来。一时之间,关于宋知遇的各种猜测和讨论在苍山间流传开来,其间有真心实意的称赞,自然也有不怀好意的诋毁。有说宋知遇原先就是修仙世家,平日里高级仙丹就如同糖果点心一样供应不绝所以才晋升飞快的,有说他得到了世外高人传授功法的,有说他……最后竟连宋年和宋知遇有师徒□□的私情都传出来了。大家从未去过清心阁,全凭借杜撰,居然也说得有模有样。 宋知遇结束了比试后损耗极大,一直在清心阁内修养,对这些流言蜚语浑然不知。本想着赛后就去见见师父,但师兄却传话过来,“师父让你先安心修养,等恢复后再去见他。”宋知遇便只能先养伤。三天后,在众人的照料下,知遇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谢过各位师兄师姐后,宋知遇满心雀跃地来到宋年的房前。 房门正敞开着,抬头便可看见宋年,他正在灯影旁看着书,长发散去,落在白纱上,纤长的手指在书页间划过。灯光照在宋年脸上,竟然看红了知遇的脸,眼前的师父,和平日的师父有些不一样。 “来了怎么傻站着?”宋年早就知道他来了,却看他迟迟不进门,便出声提醒。 “师父,你赠我的那把剑似乎比原先更强了!”宋知遇回过神后便踏入屋内,红着脸胡乱说了一句。 “嗯,我看到了,那是把法器,我送你的时候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可以将它驯服,剑灵归顺之后,会随着主人的实力提升。这次第一,确是你应得。”宋年的语气淡淡,没有太大的起伏,甚至都没抬头看看宋知遇。 宋知遇骤然遇上宋年这般态度,三日来满心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都堵在了喉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知遇敏锐的察觉到了宋年的疏远,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先行离开了。 等知遇离开后,宋年放下书本,忍不住的揉了揉额角,长叹一声,这次第一来得并不容易,结束时宋年想着立刻去好好的夸一夸他,但宋知遇很快被送回了清心阁。知道此时知遇最需要的是休息,宋年就又想带些滋补益气的丹药给他,便回到房内收拾完药品后前往清心阁,却在路上听到了那些流言。宋知遇和他之间的不伦之情的猜测就如同倒刺一样扎进宋年的心中,现实世界里弟弟的告白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宋年当时浑身一震,他忍不住问自己是否太在意这个宋知遇了?这里的知遇实在是太像弟弟了,有时宋年也会怀疑这是不是只是一场梦境,但梦的的感觉太好了,让他忍不住的想去照顾这个和弟弟一样的少年,而这些流言却敲醒了宋年。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只不过是过客,他只需要尽快打出完美结局,而现实中的悲剧也绝不能再次重演。幸好这里的知遇没有表现出什么其他的感情,自己只需要拉开适当的距离就好。 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那些药最后宋年也没有亲自送去,只是交给了仁岩,而直到这次知遇来找他前,他也都没有主动去看过他。 知遇情绪低落地回到弟子苑,却见师兄师姐都坐在外面等他了。“知遇,比武大会的第一可要是拜掌门门下,今天那边来人了,你可以准备准备搬过去了。”众人都面露不舍,沉默的氛围中仁岩率先说道,“唉,今后没了你,怕清心阁就没有那么好吃的东西了!” “什么?第一要去当掌门徒弟?我怎么完全没听说过?”宋知遇瞬间神色大变。 “任岩没告诉你吗?”慕天揉揉有些酸涩的眼角问。 “我以为知遇你知道啊!我——”任岩也哑然,看着知遇突变的脸色,他显然忘记这件重要事情。 “知遇,我们本没想到你能得第一,便也没多说。不过掌门的徒弟是多少人求之不得得!那些说你和师父的事情,你也别在意,去了那里,成了掌门的弟子别人还敢胡说!”新元似是想到什么,愤恨地补充道。 “说我和师父什么?”宋知遇敏锐得捕捉到“师父”二字,脸色一沉。 师兄师姐几个没想到知遇竟对这些流言毫不知情,便有模有样的转述起来。知遇只听到一半就飞快跑了出去。 宋知遇直接闯进了宋年房间,“师父!”他红着眼睛几乎泫然欲泣地唤道。宋年有些无措地起身迎上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宋知遇直接扑进了宋年怀里,双手死死地扯住他的袖子:“师父,你是不要我了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宋年揽住宋知遇,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这样的宋知遇几乎和从前喊着“别丢下我”的弟弟一模一样,他心里几乎克制不住的发疼。 “师父,我拿第一不是为了去当掌门的弟子,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你不要赶我走。”知遇抬起头近乎哀求的说,眼泪一串串从颊边滑下,声音哽咽的不行。宋年几乎下意识地应道:“好好好,我知道,我没有赶你走。” “我不去掌门那里。” “不去就不去,没事。”宋年不知道掌门那是怎么回事,但是下意识先顺着知遇的话红了下去。就刚刚那一小会,他就知道,他看不得这张脸流泪,看不得他委屈。 过了好一会宋知遇才在宋年怀里安静下来,宋年能感受到胸前的衣襟已经湿透了。小心的查看一下才哭笑不得的发现宋知遇已经睡过去了。 宋年看着他满脸泪痕,睡着了委屈的神色都不曾消减,头发蹭地乱糟糟的,姿势也别别扭扭的,但是抓在袖子上的手却半分也不曾放开。满室昏黄的烛光中,宋年沉沉地叹出一口气,终于是和自己妥协,哪舍得因为捕风捉影的事冷落委屈他,日后小心点就是了。 宋年把宋知遇送回他的房间,把外袍留给不肯松手的知遇,为他细细擦去脸上的泪痕,盖好被子才离开。 门外仁岩他们已经候着,宋年听完前因后果才发现自己完全忽略了这次比武大会的第一名奖励竟然是去当掌门门徒,他也不想知遇去当什么掌门徒弟,毕竟宋知遇的魔童身份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再加上今日宋知遇的哭诉,宋年遣退弟子,思索如何改变这件事。 次日一早宋年炼制了两瓶上好的金创药,去寻陆丰师兄。“陆丰师兄,这回比武大赛门下弟子多有得罪,何飞近日可好?”“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对何飞这小子来说也是个好事,他这一路太顺风顺水了。”陆丰师兄倒是爽快,“倒是你家知遇,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啊!” “师兄过奖了,知遇不过是运气比较好,实力哪里比得上何飞。” “那可不一定,知遇天分不错,又有师弟你的指导,未来可期啊!” “师兄就别捧我了,”宋年苦笑一下,“我实话和师兄说吧,这次来是想拜托师兄把第一名的奖励给何飞的。” 陆丰笑着摇头:“我就知道师弟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定不会无缘无故来寻我。只是,成为掌门弟子这么好的机会为何拱手让给何飞?” “说来惭愧,知遇年纪小又被我宠坏了,还是孩子心性,不愿意去陌生的地方。” “宠坏了,”陆丰顿了顿,“师弟,这听起来可真不像你会做的事。”他看着宋年欲言又止。 宋年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师兄也听到了那些流言?”陆丰只是沉默不语,“师兄你别想太多,只是因为他年纪小长得像我曾经俗世中的弟弟罢了。”他迎着陆丰怀疑的视线进一步解释道“在我来此之前我弟弟就故去了,知遇和他真的很像,我一时有些难以自持罢了。”的确,来到这个世界前弟弟刚刚去世,知遇更是和他生的一摸一样,脾气和性子也像,宋年总是忍不住对他好一些。 宋年的语气染上了几分真切的伤痛,陆丰见他这样便没有继续盘问,换了个话题说道:“能去掌门门下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机会,既然你们都愿意拱手相送我有什么不乐意接受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们这就去掌门那里走一趟吧。” “多谢师兄。”宋年起身和陆丰一起去找了掌门,掌门倒是毫不介意,何飞的天赋他也看在眼里,原也以为这次第一定是何飞,倒是宋知遇并不怎么熟悉既然师徒缘分未到那也没关系。 第8章 下山历练 拜师一事告一段落,不想流言却变本加厉了。宋年为了宋知遇亲自向陆丰师尊和掌门劝说的消息在苍山流传开来,原先只是说宋年知遇师徒有染,现在连二人的话本都偷偷流传起来。 苍山理事堂一角,几位弟子围着一位女子听的津津有味。 “那日比武大会结束,宋年立刻就带着宋知遇回到清心阁,小心翼翼地检查他身上受的伤,各式各样的灵药竟堆满了桌子!宋知遇却只是痴痴的看着宋年说:‘师尊,你看我取得了第一,你拿什么奖励我呀?’宋年却是动作一顿,捏住他的下巴,语气沉沉的说:‘你想要什么奖励,是我平日对你不够好吗?’被迫抬高难受的宋知遇眼里蓄起了水光,委屈的说:‘没有,师尊对知遇最好了,师尊怎么突然生气了?’宋年危险的眯起眼睛:‘你真不知道?’宋知遇只是摇着头不说话,原先检查时散开的衣襟和头发胡乱的披着更显得楚楚可怜,‘比武大会的第一名的奖励是拜掌门为师你可记得?’宋知遇一下子惊慌失措的扑到宋年怀里,仰起脸急切地说:‘知遇真不记得,知遇拿第一只是想让师尊开心,’说着把羞红的脸埋在宋年胸膛上‘知遇从来没想过要离开师尊。’......” 这勾人遐想的话语引的一旁的弟子们惊呼出声,有的甚至红了脸。 “你们在聊些什么?”何飞走近朗声问道,“嗯?还有话本?写的什么我也看看。”说着就伸手去拿,那女子把话本卷起往身后一藏娇声道:“师兄,就是我自己写来打发时间的小玩意,你就不要看啦,怪不好意思的。” 何飞弹了弹她的额头:“还知道不好意思,你今日的功课可都完成了,又在不务正业,让师父知道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哎呀师兄,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师父,不然他又要罚我了。” “知道他要罚你还总是写这些不着边的东西?”何飞佯怒。 “师兄你不懂......”说着女子便把话本偷偷放进衣袖中。 “我不懂什么,我只知道你再继续师父可就要禁你的足了。”何飞三言两语解散了她们,转身对侧方角落说:“宋师弟让你见笑了,刚刚是我的小师妹言暖,就爱写些话本,我替她向你道歉。” 知遇平复了刚刚听到时的悸动,随和的说:“何飞师兄不必如此,师妹的话本已经是我近日来听过最温和的了。”他说到温和时顿了一下,似乎在挑选一个合适的词,嘴角带了些笑意。 何飞见他没有生气就放下心来,而后将话题转开同他聊了聊近况。 “我今日来这里便是为了出山历练一事,苍山金丹以上的弟子都可外出游历,一来是增加实战的经验,二来是可做些理事堂发布的任务,换取一些丹药和灵器。原本我早该下山历练了,只是我一向懒得下山,这次和你一战,意识到自己平日日子过得□□逸了些,确实是该下山历练历练。说起来这还得多谢师弟。” “师兄严重了,师兄实力高强,知遇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宋师弟不必谦虚,运气好的人多了去了,光运气好可是不够的,师弟才入门四年多能修炼到金丹天赋也非同一般。”何飞像是想到什么,突然转头问道:“说起来宋师弟也可以下山历练了,不知宋师弟可要与我同行?”像是觉得这个是绝好的提议,便又补充道:“我们二人相识,在路上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 下山?宋知遇从未想过这个,他自从入门便一直待在宋年身边,离开宋年是他从未想过的事。他胡乱搪塞过何飞就回了清心阁。一路心不在焉的正好撞上了宋年,宋年一把扶住他“怎么走神了,小心路。”微热的体温透过衣衫传到皮肤,宋知遇飘忽的思绪从几天前晚上的怀抱到刚刚听到的话本中暧昧的话语打了个转,下意识唤道:“师父...” “怎么了?”宋年看着他一副游离的样子,便关切的说道“是刚刚出去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吗,不必把这些放在心上,不过是眼热你罢了,等你实力更上一级,足够让所有人闭嘴的时候,这些都不会再出现的。若有实在不长眼的找上你,就来找师父,我来处理。” “不是的。”宋年缓缓地说,低垂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是何飞师兄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下山历练。” “怎么突然提这个...我倒是忘了,你也确实已经到了可以下山历练的时候,”宋年一下有些恍惚,不知不觉竟已在苍山度过了四个春秋,这个宋知遇也不离身得养在身边四年了...... “历练...也对你有好处。何飞是个合适的同伴,你要是想去...那便去吧,”宋年的声音飘飘忽忽的,散在空气中,山间的风吹过,倏然荡开了去。 宋年放开扶着知遇的手,两人的衣袖在空中轻轻的碰撞着,然后错开。 宋知遇最后还是决定下山历练,告诉师兄师姐时大家都有些不舍,但对修仙之人来说这是必不可少的经历便也没有多劝。只是新元很是放心不下,私下找到知遇:“知遇你何必这么急着下山历练,两天后就启程未免太过仓促,你就算再往后延几年也没有关系的。” “你放心吧师姐,何飞师兄的实力你也是知道的,我和他一起历练还是很安全的。” “唉,我刚还在高兴你不用去掌门那边了,这边你就要下山历练,是因为师父吗,师父他又不在意无聊的闲话?” “与师父无关,我只是觉得这个机会难得,我也上山许久了也想下山去看看。” 新元无奈,既然劝不了他,便帮他检查完要带得必需品,再细细的告诉他一些要注意的事项后便离开了。 宋年站在原地,神情晦涩,“再不离开,等他发现,就该赶我走了。” 从那天到知遇出山,宋年也没有多说什么,期间只是将各种丹药交给知遇,解毒的、疗伤的、恢复灵气的,几乎把能想到的都给知遇拿了。 知遇出山的那天,宋年和弟子们一起在苍山脚下送他, “记得小心一点!” “出事了赶紧回来!” “遇事别逞能,掂量情况!” 师兄师姐们关切的话语顺着风传到耳边,宋知用力地点头直到再也不见各自的身影。他好像听见宋年得声音夹杂在里面让他照顾好自己,却分辨不清楚。 苍山中的流言蜚语随着主角的离去也渐渐消散。而宋年的日子一下也变得空荡起来,指导弟子练武的时候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看书时手边没了合胃口的糕点,说话时没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看......宋年有时候会短暂的走神,就算是在现实世界,和弟弟也不曾这么长时间的分开过。 两年后。 这日,宋年和陆丰一起商讨苍山事务,却见一个人突然闯进来,定睛一看,却是意想不到之人——何飞!比起两年前下山时,何飞看上去变化很大,从前总是带着修仙者的自矜自傲,如今变得谦虚从容,“师父、宋年师尊,弟子回来了!” 一旁的陆丰也是一惊,但是很快就被喜悦占据了,他扶起行礼的何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拍着他的肩膀说:“不错不错,想必这次历练收获不菲,整个人大有长进!”“这一路遇到了好多事,和在山上修炼的感觉很不一样,说起来还要多谢宋师弟一路帮忙......”陆丰和自己的大弟子交谈甚欢,一时忘了站在一旁的宋年。 “宋知遇他也和你一起回来了吗?”宋年本想着起身告辞,给他们留出空间,但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宋年忍不住开口道。 “是的,我们是一起回来的!宋师弟现在还在理事堂汇报此行,想来应该也快结束了。” 一旁陆丰看宋年明显已经情绪浮动的样子说:“师弟不如我们今日就到这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说也不迟。我和何飞聊聊这次历练的情况,知遇刚回来想必也会去寻你。” 宋年没有推辞,两年不见,他,很想宋知遇。 刚刚何飞说知遇还在理事堂汇报,不知道这两年他过的怎么样,看何飞的样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都两年过去了,就算受伤也早看不出来了,说不定......宋年一路胡思乱想着往理事堂走,还没到那边,他一眼就看到了刚刚走出来的宋知遇。 他长高了,往上窜了一截,身板也已经是成年人一般的成熟,肩膀宽阔,腰身挺拔,在理事堂进进出出的人群中十分扎眼。在外历练让他的肤色变深了,五官的轮廓也都变得立体,整个人看上去和那个曾经笑着围着自己的宋知遇很不一样,沉稳、得体、从容。只有那把流影依旧和以前一样佩在身上,宋年一时竟有点不敢走上前去。 “师父!”抬眼间,知遇发现了正在看向自己的宋年,他平静的眼神里一下荡开了层层涟漪,快步走向了宋年。知遇一步步地走进,他脸上的微笑也越来越大,宋年能够清楚的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倒影,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熟悉又安心。 “知遇,你回来了。”宋年笑着看他走来,一点一点和曾经的那个宋知遇重合,“看你修为仿佛晋升了?” “是师父,在外历练让我颇有感悟,我已经突破元婴期了。”宋知遇直直的看着宋年,眼底的光芒始终闪耀着,“师父怎么来这边了?是来接我的吗?” “我之前在陆丰师兄处议事,刚好何飞回来了,听说你也回来了,就过来看看。”知遇历练回来之后仿佛变得更热烈了些,宋年有点不知所措,等着宋知遇走到他身前,宋年转向清心阁沉声道:“既然遇到了,那我们一起回清心阁吧。这两年你师兄师姐们都很想你。” “师父,那你......” “什么?” “没什么,我也很想大家。这次历练中遇到了很多事情刚好想和大家说。” “好,我刚刚已经传音给仁岩了,他们现在应该都已经在等你回去了。” 第9章 大战将至 知遇还未进入清心阁,便被早已出来等候的师兄师姐们团团围住。 仁岩看着两年未归的知遇,刚毅的面庞也不禁动容,他上前捶了捶知遇的肩膀:“好小子,两年不见,大变模样了。”知遇笑着作揖回:“别来无恙啊,师兄!” “臭小子,两年都没音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感性的新元师姐说到此处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师姐可别哭呀,我没受伤。”知遇轻声安慰道,“我这不回来了嘛,来来来,看看我给大家带的好东西。”说着拿出了一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又是一阵的叽叽喳喳。阔别已久,知遇也甚是激动高兴,倒豆似的向众人说着在外两年遇见的奇闻异事,人群随之发出阵阵惊叹。这两年刚入门的弟子们不敢挤上前,只敢站在外围看着这位丰神俊朗的陌生师兄,而脸皮薄的女弟子们忍不住偷偷红了脸。 宋年看着这热闹的一景,心中也是一副欣然之意,作为师尊他不好和弟子们闹成一团,宋年便施施然向□□走去,坐在亭下,像是等待着谁。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有人径直来到宋年身旁,恭敬作揖后,柔声道:“弟子宋知遇,今日游历归来,特向师父报备。” 宋年放下茶杯,抬眼间刚好能看见知遇弯腰时下垂的睫毛和挺拔的鼻梁,心中一动,别过脸,轻咳两声:“坐。” “两年未见,修为有所长进,性情也更为沉稳,看来下山历练果然有用。” “外界虽不如苍山遍地都是奇珍异草,灵气充沛,但是也多奇险之地,更有天地精华孕育的宝物。师父,我还给你带了样东西。”。知遇从袖中拿出一包手绢,细细包着某物,看来很是珍贵。 宋年从未缺过什么但也好奇知遇会给自己带什么东西,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寻常挂件,上面感受不到一丝灵气。 这是一个玄色锦囊,囊口用金线紧紧缠着,两面都绣着梅花一样的纹样,宋年接过手后,摸到其间藏着一颗药丸。 “弟子南下时遇上安城的春古节,是那里特有的传统,据说将浸染过花香的锦囊交予珍重之人,便可保他一生安康,虽是不起眼的玩意,但弟子看那梅花觉得和师父相配,便带了回来。” 宋年看着这锦囊,不过是变了样的平安符,但心中还是喜欢,又问道:“那这锦囊中的东西呢?” 知遇干咳一下,似是掩饰般的快速回道:“苦莲子。” 宋年面色一沉,放下锦囊:“苦莲子?生于血海的苦莲生长几百年方可形成一籽,若制成丹药,可使将死之人回光返照,天下修炼之人对此趋之若鹜。”他顿了顿,逼视宋知遇,“但血海由一条化神期的蛟龙看护,强闯之人必然只有死的下场。知遇,你怎么得来的,或者说,你用什么换来的。” 知遇看着眼前的宋年,摸摸鼻子回道:“师父也太小看我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师父,这苦莲子就是我特地为你而取的,你就收下吧。” 宋年看着眼前顾左右而言他的知遇,心中的担忧像是棉花撞在铁块一般泄了,无奈的摇摇头,看来这次历练的经历并不简单。罢了罢了,来日有的是时间慢慢知道,今天刚回来且都随着他。宋年将锦囊拿起,“下次不许这样了,这次我就先收下。” 对面的青年没想到宋年竟软化的那么快,便又爽朗地应道:“是,师父!” 知遇回来后,宋年的心中像是放下一块石头,不像平时一般时常挂念着什么,连神色都轻松起来。 这日,宋年正在屋内静心,陆丰却罕见地前来拜访,而且脸色沉郁,眉头紧锁。他也不迂回,直接道“师弟,蓬莱被魔族灭门了。” 近些年来,宋年也时常听闻一些魔物从魔界逃出,窜乱在人间作恶。但未料到不知不觉之间,魔物因其繁殖能力惊人,竟然达到了数万之众,如今已然形成自己的一方势力。前几个月,人间的几个村庄陆续惨遭屠杀,匡扶济世的蓬莱一派看不下去,动身清肃魔族。千人的队伍却无一人生还……而现在,魔物还找到蓬莱派的位置,直接将其灭门! 宋年悚然,心知书中引起仙魔大战的导火线来了。 按书中所述,蓬莱被灭后,掀起修仙界众人的怒火。魔物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而对修仙之人的行径更为残忍不堪,其势头之猖獗,若是不及时制止,必会席卷整个人界,甚至仙界!各门派掌门汇合,定下降魔清妖的决议。几个月间,不同门派派出数万人与魔族大军对抗,人界的魔族大军被剿灭大半,但修仙界损失的英才也不计其数。最后只剩下了几支队伍通过天地镜的指引,找到聚集在人界的素卫村的魔群核心。在这次仙魔大战中对宋年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宋知遇暴露魔童身份,虽然现在宋知遇已经被封魔链压制住了魔气,不必依靠自己的法力支撑封印,但谁知道这次仙魔大战会不会发生其他意外。 此次出征不知道要去多久,苍山和慧海作为三山五海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两支门派主动请缨前往仙魔大战。宋年自然首当其冲,知遇也紧接着申请一起出征,宋年考虑到人在身边更方便照应边答应了。战事来的紧急,前路危险重重,宋年作为苍山的师尊前往慧海商议大战事宜。 才到慧海的桃林前,想起住在其中的风伊竜宋年决定顺路去看看他。 小木屋前,风伊竜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在打扫自己的院子,看远处走来熟悉的影子,忙走过来迎接。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风伊竜打趣地说道。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人间魔物流窜,百姓生灵涂炭,修仙界各大门派都要出发清剿魔物,今日来和慧海商议细节几日后我便要动身前往战场。” 风伊竜愣了一下,他收起笑意神色晦暗不明,沉默地把宋年往房间里引,请他入座。 “仙魔大战,若我还有灵根,今日必然和你同行......”风伊竜给他倒了杯水,“可我现在只是废人一个喽。”他似笑非笑地抿了一口水。 “不必如此贬低自己。你的天赋人尽皆知,若重新修炼也必是人上之人!” “重新修炼再入魔可怎么办,如今正是与魔族势不两立之时,我就不去给大家添堵了。” 他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补充道:“不说这些,我这里留了一些我以前收藏的法器丹药,我现在也用不了,你就尽数拿去,记得保护好自己。” 风伊竜话语中隐隐的恨意让宋年心有不安,本想着再观察观察,却被塞了满怀的灵器丹药。风伊竜和陆天久不仅长相相同,这仗义的性子也一摸一样,宋年看着眼前这个青年,还是按下心中的疑虑。 “时间不早了,你且赶紧回去再准备准备!” “多谢风兄,战事不知持续到几时,若能回来,我再与你共饮!” “不需要什么道谢,照顾好自己便可。” 风伊竜拍拍宋年地肩膀,轻声回道。 宋年辞别风伊竜,回到清心阁,几个徒弟都在收拾包裹。一些年长的弟子正交代留下来的小师弟们平日里的任务和注意的事,说着说着,小孩们就受不了地扑进师兄师姐的怀里抽噎。此去一战,便可能是生离死别。 宋年被这样的氛围感染,心中不免迷茫,在和平年代出生的他就算传书后拥有了极高地修为但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想起曾经看过地战争片中满地的尸骸,漫天黑烟,沾满泥土与鲜血的衣裳,就放佛看到了自己也即将染满鲜血的双手。 宋年不知不觉中走到□□,看到知遇正在那里舞剑,看着他,宋年不禁出声问道:“知遇,你怕吗。” 宋知遇听到宋年的声音,当即收起剑飞身来到宋年身前。低头看进宋年的眼里,蹙眉思索一番,轻声说道:“师傅若是说此次一战,我定是不怕,我决心修炼那天,心中所想的便是为天下,为苍生,也为自己珍重的人。若说的是死亡,我也是害怕的,就算是已成仙人,也痴迷寻遍天下的不死之药,然而,我即使身死,但心不死。” 低沉的声音穿透耳膜,敲进心里。宋年看着眼前青年的低语,看着他瞳色浓重的双眼,脑中的思绪也不禁平静下来,虽然只是短短几年,但是宋年对苍山,对门下众弟子也逐渐有了情感,起码他们都不止是一个冰冷的字符,这一战首要是宋知遇,剩下的能救一个是一个吧。随即又懊恼道自己可是苍山师尊,居然战前推送还需要徒弟来鼓励,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宋年摸了摸知遇快比自己高的头道:“好,师父一定带你回来。” 坚定了自己内心后的宋年在接下来的几天中,夜以继日的炼制了很多灵符和丹药分发下去,为的就是给这些弟子多一些防身保命的手段。 第10章 仙魔大战 出征当日,苍山脚下,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的战鼓声,整个苍山上空漂浮着一股肃杀之意,让天上的鸟燕都绕道而行。只见天空上、山腰上、山谷中密密麻麻的都是修仙者。粗粗看去,少说也有数万之众。这些修真者组成了八个大大小小的阵型,每一个阵型,都有数千修真者,各自驾着自己的法器,浩浩荡荡的前往素卫村——由于宋年的存在,这次修仙界提前找到了魔族的核心。 宋年作为苍山师尊,自然是领头之人,等他御剑到了目的地附近,便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魔族之气而来。素卫村虽说是村,但是其占地面积之大可称之为镇,依山傍水,原本是世外桃源之地,然而此时确实一片的破败之色,村中早已了无人烟,但是令人意外的是村中不见一具尸体,连半点血迹都无,一只飞蝇都没有,全然不像魔物肆虐之处,只觉古怪。 知遇也随之落地,见目的地竟是素卫村,脸色一变,宋年看他神情郁郁,问道:“知遇,你来过此地? “师父,我下山游历期间,这里曾发生过因魔物而导致的灭门案,而我也被委托来此地探查真相,却没想到如今……” “世间的活人之气是魔物的最爱,魔物行事诡然,手法残忍,可怜了这方百姓。但是此地却连一丝血腥之气都没有,怕是…..” “有陷阱!”知遇立刻明白过来,随之唤出流影。 大部队已经到了此地,各师尊也发现这里的诡异气氛,便站在原地不轻举妄动。 突然间一女弟子尖叫道:“救命!”只见一只紫色的利爪土里破出,紧紧握住她的脚腕,其力气之大,片刻之间,这位女弟子就活生生被拖入了地底中! 宋年惊觉不好,运气震声道:“地底下有东西,赶紧离开!” 话音刚落,无数只狰狞的魔爪从地底中冲出,狠狠抓住来不及反应的人,瞬间,痛苦的惨叫声遍布了整个上空。 “救命!救命啊!” “啊!!” “救救我!师兄!” 肢体被撕扯成块,散落的血块孤零零地留在地上,刺鼻的血腥味一下子冲入宋年的脑中。宋年运剑向着地下的魔爪刺去,拉起一个脱离魔爪的弟子,飞向空中。 “列阵!”陆丰神情肃然,迅速向周围弟子下令。好不容易逃到空中的众弟子便起身飞到各自的阵眼,调动全身灵气,催动阵法向地底下这片土地攻击,强扬起阵阵飞尘。此刻数十个阵型开始变幻,每个阵型中间的上千个正道弟子撑起结界,外围的弟子可以一边游走,一边释放仙剑法宝攻击敌人。而就在漫天黄沙中,一根有一人宽的触手却突然从地面破土而出,抓住浮在空中的弟子将其拖入地底!一支,两支,越来越多的触手出现,众弟子们向各个方向逃散,阵法不攻自破! 片刻惊慌后,宋年冷静下来,立刻召出灵器——钟灵罩,其为佛道高僧所制,周身刻满上古梵文,周身围绕着一股正气之色。宋年口中念,,只见这灵器飞到魔物上空,钟罩瞬间变大,犹如一座佛塔一般遮蔽天空!宋年御剑立于钟灵罩上方,双手合十,催动灵器,这灵器应之而响,发出震耳欲聋的钟声,地底下的魔物似不堪其扰,纷纷破土而出来到地面上,而这群魔物的样貌也终于被众人看见。只见这些魔物外貌奇丑无比,不似人,不似兽,像来自阴曹地府的恶鬼,全身布满鳞片,额头突出,眼窝下凹露出浑浊的眼珠,口中布满利牙,零碎的肉块从其间落下,看的人遍体生寒。 在钟声中,他们各个神情癫狂,围聚在一起不分敌我地撕扯。陆丰见状喊道:“杀!”众弟子醒悟过来一齐发动灵诀,向这群怪物攻去! 钟灵罩运作极其耗费灵力,宋年知道自己支撑不久,便催促其他人赶紧伏魔。正当时一道红光却从远处射来直中宋年的右肩!宋年躲闪不及,被击中落下,而钟灵罩也随之消失!被催眠的魔物瞬间清醒,发现自己被戏耍之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群魔乱舞般的混战随之拉响。 一旁的知遇见宋年突然坠落,面色一紧,迅速唤来流影冲向宋年,稳稳地接住了宋年。远处,一个身着紫色华服的身影站在山顶处猖狂的笑着,脚踏火凤,径直飞了过来。他全身被暗紫色的烟雾环绕,但在模糊间仍可辨析其容貌,竟不似其他魔物一般丑陋,他有着俊美的面容,但在其阴森可怖的笑容之下,又显得及其诡异。 宋年站定后,镇定的注视着来人。“桀桀桀,传闻中指可移山的宋年师尊果真厉害。”那魔物不知为何笑了起来,直直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魔君。”宋年早已猜出他的身份,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发动灵诀。那魔物将头一歪,突然间直抽出一把通体透红犹如鲜血凝成的剑直向宋年和知遇攻来!剑身周遭环绕一圈炙热的火焰,一丈之内草木自焚化为灰烬,而这正是传说中魔界的宝剑——绯灵剑!其剑身的朱色由活人的血祭奠而成,看此剑已经红的发黑,便可知有多少亡灵惨死剑下! 魔君身形如风,转眼间便来到知遇眼前。宋年没想到他竟然从知遇先下手!已经别无退处,知遇当下意念凝聚真气运转,手中的流影轻轻一提,瞬间已出数招,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但那魔君始终不慌不忙应对自如,仿佛并不把知遇凌厉的剑招放在心上,手中的绯灵剑来去自如,很是悠哉,几百招的来回竟然只是一眨眼之间。宋年在一旁运气欺身强攻上前,魔君一下有些避闪不及,脸颊被划开了一道血痕,眼中一下涌出怒意,绯灵剑直指宋年。宋年受伤的肩膀影响了发挥,不堪与他对战,没两下魔君的剑就到了丹田附近,宋年瞬间以为自己要葬身于此,但绯灵剑却突然停下,魔君仿佛想起什么,轻轻咋舌一下,将剑锋挥向别处,放弃了重伤甚至杀死宋年的机会。而之前被击退的宋知遇趁机上前护住宋年,再次与魔君打的不可开交。 横尸遍野,血染天色。魔物源源不断的从地下钻出,而三山五海的修仙道士竟隐隐被魔界压制住,再这么打下去,恐怕会损伤无数,甚至全军覆没。陆丰只能先号令大家撤回安全的地方隐藏起来,保全剩下的人。知遇和宋年听到号令后,合力将魔君击倒远处,便跟随着陆丰撤离。大队人马向后撤退,来到了村庄的中心位置,等在排查完隐患后,大家便在此处的安顿下来。同时,陆丰带着何飞、任岩、知遇等人用灵石在四周布下结界,以防备随时可能来的魔界大军。 宋年伤的不重,内服外敷一些丹药,伤势就缓缓止住了。暂时止住伤势后,宋年千里传音把素卫村的情况一一汇报给掌门,并请求三山五海的后续支援。随后放心不下的宋年让宋知遇陪同将素卫村上上下下都检查了一遍。素卫村北面是山,估摸着大概五百米高的样子,上面都是树,隐蔽性极强。宋年站在山顶往下看去,素卫村全貌一览无遗。“这个地方很危险,若魔物从此处切入,我们会被打个措手不及,需有人守在这里。” “师父,我在这儿守着就行,师父今日受伤已大伤元气,快回去休息吧!”宋知遇担心的对宋年说道,语气中的是毫不掩饰的关心和心疼。 “不行,那魔君法力高强,今日他是未用全力,你不是他的对手。你先回去把情况和他们说清楚,我在这里守着。”宋年看天色已晚,便想先让宋知遇回去。“师父!你不回去,我怎能一个人回去呢!”宋知遇却完全没有想要回去的意思,宋年只好传音给陆丰让宋知遇陪他一起守着。 夜晚,月光皎皎,树影幢幢。今日一战,宋年灵力几乎耗尽,加之受伤,精力不济之下竟在不知不觉之中睡去,恍惚间好像有人在不断给自己输送灵力,还有一个踏实又温暖的怀抱抵挡住了夜间山风。 次日,那魔君又率领十万形态各异的魔族大军直奔素卫村,黑压压的一片中还带着一些大如巨象一般的魔兽。于此同时,苍山掌门带着今晨刚赶到的众人前来支援。 “不错,都来齐了,刚好可以收拾干净!”魔君看着着浩浩荡荡的几万修仙中人,甚是轻蔑的一笑,将手中的绯灵剑一化三,三化九,九化无穷,先发制人甩向这边,宋年见状忙掐了个仙诀,一个无形的盾展开来,挡住了所有的剑。 “杀!”“杀!”“杀!” 呐喊声中,浩浩荡荡的魔族大军便挥舞手中的兵刃杀了过来。 掌门深邃的眸子中一道寒光乍射,右手一挥,巨大的九绝剑便朝着那些魔族大军砍杀过去,一道巨大的红色剑芒横扫出去,一大批的魔族瞬间惨死当场。 掌门是何等的修为,那手中的九绝剑更是一把上古的法器,在掌门的带头之下,众人信心大增,挥动着各自的法器朝着魔物杀去,一下便改写了昨日的局面! 各种剑术、魔法、光球、咒语在九灵海的上空纵横激荡,一道道恐怖的灵气波动也朝着四面八方浩荡开来,整个素卫村上空掀起一道道旋风。 魔族弟子一个个被斩杀横飞出去又源源不断地继续涌过来。虽然魔物数量众多,但是也会有终,魔君见掌门的到来竟扭转了整个局面,怒吼道:“我要杀了你!” 魔君瞬移挡到掌门面前,一道红光闪过,绯灵剑高高劈下和掌门的九绝剑在空中相撞发出巨大的光芒,瞬间僵持在一起 此时的宋年正处在整个阵法的右上角,正把魔界的阵线撕开了一个口子,见掌门如此,立马唤道:“知遇!仁岩!”,三人一起往掌门处飞去。 三道金光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灵气团,和掌门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原本僵持的局势瞬间被打破,魔君无法承受攻势,竟被打的飞去十米远,绯灵剑也随之坠落下去。掌门往后退了几十米,又迅速掐了个仙诀,点了自己的筋脉,控制住自己紊乱的脉象。从储物锦囊众唤出一块儿白玉圆润的石头,双手朝着那块石头打出一道灵诀,又催动法诀再将这石头朝着坠落的击去,魔君看有发起来袭,便尽全力将全身的魔力朝那石块打去,却不曾想到,那石块竟瞬间膨胀了三倍,把魔君融了进去!而等光芒逐渐减淡,那魔君便坠了下来,脸色苍白,带头的几个魔界护法见状迅速围了过来带走了魔君。此时,大部分魔物已经被消灭,剩下寥寥几个魔族弟子见群龙无首,也纷纷逃蹿而去。 突然,在半空中的掌门身形一晃,直往下坠。宋年一惊,脚下一蹬,那脚下的剑扩大了一倍有余,飞速朝着掌门飞去,稳稳地接住他。还没落地,只见掌门口喷出一大摊鲜血,之后整个身子都软下来。宋年飞身抱过掌门,向着他的经脉探去,竟已是脉若悬丝,没想到这“石头”如此损耗灵力! 宋年见状不好,简单交代了知遇几句,就用最快的速度直往苍山而去。回到苍山,宋年便马上唤来山上修医者为掌门诊治,见医师脸色苍白,他心知掌门已经危在旦夕,只有密室中的九转固灵丹可以救他,便马上又回到自己的密室,着手开始炼制丹药。 这九转固灵丹所需的其他草药并不罕见,唯独一味苦莲子极其珍贵,宋年奇珍草药奇多,之前却也唯独缺了这个,却不曾想知遇赠予他的正好是这“苦莲子”。 第11章 任务完成 宋年将掌门放于续灵台之上,堪堪将他最后一缕生气吊住,而后便抓紧布置炼药。 九转固灵丹炼制急需耗费灵气,宋年服入大量补气的灵丹后,又将在周围设置乾坤阵,阵中放满了珍贵的灵药,催动这个阵法,便可保证宋年在炼制过程中灵力不会枯竭。 仙魔大战大胜而归,原本的喜悦却因掌门的重伤又陷入紧张和担忧之中,大部队人马紧随着宋年回到苍山,却被告知掌门正处于生死一线中,而宋年师尊正着手炼制九转固灵丹以救掌门。 消息一出,苍山上下万人都陷入悲伤之中,掩面低泣之声常常听见,更有弟子组织起来前往仙庙为掌门祈福。苍山掌门为苍山立派之人,年轻时为修仙界的绝伦英才,而本人又乐于施好,广交善缘,苍山能成为仙界第一大门派,其作用原不可估量。掌门若是仙逝,苍山又该何去何从。 “你们听说了吗?掌门快不行了!苍山也不知道今后谁管了。” “不可胡言!”从宋年着手炼丹,已过了三日,宋年还未从密室中出来,两人情况不明惹得 知遇心情烦闷,原想着来藏书阁转转静静心,却听到这样的言论。低声呵斥完之后,知遇拿起一本古籍便坐在台阶上看了起来,没翻两页,又长叹一声放了回去,还是静不下来。兜兜转转,又来到了这几日最常来的地方——宋年的住处。知遇走进宋年的屋内,坐在凳子上如同一座石雕,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密室内,九转固灵丹的炼制也到了最后阶段。仅仅三日,坐在乾坤阵中的宋年肉眼可见的消瘦了许多,他此时紧闭的双眼微颤,手中灵诀飞速运作着,如烟雾一般缭绕在周身的灵气陡然散去,凝成一股银线,渐渐露出九转固灵丹此时的面貌,莲子一般大小,呈血红之色,正贪婪的吸收着宋年运来的灵气!宋年突然低呵一声,睁开双眼,将最后的灵气输入丹药之中,只见这丹药周身的灵气突然暴涨,包围整个灵丹,又在一瞬间憋了下去,血红色变成乳白色,灵气全被吸收完毕,丹成!宋年伸手接过了丹药,站起身时,却突然喷了一口暗红色的血出来! “再迟一刻,便要被这灵丹反噬了,九转固灵丹果然厉害。” 宋年堪堪止住体内的痛楚,走到续灵台上,将九转固灵丹运入掌门的口中,一炷香之后,原本掌门发黑的面色渐渐有了血色,轻探他的经脉,正在以可怕的速度回复着。 宋年长舒一口气,接下来只要好生休养即可,便身回到自己的屋内。 那一边,正在静坐的知遇却突然听见身后的书架发出响声,回首却见师父正缓缓走出。 宋年见到知遇也不惊讶,轻声交代道:“掌门现在已无大碍,就在后面的密室里,把医师传过来……”话未说完却一头栽向地面!知遇见状飞身向前保住宋年,看着其苍白的脸色心疼的问道:“师父你怎么了!” “无妨,九转固灵丹耗尽了我的灵力,你把我扶到床上,让我休息休息。” 知遇听完,一把横抱起宋年,将他轻轻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而宋年也沉沉的睡去。 至于看着宋年消瘦清俊的脸庞,温柔的把他额前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又将自己身上大半的灵力输送给了宋年,沉沉看了几眼,便起身飞向医阁,将掌门的情况告诉他们。 宋年真的太累了,在睡梦中常常会感觉到有人在身旁走来走去,洗脸,换衣裳,喂水,操劳的很,宋年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被拖入更深的黑暗,宋知遇,书中的“宋知遇”,坠楼,苍山,仁岩,新元…..纷繁的影像交错在自己的眼前,他伸手抓住一个梦影,手中却是空无一物。他梦到自己抓住了欲要坠楼的弟弟的手,但不管怎么努力,总是握不紧,心中的绝望与恐惧愈来愈深,“不——”,宋年大喊出声。 一阵开眼,却看到坠落的弟弟正拿着热毛巾惊喜地看着自己,宋年颤抖着身子一下子抱住了眼前这个人。知遇脸色从霎那欣喜又变为了担忧,放下毛巾,轻轻回搂宋年,安抚着他。一分钟后,宋年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轻轻挣开了知遇:“是我睡糊涂了。” 知遇将毛巾递给了宋年,轻笑道:“师父,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你分忧的。”又接道:“您已经昏迷七天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宋年没想到自己竟睡了那么久,小心查探了一下丹田内的灵气,脉象正常,自己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状态。 “我现在很好,这几日都由你照顾我,辛苦了。” 知遇把宋年用好的毛巾拿回脸盆清洗,说道:“是弟子的本分而已,师父不必如此......” “宋师尊啊,你终于醒了啊!现在感觉如何?”这边突然到来的掌门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知遇见掌门有事要与师父商谈,作揖后便悄悄走了出去。 “拜见掌门,掌门放心,我现在身体已经无碍。”宋年在床上起身向掌门行礼,掌门一把制止了他,摆手道:“宋师尊,这次多亏了你,老夫这条命才能保住。” “掌门严重了,这是宋年分内得事,这整个苍山,唯独不能缺您。您现在身体如何?” 说道此处,掌门的脸色暗淡下来:“唉,虽说从鬼门关回来了,但和魔君的对战伤及了我的灵根,我现在灵气大伤,这事除了亲近的几个人,也不曾向其他人暴露。老夫作为苍山掌门,若是让他人知晓此事,怕是会引来大患,再加上我在这个位置已经坐了很久了,……” 宋年心下一惊:“那您的意思是……” “让位。”掌门直言不讳道。 原小说中剧情在仙魔大战便堪堪停住,可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节!宋年大惊,而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慈祥的眼光”,他该不会是要….. “那您心中,是否已经有人选了。”宋年低声询问道。 “自然是你!宋年,此次仙魔大战,你表现的如何旁人也心里清楚。放眼整个苍山,不,整个仙界,你的实力也远高于众人,你虽年轻,却也已经摸到了我现在的境界!你若不是苍山的下一届掌门,不止是我,怕是整个苍山都不愿意啊。” 宋年听着掌门滔滔不绝的讲着,心思却早已飞到别去。“我,掌门?”宋年心烦意乱地想着:“当上掌门之后呢?仙魔大战的成功难道不是最终的结尾吗?那完美结局到底是什么?!” 宋年送走掌门后,一下用力的排在床板上,暗恨:“照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系统,出来!到底怎么样才能达成完美结局!你是不是在耍我!”宋年愤怒地在意识中喊道。 长久地静默后,系统机械的声音终于出现:“您的进度即将完成,达成完美结局后,即可回到宋知遇死亡的前一天。”而后便再次陷入沉默。 “快要完成?难道指的是我必须要成为掌门吗?”这个诡异的走向脱离了宋年的掌控,可是除了接着走下去他没有任何的退路,他在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七年,宋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宋年将要成为下一届掌门的事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传遍了苍山。敬佩的,不甘,诋毁的声音穿插在各个角落,谁都没想到下一届掌门竟然是只有三十多岁的宋年。而宋年在这几天也是忙的不行,接任大典之前他要进行各种繁琐的仪式和商讨。宋年心中对于结局的疑虑和担忧随着大典的接近也越发高涨。 大典的前一天,宋年忙完准备环节回到屋内休息,却见一人安静等待在门前,不用多说,自然是知遇。夜色感概了他此时的表情,但他乌黑的双眼今夜却显得尤为的悲伤。他轻唤出声:“师父…….” 其间流露的不舍和深情惊得宋年赶紧回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知遇摇了摇脑袋,只是低头看着宋年:“明日师父便是掌门了,以后弟子再想见上师父一眼,怕是难了。” 都已经是大人了,却还是说得出这么幼稚的话,宋年失笑道:“无妨,我给你传令牌,往后想见我直接就可进来,不需要报备。”说道此处,宋年突然噤声,往后明日怕是自己就要走了,还会有往后吗? 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先是知遇打破了这个局面:“师父,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明日就是大典,您也早点歇息。”作揖后便缓缓离开了。宋年看着知遇挺拔的身影,心中突升一阵悲凉,这小孩,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一别,怕是再也不能相见。 夜色微凉,两个人为着彼此辗转一夜。 次日,接任大典开始。 此时正是春天之际,清晨阳光明媚,百物苏长。苍山众弟子集结于大殿之上,看着高台上的宋年与掌门。 “从今日起,宋年为苍山下一代掌门!”掌门说着,便把手中的掌门印隆重的交给了宋年。 顿时,底下齐声:“恭迎掌门,愿掌门千秋万代。” 宋年只觉得有些飘渺,掌门印沉典典的压着他的手,他从来没想做掌门,但底下上万人却是真切地存在着。他得眼睛掠过众人,却突然和一双乌黑的双眼对上,是知遇。 宋年见知遇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卷入黑暗之中。 “恭喜,小说《尘缘》的完美结局已达成,您将回到宋知遇死亡的前一天。” 第12章 再失弟弟 宋年整个人仿佛就进入了黑暗之中,再睁开眼睛,却是熟悉的陈设,和......熟悉的人。 “知遇!”宋年看到在电脑前忙碌的弟弟,眼眶忍不住红了,当这一幕出现在眼前的一瞬间他真的觉得什么都值了。 “哥,你怎么了?”宋知遇揉了揉眼睛,转过头一脸懵懂的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哥哥,甚至伸过手来探了探他的额头。 “我没事。”宋年看着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宋知遇,心里塞满了各种情绪,千言万语想说,一时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鼓鼓囊囊的都想从眼睛里涌出来。他看着弟弟,感受着额头的触感和温度,心里一遍遍狂喜的告诉自己,是弟弟,是活生生的弟弟。 宋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对知遇说:“知遇,今天哥带你出去逛逛街吧。”他现在就想好好的和弟弟带在一起,看他和自己说话,对自己笑,跟自己撒娇,眼睛里都是自己的样子。 “哥你怎么突然想起去逛街?”知遇越发觉得宋年有些反常,充满疑问地问道。 “我记得上次你说想买件外套来着,当时有事没陪你去,今天刚好有空。” “哦!对!哥哥你居然记得!”知遇放下手上的活离开电脑快活的站了起来。 “去收拾收拾换个衣服,我们这就去!”看着开心的弟弟,宋年也不自觉的笑了。 知遇换了一身黑色大衣,敞开来露出里面的褐色的休闲装,下身是黑色长裤,干净笔直,倚在门旁挑着眉看过来,“哥,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我弟弟当然帅!”面对死而复生的弟弟,宋年毫不吝啬夸赞道。 知遇开心地直接牵上哥哥的手,往车库走去。宋年一惊,但是掌心温热的感觉让他不仅没有松开知遇的手反而顺势握了上去,知遇一边走一遍抬起头来对他笑。 看惯了穿着长袍长衣的修道士,满街短袖长裤的人让宋年很安心,他又一次确认,他完成任务回来了,弟弟也活着。 商场里,宋年几乎把他看到觉得合适的都拿给了知遇,恨不得把这条街的衣服都买给他,让 知遇又高兴又好笑。男人挑衣服都很迅速,更何况宋年现在一百个愿意给知遇多花点钱,没过一会儿,两人手上都拎满了大包小包的袋子,知遇不得不制止了宋年继续逛下去。 两人逛累了,便找了家港式茶餐厅,好久没有接触现代美食的宋年点了好些小吃,铺满了一桌子。 “知遇你多吃点!”宋年看着弟弟,什么好吃的都往宋知遇的碗里夹。 “哥!但我也吃不了那么多啊!”知遇看着宋年浑身散发着的愉悦又放松气息,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两人离开时都吃得有点撑了。 窗外已是深秋的景致,路边的树叶都黄了,晃晃悠悠的往下落。 “哥哥,不妨我们走着回去,消消食”宋年笑着点点头,自己也很久没有同弟弟一起散步了。 两人笑着走在深秋的落日中,知遇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不时去抓落在头上的树叶,宋年就在后面跟着,这样的生活惬意又安闲。 突然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宋年伸手只来得及感受到知遇的衣服在手边划过。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路人的惊呼、警车的鸣笛、救护车的声音都离他远去。宋年仿佛被抽离了灵魂只是呆呆地看着宋年被送上救护车,看着他被推进抢救室,又冰冷地推出来。 怎么会这样,宋年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问自己,张张嘴却连哭声都发不出来。 回家的路,又只是他一人,弟弟,我到底要怎么救你? 对了!弟弟的小说!宋年又想起那个冷冷的系统,他还有机会。 “系统!我要救弟弟!” 第13章 忍冬与钢琴 时空的呼啸声无限拉长,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宋年的脑中,四周的景物开始模糊,警灯的红蓝光,沥青上的血迹,满地的落叶,还有宋知遇苍白的脸……成为了宋年新的梦魇,又或是执念。 “啊!!!”宋年睁开眼,狠狠地锤了一拳地面,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知遇,又一次死在了自己面前。 “你好,欢迎来到《落日之时》小说世界,您的本次任务为补全本世界的剧情,达成完美结局。请积极完成任务。”熟悉又冰冷的声音又起。 “我呸!!到底要怎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死!!你是不是骗我!!怎么才能救他,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宋年崩溃地把头埋进手心,只能破碎地发出几声无力又悲戚的泣鸣,“你说啊……” “请再接再厉,积极完成任务。” 好……既然还有机会,那就一定要抓牢,知遇,请你等我。宋年快速地收拾完情绪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幢精致的二层西式小楼,,烛台的微光下微雕的壁画、精致的挂毯显示出这里的主人对旧时物件的偏爱,这儿便是《落日之时》了吗? 《落日之时》,讲述的是拥有一家酒吧的吸血鬼宋年和一位年轻的歌剧演员宋知遇探寻其父亲死亡真相的故事,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中期欧洲一个叫做伦萨的小城。同样宋知遇没有留下结局,所以什么是结局,怎样才算是完美的结局?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坐在红色榉木扶手椅上的宋年,已经看着《新闻报》的头版标题近一刻钟了。 “埃尔!!伊莎小姐刚才在电话里都和我说了,你今天下午又逃了拉丁文课!说,是不是又和埃斯波西托家的那几个小杂种出去鬼混了……”街对面的罗西太太拿着藤条教训小埃德蒙的声音又一次拉回了宋年的思绪。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三天了,第一天因为没有控制好力道捏碎了鲁索太太家的玻璃杯;第二天忘记自己是吸血鬼在中午拉开了窗帘,现在左臂上还有阳光照射之后的红痕;第三天开始习惯了自己身为吸血鬼的敏锐的五官,但生活之中充斥着的无时无刻的噪音还是让宋年颇为头痛,不过罗西太太的怒吼显然可以不费力气的穿透两条街,并且邻居们对此也习以为常。 宋年叹了口气,把《新闻报》叠好放在壁炉台上和一叠旧报纸一起。拿起门厅衣架上的圆礼帽,穿上一件黑呢长外套,搭上围巾和手套,十月末的欧洲,夜风中渐渐带了些许冷意。鬼自然是不怕冷,怕阳光的鬼可以享受入冬后渐长的夜晚。日头还未落尽,将事物的影子都拉得很长。这是宋年,第一次踏出门,走在中世纪铺就的砖石路上。 “鲁索太太,抱歉前天晚上打碎了您的玻璃杯,杜松子酒很好喝。”拿着一个昨晚翻了好久才找到的相似酒杯,宋年走到建筑的阴影里,摘下帽子与他和善的邻居打了个招呼,鲁索太太忙笑着说不介意,赶忙收下了这精致的酒杯。 市政厅前广场上依旧人来人往,海神喷泉左手边第二条巷口有一间名叫Notte的酒吧。 提姆虽穿着最小号的门童制服,却还是松松垮垮,滑稽地站在酒吧门口。酒吧前来来往往的人们似乎都松了口气,纷纷从工作中短暂解脱出来,投入生活的怀抱。至于刚进去那位胡子拉碴的男士,可能一直沉醉在生活的怀抱中。 “晚上好,先生。”提姆拉开有些沉重的木框玻璃门,大胡子晃晃悠悠地闪进吧台,头也没回。一阵西风灌进袖口,男孩打了个寒颤。门在这时被推开,带动的风让提姆直接一个喷嚏打在了来人黑色的衣摆上。 “对不起,先生!”提姆低着头,慌张地想要用袖子去擦,又因为是工作服,一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科西莫!”脑袋上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但显然带着点强硬的怒意。提姆的头又低了几分。 “先生!您来了……”一头金发的年轻人从柜台中匆匆跑了出来,寒暄还未结束,被宋年一个眼神打断。 “解释一下。”宋年看在着提姆,优美喉结震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淡。 “宋,他叫提姆,我看过他的身份证件已经满14岁了,虽然看着个子不高。哦对了,他家住在雷克街,开铁器铺的法拉里就是他的父亲。来酒吧打三个月的短工,用工钱在圣诞节前给父亲买一副护腰”科西莫几乎不可察觉地停顿了一下,“原本是打算在昨天决定的时候就告诉你的,但是晚上你没有来酒吧,你整整三天没有来!白天就更看不见你的踪影了……”话语被再一次推开的门打断了,一位黑发的男士走近了门厅,同样穿着一件黑呢的风衣,袖口绣了一圈小巧的银色忍冬草。 “晚上好,先生!”提姆赶忙拉着扶手,弯腰问好,风又一次灌了进来,科西莫咬了一下后糟牙。 “冷吗?”宋年背对着门,似笑非笑地看着科西莫。“我想起来了衣帽间正好有一件小号的斗篷,小法拉里穿上一定合适……”科西莫摸了摸鼻子一脸镇定地走了,还不忘给提姆递上一块手帕。 “实在抱歉先生,我帮您把弄脏的衣服擦一下,或者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您把衣服送去洗衣店。” “小家伙,门童可不能对着地板说话。”听到这儿,提姆怯怯抬起头,抬头看着这个别人嘴中的老板,一双浅棕色的眼睛,栗色的短发有些自来卷,黑色的呢子大衣衬得皮肤和纸一样苍白,左胸别了一枚银制的忍冬花胸针。“我叫宋年,是这家酒吧的老板,欢迎你。”说完揉了揉提姆的脑袋,绕过柜台上了阁楼。这时科西莫恰好从衣帽间走了出来,拿了一件格纹斗篷,披在提姆身上,“果然刚好!”笑着拍了拍男孩的肩,转身走进内场忙去了。 Notte的吸血鬼老板喜欢坐在二楼的小阁楼里,透过窗户看着楼下卡座和乐池里的客人们,保持距离,就像是在剧院的包厢看一出免费的舞台剧。宋年在喝到红勒酒的第一秒起,突然明白了作为吸血鬼为何想在这个闹市之中开一家酒吧,虽然这里人又多又吵,但说不定在哪个夜晚这些吵吵闹闹的人类就会成为最新鲜的储备粮。而酒,对于吸血鬼来说就是茶或者咖啡,或者说是血液一种不错但低劣的替代品。 举着酒杯,场下衣冠楚楚的高谈阔论,不修边幅的纵情享受,有的人看似孤独,而有的人呼朋引伴。宋年看着眼前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听着陌生的语调,脑海中开始浮现过往生活的画面,再次无奈的发现,每一帧都有宋知遇的影子,警灯的红蓝光又开始笼罩视线。坐在钢琴前的乐手按下了《月光》的最后一个琴键,走调的音符拉回了宋年刚刚的漂浮思绪。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走下了楼梯。 “科西莫……”宋年向柜台挥了挥手,“多久没有给钢琴校音了?” “天哪,昨天!昨天比安奇先生刚校过,怎么它又走音了吗?宋,你的耳朵真是容不下任意一个错误的音符,不过明显客人们的包容度很高,我们真幸运有这样一群同情达理的客人,不是吗。” “明天麻烦比安奇先生再来一趟吧,酒算我的。” “比安奇先生喝掉的酒钱都够买一架施坦威了,你真的不考虑把那架该死的钢琴换了?”宋年一言不发扬眉看着他,“明天比安奇先生会喝上他最爱的白兰地。”科西莫无奈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越发觉得角落里的钢琴碍眼。 “不好意思先生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给这架钢琴校音,如果有工具的话,现在就可以。”一道温和的声音越过嘈杂的环境,从身后传来。 宋年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嘴角,转头看着来人,黑色的头发,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曾徘徊在午夜梦回,现存在于思绪深处,见过千百回的脸庞近在咫尺,眼前人带着礼貌的微笑,脸颊有些酒后的微红。他知道,在这个时间,这个酒吧,这一个音符之后,他们会相遇,就像小说中写好的那样,在无声之中早已重复了千千万万遍。这一次,不再生而为人,没心没肺的他,却觉得胸口空落落的,酸到说不出那句滚瓜烂熟的台词。眼眶不会微红,泪水冷静地模糊了视线。 宋知遇看着转过头的男人,四目交汇,只觉得有一瞬间万籁俱寂,复杂而锐利,最后笼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像是小动物望着迟归的主人一般委屈,心头没来由被挠了一下。接着开口解释到,“我家也有一台差不多的琴,琴老了,有些木制构件会受环境湿度的变化影响产生形变,有时候一天就要校好多次音。”宋年只是看着他,难发一言。 “不好意思——先生是?”科西莫敏锐地带着些询问的社交语气。“姓宋,宋知遇,我的名字。”科西莫听闻有些意外的瞥了一眼宋年,后者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后脑勺。“这架琴一周不知道会走调多少次,比安奇先生直接把工具放在边上的抽屉里了,宋先生我们一起过去吧。”走出柜台,领着宋知遇去给钢琴校音。 宋年靠着柜台,看着宋知遇在钢琴前摆弄着校音器,唱片机刚换了一首爵士,萨克斯的音阶撞碎在周遭的碰杯声中,真实而又迷幻。不知道手指沿杯口转了多少个圈,钢琴的音回归了正轨。宋年倒了一杯酒,走了过去,递给宋知遇,后者接过杯子,抬头一笑,碰了碰前者的空杯,从容地喝了一口。 “托斯卡纳!”【托斯卡纳是意大利的一处红酒产地,也是一种红酒名称】 “托斯卡纳。” 两人异口同声。 ——Moon river, wider than a mile——【《moon river》歌词片段】 “或许我应该感谢这架钢琴,让我喝到了最爱的酒。” ——I\'m crossing you in style some day—— “很高兴,你喜欢。 自我介绍一下,Notte的主人,姓宋,宋年,很荣幸在今晚认识你。” [今晚我又想起了你] 宋知遇看着他,又喝了一口酒。 ——Oh, dream maker, you heart breaker—— “袖口的忍冬很好看。” [知遇,我好像真的很想你] ——Wherever you\'re goin\', I\'m goin\' your way—— “银制的忍冬花胸针不常见。” [哥,我在] 第14章 信笺和钟声 圣母百花大教堂响起午夜的钟声,惊起了圆顶上的鸟儿,白色的大理石栏杆上静静地躺着一封黑色的信笺,红色的火漆印带着一只蝙蝠。 小熊座在夜幕中流转,星空下的伦萨城不同于阳光下的温暖热情,红色的屋顶层叠交错像是纠缠不清的菟丝。忽的一道黑影翻过扶手,进了钟楼。午夜的教堂大门紧闭,宋年走在大厅的屋顶上,爬上将来会成为世界文化遗产的大圆顶,人的理智让他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但吸血鬼的体魄让这一切显得轻描淡写。 “一群老古板,也不知道电话发明是干嘛用的。”宋年腹诽着,打开信封,是一张泛黄的莎草纸,参差的边似乎是从某本书中撕下。书页上画了一些几何图形的分解,就像是一位数学家的手稿,手稿上通过光看,出现拉封丹家族的鸢尾花族徽水印。信笺上写了一句话:“提醒伦萨伯爵履行约定。”落款只留了一个字迹工整的姓氏——梵卓。 梵卓一直被视为吸血鬼密党的领导者,家族的成员不是出身贵族,就是各界要员,制定各类吸血鬼需要遵守的戒律,俨然就是内部的大法官。密党虽然被称为密党,但是吸血鬼都知道它的存在,其中也包括一些炼金术师。吸血鬼的来源复杂,有的是鬼,有的是人变鬼,有的似人似鬼。也许自由的智慧往往是需要被约束才会长久,在划分出阶级之后才会井井有条。吸血鬼拥有自己的社会结构,和人类社会一样党派林立。 在小说的故事轨迹中,宋年是长老院管辖下调查案件的一名调查员,对其中的各派势力竞争略知一二,每一个成为调查员的吸血鬼都需要通过相应的考核,但考核没有公开标准,一切由长老院决定,成为调查员的吸血鬼可以得到长老院在生活中的一定的帮助,比如提供血液补给等。因此调查员可以较为轻松得融入人类社会,隐藏身份。 至于信中提及的伦萨公爵,他是一位生活在伦萨的老贵族,拉封丹家族故事可以从中世纪之前说起。伦萨城相传就是这个家族的封地,因此称为伦萨伯爵。不过老伯爵这辈子最高调的时刻应该就是在以80岁高龄离世之后,讣告占领了明天《新闻报》社会版一块不大不小的版面,之后按照老伯爵的遗嘱,家人将一批书信捐献给了圣洛伦索教堂。在老伯爵的遗嘱中甚至对厨娘和管家都有赠予,却在给家人进行遗产分配的时候含糊其辞,只是对几件名贵的画作和珠宝进行了指定,剩余的庞大家产和伯爵封号尽数给了德蒙·拉封丹。继承爵位的小拉封丹,出席了葬礼,拿走了遗嘱之后便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伦萨,辗转多地。 宋年看着黑色的信笺,叹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小熊星座旁划过一颗流星,钟声的余音已经落下一刻钟,老伯爵在梦里听见了角落里的天使弹着儿时听到的竖琴曲,引着他的灵魂缓缓上升——老伯爵过世了。至于那个约定,还藏在宋知遇没有写完的结局里,就像夜晚的天空,除了闪烁的星星之外看不见任何光。宋年没有办法越过这封信,通知老伯爵履行约定。信中牵连到的看似只是拉封丹和梵卓,一旦开始调查就会发现关系网和伦萨城的老街一样交错纵横,宋年没有把握在不看红绿灯的情况下贸然穿过街道。此刻的他能做的只有等,等管家发现老伯爵没有从梦中醒来,等遗嘱宣读,等一切发生。但是他不想被动地做无用的等待,他有在乎的人等他回去。而达成条件的完美结局是什么?知遇想要的结局是什么?宋年靠着冰凉的石柱,手不自觉地捏皱了信笺的一角。 宋知遇从Notte玻璃门后钻出来的时候,很多人的夜生活也许才刚刚开始。 知遇出生在伦萨城,但少年时期便在外求学,后来凭借优异的成绩考入了E国的音乐学院,回家的距离从几英里变成了几千英里。等过了这个圣诞节,他就要毕业了。早在去年宋知遇就通过面试进入了伊凡剧团,这次回到伦萨是因为剧团正好在进行巡演,明晚是他第一次脱下替补的身份,在歌剧中出演角色。 走在伦萨城的街道上,宋知遇有些伤感地发现儿时的记忆有好多得不到印证。唐纳大叔的面包店从广场搬到了新建的百货商店,电线穿插在本就有些错乱的小巷中,老城带着顽固的余温似乎也进入了大工业时代。好在时空中总有一些地方被按下了暂停键,海神喷泉前悠扬的小提琴声,大教堂准时准点的钟声,还有酒吧里那台总是走音的钢琴。想到钢琴,宋年那双盛着水汽的眼睛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宋知遇的脑海中。摸着口袋里父亲早上交到自己手中的钥匙,宋知遇打开了家门。 旧木地板发出了吱呀一声,一顶灰色的毛毡帽挂在门边的衣帽钩上。宋知遇走进客厅,很安静,只有一盏落地灯开着,男人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突然身形一沉。宋知遇轻轻笑了一下,走上前去。宋秋远从短暂的睡梦中醒来,手中还拿着一本书,推了推滑落到鼻尖的眼镜,起身拿起桌案上的水杯,发现凉了。 “我去帮你倒一杯热的吧。” “好,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噢,好。这本书太乏味了,看得让人发困。” “《管理条例》确实够乏味的,主管先生。”宋知遇轻快地接过水杯,转身去厨房。 宋秋远是现任圣洛伦索教堂的主管,十年前以研究员的身份入职,老主管今年光荣退休之后推荐了他。伦萨城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博物馆和教堂,其中保存的各类资料都具有极强的研究价值,宋秋远虽然不喜欢管理方面的事务,但作为一名优秀的研究学者,管理好这一座老教堂意义重大。与之前潜心研究的环境不同,即将五十岁的宋秋远不得不在研究之外的领域投入更多的心力。不过,长年在外的儿子难得归家让他的心情明媚了不少。 递过水杯,宋知遇从口袋里拿出了放了许久的演出门票,“明晚七点一刻,主管先生有时间来看一场演出吗?” “太棒了,今天和伊蒂在办公室碰面的时候她还在抱怨买不到剧团的票呢。我会准时到场的,放心。” “前排的票售罄了,团长特意给我留了一张二楼的包厢票,视角应该不错。” “上一次看演出还是你参加复活节的社区合唱,当时你唱歌还跑调来着。”宋秋远将眼镜摘下挑了挑眉调笑道。 “行了,要是让明天的观众听见,您可以直接到前排落座了。” 长时间未见的父子二人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将对话进行下去,宋秋远将票小心翼翼地放进公文包,宋知遇捏着衣角,下意识的摩挲着。两人的目光在狭小的空间中,交错又躲避着。最后是客厅中11点的钟声打破了沉默。 “十一点了,洗个澡早点睡吧。” “您也是。” 父子二人转身向各自的房间走去。 “晚安,我的孩子。” 宋知遇顿在楼梯中间,转头发现宋秋远不再如记忆中那般年轻,只不过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温柔,好像春天刚刚吐芽的杉树。 “好梦,爸爸。”他笑着回应。 宋知遇倒在二楼卧室的床上,把脸埋在被子里。虽长时间的离家在外,但和父亲的书信交流从来没有间断过,母亲在他的孩童时期就早早离世,相关的记忆模糊得可怜。楼下的沉默让宋知遇清晰地感受到这许多年几千英里的距离,就横亘在他和父亲的关系之中,这儿不是依靠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松越过的。不过他不着急,接下来有一个漫长的假期在等着他。迷迷糊糊之间,宋知遇就这样睡着了。 他不知道的是上帝对此有另外的安排。 楼下的钟敲了十二下。 第15章 歌剧与雏菊 “伦萨伯爵索伦.拉封丹于今晨逝世”《新闻报》在社会版中放上了一张老伯爵的油画画像,配上了一个加粗的标题。短短的一篇通稿中仅用一两句话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生平,后面却用了长篇大论猜测遗嘱中可能涉及的遗产继承和封号继任问题。结合着今日的头版头条:一位新晋议员发表的关于提高失业补助的提案。显然人们还是更加关心利益问题,不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 宋年昨夜在钟楼上坐了许久,看着不同的鸟儿在屋檐上起起落落,星座沉入城外的松林,思考自己在这个被动的局面下可以做些什么。 首先是要找科西莫帮忙,他不仅是生意上的伙伴,同样是这个故事中为数不多知道宋年吸血鬼身份的人,有几次长老院送来的血浆还是他转交的。 “早上好啊,宋。”科西莫心情不错地敲开了宋年的家门,阳光一束束地入侵了昏暗的室内,“今天的阳光难得的充沛,你还是好好在家待着比较好,我就先趁着不营业的时间好好享受阳光了。老莫蒂在葡萄园里新搭了一个凉棚,也不知道是在山坡顶还是在哪儿,反正不会是在那棵橡树底下……” “东西拿到了?”宋年双手抱在胸前,觉得再不出言打断这位友人的叙述,他都可以知道葡萄藤上挂了多少果子了。 “你要相信一位优秀的生意人拥有的复杂人际关系,在这儿!”科西莫从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平整而一丝不苟。“今晚伊凡剧团上演的歌剧票,二楼的包厢位。周围的人相对少一些,不过不比Notte的阁楼,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儿了,一楼的大厅里有电话,直接打到店里,上次拿来的血浆冰库里还有一份……” “谢谢。”虽然感激,但这位友人显然今天兴致高昂,宋年再次不得不打断他。 “观演愉快,我不希望今晚接到你打来的电话。”科西莫明朗一笑,转身去开门,对于宋年的打断习以为常。“好了,我去享受我的阳光,至于你,不如再开发开发新的爱好?” “也许这个会是我新的爱好。”宋年扬了扬手里的信封。 伊凡剧团今夜演出的门票早在半个月前一开票时就几乎售卖一空,据说还有不少票贩子赚得盆满钵满。宋年四天前和科西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后者也只是拿出通讯录翻了几页就答应了下来,好像宋年说的不过就是想有仪式感地喝一杯酒似的。 上午九点刚过一刻,现在的他作为吸血鬼不用吃饭,不用睡觉,感觉仿佛轻轻松松就完成了上一部小说中万千修士想要达到的状态——长生不老。只不过见不得光,降不了妖,除不了魔,匡扶不了所谓的正义,有意思的是,不论是人是鬼似乎都逃脱不了拉帮结派的情况。 宋年所住的是一幢两层楼的独栋小楼,屋后的庭院里有一棵香橼,一些枝丫抚摸着二楼书房的窗棂,整个春秋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此外还有一个小地窖,在壁炉的边上开了一扇门,通过一段窄窄的楼梯,四方小室的一面墙上摆满了各色酒瓶,有空的,也有满的。对面堆了八个橡木桶,中间放了一张单人的皮质沙发,一张矮脚桌。地窖里没有灯,但在空着的那面墙上开了一个小窗借光,吸血鬼可以看清黑暗中的大多数事物,不过宋年喜欢月光,喜欢在这里一边喝着酒一边看香橼树密匝匝的影子。 此时宋年正坐在沙发上闲看着日报,忽一封与昨夜一样的信封落在小窗的阴影中,“任务不变。”这次直接连落款都没有,看来已经有人开始着急了。 宋年离开地窖,直接上了楼,走进了书房。关于约定的内容小说中就没有提及,但是宋年可以确定,如果按照原本的小说情节发展,直接告知小拉封丹履行约定,那换来的就是他预谋已久的出走,在老伯爵的葬礼之后直接离开伦萨城,以至于以梵卓拥有的势力都无法找到他。这一次出走导致了约定的内容无法得知,有人想缄口不言,有人却误打误撞。 梵卓这时候才在信中让宋年调查约定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宋年从第一封中附带的手稿着手,开始调查老公爵捐赠书信。就在葬礼之后的第三天,接收了老伯爵遗产捐赠的洛凡索教堂主管宋秋远死在了他的研究室里,同时捐赠的一部手稿和一些珠宝不翼而飞。最后伦萨警方用抢劫了案,丢失的珠宝在销赃的时候被发现,至于那部手稿,无人在意。但是劫匪承认了盗窃的罪名,却拒不承认存在杀人行为,按照他们的说法根本就没有见到宋秋远,因为他从来不将珠宝一类的陈列品带出陈列室。原故事中宋年和宋知遇的交集就是因为宋秋远的死而变得密集起来的,一个是带着任务表面请教,暗中调查;一个是作为子女,父突然离世,开始找寻生活新的支点。 如果说宋知遇想要一个完美的结局,那么这个结局中他最期望的应该就是宋秋远没有死吧,虽然这位父亲在表达感情方面生涩而又内敛,但确是这个世界中最爱知遇的人了。宋年自认为自己在这部小说的角色应该作为知遇的一个朋友,一个生命中的路人甲罢了,连感情深厚的兄弟都算不上,提起“感情深厚”,宋年又陷入了迷茫之中,到现在为止,也无法明白自己的内心对于弟弟的想法,不论是当时宋知遇表明心意的时刻,还是现在为了挽回而进入不同小说的心情。他好像都看不见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但是有一点,就如暗夜中的北极星一般清晰,宋知遇是他在世上最重要的人,不论遇到多少人,不论时空如何变换。[所以知遇啊,我怎么把你丢了呢……] 宋年捧着一本牛皮装订的书,随手翻了翻,里面写的是北半球四季天空中出现的星座,还有故事,奈何思绪总是从字符中走远。宋年最后干脆眼睛一闭,鬼的身躯不用休息,那就让人的精神停止运转。却无奈地发现放松之后的思绪更是稠乱,从工作室到苍山,最后到圣母百花大教堂,万花筒一般在脑海里旋转,眩晕得让半规管不适。宋年睁开眼睛,瞳仁猩红,觉得太阳穴下一秒就要爆炸了,实践证明,吸血鬼真的不适合睡觉。 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过的日光变得沉稳而温柔,宋年扶额在椅子中慢慢平复失控的身体,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恢复平静的浅棕色。呷了一口酒,合上书页,宋年一边舒展着肢体,一边走进了衣帽间。 华灯初上,夏尼剧院亮起了金色的灯光,本就气派的罗马式柱廊,比白日里多了几分庄重。《费加罗的婚礼》,一部经典的歌剧,在临近圣诞的伦萨城如期上演。宋知遇在剧中饰演的是那位天真的小男仆凯鲁比诺。这个角色在剧中就有许多人将他认为女孩子,在以往的演出中往往由女演员女扮男装出演。宋知遇是难得的一位假声男高音,音色如泉似羽,年纪也刚好,再加上眉目清秀,导演虽然心中颇有顾忌,最后还是决定了他来出演。妆发齐全的宋知遇坐在化妆间的镜子前,和备演的演员们对着唱词全当做是开嗓。虽说没有做过非替补的卡司,但大大小小的舞台也还算见过,心中倒是没有过多的紧张,更多的是兴奋,或许是今晚的台下有特殊的人吧。宋知遇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自觉地笑了。 天幕深蓝,一盏盏街灯笼罩下的伦萨城是暖色调的,宋年双手插在口袋中,浅灰的大衣敞着,脖子上随意挂了条棕红色的围巾,慢慢悠悠地向剧院走去。比起深夜中的伦萨,原本作为人的宋年还是更享受落日时分的伦萨,更加鲜活明亮一些,少了些诡谲的幽暗,深夜的温柔最后都留给了天空。街边的餐馆店门开关间传出人们轻松欢快的交谈声,服务员端出的菜品香味令人食指大动,罗勒、黑醋、柠檬……之前总觉得浮在半空中不真实感,突然间好像减少了几分。 宋年回想起在现世中宋知遇放学之后,两个人也是这样慢悠悠地在街上走着,听着车声,聊着闲天儿,走在道旁茂密的香樟树间,两个人经常偷偷避开知遇那个烂醉的父亲,肆意地将青春挤在宋年狭小的出租屋里,摇曳的白炽灯和潮湿的味道,削地只剩指节长短的铅笔与纸面的摩擦声都变得鲜活了起来。。 市政厅广场上的海神喷泉前,巴赫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从年轻乐手的琴弓之下缓缓流出,看了一眼市政厅上的钟,还有一刻就到了7点。宋年决定还是先在广场上的椅子上坐一会儿,开场前的剧院门厅向来是不错的一个社交场所,只不过他的社交对象可能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人几点到场。 “伊蒂,整理好这个架子上的就下班吧,剩下的明天再来也不迟。” “好的,先生。”伊蒂的目光在手中的登记本和架子上摆的密密麻麻的书之间移动,最近她正在和宋先生整理教堂中的藏书室,给一些新添的书籍编号,便于以后的借阅管理。 宋秋远摘下了眼镜,放在书桌上,“离开的时候记得关门,钥匙就还是交给牧师吧。” “没问题,先生。祝您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希望小宋先生也可以演出顺利。” “借你吉言。”宋秋远抚了抚帽子,微笑着道了别。 天气渐凉,宋秋远扣紧了大衣的排扣,围好了围巾又把帽子拢了拢,走出了礼拜堂,总觉得这个秋天格外的冷。圣洛伦索教堂离夏尼剧院不远,斜穿过一小段市政厅广场就到了,步行不过五分钟。不过宋秋远却穿过了半个广场,去了一家花店。 市政厅的时钟指向了七点,青年一曲奏罢,宋年走向前在琴匣中放了几枚硬币,然后向剧院走去。大厅里衣着得体的人们保持着不高不低的社交音量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宋年摸了一下鼻尖,走到了一旁的宣传册放置架,随手抽出几份,有些聊赖的看着。宋秋远捧了一束雏菊,走了进来,将外套和花束寄存了。宋年远远地看着宋秋远,看来这个时空的宋知遇可能更像未曾谋面的母亲一些,但眉眼之间父子两个人的气质倒是挺像的,同样的温和平静。宋年想寒暄几句,和宋老先生混个眼熟,但不善言辞的他在长辈面前也不知道聊些什么才好,只好又静静坐在长椅上。 “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的演出可以检票入场了,二楼的检票处在右手边,请诸位有序入场,祝大家观演愉快。”宋年此时万分的感谢剧院经理将他从自己的一种尴尬氛围中解放出来。拿着宣传册页,等大多数人都入场之后,宋年慢慢的站到了队尾。 “年轻人你的座位号是多少啊。”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宋年侧身“二排五号,先生。” “真巧啊,我是二排三号。”宋年抬眸,见是宋秋远。“二楼的包厢里灯比较暗,我总是看不清号码,请问待会儿可以帮我认认吗?” “我的荣幸,先生。”宋年有过设想,可能这次来剧院根本就没有机会和宋秋远说上话,只是没想到巧合也会降临,但愿故事可以从这一次的相遇改写。 第16章 咏叹调和协作曲 第二幕落罢,演员们在欢快的乐曲中依次向观众致意道别,宋知遇穿着戏服出现在舞台上,现场报以了热烈的掌声,他之前也没有预料到。凯鲁比诺这个角色之前向来由女性饰演,其中一段对伯爵夫人表达心境的咏叹调更是经典,由男性来完成一段女中音的咏叹调,其难度不言而喻。 看着面前几乎坐满了的观众,灯光照亮了每一个人脸上挥散不去的兴奋,宋知遇把目光看向二楼,行了一个舞台礼。宋秋远眼眶红红的,向儿子挥了挥手,他向来不善言辞,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骄傲和激动。而坐在一边的宋年,将两人的目光交集默默看在眼里。原本的他会和无数个平凡而无聊的夜晚一样坐在酒吧的包厢里,隔着远远的人群,听着纷乱的言语。而现在帷幕落下,在人群里,陌生人之间的情绪似乎在此刻相通。宋年看着舞台上的宋知遇被包裹在华丽的服装和灯光之下,熟悉而又陌生。 因为是首演,演员们在安可曲演唱完了之后,在观众们的热情要求之下,多加一首返场曲目作为首演的彩蛋。一小会儿商量之后,团长走到了立麦前面:“大家晚上好,非常荣幸今夜在剧场与你们相遇,希望大家可以从这部歌剧中感受到我们演员对你们的爱意,对歌剧的爱意。让费加罗和苏珊娜先歇一歇,让伯爵和伯爵夫人再整理一下心情,让我们有请可爱的凯鲁比诺演唱属于他的咏叹调——《你可知道什么是爱情》!”宋知遇从一排演员中走了出来,他感到羞涩与拘谨,却并不太紧张,向着观众粲然一笑。然后舞台灯光变暗,白色的聚光灯再次亮起的时候,舞台上站着的似乎又是那位向伤心的伯爵夫人表达爱意的多情的年轻人了。 ——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 我想把一切讲给你们听,新奇的感觉我也说不清。 只感到心中翻腾不定; 我有时兴奋,有时消沉, 我心中充满火样热情, 一瞬间又感到寒冷如冰。 幸福在远方向我召唤, 转眼间它又无踪无影, 宋年看着舞台上的宋知遇,而后者的目光也投向了他,没有凯鲁比诺的小心翼翼和青涩,坦坦荡荡,看得宋年一时觉得是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不知道为什么终日叹息, 一天天一夜夜不得安宁; 不知道为什么胆战心惊, 但我却情愿受此苦刑。 你们可知道,什么是爱情? 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 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 一曲唱罢,音符消散,掌声伴着喝彩占满了剧院的空气,宋年看着聚光灯下的少年,敏锐的感官此刻却只听得到他脉搏之下心脏跳动和自己呼吸的共鸣。 “先生,您有寄存的东西吗?不如我现在先去帮您取出来吧,马上就要散场了,您可以慢慢走,也免得待会儿排队了。”宋年觉得此刻的自己需要一些新鲜的空气,来消化一下刚才的感受,一种之前的自己避之不及的感受。 宋秋远原本想要拒绝,却意识到的需要这个帮助的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好的,麻烦你了。”说罢递上了寄存处的号码牌。“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年轻人。” “宋年。”宋年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那待会儿在剧院门口等您?” “噢,或者直接去后门的演员通道口可以吗?” “乐意之至,先生。”宋年接过标牌,先一步离座了,台上团长带着轻松的语气介绍着今晚的各位演员,“凯鲁比诺的饰演者——宋知遇……” 从寄存处拿了东西,宋年捧着花穿过空旷的门厅,拉开了不起眼的后门,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宋年不知道是怎么了,就像刚才的歌词“你们可理解我的心情”,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理解过宋知遇的心情,而现在的他如果是个正常人的话,估计耳朵早就红到脖子根了。宋年突然对自己的表现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他现在究竟算是个什么情况? “小宋,你果然在这儿。”宋秋远温和的声线。 “您的花和外套,先生。抱歉,觉得剧院里有些闷所以在门外站会儿。” 宋秋远却也没有拿过外套,反而是向宋年招了招手,向右手方的另一扇门走去。 “这里是演员通道,进去就是他们的化妆室和休息间了。” “您?” “今天是我儿子首演,凯鲁比诺,不知道小宋你还有没有印象?” “那您是圣洛伦索教堂的主管,宋秋远先生!”宋年表现得有些惊讶的样子,不过还没自我介绍就被说出身份的宋秋远显然是真的惊讶。 “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米兰人,他们过世之后我就自己一个人搬到了伦萨城,开了一家小酒馆。来了之后听当地的朋友说伦萨城也有一家人姓宋,所以才知道您的。但是我平时不太社交,所以没有什么产生交集的机会。”宋年就怕无法交待怎么知道宋秋远的身份,之前在广场上听琴的时候就瞎编了一个理由,而知道对方身份又要硬装着不知道,不如直接自己道破了事。 “看来有些时候拥有一个和周围环境不太匹配的姓氏,也是有些好处,就是比较容易让别人记住。哈哈哈哈。”长者似乎没有多想,有些自嘲的回答道。二人穿过一条不长不短的走廊,墙上挂了一些戏剧家的肖像画还有照片,其中也不缺著名的演员和歌唱家。走廊的尽头就是舞台的背后,化妆室和休息室就在走廊的中间。不过宋秋远没有敲门,而是选择站在门外,等待演员们卸妆换装。宋年正盘算着将花束给宋老先生之后就回家,毕竟这次在宋秋远眼前混个眼熟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这时候,门开了。 宋知遇只是换掉了戏服,没有卸妆。只是没想到一开门就看见了宋秋远,以及抱着一束雏菊的宋年,有些意外,但是某些人的出现显然提升了他的愉悦感。 “看来员工通道真的很好找啊,主管先生都可以带着同伴一起过来了?还是说是这位好心的小宋先生带了路?” “恰恰相反,是秋远先生带我过来的,还有这束雏菊。”宋年不着痕迹将花束递还给了宋秋远。 “孩子,祝贺你首演顺利。”长者顿了顿,“我为你骄傲。”再说话时,声音略微有了一些颤抖。宋知遇接过花,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位亲人共享了拥抱。 走廊里有工作人员来来往往,门背后刚下场的演员们疲惫而又兴奋的交谈声添了不少活气。 “很高兴今天你能来看我的演出,宋年。”宋知遇捧着花,看着宋年,“之前看到你提前离场了,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 “一次惊喜的巧合。今天的演出很棒,还有结束之后的安可曲。”话是这么答了,宋年心里的重点是,他知道自己提前离场了,还有唱咏叹调时的那个目光。[自作多情,一定是自作多情。] 之后,宋知遇又向宋秋远说了自己和宋年在酒吧的第一次碰面,三人在市政厅广场道了别,一路上算得上是相谈盛欢。宋年看着一老一少在路灯下并肩而行的背影,突然间觉得有些宽慰,起码在这个时空中的知遇在没有遇到自己之前,也有在乎他的人和他在乎的人。虽然和他并肩的不是自己,宋年转过身,暗暗下了决心,这个时空的知遇,他一定要护好。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宋知遇也在注视着他的身影。 有些相遇就像星球之间的洛希极限,被彼此的引力吸引,想要在失控之前逃离,要用尽孤注一掷的勇气,改变所有的预设轨迹。 一老一少走在行人稀少的街上,想起了刚才告别的宋年,宋知遇问了一句:“爸,家里的那架老钢琴还在吗?” “在,放在你房间边上的储藏间了。琴老了,明天给它校音吧。” “看来您是很久没弹了。” “最忠实的两位听众都不在身边,我可不想自己听,容易变得悲怆。” “那就弹《欢乐颂》。” “伟大的旋律往往也是悲伤的,因为悲伤的不是旋律,而是创作她的人。”看来长年独居的老爹,在这场演出之后有些感慨。 “听说刚去世的老伯爵捐赠了一些文献给教堂。”宋知遇话锋一转换了话题。 “是啊,之前也不过是见过几面,在一些文化沙龙里。有时候当一个人拥有的财富和地位反而不会介意与他人分享。” “想要分享不是应该给乌菲兹博物馆吗?那里可是游人如织。家族文献,却偏偏捐给了教堂,明显是更偏向于保存,至于为什么给圣洛伦索,我觉得是因为您。” “噢?有什么说法?” “伦萨城历史悠久,教堂博物馆不胜枚举,而您,是这些负责人当中唯一的一位学者。文献在一般人眼中就是一堆废纸,没有多大的欣赏价值,博物馆的研究重点更多的在于保护;给图书馆,也是束之高阁;给圣洛伦索,可以提高文献不被蒙尘的可能性。” “哈哈哈哈,那我就当是这位歌剧演员对我的夸奖了。” “主管先生和我这位歌剧演员一样,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呢。有新的研究对象,可没有多长的时间用来悲怆了。” “悲怆?你说的是舒伯特写的那首《悲怆》吗?”宋秋远知道宋知遇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在安慰他。 “是贝多芬。” “噢,是吗?我记不清了,不如明天你弹一遍让我回想一下吧。” “宋先生,我错了,《悲怆》是就是舒伯特写的。” “哎,还是想不起旋律,不如待会儿回去就弹给我听吧。”老宋皱起了眉头,假装在努力回想。 “《欢乐颂》行吗?”宋知遇也是没想到原本就是想安慰安慰自家今天感慨万千的老头,没想到却要重温童年噩梦一般的曲目,试图讨价还价挣扎一下。 “拉赫的协奏曲也不错。” “好好好,《悲怆》,明天校完音立刻给您弹《悲怆》。”家里有一位见多识广的父亲,宋知遇觉得自己活得挺不容易的。 夜晚将最后的温柔留给了星空,星空下的人们只要抬头就会看的温柔。 第17章 酒瓶和遗嘱 伦萨,宋年每天注视着她缓缓睡去,却从未见过她如何醒来。夜晚的广场上很安静,只有几条街外似有若无的话语声,宋年又坐在长椅上,看着夜空,偶尔有一两朵云飘过,剩下的被风填满。 明天就是老拉封丹伯爵的葬礼,届时各路人鬼都会参加,同时还会宣读老伯爵遗嘱,毕竟在曾经显贵,社会地位不及之前,他呼风唤雨的影响力一直都在。遗嘱自然是不会在公众面前公布,但神通广大的记者们总会有各种门路打听到内幕消息,来满足公众的窥私欲。市政厅的钟正指向十点,教堂传来钟声。宋年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去酒吧待会儿,再不济也还有一个科西莫可以聊个一两句。 刚进路口就听到酒吧里传出争吵声,酒瓶破碎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看来难得的一次醉酒闹事,让宋年赶上了。 酒吧里平时来的人形形色色,有头有脸的或者经济条件好一些的可以选包厢,一般的客人就可以在内场随意落座,看着有阶级差异,不过都是图个消遣,喜欢喝酒罢了。因为吸血鬼老板的严格品控,酒的种类虽然多,但却精,,调酒师选得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愿意买单的客人自然就多了。酒精这个东西容易挥发,连带挥发的还有理智,要不怎么让人又爱又恨呢?宋年推开门,看到了神色有些紧张的提姆,俯下身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不用怕,科西莫和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看他点了点头,宋年站起身走进了内场。 科西莫额前挂着一丝凌乱的碎发,显然是刚把人分开,左手边的男人年长一些,一脸络腮胡,手里还攥着个酒瓶,皮夹克的袖口磨损严重;右手边的人看着年轻些,西装革履,只不过现在头发乱糟糟的,领带歪斜着满身酒气,嘴角还带的一抹血迹让宋年觉得有些不适。 科西莫也只是找了两个应侍生拦着两人,自己站在中间,好在是在过道边,受到影响的客人少一些。不过两个人情绪都有些激动,络腮胡趁着科西莫不注意把酒瓶往边桌上一磕,碎了一地玻璃渣,酒瓶的断面尖锐锋利,冲着对面的年轻人就要挥过去。 “你们这些人不过都是一些势利眼罢了,给有钱人立遗嘱的时候积极着呢,给我办事的时候张口闭口都是那些该死的代理费!”宋年左手一抬捏住了他的手腕,反着一转,反关节状态下手部脱力,酒瓶掉落,右手一捞,干净利索地缴了对方的“械”。那络腮胡估计也是没想到还没发狠“作案工具”就没了,加上手腕火辣辣得疼,一时酒醒了一些。 “埃斯波西托先生,需要醒酒服务吗?”打量着手中的碎酒瓶,宋年一脸微笑的问,科西莫一旁看着在心里默默抽了口凉气。 “不,不用了。”埃斯波西托有些讪讪地答道。 “科西莫,剩下的交给你了。然后送瓶酒上来。”将酒瓶一抛,转身上楼了,全程没有看那位年轻人几眼。 都是经营酒吧多年的老手了,更糟的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今天的事情也还好处理,有人挂了彩但伤得也不严重,可能就是嘴角会有些淤青。医药费双方自己协调去,酒瓶砸的也都是空的,酒吧几乎没有损失。 马托尔·埃斯波西托,参过军,在战争的末期才入的伍。左腿受过枪伤,伤了骨头,但是对平时的生活工作影响不大。退伍后在一家工厂当搬运工人,之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被工厂辞退,现在处于失业的状态,已经在街上游荡了将近快一个月,大多数夜晚都在酒吧喝得烂醉,妻子有呼吸方面的慢性病只能做一些不太费力的工作,两个人有一个孩子也因为家中的经济状况辍学了。马托尔一直在申请失业的保障金,但是到现在也没有批准。至于他之前说的律师咨询费,宋年耳闻不多,待会儿有人会来告诉他。 “我的上帝啊,加西亚先生实在是太倒霉了,难得来酒吧还和马托尔打起来,不对是被打。”不多一会儿科西莫举着托盘施施然走了进来。 “怎么,那位挂彩的年轻人也是一个倒霉蛋?” “莱奥·加西亚,弥尔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律师,听几位律师闲聊时说起过他,评价不错,都说可以通过弥尔的试用期。” “结果他被辞退了?”宋年一声冷哼,摇了摇酒杯。 “恰恰相反。他今天被录用了,来这里也没有喝酒。” “噢?听着不像是一个倒霉蛋的故事开头。” “今天邀请他见面的是一位记者,他现在是坎顿律师的正式助理。老伯爵的遗嘱就是通过坎顿律师立的,明天宣读的也是他。到时候报纸上出现关于遗嘱的一些细节,坎顿先生只要稍加留心不会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而他又偏偏遇到了马尔托。” “马尔托?” “对,虽说现在经济萧条但是听说有几个大工程早就在招工了,他却天天把自己喝得烂醉完全没有要去的意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并且他的失业补助一直没有申请成功。” “他说的咨询费又是什么?” “这个才是问题的关键点。马尔托作为一位工厂里的搬运工人,但他是被辞退的,不是大规模的裁员,是单独解雇。也是因此他的失业补助无法申请,按照律师的说法就是他的失业是因为自己的失误,而不是工厂破产这类的事情。同时还有他的体检证明,因为受过伤无法证明合格,大型工程项目根本就不会录用他。据我所知,瘸腿的老纳尔都通过了体检,相关的法律证明是坎顿开的,只要交一笔昂贵的咨询费。显然马尔托,交不起。” “所以今天晚上马尔托见到了莱奥,先是把酒泼到了他身上,而莱奥却只想早些离开不想纠缠,在这之间挂了彩,然后就是我见到的那个场景了?” “Bingo!加西亚就是马尔托找的一个出气包,还有见记者的事情,也说不准是坎顿那个老狐狸默许的呢?就算被发现了他还有机会把自己撇干净。” “有意思。” “都是些利益纠葛,有什么意思。就挂了那么一点血,某人不就灰溜溜地跑到阁楼上躲起来了,还是这个比较有意思。”科西莫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宋年放在桌子上的被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不说这个了。今天晚上新的兴趣爱好培养得怎么样了?” “超出预设。” “是剧情超出预设,还是表演超出预设,又或者是某些人超出预设?还有按照时间算,你应该半个小时前就到这儿了,看来这半个小时有故事发生,在你的预设里吗?”宋年给科西莫丢了一把眼刀,后者全当看不见,“一个在酒吧喝酒的坐在阁楼里,习惯性与人群保持距离的吸血鬼,突然有一天和你说他想去剧院看歌剧,和密集的人群挤挤挨挨将近要两个小时,很难不让人多想。更巧的是之后没过几天就在这儿,邂逅了剧中年轻英俊的男演员,今天散场之后从剧院走到酒吧十分钟的路程,你硬生生走了半个小时,这个也很难不让人遐想一下。” “只是巧合罢了,有什么好联想的?” “眼神,当时你们的眼神,太奇怪了。站在一边的我觉得空气都凝固了,一种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气氛浓得化不开。当时我如果不说话,估计你们能相互看很久。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样的感觉我只有在和伊蒂对视的时候出现过。” “伊蒂?又是谁?” “我的前女友。” “之一。”宋年被噎了一下,慌忙地转移话题中心,“话要记得说完整,免得别人误会。”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怎么,你介意吗?年。” “停停停!”宋年感觉自己的寒毛倒竖,论撩拨他永远比不过眼前这位大师级的人物。 科西莫得意洋洋地吹了一声口哨,“任重道远啊,宋先生。”说罢把门一带,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宋年坐在椅子上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道在心里第多少次感谢有科西莫这么一个和他插科打诨的朋友,宋年长舒了一口气。明天上午九点就是拉封丹老伯爵的葬礼,窗外的月亮笼了一层毛玻璃,“看来明天会是一个阴雨天……”。楼下的人们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发生的小冲突就是海中的一朵浪花,淹没在转瞬即逝的注意力里。 管家匆匆忙忙地推开门,走向后院的用于养护花草的暖房,“德蒙少爷,伯爵夫人在会客厅等您,让您赶快回去。” 花房里比外面暖和一些,石竹密密麻麻地开了一片,显得一旁的玫瑰有气无力,马上就是冬季了,精心照顾也不会有常开不败的花。德蒙·拉封丹盯着这些花儿看得出神,管家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出言打扰。“约翰逊,明天让园丁这些把石竹花种到外面的花圃里吧,放在花房里也是多余。”德蒙突然低声说了一句,离开了花房。 客厅里,气氛有些低沉。伯爵夫人卡琳娜侧懒懒依靠在沙发上,老伯爵是在今天凌晨去世,处理了一天事物的她有些疲惫。“母亲,您找我。”小拉封丹回到了会客厅。 “明天是你父亲的葬礼,到时候会有很多的人来参加。”想起那些关系复杂的亲戚,卡琳娜就觉得有些头疼。 “我会处理好的,您放心。” “让我头疼的是他留下的遗嘱,怕是宣读之后,唉……” “该来的总会来的母亲。早点休息吧,您都忙了一天了。” “上帝啊,希望明天一切顺利。”一旁的侍女扶着忧心忡忡的女主人离开了。 伯爵府邸看着大,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并不多。伦萨拥有往日的繁华,但是城市并不大。政体改革也早就不知道变了多少次,从前的旧贵族早就没有了呼风唤雨的权利,虽然凭借着一个身份和往日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生活看起来纸醉金迷,一层高贵的遮羞布罢了。老伯爵深知这一点,低调了一辈子,委托一些专业的经理人打点一些产业,不至于让后辈坐吃山空。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不希望有一笔飞来横财呢,活着的人永远比活着的人重要不是吗? 关掉了会客厅的水晶灯,老管家看着毛边的月亮,“要下雨了。” 第18章 雨天和教堂 阴云盖住了晴天,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雨滴落下,连空气都潮湿了起来,浸透了一些不安意乱的心。 在老管家的眼中,比天空更阴沉的是伯爵府邸的礼拜堂。礼拜堂不大,第一代拉封丹伯爵的大理石座像占据了穹顶之下微弱的光线,胜利女神和历史女神在壁画上传颂着先祖往日的功绩。 老管家提着一盏煤油灯走了进来,依次点燃了墙壁上的烛台,德蒙和卡琳娜以及其他到场的亲戚彼此沉默着落座。摇曳的烛火之下,人们的脸色显得暧昧不清。坎顿律师西装笔挺,走到了众人面前,丝毫不在乎还在空中回荡的脚步声,面无表情的摊开遗嘱开始宣读。遗嘱很短,抛去一些 程序上的文字,真正的内容甚至不满半页纸。 依照老伯爵的遗嘱,管家拥有了他现在居住的府邸配楼;家中的全部书信捐赠给圣洛伦索教堂的研究室,“其余全部财产归德蒙·拉封丹所有,但在其结婚之前由卡琳娜·拉封丹保管。伦萨伯爵封号由独子德蒙·拉封丹继承。”坎顿不带感情的宣读就这样结束了,礼拜堂中的出现了诡异的安静,对于有些远道而来的人,就像看了一个笑话。 “律师先生,这就是伯爵遗嘱的全部内容了吗?”一位年轻的女士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去世的老伯爵是他丈夫的哥哥。他们兄弟二人关系融洽,在自己丈夫生病后,每年老伯爵会给他们家汇去几百马克,而在遗嘱中除了儿子和妻子没有提到任何的亲戚,仿佛陌生人一般。 “是的女士,这份遗嘱是由老伯爵在三年前签署的,通过法律公证,宣读之后正式生效。”坎顿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了她的问题。 “诸位,遗嘱已经宣读完了。希望大家可以尊重我丈夫的意愿。”卡琳娜说完这番话,就离开了礼拜堂,黑纱衬得她脸色格外的苍白。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德蒙身上,年轻的伯爵在心中暗自扶额。舅舅们只是简单的安慰寒暄了几句,就离开礼拜堂找卡琳娜去了。拉封丹的亲戚们围着德蒙,有的明里暗里表达对邓提斯(卡琳娜的母姓)家人的不满,有的表达家中的拮据,甚至还有的在介绍还未出嫁的女儿。德蒙耳边的话语声从礼拜堂到餐厅,几乎就没有停歇过。好容易挨到了葬礼,面对的是更多的人,认识的不认识的,让他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面对父亲的去世,他能做到的几乎就是在脸上表演出悲伤,真实的感情被挤压到角落,挤作一团。 宋秋远将邀请函交给门口的仆人,走进伯爵府的会客厅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人。虽说他是这封遗嘱中的受益者之一,但一堆书信显然不会有多少人在乎,就像这个场合中有多少人会在乎逝去的悲伤。看着德蒙身边不断的人们,宋秋远还是决定先不上前打扰。 短暂的告别仪式之后,老伯爵下葬在教区教堂的墓园里,人们献花默哀,不论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都被吹散在这渐冷的秋风中了。像一盘散沙,随着天色乌压压的人群渐渐散去。 “拉封丹先生,如果不介意,听听这张唱片吧,您父亲参加沙龙的时候最喜欢其中的第三首歌。”宋秋远缓缓走向还站在墓碑前的德蒙,“关于您父亲捐赠的那批书信,我会好好保存,若是有需要您也可以随时来看。” “谢谢你,宋先生。”德蒙勉强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 “生活才刚刚开始,这个世界很复杂,但是也很简单。要试着学会独当一面了,年轻人,祝你好运。”在一位刚刚失去父亲,又直面了复杂关系的年轻人面前,宋秋远没有什么能做的,这是他自己必须要走的路。 德蒙看着刚刚接过的唱片,雨一滴一滴的打湿了包裹的牛皮纸,“庆幸可以拥有简单而又美好的一生”,熟悉的笔迹被镌刻在墓碑上,积攒了半日的情绪,终于和着雨水得到了宣泄。 阴雨天总是能在白天最大限度地保护吸血鬼,宋年撑着伞走在街道上,水幕之下是落日之前的伦萨城。不过他要赶在这场雨停下之前,完成许多事情。凭借着记忆在老街上拐了几个弯,宋年按响了德古街14号的门铃。科西莫穿着睡衣,匆匆忙忙开门,睡眼惺忪之间以为自己看错了人,“宋年?!”抬手看了看表,“这才刚过正午,大白天的,你怎么在这儿?!” “今天下雨,可以撑伞。”宋年一边收伞,一边淡定地解释道。 “白天见鬼,会走霉运的。今晚得想办法让别人去和埃斯波西托赌骰子。” “可没听说你输过。” “白天见你的时候都输了。你等着,东西在楼上我拿给你。”连带着话都少了。 坐在沙发上,《新闻报》就看了个头版标题,科西莫拿着一个信封下来了。 “按照你之前给我的那张莎草纸,我复制了一份,足以骗得过伦萨城里一半的古董商人。重操旧业,找工具都找了好久。记住,这个信封里的是复制品,万一弄混了,复制品滴水墨迹会散开。不过这样一来就要重做一份,我可不希望再来一次。趁着雨没停,你赶快办事去吧。”说着打了一个哈欠,挥了挥手,转身上楼了。 “德蒙少爷,有一位先生说给您送一封信。”管家约翰逊,递过一条干净的毛巾。 “是谁?” “不知道,只说是送一封信给伦萨伯爵。” “人呢?” “外面下雨,让他在门厅等着了。” “好,麻烦你了,我去看看。” 宋年见到小拉封丹的时候,后者在墓地里淋了一场雨,刚回家换了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您好,听说你有一封信要给我?”小拉封丹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让他去会客厅坐下慢慢聊的意思。 “是的,只有一句话’提醒伦萨伯爵履行约定’,还有这个信封。话我带到了,信也送到了。再见拉封丹先生。”宋年也不多话,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剩下的见招拆招就是了。 “你是谁?” “说不定以后你会知道的。”宋年转身离开,前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 从葬礼回来的宋秋远,兴致一直不高,和助手伊蒂整理老伯爵捐赠的文本。拉封丹家族是因为军功才获得的伯爵头衔,只是大致浏览了一些内容,宋秋远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些文献会给他的研究增添不少细节和有力佐证。 圣洛伦索教堂不大,最出名的是她的礼拜堂,从建筑到其中的雕塑,几乎都由米开朗琪罗亲自操刀。宋年收了雨伞,走进礼拜堂,门厅里满是精美绝伦的雕塑,像是走进了博物馆。象征黑夜的女神身型婀娜,恰到好处的抛光让她在微弱的光线下都好似披戴了一层月光;象征白日的男神每一块肌肉都充满力量,似乎能看到皮下血管隐隐的跳动。艺术家总是能够通过某一种途径,接近人的心灵,在某一刻相信神灵的存在。也不多做感慨,宋年穿过一道拱门,上了二楼。 “叩叩” “请进。”宋秋远戴着眼镜,拿着一本距今有近百年的日记本,头也没有抬一下。 “宋先生,您好。”安静的气氛,让宋年一时不知是否该打破。 “噢,小宋年,你怎么会在这儿?”几乎要被书籍淹没的长者显得有些意外。 “是这样,德蒙找到了一封信,里面有加了一张莎草纸,好像是从哪部手稿里掉出来的。让我顺路交给您。”宋年信递给了宋秋远。 “麻烦你了,老伯爵捐赠的这些文献经过整理之后可以很好的讲述伦萨城的故事,可以保管它们是一位研究者的荣幸。代我再次感谢。” “没问题。”宋年停顿了一下,“宋先生,我有一个关于您的私人问题。” “请问吧。” “老伯爵生前和您很熟悉吗?” “之前在一些社交场合中见过几面,并不是很熟悉,不过他知道我在研究伦萨城的历史之后表现得挺感兴趣。” “宋先生,您也知道伦萨城不止一个历史学家,有意向收购的这些手稿的商人也有,而老伯爵选择的捐赠,我很好奇他为什么最后选择了您。” “老伯爵作为一名信徒,把家族文书交给教堂保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作为教堂的主管,同时又是学者的可能就是我一个人吧,也许是这个原因。” “圣洛伦索教堂不在他的教区之内,出于朝圣的心态又为什么捐赠给圣母百花大教堂呢?那里的神父们同样会很乐于接受这笔捐赠。”宋年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弯腰平视着长者的眼镜,带着一丝压迫感,“有没可能是老伯爵有话想说,但是只有您最有可能看懂呢?” 宋秋远若有所思,低头看见了那个漆黑的信封,翻过面是一个已经被打开的红色火漆印,一只蝙蝠露着獠牙。展开之后,信笺上梵卓的落款,让宋秋远皱起了眉头。宋年知道,那台看不见的机器,已经开始转动了。 “宋先生,信我已经送到了。如果有任何需要,我随叫随到。”梵卓可以派遣的调查员不止他一个,宋年能说的暂时只有这么多。 “宋年”书籍之后的人,叫了他一声,但是隔了许久,却说了一句“谢谢……” “送信只是顺路。”宋年有些迷惑。 “不,”长者摇着头,“是谢谢你给我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 “什么意思?” “能看得懂这封信的不是我,是我去世多年的妻子。” 宋年一头雾水,小说里没写宋知遇的母亲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啊?这是自己脱离了原定剧情触发了隐藏内容? 宋秋远正想说些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还有一声女人的惊叫,两人赶忙跑出办公室。 “宋先生,您的助手呢?” “在走廊那边的图书室,她现在因该是在核对之前整理的书籍。” “有人在吗?宋先生您在吗?谁来救救我!”伊蒂的声音从图书室传过来。 宋年闻声赶忙跑去,试图推开图书室的门,没有上锁,却推不开,被掉落一地的书籍抵住了。从一掌宽的缝隙中可以看到,高大的书柜压在伊蒂小姐可怜的腿上,要命的是,血开始从受伤的地方不断地涌出,鲜血的味道像是致幻剂一样往宋年的鼻孔里钻。宋年一边尽量小心的移开散落的书籍,一边努力地克制着被鲜血不断挑逗的神经。宋秋远随后赶来,但是门口太小,容不下两个人同时清理,就在一边询问伤情“伊蒂,冷静!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神父去找救护车了,保罗医院离这里很近。现在回答我的问题,血是慢慢流出来的,还是喷涌出来的?” “是流出来的。” “那看来没有伤到动脉。除了腿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没有。” “好的,伊蒂不要慌张,门口被几本书挡住了,我们很快就可以进来。” “好了,最后……一本。”宋年咬牙切齿地推开了图书室的门,血腥味冲击着敏感的神经,让他变得有些暴躁,汗珠从额间冒出。随时会在下一秒失控的宋年,迅速的扶起倒下的书柜,宋秋远把伊蒂小心地从书堆里拖了出来,左小腿弯曲着,“看来是有严重的骨折”,宋秋远看了一眼伊蒂的伤势,抬头发现,此刻的宋年双眼猩红。 “你……”宋秋远看着眼前控制着呼吸宋年,有些不可置信。 宋年别过头,“我去楼下等救护车”,带着一丝逃跑的意味。 五分钟,宋年闭着眼睛靠在一楼楼梯拐角的墙上,渐渐平复了呼吸,眼中的红色也渐渐退去,救护车也在这个时候到了门口。宋秋远把受伤的伊蒂送上车后,让神父陪同去了医院,再返回时,已经不见了宋年的踪影。 宋年撑着伞,把压得很低,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丝的可笑。不论在哪个世界,他似乎总是可以让事件脱离原有的运行轨道。 第19章 红眼睛和洗礼堂 洗礼堂的大门长年关着,人们都习惯性的从一侧的边门进出。毕竟,重工雕刻又镀金的青铜大门只有合上才能让来往的人从街口就能一眼看到。 “天堂之门,名不虚传。怎么样,有什么新消息吗?”男人穿了一件黑色雨衣,掀起被压得很低的的帽檐,露出一只锐利的眼睛。 “姓宋的那个调查员,把信送到了伦萨伯爵府,说让伦萨伯爵记得履行约定。”另一位打了把伞,说。 “是之前梵卓那帮老家伙发的那封?” “没错。” “人类和吸血鬼的约定……听起来,有故事。” “调查员都是独立直属长老院的,我们暂时还没有办法直接接触。”男人有些难做地用手指摩擦着下巴。 “宋年?以他的性格,你接触了也不会有什么收获。挑他这第三方送信,而不选手底下衷心耿耿的那几条狗,还假惺惺的通过长老院的渠道,不过就是想让我们插不了手。” “那我们怎么办?” “不是还有这位新继任的小伯爵吗?” “什么时候?” “今晚吧,也没有月光,很适合做客。” “我去安排。” “不用,我们俩去就行,只是做客……” “好。” “维尔,我有一种预感,这场雨可能会下很久了。” 雨从中午下到了傍晚,原就阴沉的天空只剩下灰色,黑压压地下来,只留下黑夜。 宋年没有回家,拿了钥匙从后门进了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宋年就着昏暗,从冰库里拿了之前剩下的血浆,和着散不去的冰凉一饮而尽。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病人,灵魂和□□始终无法自洽。现在的他无疑在宋秋远面前暴露了吸血鬼的特征,他不知道宋秋远会怎么想,之前的巧合是不是都会成为他动机不纯的佐证?下次再见到宋秋远又是要用什么身份?自己把重要的线索交给了宋秋远是不是会加速原剧情中发生的悲剧?宋年一个人坐在吧台,双手抵住额头,整理思绪。 “噢,我的上帝……宋年?!你”换了工作服走到吧台边的科西莫,被坐在黑暗中的宋年吓了一跳,“差点忘了,你不需要开灯。在这儿做了多久了?要喝一杯吗?”看起来也不是第一次了。 “也许一个小时,也许一个下午。”宋年把脸埋在手掌里,闷着声回道。 “宋,你看起来状态有些不好。发生了什么事吗?”科西莫开了灯,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比起营业前的准备工作,眼前的这位吸血鬼兄弟看起来更为棘手。 “我……下午有些小失控。” “什么?!没人看见吧。” “有。” “谁?!话一次说完!” “宋秋远。他的助手被倒下的书架压断了腿,有开放性伤口。” “你……你……”科西莫原本想问他去找宋秋远做什么,转念想到中午他从自己这儿取走的信封,知道背后一些事自己还是不适合知道,宋年愿意说,早就说了。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要灭口吗?” 宋年听了,莫名觉得有些好笑,“那你怎么还站在我面前。” “他看到什么了?你冲过去吸血了?” “没有。他看到了我的红眼睛。” “那还有解释的余地,什么眼睛充血,最近酒喝太多,都可以试试。” “他作为一个历史研究学者,对于一些民间传说再熟悉不过了。当时的环境加上我的反应,他要是不知道认不出我是吸血鬼,老伯爵也就没必要把这些书信手稿什么的捐给圣洛伦索了。”宋年平静地说到。 “这里面还有老伯爵的事情?你不要解释,看似没有关连的人产生了联系,背后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好奇害死猫,为了活得久一点,我不想知道。” “呵,说得好像我会接着说似的。”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营业了,打算帮个忙吗?” “乐意之至。”起身帮科西莫整理吧台,宋年心里想着,还是有机会私下再见宋秋远一面比较好,福祸相依,也许事情并没有以为的那么糟糕。 此时,门边铃铛清脆地响了一声,提姆拉扶着把手,“晚上好,先生。”对于门童的工作渐渐变得得心应手,没有前两天那么局促。 “你好,请问宋年先生今晚在这儿吗?” “在的,先生。他一般在二楼的阁楼上,您找他有什么事吗?他今天心情似乎有些不好,我可以帮您传达。”回想今天来上班的时候,宋年只是对他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就上楼了。 “好,麻烦你了小家伙。” “不客气,您稍等。”提姆转身跑上了楼梯,还没敲门,宋年就已经站在了门口。 “老板,楼下有位先生找您。” “嗯,麻烦你下楼领他上来。”宋年看着眼前刚及他胸口的小孩,想他刚才在楼下说的话,腹诽自己的情绪低落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好的,老板。”话音刚落又奔下楼去了。 熟悉的声音在楼下响起的时候,宋年没有想到,会是宋秋远先一步来找他。 “小宋年,晚上好。”宋秋远与之前并没有太多差别的轻松语气,让宋年心中的忐忑少了大半。 “宋先生,晚上好。伊蒂小姐现在怎么样了?” “书柜边缘比较尖锐砸断了小腿骨,还有一个比较深的开放性伤口。缝了针,接下来还要打石膏,需要卧床修养一段时间。对了,她托我向你表达感谢。” “碰巧遇到,做了我能做也应该做的事。希望她治疗一切顺利。” “好了,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什么?” “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在伊蒂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你可以做我的助手。” “我……” “这件事,想要往后调查,我们都需要彼此的帮助,不是吗?” “宋先生,您……” “如果你是在担心,那双可能时不时会失控的红眼睛的话,我并不介意。懂得控制和约束自己的人,往往值得信任。噢,对了,我可不能再叫你小宋年了,说不定你和我祖父一样大,如果他还在世的话。” “……”被陡然戳中年龄的宋年一时语塞。 “哈哈哈哈哈,还有当你把信封交给我的时候,你承担的风险不会比我小,不是吗?” 话已至此,宋年没有推辞的必要,有了这一次的意外,让一些接触反而变得合理了起来。“之前在教堂您说看得懂老伯爵想要说的话的人不是您,而是亡妻又是什么意思?” “关于神话传说,比我更在意的是她。之前和老伯爵见过几次面的那个文化沙龙,她是发起人之一。之前在期刊上,她还发表过一篇关于吸血鬼家族的调查研究,不过反响平平。如果说拉封丹家族真的与吸血鬼的梵卓族有关联的话,老伯爵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留意到她的。”回忆起过世多年的妻子,宋秋远的语气温柔了不少,“不过宋年,关于这个约定,你知道些什么吗?” “实不相瞒,毫无头绪。不过据我所知,吸血鬼这边不止一方势力在找它。” “那为什么不问问小拉封丹?” “如果他真的了解这个约定的话,老伯爵又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把这些东西尽数捐赠。而这封信还是他让我送来的。” “转移视线?” “所以宋先生,如果说这封信是梵卓给拉封丹的警告,而老伯爵让这个视线转移到了您的身上。” “emmm,现在看起来我现在不光是吸血鬼眼里的可有可无的食物,而是”宋秋远沉默了几秒,“猎物。” “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所以宋先生,如果您想退出,还有机会。” “不,从老伯爵决定把书信文献捐赠给教堂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得知自己处于一种未知的风险之后,宋秋远表现地比宋年想象的还要冷静,“我说过,这是一个解开心结的机会。” “接下来这段时间,落日之后我就去找您。” 宋秋远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估计剧院那边也散场了。如果有什么消息,记得告诉我。” “好的,宋先生。记得多留意最近发生的事,我家中和酒吧都接了电话线,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多谢,我不会吝啬这几马克的通话费。明天见。” “明天见。” 宋年将宋秋远送出门,突然想到如果剧情没有变化的话,德蒙·拉封丹是在今天晚上离开伦萨城的。 一个刚继承一大笔遗产的少年,下午见到他的时候,一双眼睛有些肿,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痛哭。按照原本的说法,因为家庭不睦的理由显然站不住脚。老伯爵的捐赠也已经将潜在的威胁转嫁,看到信的时候小拉封丹更多的是疑惑和平静,他甚至都没有打开来看,就把注意力转向了宋年。能做出危机转移这样的事,老伯爵没理由再向小拉封丹透露所谓的约定。于情于理,小拉封丹都没有出走的动机。 如果不是主动的,那就只能是被动的了。让梵卓一时束手无策,也不是预谋已久,而是有人想让小拉封丹消失。 所有人一开始就把注意力全放在了这封信上,不是因为约定,是因为这封信的落款是梵卓,那个领导了密党百年的姓氏。长久的领导固然维持了一定程度上的平衡,但是总会有新的事物出现去推翻旧的,而旧的总是会顽固地挡着前进的道路。 “糟了!”低声咒骂了一句,来不及回店带上外套,宋年向伯爵府跑去。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剧情走向,此时此刻,捐赠的遗产就是一堆破文书谁会在乎。 站在门口的提姆,只看见店长送走了客人之后在门外吹了会儿冷风,一回头,哪里还有人影。 宋年蹑手蹑脚地翻过围墙,翻窗进了小拉封丹的房间。衣物整齐的挂在衣柜里,一些珠宝配饰也收纳妥帖,什么都没少,房间里却没了人影。宋年在凌乱的书案上翻了翻,和小拉封丹一起消失的还有他下午刚转交的那封信。 看来,明天他就可以看到长老院送来的第三封调查函了。 “这场雨,下得还真是久。” 第20章 主街和小巷 后半夜Notte结束了一天的营业时间,提姆打着哈欠,看着科西莫锁上了后门。 “科西莫先生,老板还没回来呢,外套我放在衣帽间真的没事吗?”夜幕笼着街道,提姆和科西莫撑着伞并肩走着。 “不用管他。” “他也没打伞。” “一场小雨淋不坏他。倒是你小家伙,今天怎么留到这么晚?没有回家不会被发现吗?”科西莫不着痕迹地将伞往提姆的方向偏了一点。 “不会的,我之前已经回过一趟家了。父亲大概以为我早就睡了。我还是第一次这么晚了还没回家。”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先送你回去吧,雷克街那边的路灯还没装上,太黑了。知道你想说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在我这儿这个理由驳回。” “好吧。先生,你和老板是怎么认识的啊。” “打架的时候认识的。” “哇,难怪你们都这么酷!” “小鬼头,打架可不是什么很酷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你在学校里就好好上学,有些时候不动手就能解决问题更酷。” “……”提姆突然的沉默让科西莫有些意外。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没错。” “不过还有半句,该还手的时候,千万不要手软。” “啊?” “好了,到家了。”科西莫拍拍提姆的肩膀,“现在不明白就明天再想。晚安,提姆。” “谢谢你,科西莫,晚安。” 雷克街上漆黑一片,隔壁的街灯照着街道空无一人,科西莫突然想起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宋年也是在这样漆黑的小路上。 与宋年分别之后的宋秋远去了夏尼剧院,今夜是宋知遇的末场演出。他走到剧院门口的时候,门前停了不少款式时髦的轿车,观众们正三三两两地离开。宋秋远转了个弯,直接去了后门,不过一个拐角,却寂寥了很多。等了一小会儿,宋知遇就出来了,身上还带了一些化妆品混杂的香气。 “爸?!你怎么在这儿?” “见一个朋友,看了一眼时间觉得你可能刚散场,就过来了。” “是交接那笔捐赠的遗产?” “是。” “在Notte见的面?”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喝酒啊?” “雪松的味道。之前给那儿的一架老钢琴调音,当时店里点的熏香就是这个味道。” “说到钢琴……” “我校好音了,不过这雨一下,估计又要重来一遍。” “嗯,还有……” “《悲怆》,我没有忘记。”宋知遇有些无奈,原本还指望着这些天趁着宋秋远刚接收一大笔资料忙着,自己又在演出,一天有半天在排练室里待着,说不定就可以混水摸鱼。 “别想着可以混水摸鱼。” “噢,对了。这么晚都还要去酒吧,是交接不太顺利吗?” “几大箱子的文件、书信、手稿,老伯爵早就整理好了,今天遗嘱宣读完之后就送过来了,顺利得很。不过伊蒂出了些意外。” “她怎么了?” “图书室里的书柜原本有些不稳,今天直接倒了下来,可怜的伊蒂被砸折了左小腿骨。送到医院之后,医生说要卧床休养。这段时间又少不了助手,没办法,就只好新找一个助手。” “伊蒂在医院有人照顾吗?我记得她家乡离伦萨很远。” “先暂时委托了教堂里的修女们多加照顾。已经通知了她的家人,估计要过几天才到。” “那你新的助手呢?找到了?” “找到了,你也认识。” “谁?”宋知遇想了想,他现在在伦萨城里,抛去剧团里的同事,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不会是……宋年吧?” “是他。” “他不是酒吧的老板吗?怎么,他还研究历史?” “研究算不上,但是今天他帮小拉封丹伯爵送信给我的时候聊了一两句,挺有想法的年轻人。” “然后您就选择他了?” “今天伊蒂受伤的时候,还是他第一个到场帮忙的。没有他,伊蒂的腿可能伤得更重。” “这和您的研究有什么关系?” “历史向来都是公开的,区别就是每个人知道的内容和多少不一样。至于所谓的研究,不过是自己提出一个问题,然后寻找答案。这件事,谁都可以做不是吗?至于是好是坏,是专业还是业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找到答案之前不要放弃。” “您觉得他会放弃吗?” “如果我没记错,你说过,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和同伴谈论钢琴调音的事。一个宁愿不断给老钢琴调音,也不换掉的人,你觉得他会在提出问题之后,没有找到答案就不了了之吗?” “没想到没见过几次面,您对他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确实难得。你呢?对他印象怎么样?” “说不清,”宋知遇想起第一次在酒吧见面时宋年的眼神,“但不坏。” 至于吸血鬼的事情,宋秋远只字未提。老伯爵费尽心机导演捐赠文献这一出戏,就是为了不让孩子卷入莫名其妙的纷争。宋秋远也一样,如果可能,他希望宋知遇永远都不要知道。 宋年翻看了小拉封丹的书案之后,那封他委托科西莫伪造的信已经不见了。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具体是谁带走了小伯爵,不过也有了大致的范围。事情往往都是在无聊的重复着的,宋年作为长老院的调查员这么多年,极力避免的就是卷入吸血鬼内部的争斗。之前的他就没有什么野心,现在的他就更不用说了,就想好好完成任务,早点回去救宋知遇那个让人操心的小崽子。 梵卓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纪之前,一开始凭借着正统的血脉在密党中有一席之地,但没有什么话语权。也就是在中世纪前后,当时的密党领导者末卡维一族被诅咒反噬,逐渐式微,在多方角逐中,梵卓最终手握重权。现在的长老院就是在梵卓的领导下建立的,直属密党,但是同时也有监督的作用,如果放在人类的社会构架之中,就更像是法院的角色。 当然在十几世纪,足够出现很多的变化,人类都从中世纪黑暗中走出,历经了文艺复兴,现在又迎来了工业狂飙的时代。梵卓现在的处境似乎和当年的末卡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梵卓看起来依旧坚不可摧,面对着新势力的发展壮大,保有者上位者的从容大度。在新势力的眼中,梵卓是他们的拦路虎,也是他们追逐的目标,野心的滥觞。 雨一直没有停,小拉封丹的房中地板上也没有水渍,看来对方仔细的把进入的痕迹都抹去了。也没有必要接着待下去了。走到窗台边,宋年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俯下身发现地毯上有一滴豆大的血迹,已经干了。 宋年也同样小心的擦掉了鞋在地板上留下的水痕,原路离开了伯爵府邸。这时才发现,他没有带伞。想了一下,索性也不回酒吧了,直接回克林街的家。一路上走的都是还没有装上街灯的小巷,这样一个雨夜,一个人不打伞走在主街上,多多少少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何况现在的宋年,不光被人类的目光注视着,还有他的同类。 回到家中,宋年首先换了一身衣服。当他拿着毛巾擦头发,走进二楼的书房时,第三封调查函已经安安静静地放在书桌上了。依旧是黑色的信封,红色的火漆印,“请务必查明伦萨伯爵约定的内容。”同样,没有落款。 宋年放下信封,整个空间被雨声笼罩。 “伦萨伯爵约定的内容?伦萨伯爵……”宋年想着信的内容,为什么不直接说约定的内容,还要在前面加上伦萨伯爵,是害怕其他人不知道他们和拉封丹几百年前有过约定吗? 无奈地冷哼了一声,宋年觉得很奇怪,明明他知道了事件的走向,眼前依旧是一团迷雾。现在唯一可以算作好消息的是,他成了宋秋远的助手,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触到那些资料。还有,关于宋秋远的死,他很有必要先去探一探某些人的口风。 宋年拉开了抽屉,把信收好。从衣柜里重新找了一件外套,套上雨衣,走进了雨幕之中,这一次,他要会会久违了的同伴。 夜晚的洗礼堂被橘黄灯光笼罩着,天堂之门在夜晚依旧熠熠生辉,而艺术另有自己的上帝。 虽然和教堂同属于一个建筑群,洗礼堂却是独立的。据说是在一座古罗马神庙的原址上改建的,所以和万神殿一样有一个大气的穹顶。出入口都很显眼,此刻夜深人静,加上下雨,宋年叩响了门环,不一会儿门就自己开了。宋年脱下雨衣的帽子,走了进去,看起来轻车熟路。 门后是一段狭窄的甬道,尽头有一扇门,宋年一脸平静地转动了把手,“没想到你们最后真的选了这儿,摩达西。” “噢,我倒是差点忘了,伦萨落脚点的选址报告还是你提交给长老院的,宋调查员。”后者惬意地坐在丝绒布面的沙发里,对于宋年的出现并不意外。 不过此刻的宋年并没有什么惬意,从推门的那一刻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而眼前的那位也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吸血鬼的特征。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光是落脚点,某一些你不会想去的地方,我也知道。”宋年没有坐下,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踱着步。 “宋调查员,想喝茶吗?” “不用。” “深夜到访,就说这些吗?” “血腥味从哪里来的?”宋年停下来脚步,浅棕色的眼睛直视着对方。 “放心,我处理得很干净,不需要长老院擦屁股。如果知道你要来我一定留一些。” “我没有和别人抢食的习惯。” “好巧,我也没有。” 宋年转身朝门外走去,“还有说这话之前,记得看看地毯。”语气中带了些许的不满和不屑。 摩达西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地板是木质的,哪儿有什么地毯。突然想起伯爵府邸的卧室里,铺满了地毯,带着小拉封丹翻窗的时候,那位娇生惯养的少爷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指。看来宋年是已经知道是有人带走了拉封丹,过来探口风的。 “谢谢提醒。”看着宋年的背影,摩达西回答道,“我说过,不用长老院擦屁股。”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宋年没有回头,看来小拉封丹暂时看起来性命无忧。至于屋子里的那股血腥味的来源,宋年不想知道,每个人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吸血鬼也一样。他不是圣人,时时刻刻同情心泛滥。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不会插手。 第21章 火灾与十字架 次日清晨,宋秋远早早醒来走进厨房给自己做了一份简单的早餐。至于宋知遇,结束了几场歌剧演出,已经提早开始假期生活,估计午饭才能赶过来。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昨天宋年交给他的信,宋秋远没有多待就从家中去了研究室,走到门口,又想起自己的眼镜还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又转身回来取。 昨夜的风夹着雨,独自吹了一宿,铺满砖石的街道湿漉漉的残存这夜的痕迹。邮递员骑着车,往信箱中投放信件或者是报纸,“早啊,宋先生。” “早安,有送给我的信吗?” “噢,我看看”邮递员翻着挎包,“没有,这是今天的《新闻报》您要带上还是放邮箱?” “帮我待会儿放邮箱吧,谢谢。” “好的。”邮递员笑着继续他的工作。 宋秋远回到研究室,正想叫伊蒂,突然想起昨天的意外。叹了口气,决定先去图书室,案发现场还维持着原样,一地的书,还得好好收拾一会儿。 当宋秋远打开门的时候,发现书却已经被按照贴好的标签顺序整整齐齐地在地上摞了好几堆。宋年则正站在一书架边的阴影里,在查看书架受损的状况。 “宋先生!您这么早就来了。”看到宋秋远推门而入,宋年有些疑惑。 “倒是我应该问你怎么在这儿?钥匙哪来的?” “您知道的,我天亮就出不了家门了。昨天来的时候翻的二楼的窗户,您图书室可没有锁门,估计是当时大家都走得有些着急。” “这些都是你整理的?” “是,看着上面有标签。我看了书架,因该是拿书的时候发生了晃动,加上书比较多,所以才会倒的。也不用换,找钉子加固一下就行。” “好,我抽空去找工匠。” “嗯,那我接下来作为助手要做些什么?”宋年一时有些许的无措,“老伯爵捐赠的是不是不止文献?” “还有几个装信件的盒子,是一起放在箱子里送过来的。制作得挺精巧,还镶嵌了一些宝石,如果拿去拍卖可能够几千马克。” “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现如今旧贵族们骄傲的最后资本也就剩钱了,不过钱也是新贵族们追求的。历史总会告诉我们,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是常态。不求名不求利的,似乎就成为了英雄。” “成为英雄之后,就又被放进名利的壳子里了。” 眼前这座几乎全由大理石建造而成的教堂,从二楼的走廊上可以看见清白的日光穿过彩绘的玻璃,变得多彩,正斑斓地落在象征着神祇的雕塑上。当时的美第奇家族就是用它堪称顶级的艺术水平来彰显自己的权势和富有。 回到研究室,榆木的书桌几乎被书籍和各类纸张淹没。看着繁多但是不显凌乱,起码这间房子的主人宋秋远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有人和你说过,你挺适合做研究吗?”宋秋远在书柜中翻找着什么。 “我成为调查员之后,经历的比较多的还是正在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几乎没有探求过过去的因果。”宋年从口袋里取出了昨夜新接收的调查函,“宋先生,这是我昨夜收到的调查函,您看看。” “哎,找到了。这是我妻子在期刊上发表的那篇研究。” 说罢两个人接过对方手中的资料,在满是书籍的房间阅读了起来。 文章不长,根据一些民间传说,还有一部分宣称相信吸血鬼真实存在的炼金术士的访谈,玛丽亚女士开始了她关于吸血鬼内部家族兴衰更替的研究。时间节点是在中世纪,在她的研究中出现了密党上一代的领导家族末卡维。末卡维领导之下的密党作风远比现在的梵卓激进许多,在夜晚当街杀人的事情时有发生,事后也不会对行踪进行掩饰,还出现吸血鬼军团的说法。 可是就在几十年间,末卡维家族却出现了神志失控的状况。从此之后,末卡维一族逐渐式微,梵卓从之前的默默无闻渐渐成为了密党新的领导核心。对于末卡维的失常表现,最多的说法是因为吸血鬼被诅咒的血脉反噬了他们的心智。玛丽亚却认为,如果是因为上帝对吸血鬼的诅咒,这一种反噬不会只存在于末卡维一族之中。也就是在这一时期梵卓从末卡维背后军师的身份,一步步掌握了实权,跻身上位。一族的没落很正常,但同时伴随着一族的迅速崛起,就变得值得玩味了起来。 “末卡维一族没落,当时其他上位圈的家族明显更有机会成为新的领导者,为什么最后是梵卓。” “你身为吸血鬼,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我所知道未必会比玛丽亚多。与密党中的家族不一样,我这一类的吸血鬼诞生的方式不同,在死了之后该隐的血脉才会出现,之后会忘记曾为人的一切。” “可以理解。你刚收到的这封信,”宋秋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为什么读起来有一些奇怪。” “我认为是句子提及了伦萨伯爵。” “让这句话读起来仿佛这个神秘的约定只有伯爵一方知道。” “欲盖弥彰?” “小宋年,看来我们要面对的事情可能比我们以为的要复杂的多。” 两个人隔着重重叠叠的纸张,在心里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宋先生,您的心结是想继续玛丽亚女士的研究吗?” “如果我告诉你,玛丽亚在这篇文章发表之后不久就死于一场大火,同时这场火还烧完了她所有的手稿,现场唯独留下的就是这本期刊。因为发表之后反响平平,杂志社砍了一半的稿费,玛丽亚一气之下把它放塞在了花瓶里,才留了下来。之后火警的调查结果是玛丽亚在疲惫状态下不小心推翻了手边的烛台,导致的火灾。” “意外?” “从一开始就不是!因为书籍多,她从来不在自己的研究室里点蜡烛。到了晚上都是把需要的资料带到隔壁的借阅室翻看,就是担心失火。”宋秋远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告诉了火警这一情况,他们也进行了尸检,但是高度焦炭化的尸体又能查出什么?时间一久,只能不了了之。” “梵卓……” “一心研究民间传说的人本就不多,玛丽亚选择的还是吸血鬼,感兴趣的人就更少了。当我看见信封上这个姓氏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 “宋知遇知道这些事吗?” “他只知道母亲死于一场大火。他母亲去世之后,我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自己也调查了很久。因为不想让知遇跟着忧心,所以让他离开伦萨,去米兰求学。也是没想到,他就离家越来越远了。”宋秋远双臂环抱在胸前,就像他的心结,已经一个人孤单地守护了很久。 摩达西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打量着维尔不久前送来的《新闻报》。议会的投票选举,昨天赛马的最终结果,填字游戏的谜题,别国政客的丑闻,角落里的黄色笑话,充满讽刺意味的漫画……正打算把报纸丢到一边,余光却瞥到“伦萨老伯爵遗嘱揭秘,谁是最大受益人?”一通分析过后,暂管大头财产的伯爵夫人成为了最后赢家,最后还替小伯爵担心了一番财产的锁水。 “先生。确认了一遍,他确实不知道。不过他给了一个线索。”维尔推门而入,看见摩达西在沙发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什么线索?” “那些被捐赠出去的文献,说不定可以从那里入手。” “捐给了……宋秋远?”摩西达回想着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那个人名。 “是的。而且昨天宋年在给拉封丹送完信之后,找过他。” “不愧是长老院的得力干将。昨天来找我,完全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不是来打探拉封丹的下落吗?” “表面上像,实际上是在维护某些人。” “要派人去查那批文献吗?” “不用,已经有人在帮我们查了,等着就行。”说完摩西达扔掉了手里的报纸,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座洗礼堂里的密室。 都说吸血鬼畏惧十字架,那谁又想的到在吸血鬼就生活在十字架下。虽然这里空间小,但摩达西就是看中了灯下黑的思路,最后把自己在伦萨的落脚点定在了宋年选的圣乔凡尼洗礼堂。现在的长老院几乎都是梵卓那帮老头的爪牙,也就剩宋年和几个不是出身部族的调查员没有站队。说到底,他挺希望宋年可以为自己所用。因为拉拢的不光是宋年一个,而是现在态度中立的第三方。 第22章 嘉奖令与手札 阳光穿过白桦木的窗棂,空气中流浪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序地游荡。宋知遇拉开窗帘之后,又钻进被子坐在床头子,看着这些小东西直到意识彻底清楚。慢吞吞地下楼之后,墙上的钟刚过了八点。 宋秋远这两天可以说是早出晚归,忙碌地像是刚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的实习生。厨房里的炉子边放着他出门前做好的早饭,小心的用碗倒扣着,手指触碰到碗壁的时候还有一些温热。不过还是燕麦粥一类烧起来方便的食物,宋知遇端起来喝了一口,心里也好像浸泡在绵软的麦粒之中。盘算着待会儿把钢琴校一遍音,顺带来一次大扫除。 圣洛伦索教堂的二楼办公室中,几乎已经没有了落脚的地方,目之所及都是颜色各异的纸张书籍,仔细看你会发现纸张堆中还有一个人。宋年从昨天晚上返回后就没有踏出这间看着不大,但容量惊人的办公室。 窗外从日落到深夜,接着东方吐白,纵然是吸血鬼,长时间注意力高度集中处理大量信息,也会觉得有些疲惫。宋年一边离清书信文件的年份,一边想方设法寻找伦萨寄来的调查函中莎草纸的来源。泛黄的纸张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撕痕,就目前少得可怜的信息和线索,找到它的出处说不定可以解决一部分问题。 原本宋秋远也打算在办公室一起整理资料,不过被再三坚持的宋年送回了家。宋秋远不想离开的理由很简单,想尽快调查清楚玛丽亚葬生火海背后的隐情。宋年让他离开的理由有二,第一他是一位步入老年的人类,熬夜的效率低得可怕;第二不过整理普普通通的文献资料,没有必要夜不归宿,宋知遇那边没法交代。因此落日时分,宋年一路跟随,用一种与平时看起来一般无二的轻松随意,将宋秋远送到家门口。毕竟今夜一过,明天就是老伯爵去世的第三天了,小说原本的剧情走向中宋秋远被杀的时间点。 宋年从宋秋远那里要来了办公室的钥匙,不过只有一把。往教堂方向返回的时候还顺路去了一趟Notte,“科西莫!”宋年站在门边,一只手扶着门框,向嘈杂的室内喊着。 “怎么了,宋?看起来急匆匆的。”盘子里还放着三杯刚倒上的香槟,科西莫利索地送到客人桌上后,拿着托盘就走了过来。 “听着,我暂时接了一个活计,帮圣洛伦索教堂的宋主管整理老伯爵的那批遗产捐赠。近段时间如果有事可以先去那儿找我。” “好。没问题。等等,你帮宋先生做这些,那他的助手伊蒂小姐干什么?”科西莫抬手扒拉下宋年扶在门框上的手。 “差点忘了,伊蒂小姐在伦萨也不是一个人都不认识。”后者假装不着痕迹地扶了下额。 “什么意思?” “她被书柜压断了腿,现在在保罗医院的住院部。” “你怎么不早说!” “那是你的前女友,我告诉你,然后呢?” “在伦萨城里我是除了她自己以外最了解她的人,她的消息我不应该知道吗?何况她现在需要人照顾。”科西莫虽然看起来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他说过伊蒂是他这么多年唯一心动过的人。 “教堂的修女把她照顾得很好,她的家人也很快就会过来,她的工作我也只是暂时接替。你说过她在你心中的特殊性,但是错过之后,现在的你有什么立场去见她?”宋年看着逐渐有些不冷静的科西莫,只觉得有些好笑,冷静地反问。 “我……”往日话多的人,突然被噎住。 “你和她的事,自己慢慢处理,我帮不上忙。”宋年捏着科西莫的肩膀,看来感情这个东西总是让人无措,“最后一个问题,提姆家可以配钥匙吗?” “你的话题跳跃得有些过分,”还在酝酿某种情绪的科西莫因为这个问题被突然抽离,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可以,你现在去,明天上午他就能给你送过来。”说完转着手中的托盘头也不回地走了。 于是昨夜的宋年又去了一趟雷克街,街道逼仄,压缩着天空似乎只剩了一条线,一边被灯照亮的主街对比之下,就如夏尼剧院一般金碧辉煌。法拉里铁匠铺的招牌,却似乎正好借到了不远处的灯光,让夜晚来的顾客,不至于在昏暗的小巷中错过。 让大脑暂时放空的宋年,回想着昨夜除了这件办公室之外的记忆,连带着自己的感官也暂时回到了过去。敲门声响了两次,宋年才从思绪中出来。开门进来的宋秋远,手里中还提了一支水壶,打量着毫无落脚之地的办公室,最后看着书堆中间头发凌乱的宋年,突然笑出了声。刚回过神的宋年,从一边的玻璃窗上看到了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心下一时了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盥洗室在图书室的对面,你应该知道路。”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整理出一条可以正常走路的空隙。 用了几乎一整夜,宋年把现在拥有的资料,按照时间进行了整理,所有的手稿都被仔细得翻了一遍,还拼出了一张不知道画了什么的涂鸦,但是没有一本手稿的纸质、破损痕迹可以与那一张莎草纸对上。 “但是也不是毫无收获,”宋年从一堆之中纸张,快速地抽出了自己想要的,递给宋秋远,“这是封表彰拉封丹先祖亨利子爵的嘉奖令。表彰其作为骑兵营的营长,在一天之内突破了当时久攻不下的米兰城的卓越军事才能。” “米兰城的沦陷,导致了当时米兰大公的出逃。之后虽然战场上米兰公国和萨伏依公国各有输赢,但是米兰公国大势已去,最后被萨伏依吞并。”提起关于米兰的这场战役,结合一下时间,宋秋远简短地说了一下之后发生的事情。 “同样也是在这封嘉奖令之后,拉封丹家族屡建奇功,从一个营长最后成为了近卫军的副指挥官。爵位也是一路水涨船高。”宋年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多份嘉奖令按照时间,在书案上一次排开,“第一封颁布的时间是1279年,最后一封是1281年受封伯爵,因为一直保有军队,虽然王朝几经更替,拉封丹的势力却一直没有衰退,知道工业革命之后,共和崛起才逐渐没落。” “在玛丽亚的研究中,末卡维式微,梵卓逐步掌握领导权的时间段是1270~1290年。” “您觉得,这会是一个巧合吗?”摞好眼前一小叠嘉奖令,宋年扶着桌沿,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个成为吸血鬼密党的领导者,一个成为百年不倒的军事贵族,让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家族缔结约定的动机倒是可以成立。但是这依旧是一种猜测,两者之间目前还没有出现直接联系。” 待在家中的宋知遇吃过早餐之后就开始了乏味的钢琴校音。在自己离家之后,父亲虽然不再经常弹琴,也时常会进行擦拭。这架琴,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存在了,还占据了好大一部分的童年时光。每一空气湿度,甚至摆放的角度稍有变化就需要重新校音,但父亲从来没有想过换一台更好的。因为这是玛丽亚留给他不多的物件之一,是随着她一同来到这个家中的同伴。 白色的琴漆,早已失去当时锐利的光泽,长年的使用让它有些泛黄。不久前宋知遇刚回到伦萨,走在街道上,从窗外看见了Notte内场里放的那一台老琴,和家中的一样,琴的背板上都有细密的金属丝嵌饰。区别是家中这架嵌的是铜丝黄鹂鸟,酒吧中的琴是黑漆,嵌的是银丝夜莺。出于好奇和对往事的回忆,走进了店中,才会有之后与宋年的初遇。 宋知遇小心地调试着,时不时还要调整一般钢琴根本调试不到的地方。不知为什么,音校准了之后,比起前些天在酒吧调的“夜莺”,声音却有一些发闷。弦轴和木槌之前已经换过一次,宋知遇又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叹了口气,拆了琴的外壳,露出了内部的码桥和音板。 在音板和钢琴外壳之间有一定的空间,原本以为会是因为时间久了积累的灰尘影响了音色。打开之后,灰尘比预想之中少了许多,一本手掌大小,羊皮装订的手札笼在薄灰之下,看着有些眼熟,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不敢多耽误,装回外壳,宋知遇拿着这本刚“出土”的手札,进行了细致的除尘。当他翻开的时候,有两部分的纸张,看起来年代也不尽相同。一边是发脆的莎草纸,一边是现在通用的木浆纸,只是有些泛黄而已,上面短短续续写了一些什么。宋知遇在见到这些字迹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小巧的手札好似有千钧,下意识的屏息之后,呼吸乱了,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时间更加看不清原本就变淡的字迹。 这是一本日记,更准确的说是一本研究笔记,研究的是前半部分莎草纸上内容。而这个笔迹,和宋知遇久远记忆中母亲的笔迹,一模一样。 再抬起头,整个世界都变得模糊,唯一清晰可见的是当年玛丽亚坐在琴凳上手把手教自己弹《欢乐颂》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光线,空气中漂浮着闪光的尘埃,有淡淡的柠檬香气。泪水顺着突然打开的记忆阀门,滴落在手背上,带着光年外的光芒和炽热。 第23章 白发和牢笼 正午时分,秋日的太阳仍带着夏日的余热。圣洛伦索教堂附近虽然比不上市政厅热闹,但楼下街道的餐馆里也还坐满了人。随着太阳角度的变化,席地而坐的宋年在书架的阴影里不断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不大的空间里,一个上午安静地只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伏案一个上午的宋秋远,此刻摘下了眼镜,手指按压着鼻梁,“宋年,来看看这个。” 宋年起身,小心地从阴影中接过。这是一份亨利子爵领兵期间的战损报告,在1279年这一年的记录之中,几乎每个月都有十名左右的士兵被上报在战争中失踪。“这是在米兰战役之前,拉封丹所在的大军还在后方,我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调令。就连当时的亨利在自己的日记中都写到好多个月没有帐打,手下的军队都快养不下去了。”宋年看着这份报告,回想起之前翻看的日记本,觉得有些奇怪。 “而且每次的数字都很接近,从年初开始,到年中的米兰战役为止。还有一点,每次失踪的都是受了伤的士兵。” “后方的受伤士兵失踪……可是按照当时拉封丹的分量,所谓的抚恤金还是自己出。萨伏依的心还没有这么大。”这怎么看都觉得很奇怪。 “你那儿呢?有什么收获?” “我查了当时拉封丹家的账单。可以说当时亨利是把整个家族的未来全赌在军队上了,家人的日常支出也就只刚好维持一个小贵族表面的体面生活,吃穿用度全部都在缩减,日子过得比现在的伯爵府还要拮据。1279年除了维护军队,最大的是一笔支出是吊唁金,足足有五百马克,比得上子爵一家人将近半年的生活支出。” “那收入来源呢?” “一部分是筹措来的军饷,主要的费用还是来自子爵夫人经营的药石生意。” “那笔吊唁金,有查出送给谁了吗?” “是一位供应原材料的小商人,没有写名字。” “时间呢?” “米兰战役之后,1279年7月。” 办公室中的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越来越多的反常事情不断冒出来,但找不到反常背后的原因,就像是走进了一片清晨的雾林,眼前的事情总是隐隐约约。那不合乎逻辑的战损报告和数额巨大却不署名的吊唁金,还有米兰战役,其中似乎有一条可以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的线,现在不过是还没有找到头绪罢了。 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宋秋远下意识回了一句请进,神父推门而入的时候,带起一阵秋日的风,吹散了门边的一摞文件,一时间三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啊,对不起对不起,宋先生。”神父有些愧疚。 “是我的办公室实在太乱了。”宋秋远连忙俯下身,一笑而过,把散落的文件归拢。 “雷克街上的法拉里送东西来了,因为还有订单,交给了门房说是务必交给宋先生。” “给我的?”宋秋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转念一想这个房间里不止一位宋先生,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阴影里的宋年,后者正一脸无奈,冲他点了点头。“噢,对,是的。我想起来是什么东西了,谢谢神父。” “那你们接着忙,我先离开了。”神父递给宋秋远一把钥匙。 宋秋远看着这把钥匙,“是你拖铁匠做的钥匙?” “昨天晚上去的,白天不方便。”宋年挠了挠后脑勺,“刚才谢谢您。” “小事,接着忙吧。”钥匙递给宋年之后,宋秋远坐下身决定接着手上的工作。 烛火的温度,比蒲谷英还轻。虽说依旧还有一些哽咽,宋知遇已经从一开始突然见到故去母亲字迹的复杂情绪中脱离,开始仔细翻阅这本保存不易的手札。前一半装订齐整的莎草纸,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一道突兀的撕痕。宋知遇走到窗前,莎草纸在阳光下呈现出出更多的细节,正中间有一道鸢尾花的水印慢慢浮现出来。“拉封丹?”老伯爵虽说低调,但是伦萨城中的许多建筑上依旧保留了拉封丹的族徽,他不会认错。于此同时,他似乎也明白了一些什么。 记得母亲刚过世那段时间,宋秋远肉眼可见的变瘦了不少,原先乐观开朗的性子那几天也消沉了不少,那场火来得实在是太突然了。 一家人原本约好了周末去照相馆拍一张照片,也没赶上,加之母亲的手稿也被烧了个干净,宋秋远每次一回到家每时每刻都是在睹物思人,所有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办公室度过。当时的宋知遇虽说年少,但也是一直在父母的关爱下安安稳稳地长大。提出外出求学的要求时,玛丽亚还有一些犹豫和不舍。宋秋远一开始没有表态,他不说宋知遇也知道,其实更舍不得的是这个不善于表达的父亲。 但是母亲过世不久,宋秋远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把他送到了米兰,纵使当时的他已经明确地表达自己不想离开的一次。等他到第一次圣诞假期回家的时候,宋秋远虽说没有离家时的那种悲伤和消沉,但头发几乎白了一半。 孩子对情绪本就是敏感的,加之那段时间他见到过宋秋远与那位办案的探长见过不止一次。对于玛丽亚的工作习惯他并不知情,不像宋秋远那样确性这场火灾根本不是意外,但也隐隐觉得母亲的去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到了米兰学习之后,宋知遇自己私下找过一些母亲曾经发表过的文章,报纸、期刊因为学术性较强,加之研究的对象小众,断断续续收集了好久。被妥帖地装订成一本册子,起码午夜梦回之时在现实中还有触摸得到的东西安顿自己的情绪,尤其是一个人独自在外的时候。 这些天的宋秋远早出晚归,宋知遇一开始并没有多想什么,毕竟他的父亲对于自己的研究总是保有极大的热忱。但是这次,不一样了。他想告诉父亲,如果当初选择不告诉自己那场火灾的真相,把自己远远地推开是因为他还小,那这次的理由呢?又是什么? 暗自做了决定的宋知遇,并没有立刻动身去教堂找宋秋远。这件事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 一个人影,在这一方小空间中有些烦躁的踱步。这间密室虽说位置隐秘,隐藏在洗礼堂穹顶的夹层之中,但是没有窗户。比起宋年同一份报告中提及的其他落脚点,空间大小可以用逼仄来形容,虽说这里可以直通地下的另一件暗室,但对于此刻离开自己舒适区,兴奋感开始消散的摩达西来说,这儿更只不过是一间装修相对豪华的监狱罢了。 “维尔,”不知道第多少次百无聊赖地缩进沙发里,摩达西想转移一下注意力,“宋秋远那边有查到什么吗?” “具体的不了解,昨天晚上宋年离开的那段时间,书案上放的是几封嘉奖令,时间分布在1279年至1281年之间。”维尔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没记错的话这个年份,当时领导密党的还是末卡维。” “是的。” “也就是说,梵卓和拉封丹,都是在几十年摇身一变成为上位者。”摩达西皱了下眉,满眼的玩味,“维尔,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外祖父是不是就是在那时候发病的?” “是的。从他开始,然后是我母亲。不久之后因为发病之时力量无法控制,被限制了行动。最后死在了监管所。”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我有种预感,末卡维这一族的发狂,和梵卓这帮道貌岸然的家伙托不了关系。” “有之中想法的,几百年以来不止你一个。”维尔神色平静依旧,对于摩达西的想法丝毫不觉得意外。 “走,我们去查查。” “现在是白天。”维尔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的书架边。 “阳光啊阳光,囚禁吸血鬼的牢笼。如果没有层阳光,这个世界就不会是弱小的人类来掌管了。”刚起身的摩达西,又倒回沙发里,“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有没有月亮。” “最近都是晴天,应该有。” “有月光,就不适合做客了。”摩达西狡黠地笑着。 房间里的灯倏得亮起,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宋年眼前一白,下意识抬手遮挡光源。 “啊,差点忘了你们对光线都比较敏感,”宋秋远看着宋年动作,“现在好一些了吗?” “没事。现在什么时候了?” “落日时分,天开始黑了。” 从文海中脱离出来的宋年,面对黑夜,产生了一丝的紧张感。虽说这个世界已经因为他的出现发生了一定的偏差,但他无法保证可以让宋秋远避开未知的死亡威胁。之前已经和新势力的摩达西碰了面,虽说后者的行事作风向来自我,但好在聪明,和梵卓从来是看不对眼,宋年就是吸血鬼内部为数不多的第三方,摩达西动手之前或多或少会有顾忌。余下的就是到现在依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梵卓了,这让宋年心里格外的没底。 第24章 学校和图书馆 当夜幕缓缓铺下天鹅绒之后,世界会改变他原有的模样。黯淡的的幽深的,笼罩着光辉的会展露出原本的獠牙,掩藏在鹅毛笔尖和街道之下。 克林街上的埃尔·罗西最近两天都早早归家,脾气暴躁的罗西太太都看起来好相处了不少。听说往日总是来学校捣乱的克鲁·埃斯波西托也突然交了学费,被他那就酒鬼父亲送到了学校,还是寄宿生。虽说不用再担心儿子放学之后在外面撒野,但一想到小埃斯波西托和埃尔几乎整天都可以待在一起,罗西太太就觉得有些不忿,做饭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恰可以让罗西先生听到的嘟囔声说着想要让儿子转学的事。 “亲爱的,埃尔不是早就说过他当初晚归是在帮助克鲁学习数学吗?” “那有必要逃课吗?一定是小埃斯波西托怂恿的他。”罗西太太狠狠地铲着锅中的土豆。 “拉丁文课上的我早就学会了,课是我自己旷的和克鲁没有关系。”身量还没长开的埃尔坐在父亲身边小声地辩驳着。 “现在克鲁成为了你的同学,你是不是开心极了?”罗西先生温和地问道。 “是啊,他可聪明了,感觉学什么都很快。如果不是因为交不起学费,他一定是一个天才!”提起自己的朋友,埃尔的小眼睛中都都迸发出了一些兴奋的光彩。 “今天还看见马托尔在大街上喝的烂醉,他们怎么突然有钱交学费,还是寄宿生的费用。这背后一定有问题!”锅中的土豆从块已经变成了绵密的泥状,还带着牛奶的香味。餐桌上的父子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对于罗西太太的言论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罗西一家话题的主人公马托尔,此时正坐在市政厅广场的长椅上,军用的水壶里装着廉价的勾兑酒。目光看起来有些呆滞,眼球里满是浑浊的血丝,不过神志看起来还是清楚的,只是安静地拿着酒壶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看着天色一点点变暗。等到夜黑得彻底,才缓缓起身,弯腰的时候,腰间闪出了一丝寒光,隔着衣衫隐约露出匕首的轮廓。看着似乎打算和往常一样找一家酒吧,混到天亮。 喝完杯中的最后一滴水,宋知遇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一整个下午,他尽自己可能辨认着这本无意间翻出的手札中的文字。除去小时候常出现在母亲给他讲的睡前故事中的吸血鬼,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其中还有一部分内容似乎和炼金术有关。伦萨城中的落寞且新丧的老贵族,囚禁于黑暗中却力量强大的吸血鬼,加上这突然闯进视线的炼金术,心中一时涌起了无尽的问号。 眼见着天都黑了,宋知遇从书房出来,把手札稳妥地放在外套胸前的口袋里,匆匆地出了门,向圣洛伦索教堂走去。天知道他敬爱的父亲今天晚上几点才会被那位得力助手送回家。 路过餐馆,肚子很是会挑时间的呜咽了一声,还显示存在感一般的抽搐了一下。宋知遇突然没来由的想到了吸血鬼。没办法,有时候天大一般的事也会屈服于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伦萨城中的图书馆内依旧灯火通明,虽说借阅区中的身影寥寥无几,所有人都显得格外的专注。值最后一班的管理员领着一老一少两位访客,来到了不常对外开放的古籍收藏室,进入这里需要一定的级别才行。为了更好的保存书籍,每一个书柜都安装了摇动式的密封门,像极了博物馆的仓库,又或者是银行地下的金库。不过推开门之后,看到的不过就是一些泛黄且褶皱的纸张,在冰冷的保护措施之下,显得格外的脆弱。 这两位访客是刚从教堂图书室赶来的宋秋远和宋年,文献的查阅又有了新的进展。他们在当年亨利夫人的一封私人信件之中,发现了一封提及了药物研发的书信。 据说这一种药可以激发□□强大的潜能,比如伤口的快速愈合、力量和速度的增大等效果,甚至还声称可以延长寿命,写信的人打了一个奇妙的比方,“使人可以获得如传说中吸血鬼一样强大的力量和长久的生命,同时还不用忍受惧怕阳光痛苦”。为了更好的研究,希望可以通过伯爵夫人的帮助,寻找合适的实验对象。 收到这封信的时间是在1279年初,当时的亨利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值得说上一说的就是手里有兵。合理推测战损报告中每个月数目相近的失踪人员数量,极有可能成为了信中的实验对象。直到6月开始的米兰之战,亨利带军一战成名。几乎所有人都在赞叹这支军队强大的能力,似乎网罗尽了天下所有的勇士。 回信无法找到,但是在这封信中,有寄信者的署名——阿尔伯特·弗拉梅尔。宋秋远就是想来图书馆翻阅当时的户籍资料,看看是否可以知道关于这位寄信者的更多信息,多年研究的经验使他培养出一种未知的直觉,阿尔伯特也许就是整件事情的原点。 “宋先生,找到了!”宋年清朗的声音在空中传递时,站在钢铁丛林中的两人都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阿尔伯特·弗拉梅尔……草药商人……1279年7月死于炼金术中的气体中毒…… “看来他和那位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不单单是姓氏一样,连爱好都一样。” “小宋年,看来这整件事情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了。” “一个有野心的贵族凭借一位炼金术士制造的神秘药物,赢得了一场重要战役的胜利借此登上政治舞台,然后,”宋年冷漠地轻笑了一声,“卸磨杀驴,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很俗套的野心家故事,不是吗?” “故事确实俗套,但是还有一点”宋秋远眉头紧锁,“这件事和梵卓又有什么关系?” 一针见血的疑问,又或者说这件事与梵卓在其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末卡维统领时期,吸血鬼一族也没有少在人类的领域开疆拓土,不过当时黑死病,让人闻风丧胆,成为了一个不错的掩护。玛丽亚女士的研究中也提到了所谓的吸血鬼军团,不是空穴来风。”宋年回想着脑海里所知不多的关于梵卓的那段历史,“说不上军团,但是存在一个结构严密的组织,是子安在长老院的前身。” “说说吧,你的猜想。”宋秋远江刚才翻阅的古本,依次妥善的放回。 “从拉封丹获得的这么嘉奖令来看,之后的战役他率领的军队依旧保持着高超的作战能力。但是阿尔伯特在米兰战役之后不久便去世,这里有两种解释。其一,他确实死于药物炼制过程中的意外;其二,拉封丹得到配方之后杀人灭口,然后给他的家人送上了一笔丰厚的吊唁金,用作封口。奇怪的点在于之前提到的失踪士兵,如果实验确实成功,那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米兰战役之前被找到。而那只拥有与吸血鬼不相上下强健体魄的军队,是从何而来。”几乎没有停顿,宋年怕自己稍微慢了一些,就放过了脑海中不断闪现的各种推测。 “众所周知,阳光就是吸血鬼的囚笼。”宋秋远知道,宋年的推测不无道理,但是一批出现在阳光下的吸血鬼军队,这样的想法让人很难信服。 “点石成金,甚至是人造人和长生不老。在炼金术士手中出现吸血鬼可以在阳光之下行走,似乎也不是那么天方夜潭。据我所知,炼金术士和吸血鬼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的事情不在少数。”宋年平静地回答道,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如果说普通人和吸血鬼就是两个平行世界的话,炼金术就是其中的桥梁。 不远了,离那个所谓的约定和真相,不远了,宋年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 古籍室门外的管理员似乎是,一直守在门口。二人没有借阅的必要,省去了许多的的手续步骤,离开了伦萨图书馆,走出门的时候刚好响起了闭馆的铃声。宋年忽然觉得身后有一道熟悉的气息。 也就一顿便餐的功夫,来到教堂的宋知遇和出发去图书馆的宋年二人正好扑了个空。好在宋秋远离开的时候说明了去向,才让他不至于失去目的地。在借阅室坐了许久,等到快闭馆了才发现两人的踪影,连忙跟了上去。 “宋知遇,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宋年一回头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过是几天未见,再次见面的时候尽然有一种仿佛思念了很久的感觉,心下暗自感叹,还不忘嫌弃一番这个破系统。 闻声,宋秋远才回头发现自家的宝贝儿子,一时觉得有些迷惑,倒不是质疑宋知遇的好学,是因为图书馆里除了保存了一些古籍,其他的书籍也就是装点门面,不差钱的情况下,直接去书店就好。 “一猜就知道你和我父亲同行。”随着上扬的语气,宋知遇扬了扬眉毛。 “你来这儿找什么书吗?” “我找您,爸。”宋知遇看了一旁的宋年一眼,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把宋秋远拉到自己身边,“宋年,今天晚上就不麻烦你送我父亲回去了,我来就行。” “可是……”刚想说今天晚上可能会有危险,但转念一想,知遇并不知道现在的微妙局面,只能把话锋一转,“好啊,那我今晚可以回Notte看看。” “那到市政厅广场前我们同路。”宋知遇温温和和地笑了笑,弯弯的眼眉带着熟悉的角度。虽然更多的是礼貌性地微笑,宋年不得不承认,他心绪乱了一拍,但也只有一拍。 错开他们父子二人半个身位,不紧不慢地走着。 “宋调查员,刚才查到了什么?” 是摩达西,宋年抬起眸子,四处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 “放心,这个频率之下,人类听不到我的声音。” “你在跟踪我?图书馆的那个管理员,是你的人。” “没错,不过我找的是宋秋远。” “离他远点。”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说来听听。”宋年舔了舔后槽牙。 “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你能和我们合作。” “我可以保证不插手你们和梵卓之间的事情。” “合作很难吗?” “不难,但是没必要。” “维尔刚从教堂回来。关于那位弗拉梅尔先生,你可以去长老院的资料库看看。应该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长老院只有密党、长老、还有你们这些调查员才有资格查阅资料。我的条件就是,把你查到的告诉我。我可以保证不会对宋秋远出手,噢,还有他儿子。”宋年可以从摩达西的语气中听出那种猜透别人心思的得意,显然这个条件下他没有理由拒绝。 “成交。” 此刻的宋年放了一半的心,虽说是与虎谋皮,但起码可以让眼前的父子二人离风暴的中心远一些。过了这个街口就是市政厅广场了,可以听到水花在海神喷泉中低声的崩落。 同父子二人分别之后,宋年拐进了Notte所在的街道,从门口走过。在复杂的街道中灵巧地转变着方向,来到了一条与宋知遇二人平行的小街上,隔着一排房屋。纵使危险解除了大半,在黎明破晓之前,他绝不会让他们二人离开自己的感知范围。 第25章 回家 隔着一条街,声音中是人生百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混杂着黑胶唱片的悠扬,一边是甜言蜜语,一边是互不相让的争吵,电灯开了又关,钟摆来来回回,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注意力像是一架信号发射塔,试图排除空气中的不断改变的干扰源。 宋年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遇到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会遇到。慢慢的,周围的世界逐渐安静,他可以听到那一街之隔的父子之间的对话。 “爸,今天是查到了什么吗?大晚上的还要去图书馆。” “你知道的,历史是需要相互补充,相互印证的。” “您知道吗,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年我再坚持坚持,您是不是就不会把吧我送去米兰了呢?” “你喜欢音乐,也在这方面有几分天赋。啊,不如就今天吧,”自己的父亲如果有什么不想告诉你的事情,那么每一次试图接近的尝试都会是无功而返,“弹一首《悲怆》,用那架你母亲留下的老琴。” 宋知遇原本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最怕的就是现在这个局面,像一个赌徒走进赌场却发现连骰子都不知道怎么摇。 “我今天把琴又校了一遍音,因为它的音色发闷,我把琴板卸了。” “那可是真是一个大工程。” “在琴板和音板之间,我找到了”从胸前的口袋里,宋知遇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本手札,“这个,或许您会感兴趣。” 街灯之下,人们的表情都在一片暖黄之下变得暧昧不清。宋秋远侧头,看了一眼宋知遇,而后者却将目光抛向了脚下石板路的远方,涌起一种微妙的情绪,让人难以捕捉。接过手札,宋秋远只展开看了一眼,就猛的合上了。被掩藏已久的心碎,像是往波塞湖中投了一颗石子,在岸边推出无数的涟漪,不受控制的弥漫了整片心境。 “你……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好。”只是淡淡的回了这么一句,宋秋远接着往前走着,表面上平静地就像是刚才接过的不过是一张过时的报纸。 “您,”宋知遇抿了抿嘴唇,想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不至于太僵硬,“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谢谢。这本手札,对我很重要。” “行,知道您不会主动说的。我只有一个问题,那场火灾到底是不是意外?”少年人的眼睛中像是盈着一丝新月,看得到光,更多的是不解。 “那只是一场意外。”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语气,让宋知遇觉得自己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知遇,忘了这件事。我们回家。” 一直是这样是了,在宋秋远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被小心呵护的孩子。纵使他独自一人离家多年,现在也可以自己支付学习的费用,但在离家的那一刻起,在父亲心中他久永远的停留在了12岁的年纪。 宋年独自走在街道的另一边,半张脸埋在高高的毛衣领中,双手插在短外套的口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他明白宋秋远的顾虑,也理解宋知遇被莫名其妙排斥在外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表面上被卷入其中的人,都不是利益既得者。新势力的手脚都已经以及伸到了宋年的身边,他不相信梵卓——这个约定的缔造者,会袖手旁观。 似乎是被领子细密的绒毛,过些裹挟得有些烦躁,宋年抬手把领子翻下一层,抬眼看见远处一辆轿车缓缓地开了过来,停在前方不远的路口,但是没有熄火。宋年隐约看见车中的人拿起身边的副驾驶座上的瓶子喝了一口,然后拐向了另一条街。希望瓶子里装的不要是酒。等等,拐向的那条街上有宋知遇和宋秋远!离那个街口越近,越可以闻到一种刺鼻的气味。 一种不安的感觉,席卷了宋年。 临街传来了一声爆炸的闷响,鼓动着人们的耳膜。宋年的世界中只留下一声呜咽的长鸣,像是养鸽人的哨声。 将视线转向几小时前的市政厅广场。 马托尔一身装束与加西亚在酒吧里起冲突的那晚一般无二,烟味混杂着酒味,渗入皮肤,像是一个上帝的弃儿。酒瓶不一会儿就见了底,敲开路边的车窗,随手扔在了路旁,当啷当啷地叫着。熟练地打开了车门,抽出方向盘之下的打火线,堂而皇之地的将车开走,留下了一股黑压压的浓烟。屋内的人似乎没有发现任何的端倪,门前的铜质铭牌上写着“姆林街48号坎顿”。 阁楼上的窗帘,在轻轻地摆动着。 轿车半旧不新,但看得出主人保养得很好,马托尔在车里骂骂咧咧的。拐了几个弯停在了圣洛伦索教堂的后门,没人知道他想做什么。随手捡了墙角边的石块,脱下外套一裹,甩手扔进了二楼的窗户,只见得他身形矫捷,不一会儿便翻身进了室内,消失在黑暗之中。。 室内一片漆黑黑漆漆的,可以凭借街外的灯光看见一个个玻璃展柜的反光。马托尔擦亮了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护着微弱的火苗,压低脚步,在柜子之间穿梭,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这里是圣洛伦索教堂的一间小陈列室,一般会在一些节日的时候对所有公众开放,放置的主要是一些更替的,在修复或者与研究相关的文物和古董,。这儿比不上乌菲兹的馆藏,也没有什么名气,为了方便工作操作,并不是所有的物品都被锁所在柜子里,在工作台上也散落放着不少藏品放了不少。第一根火柴慢慢熄灭了,马尔托随手一扔,划亮了第二根火柴。终于在桌面的角落里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方盒子,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揣在怀里,吹灭了火柴,原路走到窗边,纵身跳下,开着车走了。 他丢下的第一根火柴还微微冒着火星,在深色的木质地板上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掏出了衣服口袋中的另一壶酒,这次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勾兑酒,正儿八经的威士忌,带着浓浓的泥煤味。呷了一口,放在副驾驶座上,像是某些电影中的末日狂徒,接着上路。 不过显然,这位今天晚上偷了车,又了盗了文物的埃斯波西托先生,心情没有他的表面上的动作看起来那么利索。在拐向弥尔律所所在的那条街之前,他在邻街停下来又喝了一口酒,便然后把车开到了律师事务所的正门口,下车之后正打算扬长而去。刚走出五米左右的距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气浪将他掀在了地上,从街边的玻璃窗泛起浓浓的红的反光中得知,身后的车已经成为了一团巨大的火球。 街上的人们乱作一团,马托尔从地上挣扎着起身,仿佛此刻的他又回到了战场之上的壕沟,整个人怔怔的,仿佛灵魂都已经随着火中的黑烟一起散了。被一个匆忙而来的身影撞得踉跄了一下,看着人们迎面而来的惊恐面庞,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逃! 宋年不管不顾的从跑过街口,狂奔而来。一个黑影,脸庞隐藏在压得低低的兜帽之下,手中拿着一柄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匕首,快速地接近宋秋远二人。 “住手!” 那人将匕首径直刺入了宋秋远的左背,又发力将刀刃全部没入。听到宋年的呼声之后,黑影反手将匕首拔出。宋年抬手相迎,避格开了挥来的刀。却没想到对方的力量与自己不相上下,一时大意被对方压在一边的石墙上。 “上头的托我给你带句话,任务结束,你完成得很好。”沙哑的声音从晦暗的阴影里传来。 “好,我也送他们一句话,滚他大爷的!这事儿没完!”宋年反手就是一个肘击,对方也不是什么善茬,不躲不挡,一刀扎进宋年右手臂的尺骨和桡骨之间的空隙,暗红的血液,顺着匕首上的血槽缓缓流出。 “第二句话,适可而止。”黑影说完,松开了刀柄。 宋年毫不犹豫的拔出身上的匕首,冷静得像是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一双眼变得猩红,扔开卷了刃的匕首。露出坚硬的指甲,左手五指狠狠地扎进对方的脖子。对方发着咯咯的诡笑,露着嘴里两个獠牙,帽子滑落,本就猩红的眸子因为被捏住了脖子充满了血。 “话就麻烦你带到了。”说罢拧断了对方的脖子,丢进了一边的火里。 此刻看着眼前烧得肆意的火,宋年不敢回头看街边的宋知遇。来者手法老辣,那一刀就是冲着心脏去的。 爆炸发生的时候,两人当时正好与马托尔擦肩而过,宋知遇走在街道的外侧,下意识护着宋秋远,把气浪的冲击力挡了大半。两人摔倒在地上后,没什么大碍的宋秋远连忙架起明显发懵的宋知遇,往街道上走,就在这时从背后一刀刺入心脏。动脉血溅地上,飞快地渗入了砖石之间的沙砾。宋知遇根本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只觉得身边的父亲突然失去了力气,手摸着后背的衣服湿了大半。迷迷糊糊地让宋秋远在地上躺平,后者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一支手紧紧地攥着衣服口袋。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变得如纸一般苍白,最后变得灰白。瞳孔在琥珀色的眸子中散大,失去了光泽。 宋年转身,看到宋知遇跪坐在地上,笨拙地让宋秋远靠在自己怀中,按压着背部的伤口,但是血流根本止不住,还在辨认着父亲想要说的话,每一秒钟都可以感受到怀中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当宋年走上前,“他说,他相信你。”宋知遇慢慢放下宋秋远,手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还说了什么……”单膝着地,宋年看着宋知遇,没有哭,也没有笑,像是湖面结了一层冰,冻住了所有的情绪。 “可以见到他心爱的玛丽亚了。”宋知遇慢慢起身,却发现血浸透了下半身的衣衫,僵硬地摊开手掌,看不到原本的肤色。泪水这时才落下,滴在掌心的一片猩红之中,宋知遇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手,挂着泪水轻轻地笑着,如果那可以称之为笑的话。笑声慢慢变成了呜咽,最后脖子青筋暴起,连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都被苏醒的悲伤堵在了心口,陷入了无声。把手缩在胸口,像是捧着受伤羽翼的鸟儿。 宋年徒劳地擦着宋知遇脸上的泪水,最后将他拥进怀中,左手轻抚着后背,右手垂在身侧任未凝的血滴在地板上。 “我送你们回家。” “可是宋年,家不见了。” “还有我,你还有我。” 第26章 条件 这一晚,宋年和宋知遇是在警局和医院度过的。 爆炸产生的大火,随后赶来的消防扑灭。警员们探查了现场,那辆车后来为坎顿律师所有,被当场烧成了一架灰壳。坎顿一家人在第二天一早来到警局进行报案,可以从侧面证实了那辆车的来源。但从律师家长开车前往事务所只需要十分钟,伦萨城街道狭窄但基本不存在车辆车辆拥堵的状况。从坎顿的妻子第一次望向窗外没有发现车,以为是坎顿先生当天将车停进了车库,那时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左右。可是爆炸发生的时间将近九点,也就意味着在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这位嫌疑人去了别的地方,或者是把车停在了一个别的地方。 据现场的目击者声称,看到了马托尔·埃斯波西托从车上下来,口袋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在他下车后不久就发生了爆炸,他也被炸翻在地,之后迅速地逃离了现场。 宋年陪着宋知遇先是去医院处理伤口。宋知遇被气浪卷到地上的时候一双手在地上剐掉一层皮,然后又满身是宋秋远的血,被赶来的医务人员直接赶上了救护车。处理伤口的时候,宋年执意自己动手,让一帮小护士佩服得不行。被一帮小姑娘围得左支右绌,一旁的宋知遇看着对方笨拙拒绝的样子,弯了弯嘴角,被宋年从人影之间看了个分明。宋秋远的尸体也被一同送到了医院,宋年借护士台的电话,给科西莫打了一个电话,被伙计告知今天他刚走,说是要去医院探视朋友。给保罗医院去了一个电话才找到。 “科西莫,现在有件事要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快点说吧。麻不麻烦你不都来找我了吗?” “宋秋远,宋先生不久前过世了。但是知遇现在的精神状态……” “你现在在哪?” “圣约翰医院,刚才和他们父子俩经历了一场爆炸案,先来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去警局。” “我先联系那边的医生,把宋先生先送到停尸间吧,剩下的交给我。” “你那边,没事吧。” “没事,她已经睡了。”说罢直接挂断了电话,估计又开始了他的远程交际。对于这位朋友宋年总是来不及说一句谢谢。 宋知遇双手缠着纱布,清洗伤口的时候,血和着小沙粒半凝的附满了整个手掌,伤不严重,但是废了不少时间。宋年只是简单的清理了创口,假惺惺地给自己缠了些绷带,贯穿伤看起来吓人,但是对于吸血鬼来说就是愈合需要时间。该痛的还是会痛,只不过宋年注意力都在宋知遇身上,心痛大于身痛。 去警察局进行了例行盘问和笔录,关于宋秋远遇袭的事情,宋年原本打算利用调查员的身份让长老院介入,毕竟也算得上是老本行。没想到宋知遇先一步说了宋秋远是被炸开的玻璃刺入了心脏,绝口不提受到袭击一事。 从警局出来,月亮低低的落在城郊的松林后,像是夜晚最后的谢幕演出。 “你想去哪?回家还是医院。”宋年站在宋知遇的身边,只是没想到这次可以并肩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我不明白。”宋知遇一蹦一蹦地跳下警察局门口的三级台阶,回头看着宋年“他说他相信你,是相信你可以帮他保守秘密,还是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我觉得你有权知道真相,但是你父亲的死,让我宁愿选择沉默。” “你在怕什么?” 宋年踱下台阶,左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失去。” “我现在没什么好失去的了,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就失去了。”宋知遇侧过身,目光直视着宋年,不是坚定,反而是一种戏谑。 “回家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知遇双亲的离世与梵卓都脱不了关系,现在的宋知遇一无所知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但是总不能一直这么不明不白下去,等尘埃落定,等他反击。 “天快亮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去一趟长老院。”余光瞟到了一眼宋知遇突然放光的神采,泼了一盆冷水,“吸血鬼的地盘,人类进不去。” 宋知遇从口袋里拿出手札递给了宋年,什么话都没说,走到了街上。原本干净的封面上占了不少的血迹,干涸之后的暗红色,浸着月光似乎下一秒就拥有把人吸入其中的魔力。只是看到了第一页,就发觉纸张的触感格外的熟悉,翻到前一半的最后一页,只留下了一撕裂的痕迹,与梵卓寄来的莎草纸的断裂处一般无二。 “书上记载的是一种药物的炼制方法,还有各类药材的获取方式。不过少了最后一页,这个药方就是无效的。” “最后一页在你父亲的办公室。”宋年喉头滚动,“你找到的?” “我母亲的手稿,在家里那架钢琴里找到的。后一半是我母亲的研究手稿,只是部分,你可以看看。” “谢谢。”宋年郑重地看着他。 “你真的什么都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回答得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 “我可以感受得到,当年的火灾不是意外这么简单,小时候甚至调查过,只不过一无所获罢了。父亲说过,熟悉研究室的各项管理条例,是身为研究员的义务和底线,这些话是母亲告诉他的……” “到此为止。” “这本手札,除了我父亲,只有我看得懂。母亲有自己的书写习惯,尤其是在研究,在公开发表之前,她写的过程都是经过加密的。小时候她教过我,不知道的人看到的文字是另一个意思。这个筹码够了吗。” 宋年现在甚至有一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一切试图让宋知遇远离风暴的尝试,在宋秋远死后变得一文不值。 “到此为止,还有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记住,任何人!”可以从宋年的语气中听出一种咬牙切齿的暴躁。 “可我已经说了。你宋年,一只吸血鬼,与我非亲非故,有什么立场说到此为止这种话?这事儿没完可是你说的。”宋知遇毫不相让。 “停!”宋年抬手,示意宋知遇,“听清楚我的立场,就是你,必须活着,必须好好活着!不论是现在还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都必须活着。因为这是我欠你的。” 宋知遇苦笑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力得如同那个12岁的少年。 “克林街12号,如果你不想回家的话可以去那里。”从口袋中拎出一把钥匙,抛给了宋知遇,“那里不适合住人,但相对安全。你自己决定。” “你家?” “一个落脚处罢了。” 天快亮了,之后出行不便,没有多少的时间给宋年犹豫了。 原本带着些哀伤的曲子,再次出现了一个插曲。 宋年看见圣洛伦索教堂的神父,匆匆走向了警局,这么冷的天气额角满是汗水。心中再次没来由得沉了一下,赶忙走上前去询问。 教堂的陈列室昨天晚上失火了,索性发现得及时,还抢救出一些东西,专业的技术员连夜和赶来救火的消防队员一起清点火场中还剩了些什么。因为火起得蹊跷,后窗有被打破的迹象,神父抽空过来报案。最后还问到了宋主管,怎么一个晚上了都没有联系上,希望宋年见到他及时告诉他一声。 “神父,我和父亲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弥尔律师事务所前,遇到了汽车爆炸案,不久前他刚刚过世了。”关于宋秋远的离开,宋知遇先一步坦言相告。 神父顿时愣在原地,“天啊,怎么会这么突然……孩子,不要过于伤心,我相信宋先生会在天堂,让天使来守护着你的。”说罢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我陪您一起去教堂吧,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毕竟那是我父亲工作的地方。”宋知遇言辞诚恳,甚至还搀着神父的手,又返回了警局。作为宋秋远正式助理的宋年只顾得上问一句办公室是否有什么异样,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之后,想着去教堂宋知遇也进不了办公室,有人看着也算安全,就转身去了长老院的伦萨分所。 在一些建筑学家和历史学家眼中,伦萨城就是在各种阴谋之上建立的。每年都可以发现不同的密道,在教堂的壁画后面说不定是一扇被封堵暗门,贵族的官邸之中总可以发现各种机关算尽的藏宝室。不过在伦萨城中有一条大名鼎鼎的走廊,贯穿了整个城市,却隐藏在平民百姓的头顶。从旧宫开始,通过繁华的老桥,在街巷之中架起一条空中的走廊,尽头是城郊的梵蒂奇古堡。全长达到了一千多米,当时的统治者可以高高在上的游览着自己统治的城市,人们称之为瓦萨里走廊。乌菲兹博物馆成立之后,穿越其中一段走廊成为了绝佳的画作展厅,挂满了各个时期画家最得意的肖像画。 而吸血鬼的长老院入口,就在这条长长的走廊中。瓦萨里走廊在一座塔前转了一个弯,这是的这座塔属于另一个叫做曼内斯的家族,作为梵蒂奇家族的对手,自然是不会把这座塔拆了,于是走廊在这里贴着塔墙拐了一个弯。吸血鬼在这里藏了一道暗门,之后通向塔内的一间小室,确认过身份之后,通讯员会帮助调取需要的资料。至于你要的东西是怎么到你手上的,告诉通讯员,他会给你一本堪比百科全书的资料流通手册。 “阿尔伯特·弗拉梅尔。” 通信员拿着鹅毛笔在空中书写着,尘埃顺着笔迹的气流缓缓流动,一串看不懂的符号悬浮在空中,然后慢慢消散,恢复如常。桌案之后的通讯员拉开抽屉,只拿出了一个信封,略有一些厚度,“这一部分的资料不允许外带。” “好,我在这儿看完。” “您自便。”话音刚落身影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宋年查阅的是长老院的资料库中所有带有这个名字的内容,只是这个厚度薄得令人咋舌。 “这次的药物经过确认对人类无效,如果可以借用阁下拥有的贤者之石,鄙人可以保证将会有奇效出现。 阿尔伯特·弗拉梅尔”书信的署名只留下了寄信的一方,开头像是被裁去了一段。此外还有一张被叠得整齐的图纸,一只蝙蝠在阳光下飞翔。 一瞬间,宋年想到了自己在办公室中的那个猜想。以及贤者之石,那个万千炼金术士孜孜以求的点石成金关键之物,怎么看起来似乎就藏在吸血鬼这儿。 宋年从暗门中出来,就看见走廊中,站着一个黑影。 “根据我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梵卓极有可能从阿尔伯特那里取得了一种可以让吸血鬼不惧怕阳光的药物。” “阳光下行走?梵卓那帮老家伙也是想象力丰富。” “摩达西,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宋年向对方走近了一步,“关于那份药的配方,破解之后我可以给你。” “够分量,条件?” “还有梵卓想要隐藏的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 “宋大调查员,你想要什么?” “保命。”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帮手。” “宋知遇的。” “你不会是因为宋秋远的死,对他心生愧疚吧。”摩达西愣了一下,手掩着嘴轻轻笑着,满眼的不可置信,“那个杀手可是当场被你捏断脖子扔进火里的。” “可以做到吗?不行就算了。”宋年摸了摸眉毛,又向前走了一步。 “成交。” 话音刚落,宋年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可以感受到天色又亮了几分。 “转告维尔一声,天亮之前,我在圣洛伦索教堂等他。” 第27章 约定 这一边和神父报完案去了教堂的宋知遇,看了被烧得一片焦黑的陈列室,技术员们已经进入到了最后的统计工作,发现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就打算去父亲的办公室看看,却发现上了锁。好在他早有准备,在医院里拿走了宋秋远口袋中的钥匙。 在警局门口,他撒了一个谎,玛丽亚没有什么特殊的书写习惯,有特殊习惯的是那部手札前半部分的作者。而玛丽亚就是那位聪明的解密者,不过似乎她得到前半部分的手稿时候最后一页就是缺失的,所以关于这份手稿最后记载着什么她也不知道。如果刚才在门口宋年没有骗自己,缺失的最后一页应该还在办公室中。 在换了两把钥匙之后,宋知遇成功的进入了办公室。却发现整个空间格外的整齐,桌面上右手边钢笔头朝上斜插在笔筒里,日历是昨天的日期,墨水瓶的盖子也被拧得好好的,几本书从大到小在旁边摞得整整齐齐。关于老伯爵捐赠的文件却是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就更不要提那张脆弱不堪的莎草纸了。 虽然不知道之前的办公室是什么样子,但光看这书桌,宋知遇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房间。宋秋远从来不把钢笔头朝上斜插在笔筒里,害怕长时间不用,墨水在结块,虽然根本就不会有种可能;还有日历,向来是一个月撕一次,因为总是忘记,现在才月中,日期不可能是昨天的;最后是书籍,虽然不是左撇子,但是桌面上的书宋秋远总是喜欢放在左手边,因为这样离墨水瓶最远。对于书籍文献,宋秋远总是关心到有些神经质。 “咦,是昨天宋先生临走的时候把办公室整理过了?”神父站在门边,环顾着办公室,没有走进来,“几天前来的时候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孩子你接着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告诉我。” “谢谢你神父。” “上帝保佑。”神父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房间中再次只剩下了宋知遇一个人,把桌面上的东西按照那人的习惯排放好,坐在椅子上。宋年便推门而入,而他身后还跟着一位瘦削的年轻人,或者说是一位看起来年轻的吸血鬼。 “果然。”打量着几乎被搬空的办公室,宋年从内侧的口袋中小心地取出一个信封,“最后一页在信封里,抓紧时间看,其余的什么都不要问。” 现在的事态发展早就脱离了原本的剧情,宋年能做的就是万事小心,当发现老伯爵的书稿中找不到匹配的书页之后,他就一直把这一页纸贴身保管。之前在警局门口说的那一句,就是为了试探有没有人在监视自己,事实证明,他猜对了。对方甚至还去找了法拉里,因此没有破坏门锁的痕迹。 宋知遇看着宋年一脑门子官司,也不多问,从信封中抽出莎草纸,眼看着边缘又碎了一小块。然后两位吸血鬼就站在他身后,应该是在交谈着什么,只不过自己听不到。 “维尔,如果我没记错,你的母亲是艾里·末卡维。” “是。” “末卡维和炼金术士走得近吗?” “我们崇尚力量,如果可以让我们变得更强,应该不会拒绝。但是不会主动结交。” “1279年那段时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看你问什么。”维尔的语调总是平平的。 “梵卓,当时和末卡维的关系。” “当时的梵卓,不过是末卡维手里的一把不起眼的刀。末卡维有一小部分的力量由他掌管。在我外祖父和母亲被侵噬心智之后,梵卓曾经给过一种治疗方法,情况有过一定程度的好转,但是如果再次失去控制就会处于暴怒的状态永远无法控制。也就是那段时间,梵卓深受外祖父信任,才会在最后取代了末卡维的位置。” “侵噬心智的状态最初是从谁开始的?” “你知道末卡维手下有个神秘组织,就是从那里的士兵开始的,基本上其中的成员都与末卡维有一定的学院关系。但是症状都不是十分严重,基本过一段时间就会自愈。” 宋年停止了发问,至此,他已经知道了梵卓在整件事情中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角色。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摩达西?” “因为有一半末卡维的血统,加上我确实失控过一次,内部有不少长老提议将我囚禁或者是斩首。当时反对的除了我父亲,只有他。” “你回去之后把我接下来说的这些事告诉摩达西。”宋年看了一眼书桌前的宋知遇,后者一双手缠着纱布,却依旧在想事情的时候习惯性的用手指敲击着书桌。 关于那个约定,先从一开始只是子爵的亨利·拉封丹说起。为了追求军功,他将全部的身家都放进了军队,妻子是有名的药材商人之女,一天收到了一封痴迷炼金术的材料供应人阿尔伯特·弗拉梅尔的来信,声称他有一种让人类拥有如同吸血鬼一般强大的体魄,同时还能不畏惧阳光的奇药,需要子爵提供一定的人来进行测试,亨利同意了。但是实验很失败,药物确实激发人的力量拥有强大的体魄,但却直接透支了试验者的生命。 害怕事情暴露的阿尔伯特,将自己拥有可以让吸血鬼在一定时间抵御阳光的药水配制方法,只是需要帮助寻得贤者之石的消息放出。之后被当时自诩血统优越却在吸血鬼族中没有什么话语权的梵卓得知。同样是出于尝试,梵卓交给了阿尔伯特一队组织内的吸血鬼战士,还提供了贤者之石。也就是这一支队伍让拉封丹取得了米兰战役的胜利。 事后的拉封丹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在得到配方之后杀死了阿尔伯特。直接与梵卓进行交易,后者会在关键的战役中给拉封丹提供帮助,同时拉封丹拥有配制方法还可以提供大量战死的尸体。梵卓暗中将药水交给了当时的吸血鬼内部想要扩张势力的末卡维,利用药水一时风头无两,把控了长老院。很快药水的副作用开始显现,服用了药水的吸血鬼不断出现失控的现象,甚至进入失去神志的暴躁状态。 这对于梵卓来说不见得是一种坏事,他们开始对末卡维一族的领头人和他的女儿下药,等到出现症状之后又停止了一段时间,渐渐地将权力收归到自己手中,最后加大剂量,踏着末卡维家族逐渐失常的神志,成为现在的密党领导者。 两个家族在拥有的权利和地位之后,维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为了相互保守秘密,梵卓确定贤者之石的保管地点,而拉封丹则负责将配方加密,二者互不告知,只是将约定告知继承之人,但不透露内容。 随着时代洪流的滚滚推进,吸血鬼的寿命较长,梵卓长久的领导早已招致不同程度上的不满,同时人类君主制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曾经的贵族逐渐变得一文不值。曾经的野心家成为了后来者眼中的可口的蛋糕。 听完宋年的这个故事,维尔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大表情,不过可以感受到周围的气氛又降了几度,“按照这个说法,梵卓又何必发调查函。” “钓过鱼吗?调查函就是鱼饵,你们和我都是鱼。”宋年舔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第一次从头到尾把这件事理清,心里却没有半点成就感,就像是打开了鲱鱼罐头,闻到的全是臭味。 “谢谢提醒。”说完正打算离开,宋年叫住了他。 “再等等。” 宋知遇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陡然增强的两道目光,但是看着眼前这小纸片,上面缭乱的几何手稿看起来实在是过于抽象。他随手拿了一张纸,开始对其中的图形进行规律上的排列组合,依据不同图形彼此之间相交或者相切的交点和次数,来改变位置关系和图形出现次数,之后将重新排列之后的交点相互连接,就会形成文字。这是玛丽亚之前破解出来的规律。这一页的图形画的异常复杂,宋知遇尝试了之后依旧没有得出什么文字信息。 这时的窗外,东方的天空中晨光熹微,阳光将重新主宰大地。光线突然照在宋知遇的脸上,他随意拿起纸张挡在眼前,在光线之下,两张纸上的图案合在了一起。宋知遇突然想到了什么,将已经排列好的五组图形叠在一起,然后透过阳光,交叠之后,出现了一行字。 “贤者的智慧将嵌于文字之上,永世长存。” 第28章 落日之时 天色大亮,亘古的阳光穿越星际的八分钟,似乎可以抚去所有的伤痛。日升月落之间带着大自然不可抗拒的行进规律。 宋年把莎草纸那一半的手札,交给了维尔,迷底已经揭晓了。最后的赢家是梵卓还是新势力,他不在乎。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宋知遇,而在这个世界中又无法避免的和“宋知遇”产生交集。他告诉过自己,这一切不过是系统之下的虚幻,甚至只存在于自己的想象,这是理性。同时感性让他在面对那个宋知遇笔下的人物时,也同样投入了自己最真心的喜怒哀乐。现在的他能做的还有什么呢? 袭击宋秋远的杀手,已经被他手刃。梵卓用一副自乱阵脚的样子,引出了潜在的对手。宋年可以在昨夜选择收手,这样那个约定背后的故事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而每一试图触及的人都倒在了最后一个台阶,从玛丽亚到宋秋远,宋年知道他会是下一个。中立的态度并不可能独善其身,更容易被裹挟进看不见的暗流,现在的他显然已经无法挣脱的。不过,起码他还有宋知遇,让他不至于溺死,存有了求生的欲望。 “现在街道上人还不多,这里有一份伦萨城的密道图。告诉摩达西,不要忘了他答应的事。” “好,我们回去准备。”说完维尔压低了帽檐,转身离开了教堂。 宋知遇看着眼前两个吸血鬼飞快的交接完了事物,他只能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在一边愣愣地看着。 “贤者之石,最后那一句话对应的是存放的地点。” “晚了。” “什么晚了?” “昨天晚上陈列室有人为纵火,其中的物品已经统计核对完成了。”宋年递给他那份名录。 “少了一个文稿盒……上面有镶嵌宝石?!”看着名录上的核对登记信息,宋知遇有些不敢相信,“不会这么巧吧……” “不过,现在这个盒子,应该还不在那些人手里。” “谁?什么人?” “让你父母遇害的真凶。” 突然间,办公室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从爆炸现场匆匆逃离的马托尔,一直向城外的方向跑着。不久前他收到了一封信,连带着一起寄来的还有一张数额可观的支票,信上说如果他愿意接受接下来的委托,这笔钱就是他的。 委托很简单,甚至还可以报复他厌恶已久的坎顿律师。要求他在老伯爵葬礼之后的第三天夜晚,做两件事。一把坎顿律师的车从他家开回事务所门口,二去圣洛伦索教堂的陈列室拿一个文稿盒,让他第二天清晨将文稿盒放在瓦萨里走廊入口处的石柱边。信后还附上了教堂二楼的平面图和文稿盒的样式图画。 但是爆炸把这件事的性质一下全变了,他怀中紧紧揣着的文稿盒,就是唯一的筹码。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比谈判来的更快的是警察。 “您好,圣洛伦索教堂研究办公室,我是助手宋年,请问您是?” “伦萨警察局,马克警员。昨天夜里纵火案的嫌疑人刚刚归案,需要您方过来进行必要的核实指认。” “好,我们马上过来。” 伦萨警察局好久没有这么忙碌过,不过是一个晚上,直接完成了一个季度的犯罪指标。局长也是焦头烂额,下属的警员们忙了一个通宵没有合眼。马克警员在门口接待了宋年二人。 “嫌疑人名叫马托尔·埃斯波西托,刚刚通过审讯。根据供述他交代了引发陈列室失火的火源是他破窗进入室内寻找物品时,用作照明的火柴,因为没有完全熄灭进而引发了火灾。” “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坐在一旁的宋知遇,开口问道。 “他怀中好像一直揣一个什么东西,但是始终不愿意拿出来。反抗地十分激烈,但是很配合我们的审讯,所以我们暂时把他关押在单人的囚室。” “关于弥尔律师事务所门前的那个爆炸案呢?他有说什么?”这次是宋年。 “承认车是他开过去的,但是关于炸弹他一无所知。”马克警员显然看起来有些无奈,因为确实没有证据证明马托尔在撒谎。 宋知遇见宋年好像入了定一般,怕耽误工作,便说:“谢谢你,马克警官,接下来还有什么手续需要办理吗?” “噢,有一些程序上的文件,你们确认没有什么错误之后,在上面签字,纵火案就算是结了。” 宋年突然开口说道,“我想探视马托尔。不知道需要办什么手续。” “啊?”马克愣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遇见受害人见嫌疑人用探视这个词语,“不用什么手续,我可以带你过去,不过我需要全程在场。” “麻烦警官了。” “我只是警员,职责所在罢了,跟我来吧。” 马托尔带着手铐,纵使是在单人的囚室,却依旧看起来焦躁不安,习惯性地抖着腿,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恍惚间他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马托尔!马托尔!有人来看你了。” “宋年……你怎么来这儿了。”马托尔只是转头看了一眼,就没有再说话。 “把盒子交给我,炸弹的事情我相信与你无关。”隔着栏杆,宋年说的冷静且诚恳,就像他往日给人的感觉一样。 “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是谁。我已经承认了我做过的所有事情,火灾是因为我导致的意外,但是爆炸案,我是被利用的。”马托尔重复着自己说过的台词。 “可以接着犹豫,如果你不在意克鲁和你的妻子是否安全的话。” “你什么意思?”马托尔的目光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字面的意思,没有任何威胁。”宋年转身背靠着铁栏杆,等着对方的答复。 “圣母百花大教堂第三间告诫室,座椅下有一块隔板可以移动。” “多谢。” 脚步声渐远囚室中再次重归平静。 “马克警官,关于案件的细节稍晚些时候,会有人给你一个解释。” 从警局中出来,宋知遇紧紧跟着宋年,生怕后者跑了。也是要感谢伦萨城中错综复杂的地形,两人穿梭在拥挤的小巷中,其中多半除了正午时间,基本都照不到阳光。顺利的找到了告诫室中的文稿盒,盖子上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红宝石,整个杉木的盒身上画满了橄榄枝。 宋知遇拿在手中不自觉端详了一会儿,看着这颗背切割成菱形的宝石总觉得有些眼熟。看着他有些出神,宋年一把将盒子从对方手抽出来。 “梵卓这个姓氏,我想你不是第一次听说,”宋知遇正想说些什么,被送宋年示意打断,“我接下来要去见他们,如果不出意外,你母亲和父亲的死都是他们在背后授意。从这里出去之后,去克林街12号,钥匙我之前已经给你了。” “我怎么找你。” “保护好你自己,我不重要。”宋年摸了摸后者的头,头发软软的,感觉一切都很熟悉,时光像是被拉扯回了熬夜赶稿的那天,宋年在床边抚摸着宋知遇细软的毛发。 看着宋年的背影,宋知遇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如果失去了宋年,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 瓦萨里走廊的尽头,梵蒂奇家族的旧宫。围墙又高又厚,网着一段繁华的过往,从屹立之始便牵引着无数人的目光。一墙之隔,隔开的是判若云泥的人生。墙外的房屋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虽然外表看着破败,内部稍作休整也足够生活,不过低廉的租金,让许多在工厂做工的农户暂住在这里。 宋年的目的地,就在这一墙之外。没有打招呼,直接推开了房门,闻到了汽油的味道。 “又见面了,”宋年熟稔地打着招呼,一个熟悉的面孔从黑暗中缓缓显现,“维尔·梵卓。” “看起来你似乎并不意外。” “说说吧,你们接下来的安排。” “你必须死,”维尔双手指尖相抵,“那帮老家伙的意思。” “开始吧。”宋年摊开双手,一脸释然。 维尔打开打火机,屋内的一切被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他出门再看向不远处拐角的黑影,后者点了点头,消失在燃烧的黑烟之中。 宋知遇打开门之后,发现屋子里黑得吓人,窗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拉开了。如果不是没有什么灰尘,他甚至以为这里八百年都没有光临过。还没等得及上楼,就听见了敲门的声音,来人是科西莫。后者很是自来熟,从在医院帮助处理宋秋远的事,到嫌弃宋年交友不慎,让宋知遇有了难得的轻松。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知遇心中的不安也是越来越强烈,这种不安从教堂出来之后开始,持续到了现在。他在脑海中思索着,渐渐科西莫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 马托尔……文稿盒……菱形的红宝石……不对,这一切过于顺理成章了,仿佛早就有人安排好了一样。还有那个宝石,为什么看到它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想起来了,他熟悉的是一张壁画。夏尼剧院大厅的穹顶上,美神身边的侍者,手中捧着的文稿盒上有一颗一模一样的宝石。以□□义宣扬才称得上是’永世长存’。 科西莫一转身就看见,宋知遇突然疯了似的推开门跑了出去。 “小宋先生!你去哪啊!” 从一开始发现错误时的紧张,慢慢的变成了害怕。他不知道宋年要面对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迟来的发现是不是可以救他,他恨透了这种一无所知的感觉。宋知遇在城中漫无目的寻了许久,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宋年的身影。 “唉,你看那么浓的黑烟,怕不是城郊那片老屋又失火了。” 几乎走遍了全城的宋知遇猛然间听到有人说了这一嘴,看了一眼远处的浓烟,几乎不做思考向城郊跑去。他希望自己的这个做法足够的傻,傻到晚上回去之后可以被宋年狠狠地嘲笑一番。 等到他站在着火的老屋前,火势正旺。周围住户都在手忙脚乱的救火,都在抱怨这间长年没有人居住的房子怎么突然着了火,据说当时屋中还有人影,看着还挺年轻。宋知遇看着眼前的大火,仿佛宋秋远离世那晚的火光还没有熄灭。直到人们从烧得泛白的灰中找到了融化的半枚银质胸针,宋知遇看得出那是一朵忍冬花。 看着眼前的人们清理着火灾后的现场,心中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坐在地上,脸埋在臂弯,把自己缩成一团,觉得每一阵风都在带走残存的温度,就像是一个被宇宙放逐的孩子。 “宋知遇,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吗?”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却一时间不敢回头。 “怎么了,我看看,”宋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他,“又哭了啊。”语气间听得出有一丝的无奈。 当宋年冰凉的指尖再次触碰到自己的脸颊时,宋知遇五感归位,觉得那一场火好像烧透了晚霞,也烧透了他的脸颊,拍开宋年的手,一把抹掉眼泪。 “只是以为毕业典礼只能我一个人参加了。” “有邀请函吗?” “没有,而且车费自理。” “活得时间比较长有一点好处,就是钱比较多。”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相视一笑。 落日之时,是日与夜的重逢。 [完美结局,达成] 第29章 溺 听到系统冰冷的语气之后,迎来的是一阵熟悉的黑暗。 在睁眼之前,宋年试图想让其他感官提醒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但是周围很安静,也没有特殊的气温,甚至对于温度的感受,都还停留在欧洲的秋季。 睁开眼睛之后,电视是不久前新买的那台,沙发是海绵加弹簧的,自己穿的也是短袖和休闲裤。坐在沙发上往后一仰,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宋知遇坐在电脑桌前,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打着什么。 “知遇,”宋年起身向电脑前的宋知遇走去,“晚上想吃什么?”把手尽可能自然的落在后者的肩头上,实物的感触和体温,让他确信自己再一次回到了现实的世界中。 “之前你不是说有家日料不错,就去哪儿吧。”宋知遇闻声停下手头活计,也不用想想,脱口而出一个答案。 那家日料店宋年和甲方洽谈的时候去过一次,环境雅致,还有一池鲤鱼,菜的味道也不错。总之就是除了贵,没有什么毛病。自己不过提了一嘴,没想到这小子记得挺牢。加之吸血鬼当得久了,也是许久没有正经吃过饭,当下没有拒绝。 “行,你现在收拾收拾。这个点儿,快晚高峰了,免得堵在路上。”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我还以为你让我自己去厨房下两碗面,就对付过去了。”这次倒是让宋知遇有些迷糊,怎么自家老哥突然要带自己下馆子了,还不是小区边的饺子馆。 “心情好。你速度点,我随时变卦。”说罢自己也起身,去衣柜里翻找。 再次见到日思夜想的弟弟,加上重回人世,心情不可能不好。 宋年看着衣柜,最后还是穿了黑裤子,外搭一件黑色的呢子长风衣,为了不黑到头,特意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件薄高领打底衫。整理完才发现这一身和他初到伦萨穿得格外的像,简洁干练,灰色增添了几分温柔。 走回客厅,就看见宋知遇风风火火地从房间出来。套了一件看着厚实的姜黄色连帽卫衣,下半身一条深灰工装裤,深秋时节也是活力满满了。拖着宋年的袖口就往门口走,“我刚才查了路线,可以坐地铁,7号线4站路。” 熟悉的语气再次回到耳畔,让他忍不住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前方的小脑袋。 “哥!我刚洗的头。” 南方小城的秋季算不上干燥,只要不起大风,也不恼人。两人步行了一小段进了地铁站,一路上宋年下意识的把宋知遇护在街道的内侧。 老老实实过安检,扫码过闸机,下楼的时候感受地铁开过扑面而来的风,熟悉的报站声。有些不巧,前一班车刚开走,宋知遇哀嚎了一声,向宋年耸了耸肩。 “当你特别想要去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往日顺心的交通都会和你做对。”小声嘀咕了一句。 “店在那里又不会跑,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宋年觉得宋知遇的反应中有些可爱的夸张。 “这不一样,这次有买单的冤大头。” “那AA吧,从你生活费里扣。” “小区楼下好像新开了一家餐馆,我们要不要去尝尝。”宋知遇侧着头,满脸笑容的看着宋年,要不是知道对方在哭穷,宋年一定满口答应。 “少贫了,车来了。” 这一站上车的人不多,但车厢内没剩什么座位。两人勾着把手,宋知遇习惯性的从口里拿出纠缠在一起的耳机,不过四五站路,听几首歌就到了。宋年就看着他的这些小动作,然后被下一站蜂拥而上的人群挤到了自己身边。正看着来去匆匆的人们,身边的声音也变得嘈杂了起来,然后一只耳机递到了眼前。 “你请饭,我请歌。” 宋年笑着接过,“哥,不是我说你从刚才开始就总笑。矜持点公众场合,小心有人对你芳心暗许。” 宋年佯怒,“费什么话呢,放歌!” 耳机里传来的是首英文歌,编曲清冽安静,纵使听不清每一句唱词,但是依旧不妨碍你会认为歌曲中讲述的故事有些许的忧伤和无奈。 到站之后宋年领着宋知遇走进了装饰温馨的餐馆。两人都不是什么行家,就主要就看着菜单点了一些店长推荐之类的,总之不会不好吃。 出门是临时起的意,饭虽然吃完了,但是宋知遇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宋年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接下来不会又是说要外出走走吧。 “我们要不要散个步?” 宋年一时语塞,“累了,走不动。” “那就去外面的湖边看看,看一眼我们就回去。”宋知遇一脸诚恳。 “行。” 餐厅外有一个人工湖,周围布置的和湿地公园似的,虽然天黑了周围有不少人,借着灯光,逗着水里肥大的鱼。湖边有一条不宽的步道,湖中有一段曲桥,沿途装了一排齐膝的木制护栏,只不过看起来有些老旧。宋知遇也不往远了走,两个人就站在一边,吹吹风,看着湖水中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鱼群游动泛起的涟漪。 步道本就不宽,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推了他们一下,侧身想让,就往护栏上靠了靠,只听见“咔”得一声,看起来结实的护栏应声断裂。 宋年情急之下也不忘一把拉住宋知遇,事发突然加上惯性,被带着一起栽进了湖里。 都不是旱鸭子却也实打实的呛水,宋年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将头探出水面,根本没有看见宋知遇的身影,心头顿时一凉。岸边的人也慌了神,连忙跑着去拿不远处的救生用具。因为是夜晚,人工湖挖得又深,宋年潜入水中看不见任何东西。他沉在水里,眼睛被湖水刺得发胀,听得到救生圈被丢进湖里的声音,也没有去接,只是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又一头扎下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是在医院。整个呼吸道难受得厉害,护士见他醒了正要进行一些例行询问,“先生,您现在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那位和我一起落水的男孩在哪儿?!” 护士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您家属吗?” “是,我是。告诉我,他怎么了?” “把你们送到医院的人说,那个男孩伤害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呼吸了。送到医院的时候,我们也进行了抢救,对不起,我们每天把他救回来。” 护士看着眼前的病人脸又白了几分,心下了然,没有过多的停留,转身离开房间。 宋年脑袋发懵,当医生把宋知遇的死亡证明递给他的时候,他仿佛觉得这一切就像是梦。 不久前刚听过的那个冰冷语气,又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系统依然有效,达成方式条件不变,你愿意接受吗?” “好,我不信救不了他!” 第30章 相遇 宋年无力地瘫坐着,只觉得周围的开始变得模糊,世界天旋地转。 “弟弟...我的弟弟,你告诉哥哥,我怎样才能让你回来......” 宋年只觉得自己好像晕了过去,可为什么耳边有好多声音在叫自己。 “太子殿下!”“年儿!年儿?”宋年睁开眼,看见一位古代妃子装扮的女子正急切的看着自己,女子见宋年醒来急忙俯下身子用手摸了宋年的额头,“不烧了,不烧了!皇上!年儿退烧了!” 太子?太子是谁,年儿又是谁? “知道了!”有个威严沉稳的声音应道。 皇上? “欢迎来到《经年不相离》小说世界,您的本次任务为完成本世界的剧情,达成完美结局。请积极完成任务。” 是系统,对!我还有机会救回弟弟!宋年重新振作了起来“知遇,这次哥哥一定要让你平安无事!”宋年不顾面前那位女子焦急的询问从床上坐起,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年儿你要去哪儿?”宋年还未穿上鞋就发觉不对劲,“我怎么是个小孩?”有关这个世界的故事开始输入脑海,原来,在这个世界中,自己是宋国太子,而宋知遇是宰相府的小儿子,他们的相遇是在孩童时。 “岂不是又能见到知遇小时候的样子了?这个世界的完美结局会是什么?系统...算了。”宋年看看自己周围围着的人,先前叫自己的女子大概就是丽妃了。 “丽妃娘娘,年儿无事,只是想下床走走。” “你这孩子,才刚醒来就闹腾,听话,好好躺着,等病好了再下床。”丽妃搀着宋年重新躺回床上,把被子紧了紧。 “没事瞎跑到水边做什么,明知自己水性不好还要捉鱼,朕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皇上站在卧房中央说完便大步走出了太子寝宫。 “皇上!唉,年儿你别放在心上,你父皇也是担心你,得知你落水后急忙过来看你,等你醒来后他才离开。” 父皇...宋年脑中多了一些与皇帝有关地记忆,原来,自己这个世界的母亲是皇帝的发妻,两人十分恩爱却多年未能生下一儿半女,好不容易怀上了自己却因难产而死,皇帝为了纪念发妻就将刚刚出生的宋年立为太子,但又因自己的妻子是因生宋年而死,皇帝平常对宋年及其严厉,也未曾将给过宋年半分温柔。知晓这一切后,宋年默默叹了叹气,看来自己这个世界还是没有“妈妈”。 “丽妃娘娘,年儿都懂得的,娘娘今天担忧了一天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嗯,你醒了我就放心了,你安心睡下我先回宫了,有什么事让元心来叫我。” “年儿知晓了!娘娘快去休息吧。” “好啦好啦,我这就回。” “娘娘慢走。” “元心,尚风,你们也下去吧,在这儿站了一日了,下去歇歇。有事我自会喊你们。” “是,太子殿下!” 等人都走后,宋年躺在床上想着这个世界的事,自己虽是宋国太子但因出生时难产导致身体比较虚弱,无法练武,看来,这个世界想要保护弟弟是件难事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弟弟呢?”宋年想着想着,不觉进入了梦乡。 “哥哥,我好想你!” “知遇,你在哪?知遇!”宋年醒来,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懵了一会。 “太子殿下!您醒了!要元心帮您梳洗吗?” 宋年起身,却仍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回想起上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自己“弱”的不是一心半点。 “替我梳洗。” 这一病,愣是在宫中将养了许久。转眼深秋到了初冬,京城已经下了几场雪。 “太子殿下,元心方才在御膳房听厨子说明日宫中有场晚宴,太子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元心想着殿下明日也去宴席凑凑热闹吧!您自从病后除了我和尚风还有丽妃娘娘,就没见过其他人了。” “元心,你知道我一贯不喜爱去这些场合。” “元心知晓,不过这不是各宫中人都在传太子病的很重无法下床行走嘛,元心不忍心太子殿下被这等污蔑。” “你这丫头,是我自小待你如亲妹妹把你宠坏了是吧!你倒是越发不知礼数了,罢了罢了,明日我去。”宋年本是不愿参加这些场合的,但既然身为太子,面上的礼节也还是不得不维护。 第二日,宋年来到大殿,“儿臣参见父皇!太后!”“免礼!” “太子身体可好些?”太后问道。 “回太后,年儿身体好多了,劳太后挂心!” “太子这大病初愈可要好生注意着,别又到处乱跑染了风寒。”一位妃子妆面精致,坐在皇帝身边,语气中满是关心。 “多谢舒贵妃娘娘关心,年儿会小心的。”这舒贵妃是三皇子的生母,大皇子二皇子相继夭折后,三皇子便是长子了,皇后在世时舒贵妃就百般刁难,如今皇后不在就处处针对宋年,宋年看了眼面前这位穿戴富贵的娘娘压抑着心中的厌恶。 “好了!太子早些入座吧!”皇帝淡淡地瞥了眼舒贵妃,问道,“今日怎么不见隆儿啊。” “隆儿前几日遇到一位得道高僧,与高僧闭关修炼去了!”舒贵妃捏着嗓子大声地说到,“我们隆儿向来刻苦,臣妾想着就快到隆冬时节不免环境恶劣,想让隆儿开了春再与那高僧学习,但隆儿却说人师难遇,一刻都不停歇地就随高僧去了。” “舒贵妃啊,这隆儿遇到的真是高僧吗?可别被江湖骗子给骗了去!”又一道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的揶揄。 “瑜妃,你可别咒我们隆儿!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我们隆儿好吗?” 话音还未落下,坐席稍远处又有人开言道: “瑜妃姐姐,这三皇子遇到的是不是高僧,等三皇子出关不就知晓了吗?这要真是高僧,三皇子想必是能学到不少本事,到时也让咱们瞧瞧隆儿的课业。这要真是遇到了骗子,想必舒贵妃是第一个不答应,您说是吧,贵妃娘娘!” 舒贵妃听了这番话又气又笑,正欲开口反驳: “祺嫔你!” “行了!等隆儿回来让他亲自来向我禀告!”皇帝挥了挥手说,“开宴吧!” “是,皇上。” 大殿内凑起了乐,宋年在舞女进殿后自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看了眼桌上的食物,竟有自己在现实世界喜欢吃的仙豆糕,宋年挑了块品相最好的尝了尝,味道倒是不错,甜而不腻,软而不粘。 宴会热闹的进行着,席间觥筹交错,大臣们趁着这次机会个个都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的忠心,也乐得呈现大臣之间一派和睦的景象,言语欢畅,其乐融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人人都无聊得紧,彼此之间不过寒暄敷衍,就剩歌舞升平了,宋年坐了好一会儿仍觉着无聊,便打算找个由头退了。 吃完最后一块仙豆糕,宋年起身走到殿前,拱手对皇帝说:“父皇,现夜深了,儿臣初愈,想早些回去歇息。” “嗯,回去吧。记得把前些天落下的课业补回来。”皇帝不紧不慢地说道,语气听着有几分醉意。 “是,父皇。”宋年向皇帝告辞后便走出了大殿,对身后的两人说道“元心,尚风,你们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是,殿下。”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尚未出过自己的寝殿,今夜趁这次机会熟悉熟悉宫中的路,宋年一个人看似漫无目的的瞎逛着。看不远处有方池塘,岸边围了许多宫人忙忙碌碌的,一时看不出个究竟。两个宫女路过,看到这片池塘说道:“哎,你知道吗?听说,当初太子就是在这片池塘落的水,太子落水后皇上就下令把池塘给封了。” “真的吗?不是说皇上不喜欢太子吗?” “你傻呀,皇上怎么可能不喜欢太子,大抵是因为皇后娘娘走得突然,心下遗憾。” “唉!皇后娘娘那么的好,却...” “哎你可别说了,咱们赶紧走吧!” 呵呵,算了,喜不喜欢也与我无关,在这深宫中该怎么见到宋知遇才是现在的首要难题。宋年待两个宫女走后便朝着池塘走去,池塘种满了荷花,水不过齐腰,这么浅的池塘,比起不久前自己和宋知遇掉进去的人工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不慎落水顶多也就是呛几口水,而他却在床上修养了小半年。宋年若有所思的绕着池塘走了走,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难道说,这落水并不是表面上看着这么简单? “救...救命”一声若有似无的求救声传来。 “谁?”宋年朝四周看去,却不见人影。 “救我...” “谁在那儿?”宋年凭着感觉朝那声音的来处走去,这声音,好像是从那树丛中传来。快步走到池塘边上的小树丛,只见一位满身是血的人背对着自己躺在地上,“是你在喊救命吗?喂!”见那人没有回应,宋年上前戳了戳那人的背,“你没事吧?”宋年将那人翻过身,顿时惊了,不敢相信般说道:“知遇!知遇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听见有人叫自己,勉强睁开了眼问道:“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说完便晕了过去。 “知遇!”宋年焦急的喊道。 第31章 相识 宋年将受伤的宋知遇背到了自己身上,急匆匆地往自己的寝殿走,焦急的喊道,“来人!快叫御医!”一直远远跟着的元心不知发生何事使得平时淡定的宋年这样慌乱,“太子殿下,这是...” “先别问了,快去叫御医!”宋年抑制不住地喊道。 “是!” 稍后赶来的尚风见元心急急忙忙的,便问道:“元心,发生了何事?可是太子殿下旧疾复发了?” “太子殿下不知从哪背回了个受伤的人,浑身是血!哎呀,不和你说了人命关天我得赶紧去叫御医!” “我去吧,我跑的比你快,你去里面照看着。” “行,那你快点啊!” 寝殿内,宋年将宋知遇放到自己的床上,看着满身是伤的宋知遇心中疼了一片,方才天黑看不清伤势,现在一看,这哪还有完好的地方,活脱脱一个血人。 知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宋年用自己的衣袖想替宋知遇擦掉脸上的血迹,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宋年急了,“尚风!打盆水来!” “太子殿下,水来了。” “元心?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叫你去请御医吗?” “方才出门时正巧碰到了尚风,想着尚风跑得快,就让尚风去请了。” “也好,你赶紧再多打几盆水来。” “是。”元心将铜盆小心翼翼地放下,又向外跑去。 宋年将手巾打湿,细细的擦拭着宋知遇的脸。元心很快就又打了两盆水来,怕宋年累着,便说道:让元心来吧,殿下的病还没好全,千万别累着了!” “不碍事,本王自己来。”元心瞧着宋年看着宋知遇的样子像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可自己看着躺在床上的宋知遇记忆中宋年并未有过这样一个朋友,疑惑不解,问宋年:“殿下,这位公子是...” “他是我...”宋年低声说道 “啊?什么?元心没听清,太子殿下您说他是谁?” “没事,方才路过池塘边看见他躺在地上伤得极重便救了回来,御医怎么还不到!?”宋年差点暴露自己早已认识宋知遇,将话题一转,元心也没怀疑,倒是急了起来,“照理说尚风也该回来了,元心这就去门口看看。”后退几步对太子匆匆行了个礼,便往门外走去,还没走两步就撞上了拉着御医气喘吁吁的尚风 御医一手提着药箱,一手提着衣摆,颇有些狼狈地进了殿内:“你这小侍卫也太乱来了!”元心忙上前扶着顺气:“王御医,殿下催的急,您多担待,有位公子伤得好生严重,您快去瞧瞧”。 王御医气顺了些,听到元心说‘公子’,“不是太子殿下吗?” “是一位陌生的公子,殿下路过好心给救了。” “是御医来了吗?”宋年听见元心的声音在里面高声问道。 “殿下,王御医来了。” “还不快请进来!”宋年急忙起身让出位置,不放心的和王御医说着宋知遇的情况,“他全身上下都是伤,流了好多血,晕了有一阵了也没见醒,您快仔细瞧一瞧。” “太子殿下且放心,老夫这就仔细看看。” 尚风早早搬了椅子放在床边,王御医却未坐下,弯腰扶着宋知遇的头,宋知遇脸上的血迹已经被细致地擦拭干净,稚气未脱的脸庞上显露出一条不深不浅的伤痕。将宋知遇的头左右转了转,发现后脑处有一道明显的血口,凝固的血液纠结着发丝,这处的伤口若是不及时处理,引发内伤怕是要致命。 “殿下,这位公子脸上的伤看着骇人却无大碍,只是这后脑处的凝血需马上处理。还有这身上的伤,还需将衣衫褪去方能看个究竟。”王御医对宋年说道。 宋年听闻宋知遇后脑上有伤,皱了皱眉,顿时心中一紧,“王御医,他后脑上的伤重吗?可否会有脑震荡。” “脑震荡?那是什么病症?”御医满脸疑惑看着他,宋年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便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所谓关心则乱,当下不知怎么回答。好在御医没有多做纠结,神情严肃的看着眼前的病人,“这位公子伤口极多,需褪去衣物,让下官好仔细查看,方可对症下药。” 有劳王御医,本王这就替他宽衣。” “不敢劳烦殿下,让侍女和下官来就行了”王御医惶恐,连忙拱手说道。 “不碍事,您老只管在一旁准备待会儿要用的物件,让尚风来帮本王便好。”宋年不着痕迹的上前,挽了挽宽大的衣袖,唤来一旁的元心,是真打算自己动手。 王御医心领神会,不再劝说让到一旁,从药箱中将可能用到的疗伤之物一一取出,多了几分谨慎。 怕牵动伤口,宋年的动作尽可能的轻柔,血浸透了衣衫,看着一片触目惊心,一旁帮忙托着宋知遇的尚风眉头都随着慢慢脱下的衣物越锁越紧。 待将里衣褪尽,宋年的后背已是蒙了一层汗,离床远些的元心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凉气,在安静的寝殿中穿进了每个人的心里。新伤叠着旧伤,虽说并非一无所知,亲眼见到,宋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是遍布伤痕。 这个世界的宋知遇到底经历了什么,皇宫大内尚且如此,在家中又会是怎样一番境遇,宋年不敢细想。 “这...”饶是经验丰富的王御医,看着眼前的伤也是一时语塞。宋年双手紧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显得小小年纪格外冷静。侧过头对王御医说道:“劳烦王老务必尽心查看,施药亦不必有所顾虑。若是日后出了事,本王自会承担。”说罢起身相让,神色中尽是恳切。 此话一出王御医更是不敢怠慢,仔细的检查了宋知遇的全身,整理言辞方才回话:“禀太子殿下,这位公子所受多为外伤,尚不伤及性命,敷上御医院特制的金疮药,不日便可愈合。脑后的伤最为凶险,所幸处理及时,没有形成瘀血。加之公子身骨底子好,待老臣开副方子,静心调养必无大碍。” 听完这番话,宋年心下松了口气,坐回床边看着宋知遇问道“那他何时能醒来?” “公子昏迷是因失血过多,老臣另开一副补气血的方子给公子服下,不出意外明日便可醒来,只是...” “王御医有话请讲。” “这位公子身上的伤虽不重,但伤口都在脆弱处,许多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小小年纪纵是身体健壮,也禁不起如此损耗,醒来后需好好疗养一番才不至落下病根,免受日后长久折磨。” 宋年听闻,深深地望了宋知遇一眼,“王老放心,本王会悉心照看,醒来之后好好叮嘱他。” “事不宜迟劳烦这位小侍卫随老臣再去一趟御医院取方抓药。” “今夜麻烦王老了,让尚风替本王送您。” “是,太子殿下。”尚风领命,同王御医一起退出殿外。 宋年看着二人离开后便转身打算替宋知遇上药,元心这时候上前说:“太子殿下,奴婢来吧,您心忧这一晚上,公子的伤不及性命,殿下安心。” “无碍,元心,你再去打几盆水吧。” 元心见宋年坚持,只好作罢:“是。” 待人都走后,宋年坐在床边,看着宋知遇身上的伤,想抚摸却又怕弄痛了伤口,“知遇...” “太子殿下,水来了,殿下,您这是...”元心走进卧房内看见宋年眼角的水色顿时不知所措,强忍了许久,骤然放松,宋年也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落泪,转过头背对着元心吩咐道:“你将盆放下就出去吧,本王想自己替他上药。” 元心很是不放心但看宋年坚持的样子,元心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将水盆放好,走出了房内,“那奴婢先退下了,太子有什么吩咐叫元心便是。” “去吧。” 宋年先是用手巾将宋知遇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打开王御医给的金创药一处一处仔仔细细的替宋知遇涂上,待涂到腿上的伤时,宋年看到宋知遇腿上的一处印记,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这胎记,和现实里的弟弟一模一样!虽几个世界下来宋年已经发现每个世界的宋知遇都有些现实世界宋知遇的影子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弟弟写了这些小说设定的时候带入了自己,可这胎记......未免相似的地方也太多了吧,宋年惊坐在床上,回想起自己前两个世界时遇到的宋知遇,疑惑越来越深,他不自觉的用手触碰宋知遇腿上那块胎记。 “你...是知遇吗?”宋年低低的喃道。 宋年细细的替宋知遇上好药后让元心拿了套干净的衣服替宋知遇换上,等全部事情忙完已经是凌晨,天也开始慢慢的亮了起来,宋年这才觉得累极了,却不想去偏房睡,便趴在了宋知遇的床边,睡着了。 “嘶!” 宋知遇从昏迷中醒来,阳光照进房内令他觉着有点刺眼,宋知遇适应了一会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想要起身却牵动了身上了伤口,“嗯!” 宋年也醒了过来,他急忙握住他的手问道:“知遇你醒了,感觉怎样,身上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宋知遇看着眼前满是关切的少年,不解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叫宋知遇,还有这里是哪里?” 宋年突然想到这时候的宋知遇还不认识自己,便扯了个小谎:“你昨天昏倒在池塘边,我路过便把你救了回来,你的名字是你昏迷前自己告诉我的,你现在在我的寝宫。” 宋知遇听完宋年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满是不甘,不过只是一瞬便隐藏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多谢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宋年,我比你大,你可以叫我宋年哥哥!”宋年看着宋知遇那双和自己记忆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心情都好了几分,语调也带了些欢快。 “宋年...”宋知遇抿了抿嘴后说道:“宋年哥哥,知遇多谢宋年哥哥的救命之恩!” “不用谢,救你是应该的!”宋年挥了挥手道。 “嗯?”宋知遇有点不解,宋年掩饰般转了话题不放心的问道,“没什么,怎么样,你可有觉着不舒服的地方?” “头还觉得有些晕,其他暂无大碍,宋年哥哥不必担心。”宋知遇如实回答道 经宋知遇的提醒,宋年才发觉自己一直握着宋知遇的手,宋年放开宋知遇的手,扶着宋知遇的身子将他重新躺回床上,“你这刚醒来不便长时间坐着,再好好躺会儿罢。” 宋年想起自昨晚到现在宋知遇除了药还未吃过其他东西问道:“可觉得饿吗?想吃些什么?” “还好,不是很饿。”宋知遇微微地摇了摇头。 “不是很饿那就是饿了,元心!去拿些清淡的粥和小菜来。”宋年朝一旁的元心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殿下可要一并用早饭?” “是有些饿了,你多拿些来吧。”宋年自己从昨天遇到知遇后一直也未曾进食,现在腹中也甚是空虚。 “是!” 第32章 小孩要好好补身体 宋年吩咐完元心便看到宋知遇又挣扎着起身忙过去把他摁下:“你别动,伤口要裂开了。” “草民不知是太子殿下,刚才多有失礼,请殿下恕罪!”知遇满脸惶恐地想要起身。宋年只是一边温和地说:“知遇不必如此,我昨日救下你是缘分,总觉得好像见过你。”一边不容置疑地让他躺在床上。 “可,太子殿下...”宋知遇犹豫道。 “不过虚长你几岁,若不介意私下叫我宋年哥哥就好。”宋年不愿意听到宋知遇疏远地称自己太子殿下,不管这个世界的宋知遇和现实世界的弟弟是什么关系,他都不愿意。。 “好吧,宋年哥哥。”宋知遇见宋年这么坚持,也只好改口。 宋年见宋知遇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打算把这个话题带过,“你这几天就在我宫中好生将养着,其他的事你不用担心在我宫中,你大可放心住着,元心和尚风都是贴心的人,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他们俩说。” 宋知遇还想说些什么可见宋年如此的坚定,也只好乖乖点头,宋年瞧着宋知遇乖巧的样子心里欢喜,刚元心带着人把早饭呈上来了他便起身拿了一块仙豆糕递给知遇,“来,知遇,这是你最爱吃的仙豆糕,快尝尝好不好吃?” “嗯?宋年哥哥怎知知遇喜爱吃仙豆糕?”宋知遇疑惑道。 宋年也不禁咯噔一下,自己爱吃仙豆糕原是在现实世界时宋知遇总是吃,自己跟着吃也吃习惯了,刚刚看到有仙豆糕下意识地将现实世界宋知遇的习惯加到了这个世界的宋知遇身上,可现在宋知遇说自己也爱吃仙豆糕,宋年既心喜又疑惑,之前对宋知遇身份的猜测更深了一分。 宋知遇未得到回答疑惑地唤道:“宋年哥哥?” 宋年回过神笑着说,“原来知遇也爱吃仙豆糕啊,方才我说的是我爱吃仙豆糕,我们可真是有缘”宋知遇将信将疑的咬了口糕点。 “嗯~好吃!”宋知遇吃着糕点,瞧着宋年还看着自己,便说“宋年哥哥,你快喝粥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宋年回过神,“哦哦,我马上喝!” “嘶!”宋年刚回过神就拿起碗喝粥情急之下被烫个正着。 “殿下!”元心惊呼道,“奴婢刚说这粥还烫着呢......” 宋年挥挥手道,“我没事,你不必紧张,知遇,这粥烫,我给你吹吹。” 元心私下想着太子素来平易近人不假,但几时连自称都改了,莫不是和这位小公子格外投缘。 宋知遇刚想说不必了,可看着宋年满是认真的替自己吹着粥,心中不觉十分感动,自小就没多少人对自己真的关心过,宋年如今身为太子不光是救下素未谋面的自己,如今还这样的关心。 宋年吹完粥,看见宋知遇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感激之意,笑了笑,“傻孩子,我不过替你吹了粥你就这样感动。” 宋知遇也不掩饰什么,对宋年说道:“知遇未曾替宋年哥哥做过什么,宋年哥哥这样细心照料知遇,知遇觉得很感动。” 宋年摸了摸知遇的头头说:“这没什么的,喝粥吧,已经不烫了。” 宋年一边一勺一勺的喂着宋知遇,一边吩咐道,“元心,你让尚风去请下王御医,就说公子醒了,烦请王御医再来瞧瞧。” “是,太子殿下!”元心行了礼退出了房内。 宋年看宋知遇露了些疲态,担心的问道:“可是觉着哪里不舒服了?” “知遇没事,只是有觉得有些累了。”宋知遇沉沉的眨了眨眼,下一秒竟真的睡着了,宋年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替宋知遇将被子盖好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 没过多久王御医就到了,正要行礼宋年已轻声走到王御医面前说道:“知遇刚睡着,礼就免了,还请王御医再好好看看知遇的伤势。” 王御医轻轻抬起宋知遇的手腕为其把脉,把完脉后又细细的看了宋知遇的伤口,等检查完,王御医起身对宋年说道:“太子殿下,这位公子的脉象与昨夜相比平稳了许多,虽还有些虚脉,但只需调养几日便可,身上的伤也已无大碍,太子殿下请放心。” 听到宋知遇的伤势好转宋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王御医和宋年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略微调整了药方后便离开了。 宋年送走王御医回到卧房内,看着宋知遇的睡容,不知是不是刚进过食,宋知遇现在的脸色比昨夜多了些红润的色泽,表情也不似昨夜纠结。 昨天事发突然,许多事情来不及细想,现在空闲下来不免有许多疑问,昨夜宋知遇为何会在池塘边,又是谁伤的他?皇宫后院,宋知遇是为何会出现在此?宋年越往深处想越是疑惑。 “尚风!”宋年走出房喊着尚风。 “小的在!”尚风从门外跑进来。 “你去彻查一下宋知遇昨夜发生的事,若昨夜的事有人看到记得把人带过来。” “是,尚风这就去!”尚风行了礼后便走出了宫内,宋年依旧是一副疑虑重重的样子,宋年总觉得,事情,也许没有那么简单。 宋知遇自在宋年宫中住下后宋年便换着花样的给宋知遇补身体,一会儿是野生的灵芝,一会儿是千年的人参,这天早晨,宋年又端着刚从小厨房煮好的‘十全大补汤’进宋知遇的房内,宋知遇这几天被各种奇奇怪怪的药膳喂怕了,刚闻到味道就躲到了床后。 “宋年哥哥,知遇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能不能不喝这些了啊!”宋知遇皱着眉头说道。 “不行!还没好全呢,你放心,今天这汤我特地放了些香料进去,没有药味了。” 宋年放下汤将躲在床后的宋知遇拽了出来,半哄半骗的喂了宋知遇大半碗汤,“唔,我吃不下了。”宋知遇连连求饶,宋年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汤。 “好了好了,今儿个也不逼你了,哎你怎么流鼻血了!”宋年看见宋知遇流鼻血顿时紧张,连忙将宋知遇的头仰起,正巧王御医来例行检查,瞧见宋年将宋知遇的头仰着赶忙放下手中的药箱制止道:“哎呀太子殿下,可不能这样,这流鼻血千万不能将头过度仰着啊!” 王御医从药箱中拿出棉球给宋知遇塞上,宋年站在一旁略显尴尬,摸了摸头问王御医:“王御医你来的正好,快给瞧瞧这是怎么了?” 王御医拿出诊脉的小枕头坐下替宋知遇把脉,过了一会儿后说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忧,公子只是肝火过旺,这几日饮食清淡些就好。” 宋知遇听到王御医的话后看了宋年一眼,见宋年一脸尴尬便没惹住笑了出来。 “公子你这在笑什么?可是老夫诊断错了?”王御医不知宋年这几日天天给宋知遇大补,见宋知遇和元心都在偷笑不禁问了问。 元心对王御医笑说道:“王御医您没诊断错,公子这几日是太补了,元心这就去和小厨房说这几日的菜食按清淡的来。”元心说笑着走出了房内,宋年被这暗里吐槽了一番觉着面子上过不去。 “咳咳,这饮食上自然是要注意的,既然没什么大碍那也不打扰王御医了,我送送您吧!”宋年半赶着送王御医走出了门。 宋知遇瞧着宋年这副心虚的样觉着好笑,但心头的疑惑愈发深重“平白无故,太子为何会对自己关爱有加,甚至愿意兄弟相称,怕不是发现了什么?” 宋年回来就看到宋知遇心思深沉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哪里惹得宋知遇不开心了,略感不安得问道:“你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宋知遇看着宋年不加掩饰的关心和在意一时间冲动地将盘踞在心里的疑惑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宋年愣了一下,第一反应竟是还好不是惹他生气了。。 “可能是投缘,也可能是我们很像。看着周围的人,却总是有距离,怎么也融不进去。”宋年笑着摸了摸宋知遇的头。 宋年从知遇那里离开后便召来尚风,“尚风,那天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臣查到,公子乃是宰相府二公子,虽是二公子却因是一奴婢所生自小就不受待见,那日宫中设宴,公子一起前来,不知为何被人打伤在池塘边,臣问了当日在池塘边路过的宫女奴才们,只说是瞧见那日傍晚有位穿着不似宫内妃子的夫人在处罚一人,手段凶狠,只是隔得远瞧不真切样貌。”尚风将了解到的情况一一说明。 宋年听完故作沉思道:“宰相府?不愧是当朝宰执,关心天下大事,心里却装不下一位小小孩童。” 也是觉得事出蹊跷,尚风特意出宫寻了宰相府的侍卫,知道其中隐情,听完太子一番话,心中生了些犹豫:“只怕是...” 见尚风吞吞吐吐,宋年心中也是明白了几分“只怕是什么?” 尚风行了个礼低头道:“只怕是这宰相府的人并未打算让公子回去过!” 宋年眯了眯眼,那日真相如何,也许要去问宋知遇才能知道,只是,这宰相府中的事不好轻易插手还得从长计议。。 “罢了,尚风你先下去吧!”宋年挥了挥手,打算着既然宰相府不来寻人,那就让宋知遇好好在自己宫中养着,这样自己也放心。 想起早上拿汤时瞧见厨房有新鲜的山楂,想着曾经有一年和知遇趁着长假,两个人坐着火车也没带多少行李就去了北方,正是飘雪的时节,两人从火车站出来饥肠辘辘,街边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大姐。大姐站在昏黄的街灯下,分明是冰天雪地,冰糖也冻得梆硬,不知怎么咬下第一口就甜进了心里。往后但凡看见糖葫芦两人就会相视一笑,这是知属于他们俩的故事。想到了这儿,看着这些红果,盘算着不如给宋知遇做些冰糖葫芦。 宋年走进厨房,厨房内的小厮见到宋年立马走上前行了礼问道:“太子殿下可是想吃些什么?奴才这就给您去拿!”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本王自己来做。”宋年挥了挥手。 一听宋年要自己动手厨房内的小厮们一下子忙不迭地说,“太子殿下您还是让我们来吧,可别伤着您了!” 宋年不喜欢一群人围着自己,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先退出去吧,厨房内本王一个人就行!” 小厮们听见宋年的吩咐都只好战战兢兢的走出门外,可到底是不放心,万一这宋年受伤了,自己肯定是要受罚的,小厮们个个不敢走远,只好趴在门外提心吊胆着,这时候若有不明真相的人走过,只怕是要被这场景给逗笑了。 第33章 留 赶走小厮后的宋年一个人专心做着糖葫芦,先将山楂洗干净,等锅热后把白糖放入锅中融化,再将山楂在融化的糖中滚一滚,这糖葫芦便做好了,做好后宋年拿着糖葫芦往寝宫走,想着等晚上将这做好的糖葫芦放在外头,明天早上宋知遇就能吃到了,脚步格外轻快。 宋年拿着糖葫芦,哼着小调,刚走近寝宫,就见元心站在门口为难的看着自己,“元心,怎么了,为何站在门口不进去?” 元心看着宋年急得快要哭了,一个劲的给宋年使眼色,宋年心下有了猜测,情绪一收沉稳地走进去。刚进门就见到舒贵妃和丽妃坐在厅内,舒贵妃吊着嗓子说道:“哟~太子殿下这是去哪了,怎么这么久了才回来!”。 宋年“年儿去小厨房做了些冰糖葫芦,舒贵妃也想吃吗?”。 舒贵妃这才瞧见宋年手里拿的冰糖葫芦,不屑的说道:“呵,太子殿下,这市井小民贪甜吃的东西你还是少吃的好,吃多了小心坏了牙齿。” “多谢贵妃娘娘的提醒,娘娘今日来年儿的宫中可是为了来提醒年儿少吃甜的?” 舒贵妃刚刚被宋年的糖葫芦一闹忘了正事,闻言正了正身子,对宋年说道:“今日我听到些传闻,说是太子殿下的寝宫养了位不知打哪儿来的小厮,太子殿下百般上心,整日里也不干别的想着法儿与那小厮厮混!” 宋年神色一冷,正想说些什么,丽妃把手中茶盏一放,道:“年儿!你好好把来龙去脉给舒贵妃说说,也省得贵妃娘娘尽信些谣言。” 宋年看着丽妃不放心自己的样在心中暗自盘算了一遍,若把宋知遇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先不说这事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会不会怪罪,就是这宰相府对宋知遇的态度宋年也是摸不准的。 “舒贵妃娘娘,年儿宫中前几日确实是救下了一人,年儿瞧着他伤重便让他在我宫中修养些时日,至于娘娘说的年儿与他日日厮混那可真是冤枉年儿了,年儿只不过好心照顾这怎得就变成厮混了呢?”宋年反问道。 见宋年半句不曾提到宋年身份,舒贵妃轻轻一笑,“太子殿下有救人的善心倒是极好的,只是可别不小心救了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回来。我前些日子听闻这宰相府的二公子不见了,而二公子走失的时间与太子殿下救下那小厮的时间甚是契合,太子殿下,你说,这是不是有点巧了?” 宋年这时依然明白这舒贵妃是早就知道了宋知遇的身份故意刁难来了,“是吗?这宰相府的二公子走丢了?年儿倒是未曾听闻,舒贵妃的消息倒是灵通。只若我救下的确是宰相府的二公子,这宰相府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来寻人?” “谁说我们没来?知遇走丢的当天晚上我们就找遍了宫内宫外,后得知知遇在太子殿下的宫中也派人来要过,可却都被回绝了。太子殿下,您若是与我们家知遇相投,与我们说一声便是,我们请皇上让知遇陪太子殿下些时日,可您为何要骗我们知遇不在您宫中?”门外,一个穿戴富贵的妇人被侍女搀进来。 “您是?”宋年看着来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妾身是宰相府的大夫人余氏,是知遇的大娘娘。”那夫人边向宋年行礼边说。 说着余氏走到舒贵妃面前款款一跪,一边用袖子掩面一边哭诉道:“舒贵妃娘娘,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自我们家知遇不见了后我是茶不思饭不想的,担心知遇在外面受了欺负,如今知道知遇在太子殿下的宫中,自是感激太子殿下对我们家知遇的救命之恩,还请舒贵妃做主,让妾身将知遇带回宰相府!” 余氏这副情真意切的样子倒是显得宋年有些不近人情了,虽然宋知遇是宋年救下的,但宰相府的人都来了,这时候宋年再不放人也有些说不过去了,宋年本来救下宋知遇后也没想要霸着他,只因知遇在宰相府的遭遇便存了私心,可如今倒是不方便留下来了。 想到这宋年转过话题反问道:“余夫人说您派人来我宫中要过人,这是我怎么没听说过?” 余氏眼神闪躲了一下,继续哭诉道“太子殿下日日与知遇在一块,怕是没听见,妾身也不怪太子殿下,如今妾身人在这,请太子殿下让知遇与妾身一道回府吧!” “本王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宫中都是些耳不聪目不明的奴才。”宋年冷讽了一句,那余氏不敢直接说太子的不是,但是也轮不到她来数落宫人,何况这只是拙劣的借口。宋年见对方一时没有说话,刚想再问些什么就看见宋知遇被尚风扶着出来了,宋年急着走到宋知遇旁边扶住了他,“你怎么出来了?身体还要不要紧?” 宋知遇对宋年笑道:“我没事。”后走到了余氏面前。 余氏看见宋知遇走了出来连忙抱住宋知遇,“知遇啊,是大娘娘不好,那天不该让你走丢的,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别怕别怕,大娘娘这就带你回家。” 宋知遇冷冷的看着余氏,嘴角扬着,却将余氏从自己身上轻轻推开,“大娘娘的好意知遇心领了,不过知遇的伤情想来大娘娘早就清楚。” 余氏听到宋知遇说的这话顿时后背一凉,“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看好你让你在这宫中迷了路,幸好被太子殿下遇着,快,快去谢谢太子殿下。”余氏说着就将宋知遇拉起转向宋年,宋知遇顿时不耐地甩开余氏的手。 “太子殿下的恩情,知遇早已铭记在心,无须大娘娘多言。”宋知遇因甩手动作过大牵扯到了伤口踉跄了一下,宋年立马扶住宋知遇。 余氏见状只好为难地看着舒贵妃,舒贵妃斜了余氏一眼,正了正身子道:“好了好了,这人也找到了,赶紧领回去吧,省的宫里传些对太子不好的传言。” “哎,是是是,舒贵妃娘娘说的是,太子殿下,这段时间多谢太子殿下对我们知遇的照顾,妾身感激不尽,知遇叨扰了太子殿下这么久也该回府了,妾身这就带知遇回府。” 余氏说着拉了拉宋知遇的衣角,“知遇,快谢过太子殿下!” 宋知遇无视余氏一动不动,宋年瞧出宋知遇的抗拒,靠近宋知遇轻声问道:“知遇,你想跟她回去吗?” 宋知遇摇了摇头,宋年知道宋知遇的不愿后,看着余氏说道:“余夫人,当初我遇到知遇时知遇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这几日经过王御医的治疗虽说好了一些但也不便长时间行动,你看,不如让知遇在我宫中多修养些时日,等身子好全了,再回宰相府可好?” “劳烦太子殿下如此上心,知遇回宰相府必然也有大夫为其治疗,你这不放人是舍不得吗?”舒贵妃刁难道。 丽妃打断他们“舒贵妃姐姐,年儿,你们也别争了,不如这件事请皇上来定夺?” 舒贵妃不屑道:“这等小事也要惊动皇上吗?丽妃,你就是这么为皇上排忧解难的?” 丽妃也不在意她话中嘲讽之意,转头对身后的小厮说:“你去请皇上来一趟太子寝宫,将事情简单的说明一下。” “小题大做。”舒贵妃玩了玩自己的指甲不在乎般的将身子往左边的桌子上靠了靠。 宋年见小厮去请皇上了便也将宋知遇扶到椅子上,余氏内心忐忑,犹犹豫豫地坐在了舒贵妃旁边,舒贵妃瞥见余氏这副胆小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一众人坐在大厅内,各怀心思,谁也不说话,直到外面传来“陛下驾到”的通报声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皇上!” “参见父皇!” “免礼”皇帝径直坐到了上位。 舒贵妃殷勤的走到皇帝跟前,“皇上~昨儿个宋夫人来臣妾宫中找臣妾,说是二公子不见了,臣妾就好心帮宋夫人在宫中寻了一寻,倒还真在太子宫中找到了人,可这太子说是担心二公子的身体不愿让二公子同宋夫人一道回去。” 皇帝看了眼舒贵妃又看了看宋年:“年儿,可有此事?” “回父皇,确有此事,那日宫中设宴,儿臣在回寝宫的途中遇到了当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宋公子,便将宋公子带回了自己宫中,这几日养了些时日,宋公子身子虽有好转但御医也说宋公子如今的身体不便奔波,儿臣想着回宰相府的路上必是少不了颠簸,就想不如让宋公子在儿臣宫中修养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皇帝看了眼在场的人,有些事也明了于心,“嗯,年儿也是有心替人着想,余氏,依朕看,二公子在太子宫中修养也无碍。何况与年儿岁数相近,在身边做个伴读,也好相互督促。你回去同宋磐说一声,此事就这么定了。” 皇帝说完理了理衣袖,余氏跪在地上只来得及回了一声是,便听威严的语调从上方传来“那便就这样,朕乏了,先回殿了,你们也都回去吧。”皇帝站起身对舒贵妃和丽妃说道。 “是。”舒贵妃和丽妃行了礼,同皇帝一块走了出去,余氏见皇上走了连忙上前偷偷拉了拉舒贵妃,舒贵妃见余氏的样子气的甩了甩衣服。 “哎,贵妃娘娘!”余氏被舒贵妃甩下后只好赶紧跟着上去,走出门前回头瞪了瞪宋知遇,宋年看到余氏这样,心下明了,待人都走后,宋年将宋知遇扶回房内。 “知遇,你...愿意告诉我你的事吗?”宋年怕触到宋知遇伤心事小心的问道。 宋知遇笑了笑,“你想听哪些?” “你的伤.......”宋年心中想来许多,最后却只问出了这一句。 “这件事……说来话长”宋知遇无奈地笑了,“乏味的很,怕殿下不愿意听。” “不如这样,我先扶你回床上我们慢慢说。”宋年将宋知遇扶到床上半躺着,替宋知遇盖好被子后,宋知遇沉默了会儿叹了口气道:“这事具体的还要从我娘说起。”宋知遇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娘是宰相府一个普通的婢女,因长得貌美受到了我爹的宠爱,生下我后我爹给我娘了一个妾室的位分,虽是妾室,可府里的其他夫人还是把我娘当作奴婢一样使唤,我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自小学武,爹因这个有时会夸奖我几句,每次大夫人看到了,明着面奈何不了我,就暗地里欺负我娘,有一次为了护着我娘,情急之下推了大夫人,她便找了理由动了家法,只不过到我这儿板子就变成了鞭子。” 说到这,宋知遇的语气平静到在说的就是一个故事,不过也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听得宋年心中发酸,握着宋知遇的手道:“那她今日跑到我宫中要人假慈悲倒是得心应手。” 宋知遇叹了叹气,“前年她唯一的儿子坠马而死,府中就只剩下我一个男丁,我爹在我大哥死后方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儿子。为此他也告诫过大夫人,但也就是告诫罢了。这些年日子虽然看起来过得难堪,但是大哥待我很好,知道我喜欢吃仙豆糕都会偷偷给我多留一块儿。有一次为了护着我还被大夫人抽了一鞭子,他走的时候我知道那偌大的一个家里,除了我娘亲,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宋知遇眼眶红红的,顿了顿,接着说道: “从那之后大夫人虽然明面上对我十分关心,但背地里还是会给我和我娘使些绊子,今日她会来多半是我爹发的话。” 宋“那晚你晕倒在池塘应该不是意外吧?” 想起那天晚上,宋知遇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忿恨,咬了咬牙,狠狠地说道:“那日爹带我来宫中参加晚宴,我高兴极了,虽然爹对我和娘没有那么好,但这是他第一次带我入宫。入宫后,大夫人说要我陪她在宫中逛一逛,我只好跟着她,但走到池塘边时,她不知为何就落水了,等她被救起后一个侍女指着我说是我把她推下去的,她就让那些人拿鞭子抽我,后来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你宫中了。” 宋知遇将事情发生的过程一五一十的与宋年说,宋年怕压着伤口虚虚地环抱着宋知遇说,“你我都要好好长大,才会够得到星星。” 宋知遇被宋年抱着,愣了愣,露出了放松又满足地笑容,这个怀抱对他来说陌生而又熟悉。 第34章 暂别 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宋知遇在宋年宫中修养也圆润了几分,眼看年关将近,宋年私心想让宋知遇多留些时日,可到底不合规矩。 “知遇,想回家吗?”宋年拿着一颗黑子,看似专注于棋盘。 宋知遇从棋局中回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手中捏着棋子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宋年哥哥,知遇迟早是要回宰相府的。?” 宋年看着宋知遇,宋知遇已是一副眉眼弯弯,不在意的样子令宋年有些不忍,但也只好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地学子都纷纷归家,你是伴读,我有心想留也没有理由。”宋年放下手中的棋子,正了正身。 宋知遇这些天里除了把伤养好,同宫中的学士们也学了不少东西,宋年对自己更是如亲兄弟,这样的日子在以前只会在梦里存在,他知道梦不论好坏迟早都是要醒的。但到底是个半大孩子,面对分离心下也是难受的。为了掩饰眼底泛起的微红,躬身朝宋年施了一礼。,“太子殿下这段时间对知遇的照顾,知遇无法报答,待日后有能力愿坠马执蹬,堂堂正正地站在殿下身边。”现在宋年虽然对外称知遇是太子伴读,却还没有行正式的礼仪,终归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宋年心中亦是不舍,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提宋知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看知遇这般难过还是不忍心,他上前拍了拍知遇的背,“别哭了,你若不愿回去,我去求父皇将你留下来便是了。” 宋知遇却又想起平日里听到的闲言碎语,,他向来不是让人为难的性子,尤其是面对对自己好的人,当下便下了决定,“太子殿下也不必去求皇上,知遇明日就走。” “明日?”宋年眉头微皱。 “对,明日就走,知遇这就去收拾。”宋知遇憋着一口气,说罢便起身要去收拾行李,宋年见宋知遇这就决定离开而且还这么动作果断心下也很难受。 “行李让元心收拾就行了。”宋年拉住宋知遇,看着宋年拉着自己的手,宋知遇情绪一下子没绷住,真的哭了起来。宋知遇从小哭的时候就有个习惯,即使哭到没有眼泪了也要大声哭,再次经历宋年依旧不知所措地拍着宋知遇的背,轻声安慰道:“不哭不哭,想留就留,想走我就安安稳稳地把你送回宋府,虽说出了这寝殿我就护不住你了,但是我一直都在……” 宋年越是安慰宋知遇哭的就越凶,也不说话就是哭,宋年手忙脚乱之下有些记忆涌了上来,宋年不自觉地对宋知遇说:“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哭起来就没完了。”宋知遇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倒是停下来泪眼朦胧地看向宋年,只是还在抽噎,宋年这才发觉自己刚才又在无意识中将宋知遇和现实世界的宋知遇当作了一个人。 宋年愣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宋知遇又继续哭了起来, 宋知遇哭得宋年宫中上下战战兢兢,元心和尚风站在门外,也不知该进该退。 “元心,你去看看”尚风推了推元心,元心被尚风推了一把,身子不稳踏进了内殿也只好硬着头皮进去了。 “太子殿下,宋公子怎么了?”元心站在宋年身后小心询问道。 宋年对元心比了比手势说:“没什么,你先出去吧,这里有我,没我的吩咐不许人进来。” “是。”元心行了礼退了出去。 尚风看见元心这么快就出来了,着急的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元心疑惑的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什么都没说就让我出来了” “啊?这...”尚风挠了挠头,看着元心。 元心拉着尚风边往外边走边说:“太子殿下说不让我们进去我们就在外面守着吧。” 元心和尚风在门外守了一夜,宋年也安慰了宋知遇一夜,宋知遇哭到凌晨才累的睡着了,宋年也累的在宋知遇边上躺着,看着宋知遇还皱成一团的脸,喃喃道:“到哪儿哭起来都是这般闹腾...” 这夜,宋年做了一个梦,梦中,宋年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故事,在这个世界,他和宋知遇也是从小相识,宋年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宋知遇,两人结下友谊,不久之后,宋知遇作为宋年的陪读与宋年一起住在宫中,直到宋年成年行冠礼,宋知遇才离开宋年拜师于一位隐世大师,梦进行到这里就断了,继续的是一片熟悉的漆黑。 宋年在梦中急切地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一个人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一闪而过,“是谁?”宋年被魇在梦中大声问道。 “宋年哥哥?宋年哥哥你醒醒!” 梦中的宋年仿佛听见了一个人的声音,他慢慢的睁开眼,看见宋知遇焦急的看着自己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宋年哥哥你醒了!你做恶梦了吗?一直在问是谁。”宋知遇看见宋年醒了松了一口气。 宋年愣了愣,想起了梦中发生的事,看着宋知遇,心中疑惑:最后的那个人是谁,难道我们两个中会有一个人死吗? 宋知遇见宋年又在发呆推了推宋年,宋年回过神,解释道:“啊没什么,就是做了个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宋知遇望向窗外的,天色蒙蒙发亮,脸上细细的绒毛笼着神色有些黯淡,“知遇,你...”宋年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也无话可说。 宋知遇看了一眼宋年,叹了口气,翻身下床就开始收拾行李,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宋年看着宋知遇,想起之后还会相遇,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宋年起身对宋知遇说:“行李我昨日让元心替你收拾好了,你再看看有什么落下的。” 宋年看着宋知遇的背影叹了口气。 整理了一些药材后发现自己其实没什么东西需要带走的,在宫中吃穿用度都是宋年的,“宋年,谢谢你。”宋知遇知道自己这么叫宋年是大不敬可他还是想叫他宋年,宋年愣了愣,会心的笑了,宋年知道,宋知遇已经不气了,“回去小心些,照顾好自己,除夕夜...” 宋年顿了顿,也不知道除夕夜宰相是否会带宋知遇参加宴会,“除夕夜你若能同宰相一块来我带你去城楼守岁。” “好。” 宋知遇走了,宋年算着时日,离除夕夜还有半个月的时间,等过完年宋年就必须要上学了,如果按照原来的发展,宋知遇会和自己一起,那么能够让宋知遇与自己一起读书的机会现在看来最有可能是在除夕宴上。 想着若是自己在宴上直接向皇上提议皇上未必会答应自己,但自宋年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皇上不似说的那样对宋年厌恶至极,至少有时还是会帮着宋年的。这么想着,宋年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只能尽量让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好一点,同时也试探试探皇上对自己到底是何态度。 之后几日,宋年每日必到皇帝寝宫请安,开始只是请安,渐渐的宋年见皇帝并不是很不耐便开始替皇帝做些小事,递递纸,砚砚磨,有时皇帝兴起作诗时宋年也会在一旁分析夸赞一番。几日下来,皇帝对宋年也不似以往那么冰冷。 眨眼除夕夜就到了,宫里为了除夕宴已经忙活了半个月,这日,还未到晚上,各宫已经热闹非凡,人人脸上带着喜气。 宋年给自己宫中的人发完“红包”后就等待着开宴,好不容易见天色将暗,宋年早早的去了大殿。 “臣(臣妇)恭请皇上万福金安!”来宴的大臣们携着自己的家眷向皇帝请安。 “众爱卿免礼。” 请安过后宴会就正式开始了,宋年无心看歌舞表演,看了看四周终于找到了宋知遇,宋知遇刚好也在看宋年,两人对上眼神后相视一笑。 宴会进行到一半,舒贵妃看了眼殿内的情况,走到了皇帝位前,行了礼说:“皇上,臣妾刚刚得知隆儿今日刚出关,这孩子说一定要赶在除夕夜祝福皇上就一刻也不歇的赶了回来,这会儿刚到殿外,皇上可否让臣妾去请隆儿进来?” “让他进来吧。”皇帝对舒贵妃说。 舒贵妃转身朝着殿外大喊了一句:“隆儿,进来吧!” 说完,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进到了殿内,对皇帝行了跪拜礼,“儿臣恭祝父皇万福金安!” “免礼,隆儿这是学成归来了?” “回父皇,儿臣跟着师父闭关修炼,学到了些师父的皮毛。” “既是学成归来,那就向众人展示展示你这几日学习的成果吧。”皇帝挥了挥手道。 “是父皇!”三皇子宋隆退到大殿的中央,拿出自己的剑,舞了一套剑术,宋年看着宋隆的剑术,说实话还是挺厉害的,但看见舒贵妃一脸的得意,宋年觉得这个宋隆若是与自己竞争皇位,还真有些困难。 宋隆舞完剑舒贵妃立马鼓起了掌,皇帝也肯定的点了点头:“嗯,不错。” “谢父皇夸奖,儿臣只是学到些皮毛还需继续学习。”宋隆低着头笑了笑。 “皇上,隆儿刚回来又舞了剑也该累了,就让隆儿入座吧。”舒贵妃谄媚的说道。 “嗯,三皇子入座吧。” 第35章 伴读 宋隆入座后舒贵妃并未消停,她看了眼宋年,又对皇帝说道:“皇上,臣妾平日里教导隆儿要向太子学习,虽隆儿年纪稍长于太子,但隆儿对太子也是十分尊敬,今儿个大家都在,不妨让太子与隆儿切磋一下?” 宋年看着舒贵妃,心知她又要刁难自己什么,论武术,宋年当然比不上宋隆,舒贵妃这番话,使得宋年也无法拒绝,只是宋年也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脸面。 “胡闹,太子自小体弱,未曾习武”皇帝不悦道。 舒贵妃自然是知道宋年与宋隆比不了剑术,执意为难,“臣妾自然是知道太子殿□□弱,不过臣妾听闻太子殿下近日爱作诗,不妨让太子殿下作首诗助助兴。” 皇帝看了眼舒贵妃又看着宋年,宋年想着今日算是逃不过去了,便站起了身对皇帝行了个说:“父皇,舒贵妃娘娘,儿臣斗胆作诗一首,还望父皇见谅。” 宋年慢慢走到了殿前,看着殿中热闹的情景,想来宫外街上人们庆贺新春的场景,便想起了林伯渠的一首诗说:“迈街相约看花市,却倚骑楼似画廊。束立盆栽成队列,草株木本斗芬芳。通宵灯火人如织,一派歌声喜欲狂。正是今年风景美,千红万紫报春光。” 宋年说完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知席间谁说了句:“好!”这才掌声雷动,纷纷夸赞宋年作的诗好。 “嗯,正是今年风景美,千红万紫报春光,不错。”皇帝摸了摸胡子,点了点头。 “谢父皇夸赞。”宋年坐回了位子,舒贵妃原曾想这么短时间内宋年哪怕作出诗也不会多精彩,谁知宋年的诗得到了一致的好评,舒贵妃气急了,自己反倒是替宋年做了嫁衣。 皇帝回味完宋年作的诗后想起之前宋年因病落了几个月的功课,如今宋年病好了,开春也该念书了,便对宋年说:“太子,过完年就去上书房念书吧。” “是,父皇。”宋年先回过了皇帝,便看向了丽妃,和丽妃交换了个眼神,之前宋年跟丽妃商量过,想要宋知遇做自己的陪读 丽妃看见后站了起来对皇帝说道:“皇上,年儿之前的陪读近日里也染了风寒,为了年儿的身体,臣妾觉得不如再替年儿找一个陪读比较好。” 皇帝思索了一番,“这倒也是,那丽妃可有觉得合适的人选?” “不知皇上可还曾记得前些日子在太子宫中的宰相府二公子?臣妾瞧着年儿与他倒是相投,若能一块儿念书,倒也是不错。”丽妃对皇帝提了宋知遇。 宰相听完却是惶恐,“皇上,知遇尚小,做太子殿下的陪读怕是无法胜任啊!” 皇帝看了眼宋年问道:“太子的陪读还是让太子来决定吧,太子可想让宰相府的二公子做你的陪读?” 宋年回道:“回父皇,儿臣与知遇相处过一段时日,若是要选个陪读,儿臣觉得知遇与儿臣会比较熟悉。” 皇帝转向宰相问道:“宋磐,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你答应吗?” 宰相见如今的情况只能说:“臣无异议。” “既然宋宰相无异议那宋知遇就作为太子的陪读与太子一同入学吧。” “谢父皇!” “谢皇上!” 得到皇帝的准许后宋年松了口气,他看了眼宋知遇,抑制住了自己想笑的念头。 宴会后半程宋年都是呈放松状态,不知不觉快要到午夜了,众人移步去往城楼守岁,宋年有意的走到宋知遇身边,状似不经意地说:“我说过,会带你去城楼守岁。” 宋知遇看着宋年,知道是宋年让丽妃求皇上让自己做陪读,心情也开心了起来,“宋年哥哥怕是早就想好了吧。” “嘘!”宋年拉着宋知遇往城楼走。 在城楼不似在大殿拘谨,宋年和宋知遇躲着人群坐下,城楼外是万家灯火,空中满是烟花,宋年和宋知遇看着眼前的景色,谁也没说话,默默的等着子时的到来。 烟花声中,钟声响起,“新年快乐,知遇。”宋年对身旁的宋知遇说道。 “新年快乐,宋年哥哥。” 除夕宴结束后宋知遇先回了宰相府,等到开春,就被接进了宫中与宋年一起上学,因宋知遇比宋年小两岁,说是宋知遇给宋年做陪读,很多时候还是宋年继续教宋知遇,教书的太师开始觉得不合规矩,宋年几次说过之后太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宋年一进学堂就看见宋知遇坐在位子上摇头晃脑的背着《论语》,不禁觉得可爱,便想捉弄一番。 “怪不得用早膳的时候没看见你,原来是偷偷来用功了。” 宋知遇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感觉,“哼,还不是这几日太师教的东西太多了,我前日的还没记熟又要背昨日的了。” 宋年无奈的笑了笑,走到宋知遇桌前摸了摸他的头说:“笨蛋,我不是教过你吗?要理解这其中的意思,光是靠死记硬背很快就会忘了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在理解呀。”宋知遇摸摸自己的头,撒了个小娇。 宋年也不取笑宋知遇了,走到自己的位子,刚坐下,太师就进来了。 “老师您来了。”宋年对太师行了个礼。 “太子殿下,宋二公子。”太师也对宋年和宋知遇行了礼,“那臣就开始今天的课程了。” “是。” 今天教的依旧是《论语》,只不过今日太师似乎有意照顾宋知遇,讲解的比往常更加详细,速度也放慢了些,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宋知遇松了口气对宋年说:“宋年哥哥,今日的内容好简单啊,知遇都已经学会了!” 宋年笑了笑不语,回头看到太师似是有话要讲便问道:“老师,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太师看了看宋年,说道:“太子殿下,自明日开始太子殿下与宋二公子就需要学武了,以后上午还是到这里学习,下午会有专门的人来教太子殿下和宋二公子。” “是,老师。” 回去的路上宋知遇一直支支吾吾的,宋年停了下来,看着宋知遇说:“有话要讲?” 宋知遇看了看宋年,又犹豫了一下。 “嗯?”宋年不解 “唉,没什么,我就是,我就是...” “我就是有点担心你,你不是身体不太好吗,习武的强度那么大,你能受的住吗?”宋知遇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 宋年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宋知遇只是担心自己,想了想便笑道:“你就放心吧,让我们学武这件事就算不是父皇的意思,父皇肯定也是知晓的,请来的老师必然学考虑到这些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宋年见宋知遇还想说些什么便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知道你担心你哥哥,但你哥哥我现在只想吃饭,走了。”宋年拉着宋知遇快走回去。 第二日,与太师前日说的安排一样,宋年和宋知遇用过午膳后就去了练武场。 “太子殿下,宋二公子。”教宋年和宋知遇的太傅已经在场内等待着他们。 “太子殿下,宋二公子,日后就由末将教二位习武了。” “是。”宋年应道。 宋年和宋知遇每日的练武确如宋年之前所说的那样,强度并不是很大。太傅在教宋年时多是教一些能提高身体素质和防身的练习。 倒是宋知遇,因从小就学了一些,练习的时候游刃有余,太傅经常夸宋知遇是个可塑之才,宋年知道宋知遇在这方面有天赋,便让太傅对他们二人教不同的东西,宋年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了宋知遇。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年与宋知遇相伴学文习武倒是十分快乐,可总有人会来无端的找麻烦。这天,宋年和宋知遇刚完成下午的练习打算回宫,许久不见的宋隆也来了练武场。 “哟,这不是太子殿下吗?我听闻近日太子殿下勤于习武,不知太子殿下练的如何?不然,和你三哥比试比试?” 宋年无意与宋隆起纷争,“三哥,六弟习武的本事三哥也是知晓的,学些防身术罢了,六弟就不在三哥面前班门弄斧了。” “哎,六弟可别这么说,既是学了些防身术,正好让我来检验检验,这防身术是否真的防身?”宋隆不依不饶道。 “你欺人太甚!”宋知遇朝着宋隆喊道。 “哟,我倒忘了宰相府的二公子了,怎么,太子殿下都还未说什么,你倒是着急?” 宋年拉了拉宋知遇,“三哥何必为难知遇,六弟与三哥比试就是。” 宋年不想因与宋隆之间的纷争牵扯到宋知遇身上,只好答应了宋隆。 “好,六弟爽快,不过六弟也别觉得三哥是在欺负六弟,先说好了,你只管使出你的防身术,我也不会使出全力,三哥就是看看六弟近日学习的成效如何?” 宋年和宋隆来到练武场中央,互相行了礼,宋隆便开始了进攻,宋年用学过的招式抵抗着,一招一式之间,竟分不出个胜负,但宋年到底吃了身子弱的亏,后半段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六弟,你败了。”随着宋隆最后一招袭来,宋年最终还是无法抵御。 “三哥武功高强,六弟佩服。” “你欺负人!”宋知遇为宋年不平道。 “哦?我欺负人,怎么,你也想与我比试吗?” “比就比!”宋知遇气冲冲的走到宋隆面前。 宋年看着宋知遇,拉了拉他说:“你干什么!我与他比试就够了,你又是何必呢!” 宋知遇铁了心要与宋隆比试,不管宋年说什么都不应。 “你真的是,倔脾气!”宋年拉不住宋知遇,无奈的摇了摇头。 宋知遇平日里练的是剑,与宋隆的比试就比剑术,两人的剑术都是各自最擅长的,一来一回分不出上下,硬生生比到了天黑,最后宋隆还是以微弱的优势险胜。 宋隆与宋知遇比剑棋逢对手,一场比试下来倒是十分快意,对宋知遇说道:“宋二公子的剑术宋隆佩服,年纪轻轻剑术就如此了得相比日后会更甚,今日宋隆虽胜了也还是敬佩宋二公子的剑术。” “输了就是输了。”宋知遇只觉得自己输了没能让宋年涨气势,难过的很。 宋隆收起剑朝着宋年走去,“殿下这位陪读倒是有意思。” “三哥说笑了,知遇还小不懂事,三哥别见怪。” “三哥怎会见怪,太子殿下好眼光啊。”宋隆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就走了,留下宋知遇和宋年二人。 “走了。”宋年拍了拍还在生气中的宋知遇,笑了笑。 “我怎么会输了呢!”宋知遇不开心的自语着。 “好了,别纠着不放了,我们习武的时间没有宋隆久,他比我们年长几岁,输了不丢人。”宋年安慰道。 “年长几岁又如何,方才与他比剑的时候我发觉他的剑术虽看着不错,却有些花架子,只是胜在比武经验多上,等我多练几招,必能胜过他!”宋知遇心中仍是不服宋隆,眼中似是有火一般坚定。 第36章 拜师 与宋隆比武输了之后,宋知遇每日更加勤奋的练武,尤其在剑术上,上了好几层高度,而宋年却隐隐有些不安。 宋年这几日每夜都会做梦,梦到的都是这个世界的事,但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会醒来。 这天晚上的梦特别长,宋年梦到宋知遇离开自己去学武后,宫中发生了巨大的转变,皇帝重病,各个皇子都开始了行动,宋年频繁遇刺。 在皇帝病逝前三天,三皇子一派对宋年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最终宋年落败,宋隆将宋年囚禁宫中,篡改皇帝遗诏,废了宋年太子的身份,然后在皇帝驾崩后登基。宋知遇得知消息赶回来时宋年已被囚禁,同时宋隆为斩草除根,便将叛国的罪名按在了宰相身上,最终宰相被斩首,府上其余的人包括宋知遇都被流放。 “不!”宋年惊醒,回想起梦中发生的事不禁后怕。 冷静下来后,宋年开始思考,若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自己与宋知遇此生再无可能相见,如果要达成完美的结局,那么必然不能让宋隆奸计得逞。这么一想,宋年觉得压力很大,以自己目前得实力来说,与手握兵权的宋隆对抗必输无疑,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往坏得方面发展下去。 “不行!我得想些完全的对策才行!”宋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醒到了天亮。 “咦?你怎么黑眼圈这么重,昨晚在想什么?”宋知遇早上见到宋年一眼就看见了宋年的黑眼圈。 宋年一想到梦中的结局便提不起劲,恹恹地说道:“没什么,昨夜房中有只大蚊子,我被它吵得睡不着。” “哎你房中也有蚊子吗?我房中也有!昨晚上睡觉前我赶了好久呢!”宋知遇倒是真的抱怨起蚊子来,气鼓鼓的样子甚是可爱,宋年瞧着宋知遇,心情好了许多,不再似之前那么沉重。 “今日叫元心熏一熏。”宋年摸了摸宋知遇的头,宠溺的笑了笑。 “最好熏完之后没有蚊子了,你看,昨晚被咬了一口今日长了这么大一个包!”宋知遇撩起自己右手的袖子给宋年看。 宋年看到宋知遇的手惊了,他的右手臂上有一个红红的大包,虽然被蚊子咬后许多人都会起包,但宋知遇每次起的包又红又大,每年夏天的时候宋年都要备足了芦荟胶和清凉油。 可是现在看到宋知遇的蚊子包,宋年真的十分惊讶,他不敢想自己之前一直有的怀疑,可这么多的巧合令宋年越来越怀疑,习惯口味可能是巧合,可这胎记,这个蚊子包。原要询问,想了想,宋年还是决定先将此事藏在心中。 “宋年哥哥,你发什么呆呀。”宋知遇不知宋年在想什么,将手臂朝宋年伸了伸。 宋年回过神说:“没什么,等下让元心去太医院要点芦荟胶,回来我给你涂上。” “好!”宋知遇喜滋滋的笑了笑。 晚上宋年给宋知遇涂芦荟胶的时候宋知遇突然说想去宫外走走,宋年听宋知遇一说才想起来自上次两人一起出宫去城楼守岁,已经两月有余,是该出去散散心了,宋年想了想,便答应道:“那明天我向太师和太傅告个假,后日带你出宫。” “好!”宋知遇觉得自己能有宋年这个哥哥真的是太棒了! 后日,二人早早的出去了。宋知遇想吃街巷的早餐,宋年一一满足。 两人吃过早餐走出店外时,街上已经有了不少人,小贩们都开支起了摊子,,行人三三两两结伴相行,好不热闹。 到底还是个孩子,宋知遇出了宫便撒开了玩,这看看那瞧瞧,宋年都怀疑到底哪个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怎么宋知遇每次出宫都显得比自己兴奋。 “哎,知遇你慢点。”宋年看着又不知要跑到哪里的宋知遇说道。 “哥,你走得太慢了。”宋知遇回头来拉宋年。 “你说说你,跟没见过这些似的。”宋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知遇略过宋年的说道,眨了眨眼说:“难道宋年哥哥不觉得这些有趣吗?” 宋年被宋知遇说的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便也随他去了。 放弃管教宋知遇的宋年也就与他一起在一家一家的摊位前停留,不得不说,这里的街市更有人味。 “小偷!救命啊,有人偷东西。”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宋年与宋知遇看过去时正好看到一个人快速的跑过,宋知遇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哎,知遇!”宋年看到宋知遇跑了也跟着追了上去 “站住!”宋知遇没追几下就追上了小偷,小偷见有人追了上来就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刀对着宋知遇。 小偷一边拿着刀一边后退着对宋知遇说:“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小心刀不长眼!” 宋知遇看着小偷拿出刀不屑的笑了,“刀长不长眼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罢宋知遇便朝着那小偷走去,宋年刚赶到就看到这一幕,心吊到了嗓子眼。 “小心!”宋年后悔这次出门没带尚风了。 但事实证明,宋年的担心是多余的,宋知遇没下几招便将小偷制服。 “好汉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小偷被宋知遇按在地下求饶。 “哼,光天化日偷人钱财,我要把你送到衙门!” 宋知遇抓起小偷就要走,突然身后一道掌声响起。 “公子好身手!” 二人一齐回头,发现巷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白衣男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 “你是谁?他的同党吗?”宋知遇问道。 “是他偷的我们钱袋!”站在男子身旁的小孩开口道。 “车白,不得无礼。”白衣男子将男孩拉到身旁,走向了宋知遇。 “多谢公子仗义施手,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宋知遇看着眼前这位白衣男子,容貌甚佳,气质脱俗,仅刚刚走的几步,就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震慑力,“我叫宋知遇。” “宋公子。”白衣男子对宋知遇作了个揖道,“方才我见宋公子制伏这歹徒时身手十分不错,不知宋公子可是在习武?” 宋知遇听到他夸自己,骄傲的说:“我自小习武!” “嗯~不错。”白衣男子直起身摸了摸下巴道。 “你,既然这荷包是你们的那就还与你们。”宋知遇将自己手中的荷包递给白衣男子。 “多谢,宋公子若不嫌弃,这歹徒就让在下押到衙门吧,也不劳烦二位公子了。”男子转身看了看宋年。 宋年走到宋知遇身旁,看着白衣男子,不知为何总觉得事情发生的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宋年还在疑惑时宋知遇已经爽快的答应了,等白衣男子他们走后宋知遇看到宋年还在发愣,便撞了撞他,“喂!发什么呆呀,人都走了。” “哦哦。”宋年回过神。 “走啦,还有好多好东西没吃呢!”宋知遇催促宋年道。 “你这个人真的是...”宋年被宋知遇一催就忘了疑惑,两人继续了刚刚被打断的“逛街”。 傍晚宋年和宋知遇回宫的途中听到有许多人好像在议论同一件事,宋年找了一个人打探情况。 “这位小哥,不知大家都在议论什么?” “嗐,这不是有消息说平日里就爱云游四方的修筠道长到京中来了吗,大家都在讨论这修筠道长到底是何人士,听闻过几日皇帝还要亲自接见这位道长呢!”小哥兴奋的跟宋年讲。 “原来如此,多谢小哥。”宋年道过谢后就与宋知遇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宋年若有所思,宋知遇看见宋年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的样子,想活跃一下气氛,“宋年哥哥,你说,这修筠道长会长什么样呢?” “不知道,也许,会是一身白衣。”宋年看着前方说道。 “一身白衣?那不是和我们今天遇到的那个人一样?”宋知遇吃了一惊,“不过也有可能,今日我瞧着那位白衣男子不由的被震慑到了,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力量。” 宋年不语,心中有种猜测,隐隐担心。 “太子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元心看到宋年他们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了?” “下午丽妃娘娘来宫中寻太子殿下,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同太子殿下说,这会还等在里头呢。”元心焦急地说道。 元心说完,宋年和宋知遇立马跑进了殿内,丽妃果然还坐在殿中,看见宋年回来了,丽妃忙站起,“年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宋年扶着丽妃坐回椅子上问道:“丽妃娘娘今日有何事找年儿?” 丽妃刚要开口但想到宋知遇还在,便有些为难的看了宋知遇和宋年一眼,宋年看懂了丽妃的意思对丽妃说:“娘娘无需介意知遇,有事就直接说吧。” “唉!”丽妃叹了口气还是说了,“明日你父皇要接见修筠道长,这次修筠道长来京城似乎不只是游历这么简单,依我看,明日你父皇接见时会让你也一起,若……若真如我想的那样,怕是这修筠道长会在你们几个皇子中选一人为徒。” “他要收徒弟?”宋年转头看宋知遇,难道,那件事就快要发生了吗? “若他真的要收徒,我既希望他能收你,又怕他真的收你。”丽妃叹息道。 宋年此时心中已有了准备,若真的要来,自己也拦不住,他拍了拍丽妃握在自己手上的手说:“丽妃娘娘您别担心,等明日看情况再说吧。” 送丽妃回宫后宋年拉着宋知遇到自己房中。 “宋年哥哥,你找我有何事啊。”宋知遇问着宋年。 “也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说说话。今日丽妃娘娘的话你也听到了,若那修筠道长真的要收徒,你怎么想?”宋年看着宋知遇,略有些不安的问道。 “收徒就收徒呗,他爱收谁收谁。”宋知遇不以为然。 “若我说,明日我会让你一同前去,那道长若真要选徒,宋隆已经成年,我身体弱,其他的皇子条件也不是顶好,明日,那道长也许会选你。”宋年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告诉宋知遇,宋知遇不解,为何宋年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宋年哥哥为何会如此猜想,明日修筠道长是在皇子中收徒,我不用担心什么。就算是真的知遇也不愿同那道长走,知遇和宋年哥哥在一起学文习武。”宋知遇不想与宋年分开,哪怕那道长再厉害,自己也不愿离开宋年。 听到宋知遇的话,宋年说不触动那肯定是假的,这几年宋年与宋知遇一起作伴感情已经十分深厚,宋年虽还是怀疑,但心里到底是将宋知遇当成现实世界的弟弟看待。 宋知遇不愿离开宋年,宋年又何尝不是。 但尽管宋年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会发生的事,但不能过多的去干涉,想到此,宋年只好对宋知遇说:“你别任性,若有机会称为修筠的徒弟,你答应我,不要拒绝,日后跟着道长好好修炼,以你的天赋,宰相府困不住你。” 宋知遇慌了,一想到要与宋年分开就难过了起来,宋年看着宋知遇皱起的眉头,拍了拍他的手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纵使山高水远,我身边的位子永远替你留着。” 第二日,宋年和宋知遇同其他皇子一起,随皇帝接见修筠道长,正如宋年先前所猜测的那样,那日两人遇到的那位白衣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修筠道长。修筠道长与皇帝说宋知遇天赋异禀,打算收他为徒。皇帝原想着让他从皇子中择一为徒,但修道之人讲求机缘,何况修筠道长亲自开口,没有过多坚持,也就准许了。 两日后,修筠道长启程离京,宋年送别宋知遇,在宋知遇将走时,宋年还是不舍的拉住了宋知遇的手道:“你此去与道长好好学习,记得照顾好自己。” 宋知遇因即将与宋年分离早就难过不已,听到宋年的嘱咐,宋知遇还是掉下了眼泪,“年哥哥,知遇不舍得。” 我哪里又舍得呢? 宋年在心底说。 “唉,该走了,记得听话。”宋年拍了拍宋知遇,同修筠道长道过别后,宋知遇就同修筠道长走了。 宋年看着宋知遇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事,就要靠自己了。 第37章 大幕 自宋知遇那日一别,已经过去了三年,宋年在这三年中暗自培养了自己的势力,人人都说,太子殿下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同于宋知遇在时的温柔,如今的太子殿下虽待人和善,但却生人勿近。 宋年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连唯一在意的宋知遇都不在身旁,宋年又能对谁上心呢? “太子殿下,昨夜皇上身体不适召了御医。”尚风向宋年禀报。 “知道了。” 宋年用过早膳后就去了皇帝寝宫,还未走进屋内就听到了舒贵妃的声音。宋年走了进去,舒贵妃看见宋年来了又是一派做戏的模样。 “皇上,您可真是吓死臣妾了,臣妾得知皇上身体不适后连早膳都顾不上用就来看您了,幸好皇上没有大碍,臣妾这才安心了。”舒贵妃矫情的跪在皇帝床前,一边擦着泪一边说。 宋年无视舒贵妃,走到皇帝床前跪下,询问道:“父皇,您身体可还安好?” 皇帝此时虽无大碍,但也无多大精神,方才舒贵妃那么大的声量令皇帝感到头疼,现在也没有精力回应他们,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无事。 丽妃看到皇帝有些疲累的样子,便对舒贵妃和宋年说:“舒贵妃姐姐,年儿,皇上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先回去吧。”丽妃说完看向皇帝,舒贵妃不以为然,但此时皇帝点了点头,三人只好先回去。 “哼,太子殿下这么着急赶来看皇上,是真的关心皇上是否无碍吗?”回去的路上舒贵妃刻意刁难宋年。 “年儿不知舒贵妃娘娘此话为何意?”宋年无意与舒贵妃争吵。 “我的意思想必太子殿下心中十分清楚,我只想提醒太子殿下一句,太子殿下最好再多找几个侍卫,日后也好保护自己。”舒贵妃说完就走了,宋年留在原地回味着她刚才说的话,丽妃怕宋年多想,拉了拉宋年的衣角。 “年儿,你今日可是休息?” “是的,年儿今日不用去书房。” “那正好,你到我宫中去吧,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用午膳了。” “好啊。” 宋年与丽妃回到丽妃的宫中,丽妃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一些宋年爱吃的菜。 丽妃与宋年坐在榻上喝茶,“年儿,我有句话一直想问你。” “嗯?什么话?” 丽妃看着宋年,开口道:“我也知道,宋公子与你趣味相投,但他都已经离开三年了,你为何不尝试着再交些别的朋友呢?” 宋年没想到丽妃会与自己说这个,笑了笑说:“朋友不需要多,有一个知心的就够了。” “唉,你这孩子,罢了罢了,这朋友,有个知心的也难啊!”丽妃摇了摇头。 “好了,用膳吧。” 丽妃唤下人将膳食准备好后两人走到餐桌前坐下。 “年儿,来,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鱼了。” 宋年看着丽妃给自己夹的鱼,不禁感到惊讶,自己确实最爱吃鱼,原来这个世界的宋年也爱吃鱼吗?宋年咬了一口鱼肉,对丽妃笑着说:“嗯,这鱼真好吃。” “你爱吃就好,来,多吃一点。”丽妃见宋年爱吃也十分开心。 这餐饭,宋年吃的很开心,不管如何,丽妃对自己的好,是令宋年觉得温暖的。 晚上宋年要睡觉时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第二天宋年起床后走到外厅看见尚风焦急的走来走去,尚风看见宋年出来后急忙走上前问:“太子殿下昨夜您殿中没事吧!” 宋年不解,“没事,怎么了?” 尚风松了一口气,“昨夜,宫里有刺客。” “刺客,怎么回事?”宋年问道。 “昨夜太子殿下入睡后我照例在宫外巡逻,发现有一个可疑的身影在太子殿下卧房窗外,我上前查看后那人匆忙逃走,我追上去与他过了几招,但还是被他使心机逃走了。” 宋年想起昨夜入睡前自己奇怪的感觉,“怪不得,昨夜入睡前我突然觉得非常困,意识都有些模糊,这样看来,是有人动了些手脚了。” 这最后的大幕,已经拉开了。 自那晚宫中遭刺客后,某些人明里暗里的手脚就多了起来。但每次的刺杀都是刺客还未近身就被侍卫发现,最后都是虎头蛇尾,宋年疑惑,每次的刺杀看似都是小打小闹,但竟一次都没抓到人,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来试探一般。 这天,宋年出宫去白塔寺祈福,在回宫的路上又遇到了刺杀,这次宋年已经有了准备,多带了几个近卫,最后刺客被抓,宋年看着刺客问道:“何人派你来的?” 刺客不应,咬舌自尽了。 “太子殿下,这...”侍卫为难的看着宋年,宋年摇了摇头,“算了,找个地方将他葬了吧。”这个世界的人对生命不看重,但宋年作为一个现代人,看着刺客自尽,不禁叹气。 “是因为什么才能让人甘愿为他人付出生命呢。”宋年也抬头看着天空。 回宫后,宋年去丽妃宫中和丽妃讲方才发生的事,丽妃听完担忧的看着宋年,“年儿,或许,雇这些刺客的人,和那位有关系。” 宋年点了点头说:“有这个可能,我第一次遇刺就在我们看望过父皇的那天,这段时间父皇身体经常抱恙,我遭遇的刺杀也多了起来,若真的与那位有关系,我怀疑,他们会有更大的动作,最后的目的,必然是盯着那位子去的。” 丽妃忧心忡忡的对宋年说:“若真是这样,年儿,你要小心啊。” “娘娘放心,这几年我在宫外养了一批死侍,关键时刻会出来保护我,只是,刺客的问题好解决,父皇那边,怕是有些困难。”宋年将自己这几年做的准备告诉丽妃,丽妃听到宋年在宫外养了死侍,惊讶于他这么小的年纪就思虑周全,不禁看着宋年,略有些欣慰的叹了口气。 “我的年儿真的长大了,你父皇那边你先别担心,待我先去探探你父皇的口风。” “多谢娘娘,虽说父皇不大喜欢年儿,但年儿也知道父皇待自己也是极好的了。”宋年肯定了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情感,想到原来的世界,宋隆篡改圣旨夺位,问丽妃,“娘娘可知,父皇身边都有哪些十分信任的人?” 丽妃思考了一会儿后回答道:“经常在你父皇身边的人不多,李公公与曲素姑姑算是最贴近的了。” “那他二人平日里可有交好的?”宋年问道。 “李公公与曲素姑姑作为皇上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不能与别的宫私下交好,只是这曲素姑姑刚入宫时受过欺负,有一次曲素姑姑被陷害,是舒贵妃帮了她。” “还有这层关系...”宋年若有所思。 “年儿,你问这些做什么?”丽妃不知宋年问这个是为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若是那位真的要对我下手,必定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也许,她会在父皇那做些文章。”宋年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丽妃。 “娘娘别多虑,还未发生的事情我们只能尽量防着,若等到真有一天年儿陷入无法逃出的困境,年儿希望娘娘能够自保。”宋年不愿最后丽妃会因自己牵扯进来。 “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过世的早,从小将你养大,早就把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哪有母亲丢弃自己的孩子独活的?”丽妃不高兴宋年说出这样的话。 “年儿只是不愿意娘娘因为年儿丢了性命。”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你若还把我看作是你的母妃,你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人这辈子,能有想要全心对待的太少,年儿,除了你父皇,我最牵挂的就是你了。”丽妃说着说着就掉起了眼泪。 宋年听到丽妃的话心中十分触动,此时若宋年还坚持,倒是没那么必要了。 回去后,宋年躺在床上回忆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想着解决的方法,总觉得自己好像漏下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对了!宋隆!”宋年从床上坐起,宋年想起自皇帝生病后宋隆就未再进过宫,平日里宋隆可是几个皇子中进宫最频繁的一个,这样的反常,显得有些不对劲。 宋年想了想,起床走到书桌前写了一个字条,写完唤了尚风。 “尚风,将这封信交给教主。”宋年嘱咐道。 “是,太子殿下。”尚风拿过信后快步走出了宫。 宋年看着尚风离去后坐回床上,久久无法入眠。 三日后,宋年收到了回信,看完信后宋年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日宋年将信寄给的,是青龙教教主田康安,前年宋年听闻青龙教教主来京城后特地去拜访,在经过宋年一年持续不懈的努力下,终于说动青龙教教主帮自己做事,宋年在信中请田康安替自己查宋隆最近的行动,此时看到田康安的回信,宋年终于知道,为什么原来世界的宋年会输的那么惨。 这次宋年在外面养了死侍,宋隆也是一样,不同的是,宋隆养的死侍的数量,是宋年的十倍! 如果说,宋年只有死侍这个筹码的话,那么宋年依旧是必输无疑,但有了青龙教的助力,这场战役,谁输谁赢,就不一定了。 第38章 相守 又过了几日,皇帝病情突然加重,宫中人心惶惶,皇子们也都住进了宫中轮流守夜。 这天傍晚宋年守完夜回自己宫中,因有些疲惫,用过晚膳后便睡下了。 突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句“走水了!” 宋年惊醒,却发现自己的房间已经着起了火,宋年连忙跑向门外,可这时,几个蒙面黑衣人从房顶进入宋年房内朝着宋年袭来,宋年奋力抵抗,朝着屋外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就在宋年抵抗的颇有些吃力时,一个身影飞快的冲到宋年身边,帮宋年击退了靠近宋年的两个刺客,随后,他继续向那几个刺客杀去。 宋年获救后看清了那道身影,顿时惊的一动也不能动,眼前那位正在奋力厮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离开了三年的宋知遇! “知遇小心!”突然有一个刺客朝着宋知遇看不见的身后袭去,宋年连忙跑上去用剑刺向那刺客,却不想自己的手臂也被划伤了。 “宋年哥哥!”宋知遇回过头看见宋年受伤,气急了眼,怒吼一声,更加果断的将那些刺客一一击败。 “宋年哥哥,你没事吧!”击倒所有的刺客后宋知遇扶起宋年。 宋年此刻只想着千万不能让宋知遇受伤,焦急的说道:“我没事,我们快先出去吧。” “好!”宋知遇扶着宋年走出了卧房,来到大厅才发现,宋年的宫中已经布满了刺客,大厅内尚风正在奋力的同两个刺客抗战。 宋知遇看了看宋年,见宋年真的无大碍后便去帮尚风一起,有了宋知遇的帮助,刺客很快就被解决了。 “太子殿下,您与宋公子快走!屋外已经全是刺客,火也很快就要烧到整个宫中了!”尚风焦急的对宋年说道。 尚风说的这些情况宋年也清楚,但若现在自己贸贸然出去,只怕是也很难走,“尚风,去找两个身形与我和宋公子相似的死士过来。” “是!” 很快,尚风便找来了两个死士,宋年让两个死士与自己和宋知遇互换衣服,换好衣服后,宋年交待他们说:“你们等会假装是我和宋公子出这门,尽量多拖延一点时间。” “是!” 一切都安排好后宋年对宋知遇和尚风说:“等这两个死士出门后,我们就佯装前来救火的奴才,再趁人不注意逃出宫外。” “好!”宋知遇握住宋年的手说,“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嗯。”宋年看着宋知遇,心中的紧张少了许多,宋知遇能在这里,宋年觉得安心许多。 两人混进下人堆后跟着下人们一起救火,随后找准了时机走小路往宫外跑去。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宋年和宋知遇已经离皇宫很远了,两人才停下来。 “宋年哥哥,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安全了。”宋知遇有些喘。 “不,还不一定,若宋隆发现那两个死士假扮了我们,必然会追上来。知遇,我们先去宰相府。”宋年对宋知遇说要去宰相府,宋知遇不解。 “为什么要去宰相府?” “这个时候,也只能赌一把了。”宋年带着不确定的语气,看了看宋知遇,“知遇,你相信我吗?” “相信。”宋知遇想都没想便回答了宋年。 “好!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宋年和宋知遇来到了宰相府,宋宰相还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惊讶宋年为何会来宰相府,更令人惊讶的是,宋知遇也一起来了。 “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来宰相府有何事?” 宋年将宫中发生的事和宋隆蓄意篡位告诉了宋宰相,宋宰相了解完后怀疑的看了看宋年说:“太子殿下今日来的意思是,想让本相帮太子殿下吗?” “本王也不说别的绕话,宋相说的,正是宋年所想。”宋年爽快地说道。 “好胆量,老臣之前倒是小看了太子殿下,不过殿下又怎么确定,今日来老臣的府上,我不会出卖你呢?” “我希望你不会,若你真的将我今日在你府上的事说出去,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况且,若是让宋隆得逞,但因知遇与我的交情,宋隆必会忌惮,宰相府早已无法置身事外。”宋年将后果尽数说明。 宋宰相思考了片刻,笑了笑:“殿下心思缜密。老臣可以答应帮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也得答应老臣一件事。” “宰相请说。” “待太子殿下即位,老臣要太子殿下保知遇一生平安。” 宋年没有想到宋宰相提的要求会是这个,他转头看了看宋知遇后对宋宰相说道:“宰相放心,就算宰相不说,这一生,我也会尽全力保护知遇。” 宋知遇一直站在宋年身旁没说话,听到宋宰相的要求后无比惊讶。 “父亲,您.......是为何?”他不敢相信的问道。 宋宰相笑了笑,拍了拍宋知遇的手说:“我好歹是你的父亲。” 第二天,宋宰相告诉宋年,昨夜假扮宋年和宋知遇的两个死士葬身火海,尸体看不出全貌,但因宋年的贴身玉佩,众人以为死的就是宋年。 当天晚上,皇宫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 皇帝驾崩后,京中戒严,待到皇帝入殓,百官高声痛苦以表自己对皇帝逝去的悲伤。这时候,宋宰相按照之前宋年吩咐的那样,对宋隆说:“三皇子殿下,皇上已经入殓,太子殿下又葬身于火海,老臣建议,三皇子殿下作为长子即位。” 宋宰相说完后,众臣附议。 “请三皇子殿下即位!” 宋隆假装自己还处在悲痛中,说:“众卿的请愿本王知道了,只是父皇刚刚入殓,即位的事过几天再议吧。” “三皇子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请三皇子殿下即位!”宋宰相继续推动着。 “既然众卿都希望本王即位,那本王就顺遂众卿的意思。”宋隆意思了一下后说道。 “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宋宰相带头朝着宋隆喊道。 “本王还在,什么时候轮到三皇子殿下即位了!”宋年从门外走进来,走到众人前面。 “你,你不是!”宋隆看见宋年走进来,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死了吗?对吗三哥?”宋年眼神犀利的看着宋隆,气势不减地说道,“三哥好手段,若不是防备,那日葬身火海的,就真的是我了!” “你胡说什么,你宫中着火与我何干?”宋隆狡辩道。 “三哥还要否认吗?将人带上来!”宋年朝着问外说道。 门外,田康安压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 “你说,你是谁?”宋年走到男子面前问道。 “我,我,我是奉三殿下旨令负责训练死侍的,三殿下一年前找到我要我帮他偷偷训练二百死侍。”男子如实回答道。 “那日宫中的刺客是否就是你训练的死侍?”宋年继续问道。 “是的,太子殿下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啊!” “一届草民,空口白牙。六弟你可真是上得了台面!”宋隆见男子将全部的事情都讲了出来,着急的打断。 宋年看了看宋隆说:“三哥别急,人还没见完呢。” 这时,尚风压着曲素姑姑进来,众人看到曲素姑姑十分疑惑。 “尚风,将那东西拿上来。”宋年对尚风说道。 “是。”尚风拿出藏在袖子中的假圣旨递给宋年。 宋年接住后将假圣旨打开给宋隆看,“三哥,那这圣旨,又是怎么回事呢?” “假圣旨!”宰相喊道。 “宋相没有看错,这圣旨的内容,是废黜太子,立三皇子为帝!” “啊?这怎么回事?”大臣们纷纷议论着。 宋年看着此时的氛围已经恰到好处,便说:“三哥,这假圣旨你猜我是在哪里找到的?” 宋隆没反应过来宋年的意思,下意识的问道:“你从哪里找到的?”问完宋隆意识到自己掉入了宋年的坑中。 “呵,三哥这是承认了假圣旨是你做的吗?其实三哥做的天衣无缝,只是队友不配合,曲素姑姑那一问便招了。” “曲素?”宋隆愤怒的看着曲素。 “太子殿下,老臣请求太子殿下严惩三皇子殿下!”宋宰相说道 “请太子殿下严惩三皇子殿下!”众臣附和道。 “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宋隆这时已经被气坏了,口无遮拦。 “将三皇子压入天牢!”宋年看着宋隆说道。 “你!好啊,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你!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嫡子,不管我做的再好父皇也不喜欢我,为什么!”宋隆被带走时激动的反抗着。 宋年看着宋隆挣扎的模样,叹了口气。 “今日闹了这么一出,让大家笑话了,即位的事,过几日再说吧。” 宋年觉得有些累了,走回了自己的寝宫,一进屋就看见宋知遇等着自己,宋年疲累的感觉消失了大半。 “怎么样?还顺利吗?”宋知遇快步走到宋年面前询问道。 宋年对宋知遇笑了笑说:“嗯,一切顺利。” 宋知遇松了口气,“累了吧,我方才让小厨房准备了仙豆糕,你快过来吃。” 宋知遇拉着宋年坐到椅子上,拿了一块紫薯仙豆糕给宋年,期待的看着宋年,“怎么样,好吃吗?” 宋年咬了一口,“嗯,好吃。” 听到宋年说好吃,宋知遇也拿了一块,宋年吃完一个仙豆糕后问宋知遇:“知遇,我之前一直没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又恰好救了我?” 宋知遇放下手中的仙豆糕,正了正身说:“其实,是我师父和我说的。” “修筠道长?”宋年不解。 “对,其实,修筠道长会收我为徒全是舒贵妃计划好的,师父告诉我,因他年轻时舒贵妃帮助过他,所以他欠舒贵妃一个人情,有一次舒贵妃来找他,让他收我为徒,师父虽然不知原因,但还是答应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这次我会回来,也是因为师父告诉了我这件事,师父说,他前段时间路过京城时恰好看到你遇刺,他觉得还是要把真相告诉我,师父告诉我后我便立马赶了回来。” “你,为何如此待我?”宋年还未从惊讶中回味回来。 “因为你是我的宋年哥哥啊?”宋知遇不以为然的说道。 因为你是我的宋年哥哥啊.... 宋年想到现实世界的宋知遇每每依赖自己的时候都会耍赖的说这句话。 晚上宋知遇在宋年房内用完膳后便回到了偏殿,宋年一个人在房中走来走去,有一个决定一直不敢下,关于宋知遇是谁,宋年虽心中有□□成的猜测,但始终不敢再鼓起勇气去问系统,但今晚,宋年觉得,有些事情,就快要浮出水面了。 宋年在房中来回走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逼问系统 “系统!系统!”宋年在房内喊道,系统依旧没有回应,宋年继续逼问着,“系统!你告诉我,一直以来我遇到的宋知遇是不是都是同一个人!” 宋年问完屏气等待着,过了许久,宋年的头顶传来了一声,“是。” 宋年不敢相信般捂住了嘴,接着止不住的流泪。 知遇,哈哈哈,原来真的都是你!” 宋年觉得轻松极了,确定宋知遇的身份后,宋年待宋知遇更好。 三日后,宋年登基,并且封宋知遇为御前侍卫伴在左右。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经年不相离,再也不会分离。 “恭喜达成本章完美结局!”随着系统的声音响起,宋年再一次坠入黑暗。 第39章 喜欢 宋年睁开眼,看见熟悉的天花板,呆了好一会儿,他知道,自己一转头就能看见宋知遇,但他现在居然有点害怕面对宋知遇,或者说,是害怕自己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哥你醒了啊。”宋知遇抬头看宋年。 “嗯。”宋年回过神,起身看向宋知遇,宋年想,前两次宋知遇都是在外面遇到了意外,所以宋年觉得这一天都不出门,待在家里应该是安全的吧。 “我们今日在家吃饭吧,老是吃外面的菜容易发胖。”宋年对宋知遇提议到。 “好啊,可是家里没菜了好像,要不我们现在出去买吧!” “不用!”宋年激动的回答 宋知遇不明白宋年为什么对出门买菜这件事反应这么大,“嗯?为什么?” 宋年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想了想解释道:“我是说,不用我们自己出去买,手机点单就好了。” “哦!对哦!我们可以手机上买哦,还是哥你想得周到。”宋知遇对宋年露出了招牌憨笑,从电脑前起身走到宋年的旁边,靠着宋年要去拿宋年的手机。 宋年被宋知遇的靠近吓了一跳,若说没经过之前的这些,宋年还能把宋知遇当作弟弟看待,但此时的宋年已经清楚的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自然对宋知遇不仅仅是弟弟那么简单了,宋年不自然的往旁边拉开了一点距离。 宋知遇感受到了宋年的远离,心里咯噔一下,他看了看宋年说:“哥你干嘛,以前我要玩你手机你从来没有拒绝过的。” 宋年心里有小九九不好解释,敷衍的说:“哎呀以前是以前,那我也有隐私的嘛。” 宋年无心的解释在宋知遇听来又像是另一种意思了,宋知遇眼神落寞,赌气般的将头转向了一边,宋年不知自己说的话哪里惹的宋知遇不高兴了,便安慰道:“好了好了,给你,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好不好?我今晚给你做大餐吃!” “哼,我要吃仙豆糕。”宋知遇傲娇的说。 “哈哈哈,你还真的是仙豆糕的忠实粉丝啊。” “那是当然。” “好好好,除了仙豆糕别的还想吃什么?”宋年耐心的问道。 宋知遇说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菜,宋年下好单后就去厨房做准备工作了。 半小时后外卖送到,宋知遇将菜拿进厨房,看见宋年正在洗盘子,便说:“哥我帮你一起吧!” 宋年转头看到宋知遇,“好啊,你帮我处理食材吧。” 两人开始在厨房忙碌,“咦,你还买了鱼啊。”宋知遇发现一条鱼,“你果然最爱吃鱼,怎么样,今晚让你尝尝我做的?” “你会做鱼?”宋年惊讶道。 “那当然,我做的鱼可好吃了。”宋知遇骄傲满满的对宋年说。 宋年看着宋知遇那副可爱的样子,喜欢极了,“好啊,那今晚我也有口服了。” 在打闹中,宋年和宋知遇的晚饭做好了,宋年将菜都摆好盘放到餐桌上,还将餐桌精心布置了一番。 “哇,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讲究。”宋知遇从厨房出来就看到了宋年摆好的餐桌,开心极了。 “今天高兴,咱们吃得精致一些。”宋年笑着看着宋知遇,“快来坐下吃饭吧。” “好!”宋知遇高兴的走到餐厅,在要坐下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身回到了厨房。 “你去干嘛?”宋年问道。 很快宋知遇便拿着一瓶酒出来了,调皮的对宋年说:“既然今天都这么隆重了,喝点酒也没事吧。” “你这个人,真是那你没办法,喝吧喝吧。”宋年无奈道。 两人坐下,开了酒。 “干杯!” “哥你快尝尝我做的松鼠桂鱼!”宋知遇期待的看着宋年,宋年夹了一块鱼肉,吃完像是有些不敢相信一样。 “这鱼好好吃!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宋年真的觉得很好吃。 “嘿嘿,不告诉你。”宋知遇得到宋年的肯定喜滋滋的说道。 “你还卖起了关子了。” 宋知遇调皮的歪了歪头,拿了一块仙豆糕往嘴里塞,“嗯,果然仙豆糕是最好吃的!” 今晚这餐饭,宋年和宋知遇都吃得很开心,不知不觉中,两人都有了些醉意,宋年属于喝酒就容易上头的类型,胆子也大了些。 他红着脸盯着宋知遇,宋知遇不知道宋年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干嘛,便说道:“干嘛一直盯着我,看我太帅了吗?” “嗯,很帅。”宋年答道。 宋知遇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很帅,我的弟弟很帅,宋知遇,很帅。”宋年重复说了好几遍宋知遇很帅,宋知遇看着宋年,表情凝重,“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心的?” 宋年被问的也清醒了几分,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想了一会,决定将自己的心意告诉宋知遇。 “知遇,其实,我喜欢你!不是哥哥对弟弟的那种喜欢,是...是作为一个成年人的喜欢。”宋年说完,深情的看着宋知遇。 宋知遇听到宋年的话后先是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宋年是在向自己表白后不禁哭了出来,宋年见宋知遇哭了不知所措的安慰道:“怎么哭了?你,你要是被吓到了就当作,就当作...”宋年“就当作”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宋知遇抬头看着宋年,“就当作你没说过吗?宋年,我告诉你,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的话收不回去了的!” 宋年见宋知遇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笑了笑,摸了摸宋知遇的头说:“不收回去,宋知遇,我喜欢你。” “呜呜呜,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会讨厌我呢。”宋知遇感到有些委屈。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真是个小傻瓜。”宋年宠溺的敲了敲宋知遇的头。 饭后,互通心意的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宋年觉得这样的时光好极了,好像和宋知遇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电影结束后,宋知遇要去洗澡,宋年坐在沙发上等他。 半小时后宋年见宋知遇还没出来,觉得有些奇怪,就想去浴室查看一下情况。 “知遇?你洗好了吗?”宋年向浴室内的宋知遇问道,但没有回应。 “知遇?我进来了哦。”宋年轻轻的拉开浴室的门,但看到宋知遇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知遇!”宋年惊在原地大喊。 “他因触电而亡,你还要继续救他吗?”系统的声音再次想起。 宋年看着倒在地上弟弟,心痛的回答系统:“我一定要救回他!” 第40章 疑云 “你好,欢迎来到《末日学院》小说世界,您的本次任务为完成本世界的剧情通关,以避免结局悲剧产生。请积极完成任务。” 比给出希望更让人绝望的是,在你眼前将希望再一次熄灭。就在几秒钟前,宋知遇那双死亡后空洞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而现在迎来的又是一个未知的世界。 “为什么还是这样!你他妈是在耍我吗!我弟弟还是死了!还是死了……” “是我没有救下他,是我没有救下他……”,宋年用力的敲了一下身下的床板,四次,整整四次,宋知遇就在自己的眼前死亡。 宋年坐在床上一言不发,他低垂着脑袋无法看清此时的神情。几分钟后,他举手擦掉脸上的眼泪,从床上站起。 “这不对劲”,宋年低喃,“在数次的‘必然死亡’结局下,无论我怎么去救知遇,无论怎样规避危险,等待知遇的只有死亡。假定系统的作用是通关成功后将我带回知遇死亡的前几分钟,那如果死亡对知遇来说是已知数,那我的回去还有什么意义?那为何设置如此奖励?” “如果我放弃回去,那系统的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它会将我带回现实世界?是消灭我?还是强制我继续执行任务?”宋年的大脑飞速运转着,逐渐发现了系统任务中的古怪之处。 “并且,为何偏偏是穿进知遇写的小说中?而每篇小说都会存在的‘知遇’,并且他与知遇身上有着一样的胎记,几乎可以肯定是原装货,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纷繁杂乱的猜测挤压着宋年的思维,之前几个世界透露出的诡异细节也在他眼前渐渐重叠。难道就没有任何的办法来打破这个僵局吗,他蹙眉思考着,然后灵光一闪之间,宋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行为,来验证自己的想法,但似乎是这个想法的代价过大,宋年脸上是罕见的纠结和郁卒,一分钟后,他用力捶了一下墙面,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系统,我不想通关了,带我回现实世界!”。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决定,但是空旷的房间内没有任何回应。 “系统,在吗?我放弃奖励,”宋年放大了声音,但却多了一丝的轻松。 几次尝试之后,系统仍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系统没有回应宋年的要求,甚至没有出现回绝他,基于程序正确这是绝对不应该的。 “若是追寻到源头,这个系统是谁设计的?还是他专门是“针对“我而产生的?”宋年晃了晃脑袋,压下心底越发令人心惊的疑问,“算了,没有其他办法,我已经没有其他退路了,不管是我还是宋知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是一个大概50平米的小房间,房间的空无一物,唯有一张供人休息的小床,但这个小床的外形如同科幻片中的休息仓,呈椭圆状,而靠近床头的位置竟然悬浮着一个方形物件。宋年走上前摸了一下这个东西,一瞬间,一面全息大屏竟在眼前出现! “您好,我是您的助手艾莉,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宋年本就知道《末日学院》是一本科幻小说,但当真实接触到这些高科技时心中也不免惊讶,刚开游戏便能有一份行动指南对自己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宋年坐到床边,多次的经验告诉他,此时应该先了解学院的概况。 2230年,世界环境恶化,末世来临,在突然出现的变异辐射的影响下,物种疯狂进化并衍生出无数“吃人”的恶魔,人类数量骤减人类并因此进化出A B O三种性别。为了提高人类的生存能力进抵抗外界侵入,所有已满16周岁的人都会被强制送入托卡莉亚学院就读,而主角的故事便在这个学院展开,从宋年所处的在这间学院宿舍展开。 想到这里,宋年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因为在这个故事中对有着对他来说最诡异的ABO设定:Alpha天生拥有优于其它性别的个人能力,而Omega天生拥有生育繁殖的子宫,处于中间的Beta则是最接近“普通人”的一类。男性和女性的差异在ABO中逐渐被抹去,人类产生了和动物一样的发情期,而男性O居然也可以生孩子……而为了避免AO之间因发情而产生的问题,A类O类学生会被要求佩戴抑制环。 想到这里,宋年不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金属环,叹了口气,“倒霉的O不就是我嘛……”自己不仅要应对副本中隐藏的危险,还要防止其它奇怪的行为……好麻烦,他皱了皱眉头,“宋知遇一天天都看些什么东西才能想出这个设定?” 回顾整个设定,这个世界的通关关键在原小说中没有显现出来,但宋年推测转折点应当出现在每年都会举办的“学院赛”上。学院赛是包括智力、精神力与行动力等方面的综合考量,大赛对参与学生个人的竞赛成绩进行排名,而最顶尖的学生将会成为当今社会统治者的候选人。 在剧情还未发生突变前,宋年要做的便是顺其自然,适应新环境为大赛的来临做准备。 还有,这个世界的宋知遇,会在这个世界的哪里呢? 通过艾莉的指引,宋年也对整个学院的全貌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从床上起身,在宿舍的门前站定,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从这里出去后,新的游戏就此开始。 第一关,托卡莉亚学院的开学仪式。 抬手扫过门上的按钮,门自动打开,其它学生正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这一层居住的都是新生,只要跟着大部队就可以抵达开学仪式的举办场所。宋年走低下头,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人群中。 宋年已经毕业将近十年,学生时代的他曾凭借着出挑的外貌和拔尖的成绩在校园内一度成为风云人物,再次回到校园,宋年心里还是有些熟悉的感觉。 托卡莉亚学院内的建筑构造完全不同于现实世界,这里没有任何植物,只有散发着冷硬色彩的高高低低的建筑物,蓝天、白云、太阳和风,宋年额前的碎发被轻轻的吹起,宋年暗叹,没想到这些东西竟然会做的如此逼真。事实上,整座学院都被包裹在一个半球体的容器中,以阻挡外界变异的光线,所以不管是蓝天白云,甚至是微风,都是人造的……而最上方的悬浮的发热光导体承担着太阳的作用。 柔和的光线下,三栋高耸注目的大厦并立在建筑丛林中央,它们是周围最显眼的标志,一看望去,每一栋大厦至少有两百多层,而最为震撼的是,每一层都竟达到了一个操场之大! 建筑体的表面没有任何的物体标志和装饰,他们在光线照射下呈现出通体银白的色彩,像某种神秘的矿石建成的白色象塔,组成了学院中最重要的部分——教学、住宿、晋级场,分别被命名为T、D、P教区。 学院的各处上空中悬浮着如同拳头大小一样的球形物体,被称为“天眼“,通体纯白,融合在环境中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宋年盯着他们,每隔一分钟这个球体便会迅速旋转一下,好像有谁通过这个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学生们成群的横跨在道路上,可以观察到,ABO三类的特征在现在的人类群体中是十分明显的。Alpha身材高大,多数超过了一米九,体格健壮,即使对于一米八的宋年来说都具有明显的压迫感,他们的身上散发着让宋年不适的气味,即使绝大部分已经被抑制环抹去。Omega身材偏单薄,皮肤白皙,喜欢成群的走在一起。而Bate最好辩,没有抑制环。这样比较之下,宋年竟然像个Alpha或Beta。 所有人身穿着暗灰色的紧身制服,各自形成自己的小群落窃窃私语着,像是搜寻着新鲜事偷偷将各自的眼神放到别处,而这种眼神频频落在宋年的身上,让宋年不自觉地绷紧了背部。突然间,背后似是有什么东西靠近,宋年迅速回头,但后面没有任何人。宋年蹙眉,再次进入人群隐蔽自己,不可能,刚才绝对有人在盯着自己。 没有粗糙的线条,学院的任何角落都被打造成锋利或是平滑的几何体,包括学生。严肃、冰冷、窒息的环境到让宋年将安全警戒线拉到了最高,毫无疑问,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充满未知、危险、超出常理的世界,而他,必须保持自己的绝对清醒和谨慎。 第41章 第三者 就在宋年跟着这群学生逐渐靠近最中央的建筑时,长达二十米宽的大门在T教区的第一层带着神圣不可冒犯的庄严气息缓缓打开。随着人群搭乘的教学区的电梯,透明的玻璃隔罩外便可以看到校区的全景,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茧房,埋藏着不可知的危险气息。 电梯最终停留在了第五十八层,宋年和另一群从不同方向而来的学生汇聚,人流涌向前方的白色大门。 白色,还是白色,不可知的光源照亮了封闭的大厅,这里没有桌椅,只有一个巨大的圆台置于大厅中间,学生们像鱼群一样围绕着圆台散开。人群中的激动氛围开始酝酿,从那一头涌向了这一头,攒动的声响逐渐高昂。 宋年站在逐渐激动的人群中间,被前后挤压着,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位个子矮小的女生,宋年迅速的伸出手扶稳了她:“你没事吧,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女生站定之后,抬起脸,摆摆手回答道:“没事没事”。 清凉的少年音从口中发出,宋年心里一惊,扶额失笑了一下,什么女孩子啊,他是个有着娃娃脸的男孩子!仔细一看,虽然有着白嫩的皮肤,秀气的眼睛与鼻子,但是脸部的线条清俊,抑制环下微凸的喉结也足可证明他的性别。 这个清秀的男生睁大了眼睛,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指了指自己的抑制环,看向宋年:“你是alpha吗?”宋年摇了摇头:“我是Omega”。 男生像是失望般的皱了下眉头,瘪了瘪嘴,说道:“你要是alpha我就追你了,你正好是我的菜欸,可惜了。我叫庄言,你叫什么名字?” 宋年被庄言大胆的发言噎了一下,答道:“我叫宋年。” 庄言把宋年这两个字放在嘴里轻声咀嚼了几下,笑着说道:“宋年,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是同学了,就让我成为你第一个朋友吧,不是第一也没事,嘿嘿。” 庄言是宋年在这个世界第一个交往的人,也是见到的第一个“不同”的人,或者说是更具“人情味”的人,有一个“原生居民”能主动向自己提起交往,不仅可以使自己显得不太突兀,也可借此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庄言是在原小说中并没有出现的人物,他是“路人”“npc”还是“隐藏角色”? 宋年看着眼前这个全身洋溢着热情的同学,也跟着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庄言像是要再说什么一样,却突然顿住,收起嬉笑的表情:“他们来了。” 宋年也迅速绷起了神经。人群中的沸腾迅速消融,安静,连呼吸声都隐藏了起来,各目光汇聚在巨大圆台上,似乎有什么要来了。 “叮——”的声响从圆台那边传来,圆台中间的升降器开始缓缓上升,宋年的心似乎也有预兆一般开始急促跳动,当他们的全脸出现时—— “宋知遇!” 脱口而出的低喊,在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被隐蔽的大厅中显得尤其违和,一瞬间,便可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刺在自己的身上,而此时,台上的宋知遇也微微抬了下眼,向宋年这边看来。 穿过人群,俩人的目光相汇,一股无法形容的、包含着激动、忧愁、如释重负的微酸滋味在宋年的胸腔中炸开。但它短暂的停留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也随着慢慢蜷缩。 一旁的庄言见宋年突然出声,便急忙用着手肘戳了戳他,顷刻,宋年回过神来,才觉自己的鲁莽,他缩起自己肩膀,在其他人露骨的探寻目光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庄言也挪动身子,挡住其它视线。 意料之外的小插曲很快就平息了,这里又回到极度安静的状态。宋年迅速调整一下自己复杂的心情,而后开始仔细观察台上的六个人。 这六个人应该就是小说中所描写的“学生会”组织成员,从学院优秀精英种脱颖而出,并被赋管理学院的权力。不同于普通学生,他们虽然身穿着和自己相同的制服,但他们的胸前的都佩戴着黑色徽章,细看是一种由晶石打造而成的三角形物体,其上点缀着一颗方形的红宝石。 他们静默地站在圆台后半部分,和其它学生一样等待着最重要的人物到来。 突然,大厅的上空中突然出现一幅巨大的全息影像,其上,一位银发的壮年男子好像正透过屏幕审视着这群新生,即使不在现场,也可以感觉到他所散发的威压! 宋年不自觉地绷直了后背,察觉到周围人群的眼神随着他的到来逐渐变得狂热、疯狂。 “阿斯泰德!“嘹亮第一声先从后方传出。 “阿斯泰德!保佑我!保佑托卡莉亚!“连接着嘶哑的尾音,开始从各个角落传出。 “阿斯泰德!阿斯泰德!阿斯泰德!”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声响,回荡着整个大厅。 “安静!”,影像上的那个人开口了,他的命令使得人群的燥热迅速冷却,大家又变成了乖乖宝宝,等待着他的下一次发话。 “欢迎大家来到托卡莉亚学院,我是学院的校长阿斯泰德。”随着一阵欢呼。 “托卡莉亚学院从建校一百多年来,尊崇着三个词——‘公正、力量、淘汰’。不管你是Alpha, Omega,还是Beta,在这里,丢掉你们廉价的自尊心和傲慢,托卡莉亚学院会给所有人同等的权力去接触力量,而你要做的就是变得强大,置于淘汰法则之外。 “从这里开始,人生轨迹会驶向何处,全由你自己决定。” “人类的命运齿轮早已开始松动,死亡若是不可避免,就把自己置于死亡之上,为了托卡莉亚,为了人类!” “为了托卡莉亚!为了人类!”这句话在人群中不断地重复着,人们激动的挥动着双手,攥紧拳头,涨红着脸怒吼着。 末日之下,哪次成功不是以人类的死亡祭献来换取,“必须强大”是法则,是准则。而这环境之下,也不怪乎催生了冷酷、麻木的群体性格。 开学仪式以阿斯泰德的演讲开场,接下来便由那六人中的一位女生来说明学院的教学方式。 教学以“通关晋级”的方式进行,一共分六个等级,SABCDF,而每个等级又分为Ⅰ——Ⅸ,越是往上,越注重学生的智力和体能相结合的能力。若你足够聪明但身体素质无法支撑,大可专注于机械、化学生物研究,改造创造武器也是快速晋级的方法;若你身理素质过硬,也可以通过实战训练快速突破自身的潜力,以绝对力量打破壁垒;自然,拥有卓越智力和优秀体能的人自然会成为其中的人上人。 学院的所有的教学目标都以发掘学生最强潜力为宗旨,多样化的选择,让你没有退路没有借口退缩,你可以懒惰,但在托卡莉亚学院,程序合法的私人竞技是被允许的,要小心,你或许会是下一具尸体。 “更为详细的介绍和学院法规已经导入到各个学生的腕表中,仔细查看,谨慎选择。最后,我们会在学院的各个角落注视着你,祝你们好运。” 简单粗暴的方式,末日环境中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宋年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来这里也需要先“升级”,再“打怪”啊。 话题落后,开学仪式也就落幕,眼看圆台上的六个人就要起步离开,宋年心中本想着先上前去和知遇搭话,免得之后长久碰不到面,但还没迈出一步,便被庄言拉住: “你要上哪去?” 宋年被拉住了脚步,心中焦急,盯着他们快要消失的身影。但就时,宋知遇的眼神却再一次和他相遇,意味不明,虽然也只有一刻间,但宋年可以肯定宋知遇是故意看向他的。但是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主角”并没有和他相识。 宋知遇已经离开了,但宋年还在思考着之前的那个眼神,庄言笑嘻嘻的脸突然占据了宋年的视线,思维被强制打断。 “你准备从哪方面入手,技术?技能?体能?”庄言的小嘴叭叭叭地叨个不停。 “我应该都会涉及一些,”宋年把视线移到庄言脸上,回道。 “哇!厉害欸!我就不行,我的话可能更多偏向于技能,我跑步超快的!” 宋年惊讶了一下,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男孩居然在跑步方面有优势。 “我接下来要去吃饭了,你要和我一起吗!”庄严睁着他的大眼睛问道。 “我就不了,我要先去测试中心。”已经习惯了快节奏闯关的宋年下意识地准备提升自己的能力。 庄严扬起的嘴角一下子瘪了下去,“好吧,那我们先留个沟通方式,我之后还会来找你的。”说着举起自己的手环,往上面点了点,宋年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处一阵震动,庄严的添加好友的信息发过来了。 彼此加过好友后,两人也就挥手再见。宋年马不停蹄的赶往T区的108层——个人能力测试等级中心。 第42章 是学长? 个人能力测试等级中心,顾名思义,可以将学生的个人能力精确细分,通过数据的方式呈现出来,为学生们的方向选择提供最科学的指导。 此时,等级中心的人并不是很多,人群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周围。像胶囊一样的测试仓整齐摆放在地面上,学生们不需要通过实战来确定个人水平,只需要进入测试仓,授权全息实战模式就可以完成测试。 宋年走向一个空闲的测试仓,左边的操作板上设置着不同的按钮,而最醒目的便是测试个人综合能力的那一栏。导入自己的ID,按下按钮,深呼一口气,宋年在测试仓慢慢中躺下,几秒钟后,伴随着一股轻微的电击感,宋年的意识被卷入了黑暗之中。 当他再次睁开眼,前方的场景已经完全切换到了如同游戏界面一般的虚拟场景中,宋年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嵌入肉中,竟然真的可以感觉到痛感! 大致游览一下眼前悬浮的操作版面,上面配置着不同类型的测试项目,没有片刻犹豫,宋年按下了[综合测试]的按键。 “您好,个人能力测试场景正在构建中,请做好准备,测试等级中心将全程为您服务。” 棕黑的土壤从脚底下蔓延,无数粗壮高大的树木拔地而起,形状怪异的果实悬挂在树梢上,抬头便可看见一望无际的蓝天,空气、树木、泥土、沼泽的味道冲入鼻腔。这就是茧房外面的世界吗,如同热带雨林,脱离了一切人造,回归最原始朴素的自然世界。 “场景构建完成。测试开始。”机械的女音再次响起。 宋年谨慎的环顾四周,搜查着一切可疑的生物。细细簌簌的声响开始从密林深处传来,它正在往这边靠近,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吸声,便可以想到它是如何一个庞然大物。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宋年微屈身体,将身体的重心放在后退,攥紧双手做出攻击的姿势,他微眯双眼,观察着眼前的动静。眨眼之间,二者似乎只剩下一草之隔,此时声响却突然消失,留下寂静不安的氛围。 一瞬之间,一个赤红的身影冲出层层叠叠的障叶往宋年袭来,如风一般的迅速只剩下残影!如此重量级的生物竟然会这样的敏捷,宋年暗骂一声,正面对抗根本没有胜算,他左腿用力,奋力往右边倒去,堪堪躲过袭来的撞击,然后迅速躲藏到灌木丛中。 “嘭——”的一声巨响,是不明生物落地的声音,而它的面貌终于可以被看清。 “嗯?鸡?!!” 说是鸡,是因为它的外形就如同成年大象一般体型的公鸡,但仔细观看可以发现它身上的异常之处,肌肉狰狞,胸肌处甚至形成怪异的突起,头顶上方长着四只金黄的眼睛,张开的嘴巴里可以看见锋利的锯齿。显然易见,一只“变异”的公鸡。 之前偷袭的落空似乎使它似乎有点懊恼,怪物转动着它的脑袋,不停拍打着自己厚实粗壮的翅膀,黄色的眼睛咕噜噜转动着,寻找宋年的痕迹。 力量不及它,速度勉强相互持平,自己手中又没有什么武器,若是要胜利,唯有找到它身上的弱点。 怪物似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如此弱小的虫子戏耍了,愤怒地仰头发出尖细的鸣叫,而这声音竟可以穿透耳膜直接攻击大脑!像是有数千根银针戳刺着神经,脑袋嗡的一声响,宋年眼前一黑,往后倒去。 黑暗仅仅持续了两秒钟,但当宋年再次睁眼时,锋利的尖喙正朝着自己袭来!来不及了,宋年咬紧牙关,双手一把抵住了尖喙,手臂上的青筋也随着暴起!怪物大怒,前后摇晃着脑袋想要挣脱宋年的桎梏。而宋年也被它的怪力晃荡到了空中,看准时间,宋年腰部用力,左手一翻,抓住它脖子上的羽毛,翻身坐到了它的身上。 失去控制权的怪物大怒,尖叫着上下跳动,扭动着脖子朝宋年咬去。宋年强忍着再次袭来的音波攻击,放松身体随着颠簸动作。 这样耗下去自己的体力必然支撑不下去,必须想想办法。宋年集中注意力,仔细观察着环境中的特殊之处。湿润泥泞的黑土中耸动的蟑虫,天空中偶然掠过的鸟雀,树叶上奇异鲜丽的果实,等一下?树下的那块土地上为什么会有龟裂的痕迹,这个环境的含水量不可能产生这个情况,这块土地的上方是,是那个果实! “就是它了!”宋年脚下一蹬,落到地面后飞奔来到那颗巨树之前。公鸡见终于挣脱桎梏,被愚弄的怒气使它红了眼睛,它鼓起全身的肌肉力量,暴怒着朝着宋年攻来! 就在两者即将撞上时,宋年往上一跃,堪堪抓住树干上悬挂的藤曼,而后只听见“嘭——”的一声,粗壮的树木也禁不住这股怪力开始摇晃,而远在高处的果实开始稀稀拉拉的落下!那个果实一落到怪物身上便开始溶解,如硫酸一般腐蚀着它的羽毛和皮肉,它挣扎着从剧痛中起身往其它地方挪去,但没走几步,便轰然倒下。 一分钟后,宋年见它没有任何动静,便下树来确定它的生死。确实是没有呼吸了,被腐蚀的伤口变成一片灰黑色的焦状,狰狞可怖,这个果实居然含有剧毒。 “恭喜您成功通关,测试数据正在加载中,请稍等。” 宋年本想着再多观察一下末日中的外界环境,突然间却又陷入黑暗,当再次睁开眼时,刺目的白光□□着还无法适应的神经,虚拟环境中的痛感并未完全从大脑中完全消除。宋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测试仓,而大腿的酸痛却让他猝不及防地往前倒去。想象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他跌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伴随着如同百年沉香酝酿出的味道,微甜而又苦涩。 “小心一点,虚拟环境中的感受会同样传递到现实。”熟悉的声音贴着耳朵响起,呼出的气流顺着耳道直达神经。 宋年抬头,四只眼睛就这么撞上了。 心脏不知道为何开始怦怦跳,本是看过千百回的脸,如今却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情绪,宋年站定之后,对着眼前这个人竟生出手足无措之感,只好苍白地回道:“谢谢。” “你的测试成绩不错,应该可以进榜十。”宋知遇轻笑着回道。 最终评级已经显示在胶囊仓旁边的屏幕上:智力:90 精神力:95 体能:95 综合成绩:93.5。 宋年点点头,下意识地反问:“那第一名是谁?” 先是小小的沉默,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 本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知遇在说得时候忍不住挺起的肩膀还是让宋年忍不住轻笑出声。小时候宋知遇等着接受夸奖的时候也是这般,明明开心的不行还偏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挺这个胸膛等着别人夸他。 一段话过后,两人相顾无言。宋知遇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抬脚准备走人。 这么干脆的嘛?!宋年心慌,想着怎么挽留他,或者至少留个联系方式,谁知道等下次见面又什么时候了。 “学长,等一下我准备去器械库找一下适合自己的武器,你有什么建议吗。”宋年此时的大脑已经宕机,一种叫羞耻的陌生情绪开始折磨着他的大脑。原谅他吧,以前从来都是知遇主动找上他的,他自己提出邀请什么的,真的没做过。 本以为这次偶遇会因为这段尴尬的对话结束,但没想到知遇听到后竟若有所思的轻笑道:“学长吗?我是觉得没问题的,但是你还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宋知遇。” 还是那样子的他,宋年看着眼前这个十六七岁的青年,也自然的放松了下来。 “你好,我是宋年。” 第四次相遇。 第43章 告白 知遇在学院的地位不一般,两人在器械库竟一路畅通无阻,掠过专为低等级学生提供武器的下层,竟直接来到了最核心的武器装备所,这里放置的是学院所能提供最高级的器械,也唯有打通A等级以上的人才可进入,宋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将自己带进来的。 经过层层验证,两人终于到达了核心基地。 “我进到这里会不会不太合适。”环顾四周,各种稀奇古怪的装备被透明罩精密保护着。 “以你的能力,迟早会进入这里。” 一到这里,知遇像是早有预谋一般,直接领着宋年来到一个玻璃柜里,一副手套悬浮在里面。通体银白,细闪着白色晶体,如同水晶一般波光粼粼,比起武器,它更像是博物馆中所陈列的来自上个世纪的艺术品。 “这些武器都可以在虚拟场景中装备使用,来试试这个吧。”按下什么开关,保护装置旁边的地面上升起两个如同测试仓一样的胶囊半球体。宋知遇选择其中一个坐下,宋年也跟着在另一个落座。睁眼时,虚拟竞技场再次在眼前构建。 虚拟场景会自动为进入者装备武器宋年的双手被手套牢牢束紧,但却感觉不到一丝重量,它正迅速和自己手上的肌理皮肤相融,仅在几秒之间就变为透明,如同第二层皮肤。宋年忍不住摸上自己的手背,是正常皮肤的触感,但那个装备却真真实实的存在在上面。 “S-0223编号,克利斯砂对冲手套,由稀有化石克利斯砂制成,能强化佩戴者的力量和速度,上限可达50倍系数手套内置有磁脉,可与大部分物体发生磁力,产生黏性。”宋知遇就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声音从那边传来。 “来,朝我打过来试试。”稍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年忍不住挑了挑眉,这个世界的宋知遇少见的在身份阶层上跟自己进行了对调,逾越了年龄或是阶级的差别,这种不同的沟通体验倒是也新鲜有趣,就是不能再想着如何“逗小孩”了,可惜了。 宋年点了点头,右腿略微往后弯曲,做出滑步的姿势,手部做出拳击的动作,放于鼻梁上放与眼睛平视,像发现猎物的猎豹一般向他冲去! 划过空气,对冲手套将周围的气流卷入用作自己的推力,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宋年无法控制。 “快点躲开!” 攻击越来越近,但眼前这个青年却依旧纹丝不动,感受着手臂上越来越强劲的力量,宋年忍不住闭上了眼,只能祈祷惨剧不要发生。 想象中的撞击声没有出现,挥出去的右手手腕被一双大手抓住,只是轻巧的往左一揽,,宋年运动中积攒的力量便如跌入棉花一般轻柔的消失了。一瞬间的失力让宋年在惯性作用下往前扑去,而后相同的场景又发生了。 “别担心,我怎么说也是榜上第一,而且虚拟场景伤不到我的。”也依旧是沉香的味道,伴随着轻笑。 “这个手套果然很适合你,你是第一个使用便可以发挥50%的能量的人。”宋知遇将扑到的宋年扶正,轻松的口气仿佛两人已经是十年好友。 宋年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脸,初来这个世界的疑虑开始生根发芽,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只是个新生,而且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帮我到这种地步。” 沉默的空气开始遏制思考,宋知遇低垂着脑袋,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沉香的味道愈发浓烈,熏得人头晕,他微微低头,和宋年只有厘米之隔,额前凌乱的散发搔得宋年发痒。 安静的氛围被打破,微热的气流吹拂在耳旁。。 “因为我喜欢你啊,学弟。” 轻巧的语言被随意说出,他笑盈盈的瞳孔中映出的是宋年通红的双颊。 “接下来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可能会先离开,我已经把ID导入你的手环里了,有事的话来找我。”尾音间,满足的语气不禁溢出,就像个得到美味糖果的大孩子,举着胜利品到处炫耀,“出事了一定要来找我。” 宋知遇居然就这么走了,留下那句轻飘飘的话。而宋年,依旧像个大企鹅,愣愣地站在原地。 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过“喜欢”,结果很不如意。这一次,相同的面庞,相同的声音,相同的——“喜欢”,好像什么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宋年将手放在心脏位置,“砰——砰——”,这里是骗不了人的。 离开虚拟空间,对冲手套已经被拿出保护罩,被端正的放在一旁,宋年将他放入胸前的口袋,妥帖的放好。 测试结束,心仪的武器也拿到手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强化能力和通关晋级。导出手环,宋知遇的ID在联系人中显得很是扎眼。突然,一条信息弹出: [庄言]:宋年,快来P教区!我要去通关第一级了! 说什么来什么,宋年轻笑,回道。 [宋年]:马上来。 宋年还未到达P区时,庄言便眼尖地看到了他,远远地向他打招呼。考核区的人很多,大家都想着赶紧通过低难度的关卡,毕竟越往上走,奖励和权力也越加丰富。 考核也是在虚拟环境中展开,只需要完成系统给出的任务,考核便意味着通过,而每次考核完成后,系统也会根据你完成的表现给出精确的分数,就如同游戏中是否打通所有支线一般,“通关”和“完美通关”,是两个不同概念。不言而喻,分数越高,能力越大,权力也越大。 F层级的考核水平中放出的异形体要比宋年遇到的那只“公鸡”要差一些,甚至不需要用到武器,宋年就迅速实现了这一层的所有通关,连进九级,直接来到了D-Ⅰ。D层级的难度和“公鸡”持平,但在手套的加持下,若遇到靠力量取胜的生物几乎是几拳的事情,而智力相关的难题更是阻止不了宋年。顺风顺水之下,五小时过后,宋年竟硬生生打到了C层级。 宋年本还想着再往上面的层级试试,看看C层的生物会变异到何种地步,但将近七小时的战斗也让他身体开始感到疲惫,大脑的运行机理开始减速,此时停下测试是最合适的。宋年也便脱离了虚拟空间。 “宋年,你也太里厉害了吧!”抬眼便是庄言的惊呼声。 “近十年来能在十小时内通关到C级的也就才十个人!加上你就是十一个!但是你是第一个Omega!你看看你的成绩!”宋年朝着庄言指得方向看去,考核区得中心区域上空漂浮着几串数字,数字在不停滚动着今天前来通关的学生的考核成绩,而宋年的名字就晃眼的挂在第一行:1750积分。 “你每个考试都将近满分啊!太牛了!” 宋年头疼,示意他别喊那么大声,他本就不是高调的人,但在学院实力至上的理念之下他阻止不了这样的行为,被推着来到众人面前,就如同把他放在火架上炙烤,不用回头,他便可以感觉到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你呢,还顺利吗。”宋年看着眼前这个写着满脸高兴的孩子。 “到D-Ⅲ了,比我想象中顺利!” 庄言身材单薄,力量受到限制,单凭自身的速度优势能得到这个成绩,也足见他的优秀,宋年也不禁夸了他一句。 宋年本就性情冷谈,虽然看人下菜察言观色得事也做得来,但能谈的上来的好朋友一个手便数得过,而遇上像庄言这样性格的,也是头一份,开朗活泼,像个永不停歇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围在你身边。若能真心的为自己感到开心,庄言大概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离开P区,已经是夜晚,虽抬头的只是一块黑色的幕布,但凉风却好像真的吹在身上。宋年挥别庄言,回到了寝室。 深夜是思考的最佳时间,将这一天内发生的事情抽丝剥茧,奇怪的地方便开始显露。宋年拿出那双手套,再次戴在手上,完全贴合,严丝合缝。宋年有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还在现实世界时,宋年曾私底下请过拳击教练,儿时暴力创伤让他懂得了力量的重要性,但这件事,他只有跟宋知遇提起过。银白色的手套在黑夜下发出像钻石一样细闪的微光,未经打磨却完美的如同工艺品的自然矿石也唯有在这个世界方可见到。 开学仪式结束时的对视,测试大厅中的偶遇,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武器,还有那声“喜欢”。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 日子过得很快,或者说学院内的氛围让人不可能让人有时间停下脚步。C层以后关卡的强度相比于前两层有了明显地增强,像之前那样顺利地通关已经是不可能,唯有不断地进行训练,增强技能方可继续前进。宋年人便不停穿梭在T区和P区之间,一面学习一面通关。 谁在私人竞技中被打死了,谁在寝室内突然失踪了,谁又在训练场上猝死了,谁又打破了学院最高成绩,谁和谁竟然私底下成结了,谁又去追求宋知遇然后被拒绝了。无聊的日子和宋年无关,庄言像永动机一样的嘴巴永远在说个不停。 宋年扶额,打断了庄言八卦之魂,况且为什么最后又绕到宋知遇那里了?! 当庄言知道宋知遇和宋年有来往后,就开始天天挤眉弄眼,每次和他说话三句不离宋知遇,不停旁敲侧击着他们俩的关系。而宋知遇本人也时常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宋年的身边,在技能训练和武器升级上对宋年倾囊相助,虽然每次都会神秘消失,宋年想跟他深入“聊聊”,都没有机会。 半个学期后,宋年打通了C层级。 第44章 R药丸 宋年甩了甩脑袋,刚刚经历的场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水下之战,水系生物的变异程度几乎已经到变态的地步,如果在再晚一秒脱身,他必然会“葬身”鱼腹。 睁开眼,便能感觉到那个眼神又黏在了自己身上,宋年回头。 亚特斯,又是他。 就在一个星期前,这个叫亚特斯的一年级学生突然出现在宋年面前,露骨地表达了他的“爱意”,宋年当时明确地拒绝了他,但他仍旧不死心,更甚者,到了尾随宋年的地步。他身量长达两米,一头红色的短毛,本应该是英俊的面貌此时却因为其上阴郁贪婪的表情而显得狰狞,还有那双很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像潮湿地上出来的蛇群,阴测测地缠在身上,让人恶心。 宋年不胜其烦,从胶囊仓中起身,沉着脸踱步来到亚特斯眼前,沉声道: “你到底想怎样。” “我说过的,我喜欢你,做我的Omega吧。”亚特斯往前微倾,脸上浮现了不正常的潮红。 “我喜欢你”这句话竟然也可以让人这么恶心。宋年皱眉往后退了一步:“来私人竞技场,赢了就给你一个机会。” “好!”亚特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位于P区一百层位置的竞技场是专门为学生进行私下对战而设立的,涵盖整个楼层,甚至建立了观看区。宋年是不会做无准备的挑战,早在几天前他就将亚特斯的个人资料游览了一遍,甚至连他的对战影像都弄到手了。最后的结论是,俩个人之间实力悬殊,宋年不可能输。 宋年和亚特斯走入竞技场,授予系统场地使用权限,竞技过程将由系统全程监督,而最后也将由它判定比赛结果。宋年戴上对冲手套,却碰见亚特斯正往口中送入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白色的药丸,吞下后的几秒,他的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十分诡异。 “比赛开始。”系统的机械音回荡在大厅。 亚特斯擅长用各种爆破武器,属于远程攻手,预判精准但是速度太慢,只要看准他的投掷间隙发起攻击,这场战斗就可以很快结束。一个前滚翻,等爆破声在身后响起,宋年一个箭步往亚特斯冲去,右拳直击他的腹部,本想借着这一击直接结束,但是打在他身上的触感却异常坚硬,而且温度极高,就像被锻造的铁块。 宋年神色突变,迅速往后退去,却被一把箍住手腕,而他皮肤的高温竟直接将他的皮肤烧伤!宋年挣脱不开,忍着剧痛,扬起左拳用力朝着他上颚挥去。 这一拳宋年用了七成的力量,亚特斯直接往后摔倒在地,但就几秒之后他居然又重新站了起来。这不可能,他可是用出了能放倒一只成年大象的力量。如果搜集的数据是真实的,那亚特斯突然提升的速度、力量和恢复能力该从何解释,还有他异于常人的体温,人类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温度下存活。 宋年谨慎地盯着亚特斯的动作,此时,他右手腕上已经没有完整的皮肤,血肉模糊地纠结在一起。亚特斯摇摇晃晃地朝着宋年走来,却又突然“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血液混杂着肉块咕咚咕咚地从他嘴巴、鼻腔以及耳朵中流出,发出刺鼻的血腥味。他竟然就这么死了。 毫无疑问,亚特斯体内的器官已经完全溶解,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的体温会如此之高。 “比赛结束,宋年方获胜。” 系统的提示声将宋年从眼前的惨状中脱离,他必须马上离开,突如其来的事变拉响了他脑中的警钟。 朝着电梯飞奔而去,学院上空内随处可见的天眼却突然出现在拐角处,而后是一阵四肢麻痹的痛觉,宋年昏倒在地。 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蚕食着大脑,又疼又痒的感觉硬生生地唤醒了宋年,再次睁眼时,他正躺在一间纯白色的密室内,除了自己空无一物,而他双手被装上了一副电磁镣铐。 宋年大脑飞速运转,他来到这里的原因,百分之九十因为亚特斯那可怖奇异的死状,而这大概率跟他比赛前服用的那个药物相关。联系学院内最近时常发生的学生死亡失踪事件,一根隐形的线将它们串接在一起,直指这个神秘出现在学院内的药丸。黑幕的一角被揭开,而宋年不幸的被卷入这个谜团之中。,而这个世界的任务齿轮也开始运作了。 宋年换了个姿势,让受伤的右手贴在冰凉的地板上,因为没有及时治疗,伤口开始溃烂让人,又痒又痛又麻。 时间的流逝在密室内难以被估量,门突然被打开,像是等待着宋年,他起身走了出去,一个更大的环形场所出现在眼前。最中央被放置着一张椅子,为他准备的椅子。随着宋年落座的同时,六个全息影像出现,是学生会的人,而宋知遇也在其中。 每个人的名字都被标注在了影像的正下方。从左到右分别是克里斯,菲丝,宋知遇,鹿枫,白岩,斯科特。菲丝最先开口: “本庭将就亚特斯死亡一事对宋年进行质询,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请回答我以下几个问题:1.比赛开始前亚特斯的状况 2.比赛是否告知过第三人 3.比赛现场是否有第三人在场 4.比赛过程中亚特斯的异常 5. 亚特斯死亡后你在哪里。” 宋年冷静地回答了前四个问题,但最后一个问题实在太过古怪:“亚特斯死亡时我就在现场,还没有离开就被抓到了这里。” 菲丝皱眉:“最后一个问题,在比赛过程中你有没有给亚特斯服用过什么违禁药品。” “没有,他自己在赛前服用了一些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正常,这些问题设置自己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宋年捏紧双拳,比起问题,更像是一个圈套。 而菲丝听完之后开始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宋年,你可以保证自己言论的真实性吗?” 说完,一段视频开始在宋年眼前播放,画面中宋年正在暴力将白色药丸塞入亚特斯的嘴中,紧接着,第二个视频随之而来,是宋年正在处理亚特斯尸体的场面。 “且不说这两段视频完全与你之前所说的言论相反,我们到达时现场也根本就没有亚特斯的尸体。宋年,你在说谎。” 想要反驳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宋年根本没办法推翻自己的言论,“天衣无缝”的证据之下,自己根本无法翻身。到底是谁修改了影像内容,是谁在那么短时间内处理了亚特斯的尸体,又是谁在刻意引导事情的发生。 “私人制作药物加上进行人体违禁实验,宋年,你将被送入白塔接受惩罚。” 菲丝再次开口。 “如没有异议,此次法庭会议结束。” “等一下,还有个证据没有检查。”在一沉默良久的宋知遇终于发话。“宋年的武器上装有定位芯片,确定一下上面的信息时间记录是否和宋年所说的相一致。” “可是被审人的自身物件无法被用来当作证据。” 另一个女生鹿枫,开口了。 “武器只有我有权限篡改,他无法修改信息,我可以担保它的真实性” 菲丝看了宋知遇一眼,在争得其他成员的同意后,她点了点头:“同意执行。” 说完,一个智能机器人进入房间,将宋年手上的武器摘下后便离开了房间。而后便是等待信息解密的沉默,五分钟后,手套上的数据传到了学生会成员的屏幕上,一一对比之下,竟和视频中所展现的时间完全不吻合,但是和宋年的证词相一致。 “有人修改了视频内容并且处理了尸体。宋年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或者说,我们。”宋知遇看向菲丝,此时菲丝紧皱着眉头,伪造证据的戏弄让她动怒了。 “根据学院规定,证据冲突情况之下,都视为无效证据,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宋年的行为,此前审议结果作废,宋年无罪。” 大起大落之下,宋年最终还是被释放了。 已经深夜,宋年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回到寝室的时候发现宋知遇正倚在门口。 “请我进去坐坐吧。” 俩人进到房内,宋年说道:“今天谢谢你了,你那个手套……” “手套我带回来了,”宋知遇递出手套,放到宋年手上,“有件事我要先澄清一下,那个定位系统是自带的,虽然只有我有权限可以查看,但是平时我可没用过。”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宋年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小插曲让他一整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些缓解。 宋知遇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让宋年躺在床上,把受伤的那只手给他。大面积的伤口开始发黑,若是不及时处理可能会有二次感染的风险。宋知遇从盒子中拿出一个球形药丸,放在宋年伤口上。 “这是什么东西。” “人造再生细胞聚合体,能快速繁殖组织细胞。”没过多久,宋年的伤口上的脓包开始结痂脱落,新生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覆盖伤口,疼痛感逐渐减弱,宋年松了下肩膀。 离修复完毕还有一段时间,宋年让宋知遇坐在自己身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次是有人故意设局陷害我,有人把药丸交给了亚特斯,让他在比赛前服下,这个药丸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力量和速度,但是同时体内会产生高热,以致溶解服药人的身体器官。”宋年将自己接触到的信息全部告诉了宋知遇。“你应该对这药丸有了解吧?” “嗯,我们把它叫做R,就在半年前它突然在学院内泛滥,没有准确来源,传播渠道十分隐秘,主要作用便是打破人体的素质极限,副作用在不同人身上有不同表现。” “学生会内部一直在追查R的线索,但是每次线索都会被抢先处理掉,那些吃过R的人,或是离奇死亡,或是无故失踪,而遍布学院的天眼竟然监控不到任何可疑行径,再加上这次天眼捕捉的影像竟直接被修改,所以。” “所以你怀疑,有内鬼在你们其中。” “嗯!” 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化不开的凝重。 第45章 书库 “但是为什么是我成为那个目标。” “或许是因为你做的某事,可能会威胁到他们?你可以回想一下” 做了某事吗?宋年回顾从到这个世界开始的过往,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古怪的地方,除了训练和通关,他平时交往的也就宋知遇和庄言两个。 宋知遇皱眉继续说道:“你要多加小心,这一步棋走完后,他们可能会有其它大动作。” 宋年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宋知遇交代宋年这几天必多和他保持联系,随时注意安全后便离开了。 暗含着危机的旋涡正在学院内悄然扩大。 宋年除了和平时一样进行技能训练外,暗地里开始搜集近半年来学院内发生的意外死亡事件以及失踪事件。原本宋知遇有直接访问学院数据系统的权限,但宋年感觉到他不愿让自己卷入这件事,对自己有所隐瞒,宋年不想和他发生争端,便自己开始行动。 一个月内,宋年渗透进学生群体之中,将自己装扮成酷爱灵异的低年级学生,打听相关信息。 将得到名单归类分析,数据中隐藏的关键信息开始显露。大部分受害者为男性,且多数为Alpha。死亡原因各不相同,有窒息的,跳楼的,爆体而亡的,看似没有关联,但根据对现场目击者的说辞对比,“死前表现得很平静”“突然发生”“一段时间内能力突然加强”相关语句频繁出现,且他们能力强化的开始时间到死亡事件在3-7天内徘徊,联系亚特斯的死亡状况,宋年推测R在人体内会重塑身体细胞组织,从而强化人体的素质,持续3-7天,但最终会导致服用者体内器官在几秒钟内迅速衰竭。又因为人体基本构成的各不相同,从而呈现出不同的死亡现状。 那会不会有服药但是没有死亡的人? 果然,一个在两个星期前失踪的人引起了宋年的注意——奥利维亚。 奥利维亚为男性Alpha,平时独来独往,没有什么往来的朋友,失踪后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倒是平日里看不惯他的克里斯最先发现他的消失。宋年开始回忆攀谈他和克里斯交谈时的信息。 “啧,那个废物绝对嗑药磕死了,大概是一个月前开始服药什么兴奋剂之类的东西,居然一口气通关了D层级,废物就是废物。” “那你知道他最后出现在哪个地方吗” “应该是书库,他平时最喜欢看旧人类写得那些无聊的小说,没意思透了。“ 最后出现的地点大概率为书库,宋年确定后立刻前往目的地。 很少会有人来书库,学院内的文娱活动是被人所鄙视的,它既不能吃也不能用,那就相当于一堆废物。旧人类时代的大部分纸质书籍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但其中的精华被敲成一串串代码放入这里。 宋年到达书库时,竟只有他一人。书库的空间只有一层的四分之一大小,单纯的信息资料是不占空间的,他们被统一放置在一个个巨大的柱状硬盘中,无数个接口此时闪动着蓝色的光芒,他们像书架一样被排列放置。想要查阅的人只要找到资料的所属储存器,将自己的手环授权硬盘,即可随意游览其中的内容。这里虽然整洁,但是可以看出这个屋内设备的更新程度是和其它地方不相符。 被人遗忘的地方。 宋年穿梭在各个储存器中,观察着环境中不对劲的地方。一张纸出现在了他的脚下,一张已经泛黄的纸,宋年捡起它,上面写着: “最后一个梦如此展开: 我们要去一个盛大的宴席、出席一场凯旋舞会, 庆祝某个锦标赛事或者危险的考验。 我们坐着殷红的丝绒垫,因此 可以肯定我们是胜者;虽然人人都有花冠, 但我们戴着金,其余的都是纸做的而已。 每位贵宾都是名流,优雅、睿智或者有趣, 爱神越过无价的杯盏对着骁勇微笑, 成千上百只焰火以死表白 我们城府很深的淡然。 乐队开始演奏;绿草地上 一片纸王冠涌动着起舞; 我们的冠冕太沉,没有跳舞。” 落款处写着“奥”。 文字写的不好看,笨拙的笔画像是小孩学字,但是已经足够了。宋年曾在高中时读过这篇诗,跨越几个时代的两人竟然在这篇诗中有了交集。 在搜查器中输入诗名,《教训》·奥顿,“滴”的一声从身后的储存器中传来,宋年转身,在脚腕位置找到了那个闪动着黄色光芒的硬盘。宋年弯下腰,却突然看见在硬盘间隔之间的空格中发现了一个手环!在一个若是不低头寻找肯定发现不了的角落中。 宋年将手环拿出,上面闪烁着红色的小点,这个功能代表着正在录制。宋年点开录制的影像,奥利维亚的脸出现在面前,影像中,他站起身,偷偷把手环放到这个格间里。 “你是谁?”谨慎警惕的声音来自奥利维亚。 “那个药不错吧,真好,你是第一个没有死的人。”宋年听到后皱起了眉头。 “是你给我吃下那个东西?那个到底是什么!”衣服摩擦的声音,应当是奥利维亚和那个人发生了争斗。 “哈哈,你自然会知道的。” “咚”的一声,奥利维亚被击打在地,一只苍白的手出现,将他拖走,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宋年加快时间条,没有一个人在两个星期内再次出现在这里,直到宋年出现。 关闭影像,宋年沉下了脸,视频中的另一个声音和那次法庭上叫做“鹿枫”的人一模一样!世界上两个人声音一摸一样的概率是多少呢,宋年头疼,扑朔迷离的剧情走向让他不能冷静思考,但是在没看到那人的容貌之前,他不能做出绝对的肯定。 收起奥利维亚的手环,宋年起身离开了书库。 此时,庄言发来了一条信息: [庄言]:宋年,你现在在哪里,今天一定要和我一起吃饭,你昨天答应我了的! 宋年最近几天忙着搜集信息,忙得根本见不到人影,昨天在庄言的信息炮轰之下,宋年答应今天和他一起吃饭。 [宋年]:我马上来,你先去吧。 然后又给宋知遇发了一条信息: [宋年]:小心鹿枫。 宋年赶到餐厅,庄言正乖巧地坐在位置上,宋年向他打了个招呼后入座,两个人随便点了些吃的。这里的事物都是合成物,吃起来索然无味,宋年只把它们当作饱腹的东西,但对面的庄严每次点餐却尤为的慎重,好像真把它们当作珍馐美味。宋年看着庄言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却发现他好像比之前更瘦了。 “你生病了吗?” 庄言听到后楞了一下:“生病?健康系统上我最近的数据很正常啊,但是我只是老是睡不好,总感觉有人在我耳边说话,醒来后总觉得不舒服。” “你刚刚去哪里了?” “书库,”庄言眨了眨眼。 “没去过,但我听人说过,里面都是些什么?”宋年就看着他一脸脱线的样子就忍不住扶额。 “都是一些旧时代的书籍资料,像小说,诗歌之类的。” 庄言一脸天真地问道:“那又是什么。” 宋年无奈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 “吃饭,睡觉什么的……奥,还有,我最近一直在机械装配室那里钻研我那个装备,还差一点点成功了。” 庄言笑了笑,然后埋头又是一阵猛吃,忽然他从食物中抬起头,轻声地开口: “宋年,我觉得我最近很奇怪,小时候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虽然也不是什么美好地回忆,但是失去我本来拥有的东西是很痛苦的,毕竟在这里,自我的东西很珍贵。” “我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继续接道:“我有时候会奇怪,会什么这里的人都那样呢,冷漠、无情、自私,所以我才一直跟着你,我感觉你和我是一类人……”庄严脸上是少见地忧郁和迷茫。 “我可能真的生病了……我刚才的胡言乱语你随便听听就行,最近老是在多想,想些无聊的事……,”庄言抱歉地笑了笑。 宋年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好似一碰就碎的少年,不知道该做如何回答,如此像个“人类”的言语。 饭桌上少了些聒噪的声音,连庄言都看起来有些食之乏味。宋年暗叹,庄言不知为何确实和这个世界有着格格不入之感,原本小说世界中也没有对他进行着墨,他就像个忽然闯入这个世界的人。 第46章 标记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机械装配室。我之前做过这个,应该可以帮上忙。” 庄言睁大了眼睛,脸上重新焕发光彩,激动地回道:“好耶!就在那个地方集合吧,话说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提出来,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我爱死你了,么么么!”然后又是一阵喧闹。 宋年看着眼前这个高兴的少年,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饭后,两人都有各自要做的事,便在餐厅门口道别了。 第二天,宋年准时前往机械装配室,罕见的,庄言没有等在门口,宋年倚在一旁的墙上,等着他的到来。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有出现。事实上,庄言从来没有迟到过,如果有事他也会提前发信息通知,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宋年心里升起,他抬手给庄言发了一条信息: [宋年]:你来了吗? 十分钟过去了,没有回音。 宋年皱眉,担心的情绪在心里扩张。继续呼叫他,仍是无人接通。二十分钟后,宋年决定动身直接去找他。 庄言曾经将他的寝室位置告诉过宋年,D区176层2045号,宋年准备先去那里看看。现在是十点钟,整个D区异常安静,大部分人都涌向P区或是T区,没人愿意待在这里耗费自己的时间。宋年乘坐电梯来到176层,……2043号,2044号,找了,2045号房间,但是此时房间门竟然是开着的。 一些细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宋年放轻呼吸,紧贴墙壁悄悄走到门边,微微侧着视线观察屋内的情况。 宋知遇和庄言!?怎么会是他们俩? 而知遇正逼问着庄言一些事情。“你们把他带到哪里去了。”这是知遇的声音。 宋年大惊,“他”指得难道是庄言,那屋里和庄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他应该去的地方。”懒散的声音完全不同于庄言。 “啧,你们的实验室在哪里。”像是他的敷衍激怒了宋知遇,知遇收紧了放在那人脖子上的右手,脸上是罕见的阴沉和狠戾。 “哈哈,不如先担心一下你那个宝贝。”先是轻笑一声,而后,他的目光竟直接往宋年躲藏的方向看来! 宋年暗叫不好,迅速转身逃离,但后颈突然被人扼住,什么东西扎进了他的皮肤,就在一瞬之间,宋年脱力昏倒在地,在最后的意识挣扎下,模糊间看到到宋知遇正朝他跑来。 ……模糊的光晕在黑暗里渲染…… “宋年,你还好吗……,”轻柔的声音将自己从无边的黑暗中拉了上来,遗留的酸痛感让宋年无法使上劲,他慢慢睁开眼,眼前出现的是知遇紧张担忧的脸,而他正躺在他的怀里。 宋年眨了眨眼,往四周看看,发现他们现在正处于一个陌生的空间内,他虚弱出声:“这是哪里,还有,你怎么也在这里?” 知遇为他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低头回答道:“这里是斗兽场,用来豢养外界所捕捉的变异生物。我那时被他从背后偷袭了,所以和你一起被关到了这里,给你注射的那个东西没有什么大碍,平日里是用来麻醉那些异种,没有毒性,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你就能缓过来。这里没有出口,我刚刚检查过了。” “那你……。” “我身体素质优于你,半个小时前就醒了。” 宋年挑了挑眉,看着他装模做样,他什么脾气自己还能不知道?知遇他宁愿和他一起被关起来也不愿意只让自己脱身。 宋年枕在知遇的大腿上,抬眼便是宋知遇注视的眼神,一股尴尬混合着羞耻之感直击宋年的大脑,宋年不自然的“咳咳”两声,侧转身体,避开了那个目光,然后又赶紧接个话题缓解奇怪的氛围: “那个和庄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 “这也是我的疑问,我查过庄言的资料,他没有任何兄弟姐妹,这个和他外貌相同的人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他看起来……”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很了解庄言。” 他继续说道:“我是跟踪鹿枫到那里去的,但没想到会有意外发生。” “鹿枫,果然是他。我在一位学生的失踪现场里也发现了他的踪迹,”到现在宋年也不必瞒着宋知遇他暗地里做的事,而宋知遇听到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家追问,两人之间对彼此都是心知肚明。 “庄言是被他们带走的,但是他和R药丸之间怎么会有关系?”最大的疑点竟然会绕道庄严身上,而他越发虚弱的身体也会和这个有关吗 突然,斗兽场的左右侧门被打开,门内的深处传来阵阵低吼声。 “每日七点,斗兽场会开始一场‘猎兽’,不同的变异体会被注射狂躁剂,从而在它们的厮打中搜集生物信息。” 宋年的力气恢复的差不多,他和宋知遇对视一眼,两人躲到场内较为隐蔽的角落。 那两个生物一个为巨型蜈蚣,一个为巨型蜘蛛,被注射了狂躁剂的它们见到对方就开始攻击,坚硬的外壳相互碰撞,浸满毒液的勾针毫不留情的向着对方的柔软处戳去,被撕扯下来的断肢散落在场地内,发出一阵恶臭。 宋知遇让宋年待在原地,自己朝着那两个生物走去。 这是知遇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完整的实力,强大到惊人,仅在一分钟内,场上只留下了两具尸体。 知遇轻巧地落地,来到通道口,示意宋年过去。就在宋年经过蜘蛛的尸体时,一根残肢突然往宋年的后颈袭来,宋知遇脸色大变飞速跑来保住宋年,黑着脸给那具尸体再补了一刀。宋年从他的怀抱中起身,手上拿着已经裂开来的抑制环,他刚才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没想到这个东西救了他一命: “幸好有它在。” 知遇见他没事,也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暴怒的心情。但是随后从哪里飘来地香味让他身体一僵,这味道像是山谷中默然盛开的芍药,幽深而绵长,在鼻尖飘忽不去。将脑中的理智之弦绷紧,宋知遇看向发出信息素的宋年。 宋年也感觉到了他此时身体的异样,脸上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一股酥麻之意从尾骨处升起,流窜到身体的各个地方,大脑中的意识开始混乱,又麻又酸,让人不自觉地弯腰。更要命的是,有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竟流出来什么液体…… 一股勾人的味道牵引着思考,宋年朝着宋知遇扑过去,留恋地磨蹭了几下,却又忽得离开,他湿润的眼眶怒视着知遇,呼出得热气覆盖在他的手臂上:“我……我怎么了?” 宋知遇环绕着宋年得肩膀,咬牙回答道:“……是你的发情期来了……。” 抑制环本就只能对发情期起到抑制作用,一旦摘下,紊乱的信息素会直接让人进入猛烈的发情状态。而此时得宋年显然意识已经走远,无法分析语句间的信息。 “你身上好香,是什么东西……” 宋知遇看着眼前像是在撒娇的宋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臂,暗笑道:“是信息素”。 宋知遇扶着宋年坐在了地上,发情期时的需求不满让宋年脸上显示出痛苦的表情,他秀气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我好难受……”,一边说着一边不断地蹭在知遇肩上。 宋知遇此时也在极力忍耐,重新申请抑制环需要时间,而在宋年未清醒的状态下对他进行强制标记,宋知遇做不到,但是看着他如此痛苦自己自然是不忍心的。宋知遇极力释放信息素,希望能安抚宋年此时的神经,但这对宋年来说只是杯水车薪,看着他从红润到苍白的痛苦脸庞,宋知遇下了决心。 他贴在宋年的耳旁,轻声说道:“我先对你做一个简单的标记,可能会有一些难受,你先忍着。”他停顿了了一下,“若是不愿意,之后再来和我算账吧。” “还有,我喜欢你,”郑重的表达含藏着深切的爱意。 他捧起宋年的脸颊,左手扶住他的脑袋,右手拨开他后颈上湿粘的头发,细腻修长的脖颈让人爱不释手,这里,埋藏着散发信息素的腺体,对此时的知遇来说就如沙漠里最后一口水一样珍贵。宋知遇低头亲了一下这里,然后咬了下去。 简单标记的时间会持续十分钟,宋知遇将自己的信息素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宋年体内。先是一阵持续地颤抖,宋年的体温开始下降,脸上的潮红开始退却,意识开始回笼,在最后结束标记的瞬间,他感觉到一个吻轻柔在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接下来便是长久的黑暗。 宋年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躺在宿舍内,只觉得浑身上下清爽无比,除了精神上的放松,身上也格外的干净,看来知遇把自己送回来之后还为自己收拾了一番,摸摸脖子,是新得抑制环。 昨天那个画面开始自动在脑中播放,宋年将自己缩进被子里,脸上开始冒起热气。 其实,虽然自己意识不清,但是昨天的大部分事情他都记得起来,而那些羞耻的画面正在脑中反复播放,鞭笞着他。 第47章 心意相通 就在宋年一个人备受煎熬时,宋知遇开门进来了,他手中拿着补充能量的食物。宋年从被窝里抬起身,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不明的情愫在氛围中蔓延,一时之间,只剩下沉默。先是宋知遇开口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说着将食物递给了宋年,“先吃点东西,从昨天开始你就没怎么进食。” 宋年点点头,接过了食物,心中想着该怎么接话而不显得尴尬,难道要直接跳过昨天的话题? 知遇坐到床边,也是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他看着宋年,认真说道:“昨天那个标记。” “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好受一些,这个我不会怪你的。”宋年的心脏开始砰砰跳,似乎什么话即将戳破他们两人之间暧昧的关系,于是他迅速的为自己挖了个洞埋进去。 知遇摇了摇头,靠在他的肩头,像是撒娇般的说道:“我是有私心的,我那时想着,如果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如果给你进行标记的一直是我就好了。” 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睛盯着宋年,盛满爱意:“如果我们交往就好了。” “宋年,我喜欢你。” 不是像是调笑一般的“我喜欢你”,也不是在自己昏迷时偷偷的“我喜欢”,他郑重其事的表白将宋年抱出那个地洞,让他无处可逃。 印象中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弟弟已经是这个模样,高大帅气,稳重聪明。在各个世界穿梭中,宋年渐渐不再只将他当个弟弟来看待,他是个有着健全人格的成熟男性,是那个让自己一步步深陷的人。在漫长的成长岁月中,宋年或许有过他自己都从未注意的心动,但是自我束缚的枷锁让他从不考虑关于“爱情”的琐事,也从而也忽略了知遇真诚献上的那份“喜欢。” 宋年看着他紧张期待的眼神,各个世界的他重合在一起,最后汇聚成现实世界中的宋知遇。他不可以再逃避了,无论是对宋知遇,还是对自己的心意。他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 “我先和你说,我从来没有交往的经验……。” 还未说完,便被知遇抱个满怀。 “你终于答应了。”他坚实的胸膛和宋年依靠在一起,两颗疏远的心脏终于倚靠在一起。感觉到知遇竟有些颤抖,宋年便也环抱上他的后背,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摊开心扉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又更近了一步。宋知遇便不再向宋年隐瞒自己对R药丸所掌握的信息,学院其实早已对这个药丸和神秘密组织展开了调查,但一直没有抓住关键证据,但至少,鹿枫这个马脚露出来了。他们根据已有的信息推测,那个神秘组织将在两个月后的学院大赛上会有大动作,届时,他们绝对会露出狐狸尾巴。而对于突然消失的庄言,知遇也只能安慰道。 “大概率情况下,庄言现在还没有生命危险,庄言对他们来说或许有什么特殊作用。” 宋年心中自然明白他言语中的安慰,自己作为一个这个世界的过客本也不应该对他注入太多感情,但是庄言,他是不一样的。他是将他与这个陌生世界牵连起来的人。 两个月内,宋年除了和宋知遇一起训练,便是在学院内搜寻庄言留下的痕迹。偌大一个学院,宋年竟硬生生的把它的每个角落翻了一遍,甚至连他平时交往的人宋年都没有放过,一一询问之下,仍是没有任何结果。而鹿枫和那一个人也消失在了学院内。 很快,宋年顺利的通关了B层级,跻身学院的预选精英行列。而学院大赛也即将开始,大赛赛制依旧简单粗暴,随机抽选两人对战,胜出者继续比赛,直到最后的优胜者出现。知遇作为大热门选手却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整天和宋年待在一起指导他的动作,托他的福,宋年这名字,也渐渐在学院内流传开来。 在比赛开始的前一天,宋年回到自己的寝室,却突然收到一条视频信息,而这条信息的主人竟然是已经消失了两个月的庄言! 视频中的庄言已经瘦削到只剩下皮包骨,长长的头发垂到肩部,他穿着松松跨跨的衣服,但仍掩盖不了上面到处都是的针眼。 “宋年,听得见吗?我也不知道这段视频发不发的出去。” “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想我,一点点总会有吧,有几天了,两个月?三个月?我也没有仔细记过日子。宋年,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能感觉到自己生命在快速流失,那时的我真的好害怕,然后有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敢相信吗?而且他还说我是他的弟弟,也叫庄严,不过字不一样!” “他说他有办法可以救我,我就跟他来了。”他停顿了一下,露出难过的表情,“不好意思,没有跟你说这件事。”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去相信只见过一面的人。……宋年,可是我真的好想留在这个世界。” “我不仅有了你这个朋友,到现在还多了一个哥哥!如果我可以活下去,我还想看看围墙外面的世界。” “前几天,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但我又活过来了,到现在居然有力气说话了。你看,我真的被救活了。”庄言笑着说道,但眼泪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似乎镜头外还站着一个人,庄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到时间了。宋年,我会回来的。” 视频就到这里结束了,宋年没有去思考视频中出现的各种细枝末节,没有去分析视频的来源和拍摄场所,他已经被卷入了巨大的悲伤之中。 这会是一封遗书吗? 不是,这是一份宣战书,是庄言对这个世界的呐喊和挑战。和宋年所在的现实世界相比,这里没有任何娱乐,只有没有止境的训练,而然就是这样一个世界,也能让飞蛾奋不顾身的扑向火焰。人类对生命的渴求和燃烧是广袤浩瀚的宇宙中留存的永恒。 一夜未眠。 学院比赛的当日,宋年早早来到了他所属的比赛场地,他和宋知遇的对战表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导入到他们的手环中,第一天的比赛,两人分属于不同场地。宋年打起精神,将自己从昨晚的情绪中脱离出来。除了应对大赛,他也必须观察赛场以外发生的古怪之处,那个神秘组织会在这段期间动手,而只有找到他们,宋年才知道庄言的情况到底如何。 比赛毫无悬念,一天三场比赛,宋年全胜,晋级五十强。而另一边的宋知遇,自然也是轻松拿下比赛。晚上,两人碰头交换各自的信息,没有任何的异常,而这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第二天第三天仍旧没有神秘组织的踪迹,直到第四天。 宋年和宋知遇都打到了十五强的位置,几天该强度的竞技让宋年感到一些疲乏。十五强的比赛设置在同一个赛场,仍旧是随机的两两对决,知遇甚至还调笑道:“如果我遇上了你,我肯定先投降。” 按照往年的惯例,在比赛开始前,选手将会被邀请和院长进行一番谈话。托卡莉亚学院的院长是传说中的人物,是每个人都趋之若鹜的对象,没有学生会拒绝这次机会。其它的学生的脸上都显现出狂热之情,而宋年和宋知遇对视了一眼,俩人清楚大概率这次谈话有问题。宋知遇贴在宋年耳边,提醒了他一句:“小心一点。” 宋年点了点头,跟着众人前往学院的中枢,P区的底层,学院的禁地。 宋年没想到P区地下竟然还有空间,众人跟随着带路机器人进入了一个巨大的房间内,房间内空无一物,只在中央摆放着一个长方形一样的舱室,上面插着许多导管,众人往前走,舱室内的人让宋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里面躺着的分明就是庄言! 在一旁的知遇皱眉,而后突然走到宋年身边,将一个圆形的物体塞进了他的手里。宋年不解,但紧接着一股奇怪的磁场波场开始在房间内回荡,悄无声息中其他人开始纷纷倒下,宋年和知遇见此也趴倒在地,装作出一副昏迷的样子。 黑暗中,有谁走了过来。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是鹿枫的声音,其中是掩盖不住的得意和欣喜。 他走到宋年的身边,用脚踢了踢宋年,“啧,你是最该死的。既然宋知遇那么喜欢你,那就从你最先开始吧。” 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是庄严:“别耽误时间了,他快支撑不住了。” “他死了就死了,反正只是个实验品,最后也活不成。” 短暂的沉默后,像是被恐吓了一般,鹿枫放低声音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别这么生气。” 接着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鹿枫蹲了下来,一个尖锐的针尖抵在了宋年的脖颈。是时候了,宋年睁眼,一个反手就将注射器打远,在鹿枫还没反应前踹在了他的腹部,飞出去有十米远,竟是硬生生把他打晕了。而另一旁的庄严见状迅速反应过来,掏出一把磁射枪对准宋年,但是宋知遇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眨眼间,庄严被他擒住了。 第48章 不完美通关结局 宋年径直跑到舱室旁,庄言被浸泡在不明液体中,像婴儿一样的脸庞显出一派安宁。唯有舱体旁不断跳动的数字可以证明他此时微弱的生命。宋年轻趴在舱体上,看着沉睡中的庄言,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剩下这台机器,维持着庄言最后的生命。 被控制住的庄严见宋年靠近舱室,暴怒出声:“离他远点!”清秀的脸上满是狰狞。知遇心中惊讶,本以为他们俩之间只是实验品和实验人之间的关系,但在现在看来,庄严这种维护的姿态却好似有人动了他最珍贵的宝物。 庄严挣脱不开禁锢,便像憋了气的气球一般颓下了头颅,但是又在下一秒突然挺起胸膛,手肘奋力地击向身后地知遇,这一击用了包含的力量甚至连宋知遇都有些抵挡不住,他躲闪不及,被击中腹部向后跌去,而庄严也借此脱离了他的控制,迅速闪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此时他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他看了看庄言所在的方向,眼神中尽是难以言喻的悲伤,而后像是下了什么很大的决心,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盒子,其中装着十几粒的药丸,庄严尽数将他吞了下去。 这些仅仅发生在几秒之间,当宋知遇想要阻止庄严这如同自杀一般的行为时已经来不及了,R药丸迅速在庄严体内发生作用。伴随着一阵抽搐后,庄严的身体竟扭曲到诡异的程度,他体内的细胞正在快速销毁与重建,同时皮肤和骨骼不断塌陷又再次新生,庄严的身体先变为了一滩“烂泥”,而后竟又恐怖地塑造了新生的身体。 宋知遇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场面,眼前新生的“人”可以被称之为人吗?R药丸的研究到底到了何种地步?竟能直接引起人类机体的重构。 在超越人类极限可以承受住的痛苦和折磨下,庄严重生了。 他的神智似乎还有些游离,抬起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笑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身体内的力量是前所未有的强大,而其他人的动作在自己眼中也如同被放慢了倍速。这就是R药丸最终的作用吗。 他看向宋知遇,第一个要解决的人就是他。 半秒之间,十米开外的庄言竟就来到了知遇的眼前,就像是瞬移一般看不清他奔跑的路线!他朝着宋知遇的脸部挥拳而去,速度之快让他根本无法躲闪,被这一拳打了绝对会脑袋开花!但这一拳却突然停在了他的眼前,携卷而来的强风吹乱了宋知遇额前的碎发。 “你现在还不能死。”庄严低声道。 宋知遇沉下脸,自己的生死需要他来定夺? 就在庄严还未说完,宋知遇右手出拳竟直接朝着庄严那只手攻去!两拳相遇,战斗一触即发,宋知遇实力完全在此展现出来。 宋年见状本也想加入战斗,但是舱室内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宋年停住了起身的动作,往身后透明的舱室看去,庄言竟慢慢睁开了眼睛!此时他的意识还处在模糊之中,脸上尽是茫然,他微微将脑袋转向宋年的方向,浸在液体中的柔软发丝随之散开。 宋年回到舱室旁,蹲下身子,脸庞贴在透明玻璃上,他尽量靠近庄言,让两人的视线不至于离得那么远。庄言看着眼前的宋年,笑了笑,他眨了眨眼睛像是对宋年的问候,宋年也忍不住笑了。 庄言张开嘴巴,无声说出了一句话。 “我……想……出去。”宋年念出了声。 他看着庄言脆弱的模样,摇了摇头。这台机器是庄言的另一条生命,若是出去了,他只会迅速衰竭而死去。 但是,他哭了。像个婴儿一样委屈地皱起了鼻子,一串串气泡顺着他的眼尾流出,而后消融在液体中。他费力地抬起手臂,手掌隔着透明遮罩和宋年的手心相贴,他摇了摇头,似是在不赞同宋年内心的想法,他继续说道:“让……我……出……去吧。” “不想死……也不想这样……活着。” 宋年一句一句地读出他的话,只觉得心如刀绞。他看着庄言哀切的眼神,从未有过的乞求,看着他无声的哭泣,对生的渴望、死的不屑。这不是对他来说的选择题,这是庄言自己的选择题,若是宋年什么都不做,即立刻给他判以死刑。 宋年点了点头,最终按下了舱室上方的开启按钮。舱室内的水位迅速下降,庄言像是脱离河水的小鱼开始大口喘气,宋年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出来放在怀中,庄言抓着他的衣袖说道: “谢……谢你。” “你不要……觉得难过,这是我……最正确的选择。” 和宋知遇僵持不下的庄严看见庄言被抱出了生命仓,脸色忽得变得惨白,他接下知遇的攻击,而后飞身冲向宋年的方向。 “你都干了些什么!”他怒吼着将宋年拉开摔向一旁,将庄言紧紧地护在自己的怀里。 “你知不知道,他会死!”说完后,眼泪竟流了下来。 庄严活得很无聊,但是他脑子足够聪明,所以在学院毕业后他被邀请加入了一个神秘组织,其核心为研制一种名为R的药物,以突破人体的机能极限,从而筛选出最适合在当下生存的“人类”。 末日中人类繁殖十分困难,每年也仅有五万名婴儿可以存活下来,而克隆人类的存活概率更为低下,只有0.01%。在组织大规模的着手克隆人时,鹿枫原本只秉持着“重在参与”的心态提供了自己的细胞切片,但没想到,唯独自己的那个克隆人存活了下来,成为了0.01%。 这个感觉有多奇妙,在这个已经不存在血缘关系,生育只是繁殖途径的世界,自己竟然有了一个“弟弟”?!新生的克隆人不具备记忆,需要后期导入,他们像婴儿一样大脑空空得观察着这个世界,学习着周围人的动作和神态。 “庄严,这是你的孢子,你来给他取个名字吧。”鹿枫调笑着说道。 “就叫他庄言吧。言说的言。” 鹿枫和庄严一起来观察庄言的身体状态时,鹿枫常会哄骗他叫他“哥哥”,庄言老是懵懵懂懂,只盯着庄严看个不停。直到有一天,庄严自己去检查他时,庄言对着他磕磕绊绊地说道: “哥……哥……,哥哥……” 有什么开始在庄严心中不一样了。 他开始频繁地出入庄言的观察室,平时只会嘲讽和冷言冷语的庄严竟然开始说一些古早的人类笑话和故事,只为逗这个智力还未满一岁的克隆人笑笑。庄严的生活开始不无聊了,他甚至开始思考在移植记忆时该怎样创造一个幸福的“童年”,直到那一天。 “确定是把那个克隆人作为实验对象了吗。” “他只有一年的寿命,要加紧速度把他放到社群中进行社会实验了。如果他表现正常,那他的细胞若是可以和R相融,我们就离成功可以再进一步了。” 庄严恍然,自己怎么就忘了呢,庄言他只是一个实验对象啊,一个被制造用来开发R的工具。 一个星期后,庄言被植入了记忆,由庄严编写的记忆。他作为托卡莉亚学院的一年级新生,开始他作为“人类”的生活,同时作为实验对象的生活。 庄严生活得很无聊,而庄言是他无聊的一生中出现的最特殊的一束光,他决不可能舍弃掉他,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送上实验台。 该如何延长他的生命呢,庄严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学院大赛上直接将前几名作为对象升级R药丸,以获得可以延长细胞生命的药物,挽救庄言所剩无几的生命。 成功只差一步了,只要他解决掉宋年和宋知遇。 庄言觉得很冷,他往庄严的怀里缩了缩,说来奇怪,虽然庄言第一次遇见他时,便觉得在记忆深处,他们曾见过面,所以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了亲近感。 庄严握着他的手,哭着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混合着血液的眼泪滴落在了庄言的脸上,他体内的器官因为承受不住药物作用开始溶解。 庄言只觉得奇怪,他是一个人啊,人就是要自己做出选择的啊!就算他不是天才但也知道庄严准备牺牲其他人来挽救自己的生命,而这些,是他不可能接受的。他已经很累了,眼皮开始不自觉地闭拢,他费力地抬手拂去庄严脸上的血迹,但好像越擦越多,不可制止。 “哥哥……,”意识逐渐流失,像婴儿啼语般声音 被甩出去的宋年被宋知遇接在怀里,他挣扎着想要跑到庄言身边,但却被宋知遇牢牢抱在怀里。 他蒙住宋年的双眼,感受到上面的湿润,轻声说道:“已经可以了。” 随即,宋年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算什么通关,宋年只想大骂,挣扎着想要回去,但有谁在耳边朦胧道:“不用担心,他们会有个好结果。” “恭喜您,小说《末日学院》的结局已达成,您将回到宋知遇死亡的前一天。” 宋年睁开眼,自己正躺在房间内,身下不是硬邦邦的休息仓,而是柔软的床面。他走出房间,来到宋知遇的卧室,他正趴在自己的书桌上,但是却没有一丝呼吸的起伏。宋年将手指放在他的鼻下,没有气息。 宋知遇死了。在宋年的意料之中,果然,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否进入下一个世界,若您通关成功,将得到一次重回死亡之前的通关奖励。” 宋年笑了笑,“来吧。” 第49章 重蹈 宋年睁开眼就被无边无际的蔚蓝占据了所有的视线,明亮的光线从上方射下,这是...在水中。 下意识转动身体却突然感受到下肢陌生的反馈,一低头巨大的鱼尾映入眼中,宋年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消失,墨蓝的鳞片细密紧实的排列在强健有力的鱼尾上,在阳光下折射出神秘的光芒。尾鳍的颜色自上向下逐渐变淡,在水中仿佛轻薄的纱缎悠悠荡开,又像一点墨色缓缓晕开,赋予这片空旷的海域独特的灵动。 看来这是已经在小说《珠泪》的世界里了,宋年心下一定,神色却更加晦暗不明。 系统机械的声音适时得在耳边响起:“欢迎来到《珠泪》小说世界,您本次的任务为改变原剧情走向,达成完美结局。请积极完成任务。” 刚刚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知遇已经不知道为什么提前去世了,宋年在穿越前向系统提出作为补偿这个世界由他自己来从宋知遇剩下的小说世界里选择。 “系统,等一下。” “宿主还有什么事?” “都过了这么多个世界了,我们也算熟识,能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做到带我穿越各个世界甚至回溯时光的吗?”宋年顿了顿,继续道,“我对你的存在,很感兴趣。” 系统的声音很久才重新出现:“宿主只需要知道完成任务可以救您的弟弟就够了。” “是吗,系统,我真的能救他吗?”宋年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怅然的涩意,无人得见的眼神却锋利如刃。 “当然,你已经成功这么多回了。” “是吗......”宋年垂下眼似有似无地勾起唇角。 我真的,成功过吗…… 宋年在水中轻轻晃了晃鱼尾打了个转,熟悉了用鱼尾游动的感觉后他用力一摆尾,下一秒就冲出了水面。水珠四散,在阳光下折射出闪耀的光芒,眼睫掀开的瞬间,深邃的瞳孔仿佛敛尽了这片天地的光华,俨然一幅美男出浴图——如果没有来自头发骤增的拉力的话。 在水中时这头长及小腿肚的银发除了在身边飘荡没有太多的存在感,但是出水后沉甸得让宋年觉得仿佛有人在背后拉扯着,他不由得后仰着伸长了脖颈,光滑的线条上坚硬的喉结凸显。 宋年拨开粘在脸颊的额发别在耳鳍后,转身捞起头发拧了拧,之前在《经年》里的时候也有长发,但那时候有宫女打理,这个世界没人帮忙还真是个麻烦事。墨蓝的长指甲在阳光下尖端闪着幽幽的冷光,宋年在头发上比了比,还没等他决定要不要试试用指甲划断长发,不远处响起了一声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的长吼,幼崽细弱又焦急的叫声紧跟着响起。 凝神看去,不远处的雪地上有几只格外显眼的黑狼正在围攻一只北极熊, 血水已经在这片雪地上晕染开来,仿佛在这个纯净的世界里圈出了一块地狱的领地。 宋年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锁定在一个小小的雪团上,它跟在母亲的脚边,身上已经沾染了母亲的鲜血,小短腿踉跄地跟随着母亲地步伐,时不时抬头看着母亲发出几声哀鸣,宛如婴儿的啼哭声。 宋年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不出意外这只小熊就是宋知遇了。 ----------------------- 《珠泪》是一本兽人小说,在这个世界中分为海洋和陆地两部分,世界上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生物都有可能觉醒化成人形,成为兽人。成为兽人后种族间的障碍会自然消失,沟通、繁衍都不受种族的约束,并且生下的孩子有极大的概率也是兽人。陆地的兽人们在觉醒后聚集起来形成了大大小小的部落,海洋中则只有一个深海兽人聚集地。 兽人在幼时为了更好得生存都会维持兽形,只有在成年后才会觉醒化为人形,觉醒后的兽人一般只会在捕猎和重伤的时候才会显露出自己的兽形。 这是一个武力为尊的世界。兽形越强大,狩猎能力越强,越能够获得尊重,在陆地兽人的各个部落里,族长一般是武力最强的兽人,下一任族长可以是上一任族长的后嗣也可以是其他挑战少族长胜利的兽人。 兽人的寿命普遍比较长可以达到两三百岁,而海洋兽人的寿命更是可以长达四五百岁。但是海洋兽人的觉醒概率比陆地兽人小的多,大概只有百分之一,这也是海洋兽人只有一个聚集地的原因。 曾经海洋兽人和陆地兽人之间是有友好往来的,一切毁于一场陆地对海洋的侵略。 事情的起源是生性天真的海洋兽人在一次意外中救下了陆地兽人——狼族的少族长,并且带他探索和了解了海洋世界。 由此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展现在眼前的这个资源丰富兽人稀少,生存压力远小于陆地的海洋世界激发了陆地兽人的掠夺欲。加之海洋兽人大多纯良,在他们眼里就变成了软弱可欺。陆地部落迅速训练集结了一大批善于水性的勇士,妄图侵占海洋资源。 万幸海洋部落中的人鱼祭司对他始终抱有警惕之心,及时杀死试图入海的兽人阻止了这次入侵并以生命为祭撑开了海洋结界,硬生生将海洋封锁。封锁开启后陆地兽人潜入水中不出五米要么被阻隔,要么引出鳄鱼、鲨鱼等凶猛海洋生物。所有海洋兽人就此隐入深海,并且有了不许轻易离开深海聚集地的禁令。而陆地则流传着关于海洋宝藏的传说。 宋年在这个世界中正是海洋中的人鱼祭司,人鱼是海洋中最为神秘又特殊的种族,生来就可以化作人形,海洋兽人极低的觉醒率对他们却仿佛没有限制,这一族的天赋得天独厚。但是与之相对的是他们族人稀少,离群索居,很少有外人知道这一族到底有多少族人,族人都在哪里,只有每隔一段时间更换的人鱼祭司彰显着这一族生命的延续。 在深海聚集地没有部落的概念,也没有族长。海洋兽人一起生活在深海,广袤又富饶的海底足够大家平稳安宁的生活,祭司是这里唯一特殊的存在。所有海洋兽人在最初的觉醒后都会得到祭司的引导,并在引导下来到深海定居。祭司的职责就是庇护海洋兽人的生存环境,必要时可以开启海洋封锁,也是海洋兽人中唯一可以离开深海的。 宋知遇的母亲雪晴是极地部落族长的女儿,极地部落是北极狐、驯鹿、北极猎鹰等生活在极地兽人组建的,北极熊凭借极强的战斗力成为当之无愧的首领。 但是极地的资源实在匮乏,尤其是海洋对陆地兽人封锁之后,极地部落无法从海洋捕获猎物,迎来了最为难熬的一段时间,族人食不果腹,甚至有新生儿被饿死。直到雪晴主动站出来提议由她与草原部落和亲以换取资源。 族长再疼爱女儿的心也抵挡不住部落生存危机的侵袭,极地部落和草原部落迅速达成联姻,雪晴嫁给了草原部落的少族长宋师涛,并在一年后生下了宋知遇。 宋师涛的兽形是矫健华美的狮子,但是宋知遇的兽形却是一只完完全全的北极熊,没有遗传到一点狮子的特征,这让他在父亲面前并不受宠。宋师涛甚至因此再娶了猎豹林速,林速很快也生下了一个孩子,名叫宋知勇。它完美的融合了狮子和猎豹的基因,一出生就得到了宋师涛的宠爱。 宋知勇的出生让雪晴由于远嫁本就独木难支的生活更加艰难,又发现宋知遇北极熊的兽形在草原生活颇为不适,就决定带宋知遇回极地部落散散心。 小说中宋年与宋知遇的初次相遇便发生在雪晴带宋知遇回极地部落时遇到刺杀,雪晴不敌,宋知遇落入水中长时间泅水后继无力时遇到了正在巡视海域的宋年。 第50章 相逢是离别的开始 一大一小两只北极熊且战且退已经来到了雪原的边缘,大熊想将小熊推入水中让它游泳离开,但是小熊不知是害怕水还是不愿意离开母亲,紧紧地抱着着不肯离开。 对面的黑狼无心纠缠,纵身一跃又冲上来撕咬。母熊长吼着用力甩开身上的爪牙,直接把抱在后腿上的小熊甩到向海面。 宋年从远处游来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立刻潜入水中抱起了直直坠向大海深处的小白熊带着它回到海面上。 怀里的小熊毛发沾了水之后比远远看到时小了一圈,好像因为突然的入水呛水了,但之前的追杀耗费了太多的力气,它只是轻轻的挣扎着,毛爪子努力的揉向鼻子,不住的发出幼崽的呜咽声。 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在水中之后它睁开眼立刻看向母熊的方向,母熊在它下水之后也跟着跳了下来,迅速往这边游来,白色的皮毛在水中荡开,一丝丝的血色从毛发上融入水中。 她看到小熊被宋年抱住目光一凌,但身后紧追不舍的黑狼让她无法考虑太多。 “带它走!带它离开这里......”雪晴剩下的话在看清宋年的耳鳍和在水中若隐若现的鱼尾时戛然而止。 作为受海洋封锁影响最严重的极地部落的兽人,她很清楚人鱼在海洋兽人中象征着什么,更清楚人鱼的能力。 当年那场割裂了陆地与海洋的冲突中陆地兽人出动了狼族秘密训练过的四十位勇士,海洋一方实质上就只出现了一个人鱼祭司,但是他一人独自屹立在海天之间就足以让狼族不得寸进。 那天的海岸线上残肢散落一地,海面的血色映着天边瑰丽的晚霞,前所未有的肃杀。而指尖还在滴血的人鱼抬手作结,一个巨大的结界就从海洋中不断上升不断扩大,最后停在离海岸线一米的地方。 陆地兽人无法越过结界一步,更无法打破结界,自此陆地与海洋分隔。也因此,极地部落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生存危机,雪晴不得不只身前往草原部落联姻。 虽然结界每年会随着时间慢慢回缩,但是至今也只是开放了海岸线十米左右的距离。陆地兽人除了取水、洗澡,极少能从海洋捕猎或者得到其他资源。 雪晴眼神警惕又复杂的停在原地,身后追来的黑狼在认出宋年是人鱼后也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一片僵持中只有小北极熊呜咽着向母亲探出湿漉漉的爪子,努力的想要靠近她。宋年揉了揉它湿漉漉的脑袋,轻轻摆尾上前,把它放到雪晴背上,随后迎向了黑狼。 战斗结束的很快,宋年也对自己的能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人鱼大概是海洋最得天独厚的造物,巨大柔韧的尾巴不仅可以让他在水中游动的迅速又灵活,击打在兽人身上的时候冲击力也极强,他刚刚就直接用尾巴抽飞了一只黑狼;指甲更是比得上用心锻造的匕首,可以毫不费力的划开黑狼被厚厚的皮毛包护的身体;人身的皮肤并不会轻易被狼爪划开,鳞片包裹的鱼尾更是几乎完全阻隔了物理伤害。 “多谢祭司出手相救。”雪晴已经变回人形,她抱着小北极熊向宋年鞠躬道。小北极熊绒绒的皮毛已经干了一半,胖乎乎的爪子搭在母亲的手臂上,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宋年以前没养过小动物,毕竟有一个弟弟就够操心的了,虽然也看到很多次公司里的小姑娘在网上看小猫小狗的视频看的不能自己但他那时只觉得无聊。 可现在看着这个毛绒绒的小熊只觉得自己心里也被它轻轻的挠着,宋年在水中难耐地摆了摆尾巴,克制住自己想要抱过来抚摸的冲动,只是矜持地轻轻颔首应下道谢。 雪晴深深的注视着他,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传说中的人鱼祭司会刚好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愿意救下她们。她从前只从父亲和族人的口口相传中知道人鱼祭司的事迹,今日见到才发现所有的形容都不过分,他的神秘、强大令人望而生畏。 她决定赌一把。 “为了报答大祭司的救命之恩我愿意告诉你一个消息。” 宋年没有说话,只是抬起他浓密的眼帘,幽深的瞳孔锁定在她身上。 雪晴抱着知遇的手一紧,张口道:“我乃极地部落首领之女,两年前嫁给草原部落首领。我之前无意中在草原部落听到狼族联合猎豹族妄图再次入侵海洋,狮族还在犹豫。” 雪晴没有等到期待的回应,宋年只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咬咬牙继续说:“他们好像还和某些海洋兽人联合了。” 宋年心中对这部分剧情记得一清二楚,距离海洋与陆地分隔才不到百年,海岸线都还可以找到当年没被清理干净的白骨,但是只要海洋的资源还在,陆地兽人掠夺的欲望就不会停止,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更不会因为几个兽人的血就止步,他们只会训练更多的兽人,策划更周全的行动。 至于内应的海洋兽人,深海聚集地四季恒温,资源丰富,但却是日光到不了的地方,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发光生物,但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也会有一些兽人想念海面的阳光,只是碍于不敢正面反对祭司只能在私下暗自活动,他们自称为“追光者”。 原小说中人鱼祭司理解他们的心情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没想到他们糊涂到想逃离祭司的掌控和陆地建立联系并且天真的相信陆地兽人在入侵海洋之后会和他们友好共处。陆地兽人从他们口中获得了很多关于海洋兽人和祭司的情报,并且不断给他们构建美好蓝图,让他们为自己做事,最后......宋年垂下眼眸。 “多谢夫人,宋年心中有数了。”宋年对雪晴回了一礼。 看来赌对了,雪晴松了口气,这个祭司并不是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完全仇恨陆地兽人,她顿时对接下来的谈话有了几分把握。 “不知大祭司是否愿意与我结盟。” “何解?” “我代表极地部落与你们海洋兽人结盟,承诺双方互不侵犯,互相帮助。我会在草原部落帮助你们海洋免受陆地的侵袭,也请您打开极地部落海岸线周围的海洋封锁,让我的族人能够像以前一样正常捕猎。” 宋年沉吟一会儿,笑道:“夫人,恕我直言。这个结盟双方条件并不对等。海洋解锁后你们极地部落捕猎获得生存所需是立竿见影的,但是要说您帮我阻止三族兽人联盟入侵海洋...”宋年顿了顿,继续笑着说道,“且不说能不能做到,我又凭什么相信你是真的站在我们这一边呢?” 雪晴一时语塞,的确,作为陆地兽人的一部分,在海洋兽人这边本身就没有什么信用。但她又不甘心放弃这么好的机会,陆地兽人部落间并不是和谐共处友好互助而已,即使极地部落和草原部落已经联姻,但是如果极地部落一直依靠草原部落生存,那么被吞并只是迟早的事。 同时,部落里面也有各种各样的资源争夺,一直给极地部落提供资源已经引来了草原部落中部分人的不满,在林速生下宋知勇后,不仅仅是自己的地位远不如从前,就是宋知遇都有生命危险,今天的袭击就是最好的证明,再这样下去,保不住孩子几乎是确定的未来,为母则强,她一定得为自己,为知遇做点什么。 就在他们交锋的时候,小北极熊已经挣出了母亲的怀抱再一次落在水里。因为有了准备,再加上北极熊的天赋技能,它很顺利的就向宋年游了过去。 宋年看着它昂着小小的脑袋,滑动粗粗短短的四肢向自己游来,周身严肃又戒备的情绪不由得都消失了。当它小小的鼻子蹭在腰际,亮亮的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宋年完全没有抵抗力的把它抱了起来,任由它湿漉漉的毛爪子扒在自己身上发出惬意的声音。 小北极熊的声音娇气的很,一点都没有北极霸主的威严,倒是像小羊“咩咩”的叫声。 雪晴刚开始发现知遇主动靠近宋年的时候还试图唤回它,但是小熊崽子撒起欢来根本不听母亲的。待到宋年抱起知遇后她一下子抿住嘴唇一言不发,神色难明地看着宋年这近乎纵容的举动。 眼看知遇已经在宋年身上蹭了很久,整个小熊头都埋进了宋年的颈窝里,她终于下定决心对宋年说:“既然大祭司喜欢知遇,不如就将知遇留在大祭司身边,等一切事情结束后,我自会再来接知遇回家。” “夫人当真舍得?”宋年意味深长的看着雪晴。 “我会来接他回家的。”雪晴不舍得看着宋年身上什么都不知道玩的正高兴的宋知遇,狠下心说:“大祭司只要说同意与否就行。” “既然夫人如此有诚意,那便却之不恭了。”宋年看看怀中的知遇抬头对雪晴说,“夫人已经给出承诺,那宋年也愿意相信夫人。” 话尾还飘荡在空气中,雪晴就看到宋年渐渐从海中悬浮到海面上,双臂微张,脊背挺拔,银色的长发绕着他在空中飘散,仿佛在他身边形成了一张特殊的结界,即使小白熊还挂在他身上依旧无损他的风姿。 “凡海之域,从吾之令。解封!”与刚刚说话的时候不一样,宋年用一种奇特的语调吟咏出这句话。 雪晴似乎看到了随着话音层层荡开波动,她看到海水深处隐隐亮起又渐渐隐没的光芒。 “如您所愿,极地海域已对极地部落解封。”宋年看向她时瞳孔中还带着神性的漠然。 雪晴深吸一口气握拳捶胸道:“盟约已成,永不背叛。” 和宋年确定了联系的细节后雪晴就独自离开了,她走的时候没敢多看知遇一眼就怕自己后悔舍不得把知遇留给宋年。 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没有比这样做更好的办法了,和深海达成联盟之后极地部落的压力就会大大减小,自己在草原部落不用时刻担心,身无牵挂才能更好的行动,并且就这段短短的相处来看宋年应该不会为难知遇,知遇远离草原部落也能躲开很多防不胜防的明枪暗箭平安长大...... 知遇,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来接你回家。 第51章 雪洞 宋年带着宋知遇一路避开陆地各部落的活动区域来到荒无人烟的极北雪原。 知遇毕竟是只北极熊,不能直接带去深海,反正祭司除了引导觉醒的兽人也没有什么重要到事,在陆地再次有大动作之前都可以安心陪着知遇。想到这里宋年不由得揉了揉怀里已经睡着的毛团子,emmmmm好像有点太瘦了,都摸得到骨头了,小孩子还是应该胖一点抱起来才舒服,宋年默默设定了下一阶段的目标。 即将上岸的时候宋年的鱼尾幻化成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墨蓝的鲛绡像浴巾一样围在腰际。 踏上冰面后,晶莹的水珠顺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到冰面,碎开,像是在脚边绽开一朵朵小小的冰莲。 知遇仿佛知道到达目的地了,小鼻子一皱一皱的耸动着,黝黑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见到了陆地的小北极熊迫不及待地从宋年身上跳了下来,栽在冰面上就是一个“熊啃冰”,懵懵地抬起头时小小的鼻子上沾着一团碎冰,发出疑惑的呼噜声。 宋年没有急着把它扶起来,笑着看它自己很快就适应了这个冰雪世界并开始在上面撒欢,前前后后打个滚,再把整个身体在雪上蹭来蹭去,像一个大雪团成精,在雪地里玩的忘我。 天色渐渐的深了,在广袤的雪原星空就像一片广大的幕布罩在头顶看不到边际,只觉得闪耀的星子触手可及。 “知遇!” 听到呼唤的小北极熊一下子冲过来用毛茸茸的身体包裹住宋年的小腿,带着体温的软软的触感让宋年不由自主地更加温柔。 他弯下腰双手穿过小北极熊的腋下把它举到眼前:“知遇,我们该休息了。” 小北极熊毛茸茸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只是眼睛亮亮的拿它的小鼻子顶了顶宋年的鼻子。宋年愣了一下,然后拿侧脸蹭了蹭它的小熊脑袋。 雪原没有什么可以遮蔽的地方,平坦广阔,宋年将目光看向了远处起伏的雪山轮廓,应该可以找到山洞的吧。 山洞比想象中难找,就在宋年考虑要不要试着像爱斯基摩人一样用雪砖建一个雪屋的时候突然发现身边的小北极熊没了踪影。 宋年有些失措,转身向来处走了几步却一下子掉进了一个雪洞,身下那温软的触感却让他一下子放松了。 “这是你挖的?”宋年索性坐下来转过身子把小北极熊抱到膝盖上。 “咩咩。”小北极熊像是回应一般扬起脑袋。 宋年扶在它身侧的手一路撸到它小脑袋上圆圆的小耳朵,好不吝惜地夸道:“知遇真棒。” 宋年打量着这个只能勉强把自己包住的雪洞,或者用“雪坑”更合适,虽然小了点,但是的确感受不到雪原夜晚凛冽的风,看小北极熊的样子还挺喜欢的,那也不必再寻找山洞了,就地再稍微扩张一下当作一个夜晚休息的地方应该还是足够的。 宋年带着知遇一起再把洞往深处挖了挖,埋在深处的雪都很干净,垒结实之后虽然简单了点但还是个不错的住所。 小北极熊很快就在宋年怀里依偎着睡熟了,慢慢睡成了一张摊开的大饼整个的烙在宋年的胸膛上,可能是因为夜晚寒冷,熊脑袋不停的往宋年颈窝里钻,毛爪子还扒的特别牢。 宋年在一片寂静中感受着它尽在咫尺的心跳,思绪慢慢沉淀。 原小说中宋年救下宋知遇的时候雪晴夫人为了保护宋知遇能够安全离开,在和狼族的搏斗中丧生,宋年不忍心看着失去庇佑的幼崽独自在这个世界跌跌撞撞面对死亡的威胁再加上深海并无大事就一时心软留下来照顾宋知遇。 他教宋知遇捕猎,教他如何在海中更好的潜行,教他躲开强大的敌人,教他应对恶劣的天气...甚至拔下一片自己的鳞片交给宋知遇,只为了让他不必受到海洋封锁的限制。 不知不觉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宋年即将迎来自己的成人礼,必须回深海在族人的见证下进行洗礼。 宋年走之前告诉知遇他会在一个月内回来,知遇知道自己不能和他一起去深海就乖乖的表示会在这里等他回来。 但是恰巧在这段时间里宋知遇被极地部落的族人发现并带回了部落,族长轻易的认出了知遇,在得知了雪晴的死后,族长立刻带着他前往草原部落对峙。 当时的草原部落中狼族、豹族、狮族已经早已为侵略海洋达成了联盟并且训练和一批族人。但陆地兽人暂时对人鱼祭司之前表现出的能力没有对策,所以还按兵不动。 但是他们从深海“追光者”的口中得知了“珠泪”的存在。一直流传着人鱼可以“泣泪成珠”的传说,这个传说其实是有依据的。 每条人鱼都会在成年礼上凝成自己的“珠泪”,“珠泪”和人鱼有特殊的联系,一生仅能凝成一滴。人鱼一般会将它最为定情信物送给自己选定的伴侣。服下“珠泪”的兽人可以共享人鱼的寿命和能力。 海洋兽人服下后可以共享人鱼的寿命,获得封锁海洋的能力。 那么陆地兽人是不是能够在这些的基础上像人鱼一样适应深海,完全的掌握海洋?陆地兽人对此垂涎已久。 但是人鱼的战斗力极强,轻易也不会交出“珠泪”,上一个获得“珠泪”成就一段佳话的兽人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了。许多人鱼孤独一生,至死也没有找到心甘情愿交出“珠泪”的伴侣。 宋知遇和极地部落的人来到草原部落之后就遭到了林速的母族,豹族的阻截,一直靠草原部落帮助的极地部落早已不复当年英勇,一行都被抓了起来,宋知遇还在斗争中不小心掉落了宋年的鳞片。 正在钻研如何应对人鱼祭司的豹族一下就认出了鳞片,即使宋知遇被抓住之后不肯吐露一句关于人鱼的信息,但是能够得到鳞片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草原部落传出了宋知遇勾结海洋兽人不日进行惩处的消息,而结束成人礼后遍寻不得知遇的宋年确如所料被这个消息引到了岸上并一路向草原部落行进。 接下来的发展如前几个世界一样被搁置了,但其中悲剧的气息已经呼之欲出。 宋年抿紧嘴唇,这次从开头就不一样了,陆地兽人中雪晴夫人和极地部落能够做到什么样还不确定,但是绝不会毫无反抗之力。 至于深海那群天真又愚蠢的“追光者”,先传讯给族人严加管看,暂时坏不了事,说不定之后还能起到很好的反作用。 这些“正事”都理顺之后宋年的注意力又回到知遇身上。 不知道养小北极熊都需要注意什么。北极熊喜欢吃什么,《动物世界》久远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好像是......海豹? 是个结结实实的肉食动物呢,小鱼小虾的估计吃不饱。接下来要带他去冰面上捕食才行,捕猎这个生存必备技能还是必须学会的。 但是宋年捏着知遇厚厚的肉垫,想起它白天跌跌撞撞的小样子又不由得想把所有能找到的好吃的都喂给它,让它就这样简简单单的长大就好。 这种久违的矛盾心情让宋年想起了弟弟当初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又想着放手让他自己决定又想着让他以后来自己公司轻轻松松的生活。 想见他光芒万丈,又想护他无风无雨。 第二天宋年是被小北极熊舔醒的,湿漉漉的舌头糊过了半张脸,宋年一把抱住小熊,把舔湿的那一侧脸蹭回到小北极熊毛脸上,然后翻身把脸埋到了小北极熊的腹部。 知遇使劲蹬着后腿,挣扎着摆动双臂,还不住地发出“咩咩”的声音,但是发现只是徒劳怎么都动摇不了身上的人鱼之后就摊着任由他撸毛了。 宋年伸手点了点它的小鼻子:“叫你下次还闹我。” 小北极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却并不回应,圆润的倒三角脸配上小小的圆耳朵看上去特别纯良无辜。 “我知道你听的懂,别装傻。” 宋年被他无赖的小模样逗笑了,但也没有继续追究这件事就往洞口走去,刚刚抱知遇的时候就发现了,小北极熊的肚子瘪瘪的,昨天没有进食到现在该是饿了。 走到洞口才发现经过一晚上洞口已经被风雪堵住了,明亮的光线透过雪层照进来,像是一层薄薄的毛玻璃。 没等宋年欣赏一会儿这自然的造物,追上来的小北极熊莽莽撞撞的一扑就打破了这薄薄的毛玻璃一下子向外翻出去。 “知遇!”宋年忙追了出去。 这个洞在雪山的山腰上,莽莽撞撞扑出去的小北极熊顺着斜坡就止不住的往下滑,幸好斜坡并不陡峭,除了宽阔一点和小孩子坐滑滑梯差不多。 刚开始小北极熊还侧着身子,尝试着用四肢蹬着雪地阻止身体的下滑,到后面就开始把脑袋和身体贴在雪地上往下滑,小短腿偶尔助力一把着更快的往下滑。 第52章 归海 宋年带着宋知遇来到了雪原与大海交际地边缘,大块大块厚厚的冰层下聚集着各种各样的鱼群和路过的海豹、鲸鱼等,透过冰层还可以隐隐的看到他们的身影。 宋知遇好奇的靠近冰面上的一个小洞,鼻子在洞口嗅了嗅没发现什么后伸出大毛爪子拨了拨水面,它没有注意到冰面下有一个黑影正在逐渐靠近。 浑然不知情的海豹从洞口探出了自己黑亮的脑袋,正面迎上了小北极熊的毛脑袋,一时间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 海豹先反应过来瞬间缩回了水里,知遇后知后觉地被惊得直起了身,一时间掌握不住平衡,扬起两只小短腿在空中无助的晃了晃,后腿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想要帮助保持平衡,但是没坚持两秒整只熊就向背后倒去,不小心就团成了一个可爱的糯米团子。 刚从水中出来的宋年一下子就笑了,“知遇,过来。” 他趴在冰沿,尾巴一甩把刚刚在水中打晕的大鱼甩到了冰面上,噼里啪啦的像是下了一场鱼雨,有一条鱼正好砸在了知遇面前。 知遇眼睛一亮,毛爪子按住了还在扑腾的鱼,张嘴就直接撕咬开了,在锋利的爪牙下很快就解决了大半,嘴边蹭了不少血迹,两颊吃的像是抹了腮红一般。 宋年正侧身坐在岸边,大大的尾鳍浸没在海水里时不时随着扬起的水花闪现在水面上,看上去柔软又美丽。知遇歪着脑袋追着宋年在海风中打着转的发尾,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为宋年罩上了朦胧又神秘的光晕,仿佛下一秒就能融化在日光中。 发梢轻轻拂过小熊鼻子,带来大海特殊的清爽味道。远处有北极枭盘旋徘徊,似乎想要往这边飞来却又由于不知名的原因不敢靠近。 知遇把整个熊身往宋年身上靠去,努力的贴近宋年并不温暖的身体,想把自己的味道和宋年的味道纠缠在一起。 宋年不惯着他,伸手把它往海面推去,“快去把你的嘴巴洗干净,别蹭我身上。” 知遇使劲的用后脚掌扒住冰块还是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推到了海边,忙不迭地缩回两只前掌,抬头讨好的对宋年叫了两声。 “乖乖洗干净。”宋年点了点小熊的腮帮子,看着小熊用宽宽厚厚的熊掌沾了水对着海面开始搓自己的小脸。 就在知遇对着海面找有没有没洗干净的地方时,身后突然传来巨大的推力,小北极熊一下子猝不及防的掉进了水里。 好不容易扑腾着稳住身体,小北极熊看向人鱼的眼中满是控诉,宋年不为所动地甩着鱼尾兜头浇了它一捧水,“你迟早要学会自己捕猎,怎么能一直不下水。”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年每天都会带知遇到水里游玩,北极熊本就是水性好到差点被当作海洋动物的游泳健将,知遇在宋年的督促下水性更是突飞猛进,基本功过关之后宋年就不再继续手把手带着知遇,放手让它自己去捕猎。 宋年给知遇设定的第一个捕猎的任务对象就是曾经从冰洞冒出来吓得他摔了一个屁股蹲的海豹。 在水下直接捕捉海豹对知遇来说还是很困难,但是海豹一般每隔30-40分钟就要冒出冰面呼吸孔换气一次,时机把握得当还是可以一试的。 宋年远远的看着知遇趴在冰面上,胖胖的后爪垫在屁股下,短短的尾巴贴紧屁股,为了防止被海豹从冰面下发现自己还把唯一黑乎乎的鼻子拿手捂住,一动不动的等着海豹钻出来换气。 只是,等着等着,知遇就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开始犯困,忍不住想翻个身摊开晒晒毛。 正走神间,那个熟悉的黑黑亮亮的脑袋又一次从洞口冒出,小北极熊一下子冲了上去,但是身经百战的海豹也敏捷地缩回了海里。 迟到的熊爪子只来得及拍碎一些洞边的冰块。小熊沮丧地回头,不远处的宋年笑盈盈的坐着,一点都没有上来安慰它的意思。 知遇不好意思这样就回去找宋年求安慰,但是小脑袋枕着毛爪子趴下的时候就更低沉了。 一小块冰块砸到了小熊身上,知遇一抬头看到洞口露出小半个圆圆的黑脑袋,知遇觉得在那双大眼睛里看到□□裸的嘲笑和挑衅,怒从心起,小北极熊整个的扑了上去,但是早有准备的海豹轻易的就逃走了。 这彻底激起了知遇的好胜心,它认认真真趴好,目光炯炯地盯着洞口等着海豹再次出现,但是这天直到夜色泛黑都没有第二只海豹再从那里钻出来。 “知遇,今天就到这里吧,该休息了,明天再来。”宋年走过来沿着脊背顺了顺这个小团子的毛。 知遇扭了扭小屁股没有说话,还是不肯起来,在夜色中看上去倔强又委屈。 宋年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知遇的脑袋就离开了。知遇转头看到送宋年没有继续哄他就这样走了顿时更委屈了。 水下突然传来一些动静,洞口下有一团黑影靠近,知遇打起精神振作起来,看到水面有波动就立刻扑了上去。 月明星稀,北极的月光在雪原的反射下格外明亮,破水而出的人鱼甩开湿漉漉的银发,笑着看过来,汇聚了这片天地中最璀璨的光华。 扑到一半的小北极熊忙不迭地收起爪子减小巨大的冲力,差点直接从半空掉了下去。 下一秒小北极熊就被当空抱了个满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你抓到我了,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知遇抬头撞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毛爪子攀着宋年的身体往上爬抱住宋年的脖子奶声奶气的“咩”了一声。 “就会撒娇。”宋年的下巴在知遇脑袋上蹭了蹭,抱着他回到了雪洞里。 宋年很好的把握着知遇练习和玩耍的节奏,时不时和雪晴交流情报和北极熊养成心得,渺无人烟的雪原上,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 宋年上身懒懒得靠在知遇身上晒着太阳,下身的尾巴尖泡在水里,时不时逗弄一下路过的鱼群。 当年可以轻松抱在怀里的小团子已经膨胀成了一大团站起来比他还高的北极熊,有了北极霸主的感觉。只是除了爱撒娇,宋年一边伸手撸着大白熊颈下的厚实毛发一边想。 知遇察觉到他的走神不满的把脑袋往他手中蹭了蹭。宋年熟练地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北极熊温热又柔软的身上进行每日的亲昵互动。 自从知遇长大之后,宋年就很喜欢靠在知遇身上晒太阳。人鱼和所有的两栖类一样,体温并不恒定,但宋年总是不太适应自己身上凉凉的没有温度,就会不自觉地靠近知遇。北极熊为了能够在冰雪世界中更好的生存下来往往会在体内储存大量的脂肪,再加上他们厚实的皮毛和温热的体温,靠起来格外的享受。 于是晒太阳就变成了他们每日的例行活动,至于熊垫子和撸毛服务就是另一个等价交换了。 不远处一只海豹正一无所知地爬上浮冰也准备晒晒太阳,宋年拍了拍窝着不动的知遇,“好久没有海豹主动送上门了,你的午餐到了。” 知遇懒懒的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伸长脖子把大脑袋往送宋年怀里钻。 “别撒娇了,起来活动一下吧。” 知遇在宋年的催促下无奈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体,轻手轻脚的往海豹那边潜伏过去。 这些年的训练下来知遇已经对捕猎技巧掌握的很是纯熟,简单来说就是虽然越长越大,但是也是个灵活又凶猛的胖子。 知遇从海豹的视野盲区慢慢地接近它,还剩七八米的时候突然爆发狂奔着扑向悠闲的海豹。 突然遇袭的海豹惊慌地想从冰面滑到海中,虽然躲闪不及挨了知遇一爪子但还是成功入水,但是知遇毫不犹豫地跟着入水冲上去用尖利的爪钩抓住了没来得及游走的海豹。 知遇在海边吃完饭又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才回到宋年身边。 宋年正拿着一只巴掌大的海螺,当年立下盟约之后宋年给了雪晴一只传音海螺,海螺可以传递或接受对方的语音,而且可以存留接收到的消息,不会随时随地直接发出声音,除了持有者别人也发现不了这个海螺的特殊。此时海螺中隐隐传来雪晴的声音“成年礼..‘追光者’...狼族打算...” 又是这群不安分的,知遇烦躁的甩了甩脑袋,未干透的海水和着半凝的细冰,甩了几滴到宋年身上,宋年伸手安抚的摸摸北极熊的脑袋。 雪晴传来的留言听完后宋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消息,他收起海螺犹豫了一会问知遇:“知遇,你想妈妈吗?” 知遇不解的歪着脑袋,宋年没有解释反而抛下了另一个炸弹:“我要回深海了。” 北极熊一下子直接站起来将宋年扑倒,死死地按在身下,不安的低吼着,宋年笑着揉了揉知遇的小耳朵,“我一定要回深海一趟了,但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第53章 心口 知遇一下子停住了动作,抬起脑袋看向宋年,像是在确定他是不是在说谎。 宋年在知遇的眼神中撑起上半身,他低下头看着知遇:“我有办法让你能够适应深海,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还是我先送你回部落去见你母亲?” 大白熊没有一点犹豫的抬起爪子抱住人鱼精瘦的腰。 宋年双手托起知遇的毛脑袋:“你真的想好了跟我去深海吗?你母亲...她一直很想你。” 知遇在宋年手中重重的点了点头,黝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传达着坚定的选择。 “好,那我们一起去深海。” 刚刚雪晴传信中提到的是宋年的成人礼。 一晃宋年已经在雪原陪知遇度过十年的时间了,今年他就要成年了。族人早已传来消息催他回去,深海部落中兽人们都为大祭司的成人礼热闹起来。 不可避免的,某些暗中的小动作也越来越多。狼族收到“追光者”传来的消息后就蠢蠢欲动,撺掇他们在成年礼上动手,最好能够趁其不备抢到宋年的“珠泪”。 宋年没有把这些小算盘放在眼里,只是因为知遇而有些迟疑。他必定不能像原来小说剧情中一样把知遇留在这里,这不安全。但是他不知道知遇想不想回到母亲身边,或者愿不愿意跟他去深海。 现在确认了知遇的想法宋年就不再犹豫,直接回信给雪晴让她继续关注狼族的动向。但是宋年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告诉她知遇要跟自己回深海的事。 虽然自他来后知遇就没有和雪晴怎么相处,他自己也总是忽略这个世界知遇有除自己以外的血缘亲人这件事。但是好像,嗯,就还是有一种在诱拐人家小孩的做贼心虚感。 宋年放下海螺向后躺在知遇身上,陷入它厚实柔软的毛发里,舒服的眯起了眼睛,算了,诱拐就诱拐吧,才舍不得给别人。 这天晚上明月当空,早已和北极熊相互依偎着入睡的人鱼不知何时已经醒来。 宋年走出雪洞,在月光中恢复了人鱼的形态,径直坐在雪地上。长发逶迤一地。 飘渺的歌声轻轻响起,这是人鱼天生赋予的独特歌声,不是任何一种能够理解的语言。 风渐渐起了,人鱼慢慢仰起低垂的头颅,发丝掩盖下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 墨蓝色的鳞片不知何时覆盖上了眉心,莹白又脆弱的脖颈毫无防备得展露在月光下,月光越来越亮,汇聚在这里仿佛一场盛大的献祭。 吟唱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被鳞片爬满的手轻轻抬起按住了胸口。比匕首还要锋利的指甲毫不留情的刺入心口,月光大盛,幽蓝的血随着随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滑下,滴入左手捧着的贝壳中。 人鱼浓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一滴泪随之落了下来,在它从脸颊滑落的那一刻骤然凝成了一粒珍珠,悬浮在空中。 血还在滴,逐渐盈满了大贝壳,被这场景震慑住的北极熊终于冲上来低吼着焦急的看向人鱼的胸口,想碰又不敢碰,只能围着他不住的打转。 宋年抽出指甲,睁开眼目光温柔的看向他,“别担心,我没事。” 知遇暴躁地刨着雪地。 你说没事就没事吗,那么多血我没看到吗? 宋年轻易理解了它在想什么,“这是成人礼的一部分,每只人鱼都会这么做的。我真的没事,你看,血已经止住了。” 北极熊按捺住内心的不安凑到人鱼胸口,血确实已经止住了,只留下一小道半月形的痕迹。 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那处伤口,又气愤地叼起一小块肉,但到底没舍得咬下去,喉头不满地咕噜着僵持了一会还是松开了。 “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宋年伸手抱住知遇,揉了揉他的小圆耳朵。北极熊彻底没了脾气,只好闷闷的趴在他身上。 宋年伸手取下悬浮的珍珠和大贝壳一起放到知遇面前:“把他们服下吧。” 北极熊直接别过头,理也不理宋年。 “别闹。”宋年拿额头抵着北极熊的脑袋,逼着他看向自己,“你要跟我去深海的话就得吃下去,不然你根本没办法适应深海。” 北极熊低低地吼了一声强硬又克制地挣开宋年的怀抱钻进了雪洞里。宋年只好把鱼尾化腿,紧跟着进了雪洞。 知遇朝着洞壁躺着,宋年进来了也不看向他,一个劲的生闷气。 “知遇,我有点冷。”宋年靠近北极熊,“刚刚流了些血,雪洞真冷,你今天不抱着我睡吗。” 知遇哪里招架得住宋年这般,转过身子把撒娇的人鱼拢进腹部的软毛里,四肢牢牢地缠住人鱼地身体。 一下子被暖暖的大毛毯子抱住,宋年惬意地在知遇胸口蹭了蹭。 “知遇,你也快要成年了吧。这次深海的事处理完我带你回部落如何?” 知遇低低地应了一声。 “等你成年了就能化成人形了,我们知遇一定很好看。到时候我也能听懂你在讲什么了,种族语言不通真不方便。” “成年了,就要考虑伴侣了吧,族里的族人都在催我了呢,到时候知遇你的母亲一定也会为你张罗的,说不定已经有了中意的人选就等你回去了呢......” 没等宋年继续说完,知遇直接把他翻了个身按在雪地上焦急的低吼起来。 “知遇这是很期待?”宋年笑着说。北极熊一下子更急了。 “我听不懂知遇在说什么,知遇把它吃下去我就能听懂了。”宋年再次把珍珠和贝壳拿了出来。 但是知遇看了一会还是坚决的扭开脑袋,打定主意不肯吃。 宋年叹了口气,坐起来掰过北极熊的脑袋。“知遇,你愿意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知遇抗拒的眼神变了,直直地盯着宋年毫不犹豫地点头。 宋年托起珍珠:“这是我的‘珠泪’,吃下它可以和我共享生命和一切,我们会心意相通,沟通地障碍也会消失。” 知遇迟疑的看着贝壳中幽蓝的血水没有动作,宋年继续解释道:“‘珠泪’自带剧毒,只有和我的心头血一起吞服才行,也只有取心头血的过程才能刺激出‘珠泪’,每条人鱼一生都会取一次,所以我的身体在准备好的情况下取心头血是不会有事的。” “现在,你还不愿意服下它吗?” 沉默中知遇终于叼走宋年手中的“珠泪”,并着幽蓝的血水服下。 “哥哥,没有下次了。”知遇的声音响起,这次宋年毫无阻碍地听懂了,他笑着回道:“好,我答应你,不会乱来的。” 第二天宋年就带着知遇启程前往深海部落。 之前知遇虽然已经被锻炼的水性极佳但到底不是海洋兽人,潜水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总是要换一次气。但是服下“珠泪”后就完全不需要了,真的“如鱼得水”,自在无比。 一路上宋年并不急着直接带知遇回去,他们一起逗弄鱼群,在珊瑚丛里捉迷藏,在魔鬼鱼背上搭顺风车...... 直到阳光一点点在海水中消失,眼前只余一片黑暗。 “别怕,深海没有阳光,跟着我就好。”宋年伸手握住了北极熊厚厚的毛爪子。 “哥哥在,我不怕。” 宋年心里一烫,知遇自从能和宋年沟通后总是不吝于表达出对宋年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信任。 “那知遇闭上眼睛等我叫你再睁开吧。” “好。” 远处有幽微的光芒打破了漫无边际的黑暗,随着距离的靠近,光亮越来越明显,这是深海的奇迹。 “到了,睁开眼睛吧。” 前方无数错落的礁石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洞穴,有兽人坐在洞口和路过的兽人打招呼,也有兽人捧着不知名的东西从远处游来径直钻进洞里。 高高低低的礁石往右边去时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绚烂的珊瑚,珊瑚丛中不仅挂着各种能发光的藻类,还有大大小小能发光的浮游生物也游荡在这片珊瑚中。星星点点的光芒汇聚到一起照亮了这片天地。 而宋年,正笑着在前方对他伸出手:“欢迎来到深海。” “很美。”知遇上前搭住宋年的手,眼中带着沉迷。 “大祭司回来了!”眼尖的兽人已经看到了他们,瞬间一群兽人热情地围了上来。 “怎么有只熊?”宋年根本挡不住知遇庞大的身形,走进后的兽人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特殊的来客。 “这是我......捡到的北极熊,宋知遇。”宋年顿了一下笑着说。 “哥!” “我那年难道不是捡到了一只掉进海里的北极熊吗?” 知遇无奈的看着宋年,在他调侃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好吧,你说的都对。” “北极熊?”一条淡金色的人鱼皱着眉看向宋年。“它怎么来深海的?” “当然是游过来的,宋钰。” 宋钰绕着知遇转了一圈,一言不发地用力拽着宋年往旁边游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北极熊是陆地兽人,他怎么适应的深海?” 宋年没有立刻回答,宋钰却突然瞥见了宋年胸口的月牙印记,顿时脸色一变:“你不会把……给他了?” “嗯。” 第54章 成年礼 宋钰简直要被宋年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激起火气:“他是陆地兽人!” “陆地兽人又如何?” “又如何?你说如何!你忘了宋时吗!”宋钰气的脸色涨红。 宋时是当初那场陆地兽人入侵中以生命为祭撑开海洋结界的人鱼祭司,也是宋钰的哥哥。宋年刚出生的时候也曾受过他的教导。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宋时当初温文端方的身影还是在族人心里鲜活,失去他是人鱼一族永远不能抹平的伤痕。 “宋钰......”宋年一时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作为亲人,这么多年宋钰是最难从宋时的死中走出来的。 宋钰狠狠一甩尾巴飞快地消失在宋年面前。 宋年穿越过来之后只是大致的梳理了剧情,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如何改变事态的发展上而忽略了宋时的死,更没想到宋钰会对知遇的反应这么大,现在一下子有点进退维谷。 知遇告别热情的兽人们就看到宋年有些难看的脸色:“哥哥,刚刚那条人鱼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先一起回家吧。”宋年抛开思绪转头对知遇笑着说。 知遇有点在意那条突然出现的人鱼,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很和谐,那些围着他的海洋兽人都忍不住偷偷看向他们,虽然那条人鱼先走了,但是哥哥明显还在想跟他有关的事。 知遇跟在宋年后面有点走神。宋年突然停下了,知遇努力刹住才没撞上去。 “这是你的住处吗?”知遇看清的瞬间有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宋年上前轻轻拨开火红的珊瑚丛:“应该是兽人们送过来的,这几年都没有回来整理就不知不觉有点多了。” 知遇跟着上前帮着整理起这快要盖住门口的珊瑚,“大家都很喜欢哥哥啊。”就算哥哥这么久没有回来大家都依旧很喜欢哥哥。 “想什么呢。”宋年看大白熊突然低沉的样子有点好笑,“他们只是钦慕大祭司。” 宋年俯下身抱住大白熊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宋年最喜欢知遇了。” 即使在冰凉的深海里,知遇的脸还是迅速滚烫起来,但是他还是坚持忍着害羞直视回去:“知遇也最喜欢哥哥了。” 眼中的情谊都要满溢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宋年开始变得格外忙碌,之前几年不回深海堆积的事务本来就很多再加上宋年的成人礼还近在咫尺,宋年几乎整天忙的都不见人影。 知遇只能自己呆在家里,时不时和听说大祭司回来后前来看望祭司的深海兽人们聊聊天,大部分兽人都很友好,还会给他带一些深海特有的礼物。 但也有一些特殊的兽人。 比如宋钰,他从来不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但是他金灿灿的头发和尾巴让人没法不注意到他。知遇其实很想直接冲上去问问他想来做什么,但是他一靠近宋钰就消失得更快。 跟宋钰比起来另一伙人就让人厌烦多了。宋年已经跟知遇说过了,不出意外在成年礼上陆地兽人和“追光者”会有所行动,这次宋年直接把知遇带回来虽然没有挑明知遇是陆地兽人,很多海洋兽人也没有深思,但是“追光者”一定已经关注到了,这两天宋年不在的时候必定会按耐不住。知遇明里暗里已经送走四波前来窥探的了。 这天晚上睡前知遇把自己庞大的身体塞到宋年的怀里一拱一拱地撒着娇让宋年给他撸毛:“哥,要不我明天跟你一起出去吧,呆在这里好无聊,我跟他们都聊完深海上下五千年了。” 宋年一下子失笑:“深海哪来的五千年,也就这百年间的事罢了。而且你又不会说通用语怎么跟他们交流的。” “不告诉你。”知遇顿了一下飞快地转移话题,“我不管,我真的好无聊啊,你的成年礼定在哪一天,我们什么时候去陆地?” 宋年揉着它的圆耳朵,看着他舒服的眯起眼才说:“事情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知道你要呆不住了,时间已经通知下去就在明天,顺利的话我们后天就可以出发去陆地。” 怀里的北极熊一下子精神地睁开了眼睛:“真的吗,那哥哥早点休息,明天肯定会很累的。” “这不是某只熊一直在闹我呢吗?”宋年弹了弹它的鼻子。 “那是因为哥哥没有告诉我!” 跟他们的温馨不同,另一处隐蔽的洞穴内围坐着神情沉重的一群人。 “明天就是大祭司的成人礼了,墨夭你们都准备好了吗?”坐在首位的男人沉声问道。 “人都已经安排好了。”左手边一个身姿妖娆柔弱无骨地靠在椅子上的女人懒懒地回道,她左手绕着一簇黑发问道:“归乔,上次传信后陆地那边有回应吗?” “没有,也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归乔皱了皱眉。 “没什么关系,明天之后我们直接带着‘珠泪’去陆地就行。”对面一个红发的青年话语轻佻地说。 “谢千,你们确认过那只北极熊是怎么回事了吗?他怎么做到适应深海的?”归乔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 “没有,他还没成年,不会通用语,我和他沟通不顺畅。”谢千满不在乎地说。 “他不是每天都在和其他兽人聊天吗?”归乔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们都是边比划边聊,这么大一团的大毛熊我都看不懂他在比划什么,傻的要命,我反正看不懂它在比划什么,没法沟通,我都怀疑它是不是故意的了。” 归乔听上去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但心头总感觉悬着什么。 第二天宋年带着知遇穿过发光的珊瑚群来到深处。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周围已经摆满了血红的珊瑚和各种各样的珍珠,血色和莹白的珠光照映在一起让知遇一下子就想起了那个晚上,他下意识地攥紧了宋年的手。 宋年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安抚的对他笑道:“别紧张,我答应过你不会乱来的。” 平台周围早已站满了海洋兽人,宋年的族人们在最前方等着他。 宋年松开和知遇交握的手,迎上了最前方的一位看上去有些苍老的人鱼。他微微弯腰,在这位人鱼面前尊敬地低下头。 “我亲爱的孩子,我真高兴你就要成年了。”这位人鱼抬起手轻轻抬起宋年的下颚,温柔的将宋年的银发别在耳后。 “祖母,能在您的见证下进行成年礼我也很高兴。” “孩子,虽然我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是要最后问你一遍。”她收回手扶在一旁宋钰的手上,面容严肃但眼神包容地发问:“你真的确定了,从今往后绝不后悔吗?” “是的祖母,我确定。”宋年直视着她坚决的回答。 “不论职责?不论生死?” “我愿为一切后果承担代价。” 这位逐渐苍老的人鱼收起她严肃的神情,慈祥的笑了:“既然你做好了一切的准备,那我祝福你。” 她看了看跟在宋年身后一头雾水的知遇,也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 知遇此时有点迷茫,刚刚宋年他们交流的时候用的是人鱼天赋中传承的语言,即使服下了“珠泪”他也听的一知半解,只是感受到了宋年心中坚定的信念和一种温暖又饱满的感情,让他心头也涨涨的。 “去吧,孩子。” 宋年鱼尾轻轻摆动,游向了祭坛中央,转身双手交握胸前,垂首闭眼面对他们静静地站好。 祖母开始轻轻地吟唱,和知遇在那一夜听到过的歌声很像,但是好像不同于那次的空灵圣洁,这次的歌声中仿佛隐藏着什么情绪。 人鱼们渐渐围绕着祭坛站开,一个接一个开始一起低低的吟唱这首歌。 宋年在这片和声中缓缓开口,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知遇感受到了他心里传来的情绪。 热烈的、急切的、渴求的...... 知遇有些恍惚的看向他,却见宋年已经睁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身边的人仿佛都不复存在,知遇的眼中只剩下宋年和他直白的眼神。 他也在此刻明晰了这首歌背后的意义。 爱。 “哥哥......” “小傻瓜,还要叫我哥哥吗?” 面前的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开,知遇浑然不觉的游到了祭坛的边缘。 而宋年,近在咫尺。 看知遇一幅完全懵了的表情宋年不由得笑了:“你愿意成为我一生的伴侣吗知遇?不仅仅是哥哥。” “咩!”愿意! 知遇一下子没惹住激动的叫了出来,这与身形不符的可爱叫声一下子把肃穆的氛围破坏的干干净净。 “噗哈哈哈!”宋钰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这下其他还沉浸在人鱼的歌声中的兽人也笑成一团。 就在一片欢快的氛围中角落中的归乔和墨夭对视一眼对着身后做了个手势。刚刚的整个流程中宋年他们用的都是人鱼族特殊的语言,他们虽然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这场成年礼和往常的有所不同,但是因为情况突变状态未知不好下手,现在大家都放松了警惕正是行动的好时机。 一行六七个兽人瞬间从身后直奔祭坛上的宋年和宋知遇袭去...... 第55章 陆海相逢 没等这群人靠近,祭坛周围早已准备好的人鱼们迅速拦截住了他们,本就是冲着偷袭去的兽人跟人鱼恐怖的力量和速度正面撞上简直毫无反抗之力,不到三分钟就全部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在人群中观察情况的归乔和墨夭在人鱼开始行动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刚想要撤退,身边不知从何处涌出的几位人鱼已经悄无声息地架住他们。 骚乱在其他兽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迅速结束了。沉浸在激喜悦和害羞中的知遇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宋年在不起眼的角度暗暗做了一个手势,人群中一条人鱼无声无息地离开了,注意到变化的宋钰狠狠的攥紧了拳头。 后续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祖母持手杖上前,用手杖上深蓝的宝石在他们的心口轻轻一点,知遇感觉到身体内的“珠泪”开始发热,手杖轻轻牵引着他们俩面对面站在一起,宋年对着他安抚的笑了笑。 祖母开始念他听不懂的语言,但这次宋年在心里对知遇翻译了出来: 我们分担寒潮与风雪,病痛与衰老; 我们共享雾霭与流岚,时间与生命; 我生命中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啊, 相爱是我们的宿命, 爱你是我永不熄灭的欲望。 仪式结束后宋年把知遇交给宋钰,“知遇,你先跟宋钰一起回去,我去处理一些事。” “好。”还在巨大的幸福中不可自拔的知遇没有多问就同意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宋钰却反应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宋年,“我忍了这么久就是在等把他们抓起来的这天!” “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吗?”宋年淡淡的一瞥把宋钰定在了原地。 下唇被咬的惨白,宋钰不甘心的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颓然地放弃了继续辩解。 见他这般宋年也心下不忍,宋时的死在他心里已经成了过不去的结,他上前拍了拍宋钰的肩膀:“交给我吧,我把该问地问清楚,最后的惩戒会留给你执行的。” 宋钰狠狠的点了一下头,转头看向另一边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知遇知道宋钰不喜欢自己,没有主动去接近他,满心的都是刚刚宋年深情的样子。 这甜蜜的模样落在宋钰眼里格外刺眼,他突然凑上前不怀好意的说:“命都捏在别人手里了还这么高兴,真是个小傻子。” 北极熊身形一滞,转过头看向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是无形的压力迅速蔓延到了宋钰身边。 “原来是只会咬人的熊,我就说宋年怎么会看上一个只会撒娇卖蠢的兽人。”宋钰的轻慢的神色僵住了,但是还是不甘示弱地继续挑衅,“凶我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拿住了命脉。” 相距不远的知遇直接扑了上来,庞大的身形几乎把宋钰完全罩住,平日里无害的毛爪子牢牢地扣在他的肩膀上,一直收起来的锋利爪钩都冒出来抵在他的脖子上。 知遇没有兴趣像对那些热情友好的兽人一样手脚并用的比划着跟他交流,爪钩渐渐破开宋钰的皮肤,无声的威逼着。 “宋年说他已经给你吃了珠泪?” 爪钩又逼近了一些,北极熊带来的压迫感不断上升。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宋钰嗤笑一声:“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珠泪不仅仅是人鱼和伴侣共享生命的定情信物,还是人鱼用来控制伴侣的东西。一旦发现伴侣出轨或者不忠人鱼能直接让伴侣体内的‘珠泪’变成这世间最致命的毒药。” 宋钰看到知遇眼中一片震惊过度的不敢置信顿时心头大快:“出轨什么的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只要他想让你死就能立刻杀了你,这毒只有他自己的心头血能解,你以为他真会相信你一个陆地兽人,还爱上你?他要是真爱上你了成年时为什么不选择女体呢。” 话音落下后来自北极熊的压力尽数退去,知遇松开了对宋钰的禁锢转身就继续往家里游去。 留在原地的宋钰脸色不太好看,刚刚这样不留情面的争执让他不知道眼下该不该跟不跟上去。 宋钰知道宋年让他送知遇回来一方面是因为担心“追光者”还有落网之鱼,会对知遇不利,另一方面则是希望自己能够不被这群辜负宋时付出的背叛者影响太深。同时也是希望他们能好好相处,最好能让自己消除一些对陆地兽人的偏见。 但是对陆地兽人的排斥已经刻在他骨子里,即使知道知遇都还没成年,有些事本就跟他无关,但还是忍不住想刺一刺他,看到他真的难过又有些觉得自己过分了。 罢了,宋钰想到宋年的交代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这边两个人各心思的往送宋年家中去,另一边宋年也终于见到了本次被抓的追光者们。 归乔和墨夭在被人鱼抓起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恐怕已经败露了,被关起来的全程中都沉默着没有试图做任何反抗。宋年出现时他们正各自闭目冥想。 “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归乔没有睁开眼。 “我想听听你们的说法。” “什么说法?你不会想让我说什么我没有私通陆地兽人,我不是每时每刻都想着从这暗无天日的深海地狱逃出去吧?”归乔嗤笑一声极尽刻薄的说。 “不,我对这些没兴趣。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能能够说明问题了,不需要你再告诉我一遍。”宋年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样子,他甚至没有把眼神放在两人身上,“我只是想知道你们都向陆地说了哪些深海的事,或者有没有对深海的其他兽人或者东西出手。” “你在说什么,我们怎么会这么做!”不仅仅是归乔,就连墨夭都忍不住激动起来,“我们只是向往陆地的阳光与温暖,但是我们怎么会出卖深海!” “你们是向往阳光与温暖,但是陆地兽人向往什么,他们真这么无私的话就不会有当年的入侵,你们也不必苦苦‘向往阳光与温暖’了。”这话落下后归乔和墨夭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两人一下子像闭紧的蚌说不出一句话。 饶有兴致地等他们反应了一会,见他们脸色青了又白却迟迟不肯继续说,宋年逐渐不耐烦了起来:“冥顽不灵!” 想到知遇应该已经到家有段时间了宋年也不想继续和他们浪费时间,现在好好地不肯说,吃完苦头再说吧,正好让宋钰发泄一下怒火。 刚到家中宋年就发现气氛有些古怪,知遇和宋钰各自隔得老远,不沟通不交流,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知遇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回来了,宋钰倒是看到了,但是眼神很是躲闪。 “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回去了。”宋钰像是坐在钉子上一样看到宋年后就立刻跳了起来。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有影响到游神的知遇。 不对,宋年心下更加疑惑了“你站住,你和知遇怎么了,吵架了?不对,你们吵不起来,还是打架了?” 我哪打得过他,宋钰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打哈哈“没有没有,就是简单说了几句话,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我刚从那边回来,没问出什么,正想给他们一些苦头吃吃好让他们开口......” 宋钰想要偷溜的身影一下子僵住了,他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我就是告诉了他‘珠泪’有毒而已。” 说话的时候宋钰甚至不敢看向宋年,声音也越来越轻,宋年却松了一口气,宋钰不知道他已经给知遇喝了心头血,就这一件事的话问题并不大。 “没有了?” “没有了……”心下忐忑,宋钰的声音也不自觉的轻了下去。 “他们关在北边的洞穴里,你留点分寸,不要下死手。” “嗯?好!”宋钰惊异地看着宋年,他以为宋年听到后会很生气,没想到对方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在意。 送走狐疑半解的宋钰,宋年坐到了知遇的身边。 “知遇,我回来了。” 知遇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宋年,宋年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头皮发麻,“知遇?” “嗯。” 得到回应后宋年放松了一些,“你在想什么,是‘珠泪’的毒吗?不要担心,我当初不是喂你喝了我的心头血吗,那就是解药,你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的......” “不是的,我不介意把生命交给你的,我相信你。”知遇打断了宋年的解释,“甚至把生命交给你会让我很安心,如果哪天不要我了也不必告诉我,直接杀了我就行,那样的话我会一直记得你是爱我的。” “知遇......”宋年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知遇爱自己这件事已经被宋年接受了,但是他从没有这么直接的认识到弟弟已经爱得这么偏执。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宋年把知遇紧紧地抱进怀里。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感受着对方的心跳,脉脉的温情以“珠泪”为媒介传到两人心中。 过了会儿,宋年才想起来刚刚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不是因为这件事的话知遇刚刚是在想什么呢?” 知遇的心跳开始不规律,眼神也有些飘忽“宋钰说,人鱼成年的时候可以选择性别......” !!! 宋年没想到宋钰会给他讲这些,他不是不喜欢和知遇相处吗,怎么突然关系突飞猛进到这也告诉知遇了!他双手托住知遇的脑袋恶狠狠地说:“别想!打住!什么都没有!” “可是......” “没有可是!” 第56章 解封 第二天宋年和知遇就启程前往陆地部落,临走前宋年狠狠的修理一顿宋钰,后者被这虽然迟到但最终还是躲不过的修理弄得蔫蔫的,但是看他们俩没什么事的样子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又轻松起来。 之前知遇被宋年带走,雪晴一直对外宣称知遇是因为兽形不便所以养在极地部落,这次宋年带知遇回家就打算先到极地部落,再和他们一起去草原部落。 宋年早已和雪晴商量过所以极地部落也早已得到消息,他们刚一上岸就看到了等候在一边的北极熊。 目睹了宋年化作人形的一幕,再加上宋年身边正在抖毛的大北极熊,对方立刻就确认了他的身份,也化为人形对他们行了个礼:“欢迎大祭祀,我是极地部落的族长雪立。” “雪族长客气,叫我宋年就好。” 简单寒暄过后,雪立的目光就不住的往宋知遇身上飘,这是他这么多年流落在外未曾见过的外孙啊,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这灼灼的目光两人都注意到了,其实知遇也对他很好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和母亲以外的族人,当年母亲也经常跟他提起这个外公,只是多年不见他也不知如何打破这层无形的隔阂。 “雪族长,时间不多,不如我们直接去圣地吧。”宋年打断了他们之间来回的眼神试探。 “对对,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一切都准备好了。” 此行他们必须到极地部落转一趟的最重要原因就是宋知遇即将成年,他需要在极地部落的圣地中接受赐福、化为人形。 圣地在雪山深处,在一片纯白的世界中这里居然冰雪消融,形成了一片独特的绿洲,甚至有一丛丛的正在盛开的花朵和轻盈盘旋的蝴蝶。在绿洲的中心是一汪汩汩的清泉,走进之后就能感受到一阵阵热气,这竟然是一口温泉。 雪立带着他们走到温泉旁,他鼓励地看着知遇:“好孩子,下去接受赐福吧。” 抖了抖小耳朵,宋知遇对这位名义上的亲人自然释放的善意还是不太习惯,他看了眼宋年,在他的目光下向温泉走去。 毛爪子轻轻触了触水面,是很舒服的温度,但是没有可以走下去的台阶,也碰不到底。知遇犹豫了一下直接整只熊跳了进去。 很舒服。 温泉水柔柔的刺激着每一个毛孔,知遇感觉仿佛是宋年把它抱在怀里用手轻柔的抚过身体的每一处。他不由自主的伸展着自己的身体。 在岸边的宋年看着知遇跳下去的时候有一点担心,但是很快,他就看到北极熊雪白的毛发隐去,一个修长劲瘦的男人的身体在水中浮现。 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和不甚清晰的水面,那模糊的面容还是直戳记忆深处。“知遇...弟弟......” 宋年眼前的世界有一瞬间的模糊。 “唔。” 从玄妙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后知遇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他有些生疏地握了握拳头,下一秒就眼睛亮亮地看向了宋年。 “快上来吧。”宋年压下情绪,看着他炫耀一般的眼神有点失笑。 知遇听话地就要从水里出来,离开温泉后凉飕飕地风突然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毛发包着,一下子又红着脸缩回了水里,羞得都不敢看宋年。“你们先转过去!” “哈哈哈,第一次化人形难免会这样,知遇你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我们北极熊的皮毛可以在化形的时候变成衣服的。”一旁的雪立笑着出声指导知遇。 一行人没有没有在极地部落停留太久,虽然深海的“追光者”们已经解决了但是狼族和豹族依旧虎视眈眈,雪晴也传信过来说他们最近异动不断。为了铲除后顾之忧,宋年和雪立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就带上十二位极地部落的勇士出发赶往草原部落。 “当年他们敢直接对我女儿和外孙下手,现在终于可以找他们算算帐了。”雪立目露锋芒,作为一个族长需要顾及整个部落,但是雪晴当年的和亲和遇刺始终是他心口的一根刺。 现在的极地部落在宋年的帮助下不用担心没有食物来源,不必处处依赖草原部落,已经重新回到往日巅峰,这次他必定要为女儿讨个公道。 “夫人,你看!那是不是极地部落的队伍!” 收到他们已经启程的消息后雪晴就数着日子,她想起这次终于能见到知遇了就不由得眼眶发红。 当初分开的时候,知遇还只是一只小小的北极熊,轻易就能被抱在怀里,当时她护不住自己的孩子,所以也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现在一转眼,知遇都已经要成年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变得像父亲那样高大又威猛,这几年和宋年在一起过的好不好。 算着日子应该就在这两天,她已经领着族人在这路边等了大半天了,看到那个雪白的身影越走越近,母亲对孩子天然的感应让她确定那就是她的知遇! 雪晴带着人迎了上去,“父亲、大祭司诸位一路辛苦了。”她说着眼神却只是直直地看着宋知遇,一点都不曾落在别人身上。 “去吧。”宋年轻轻的推了推宋知遇,“你母亲她很想你。” 知遇愣愣得往前走了两步就被情难自己的雪晴狠狠地抱在了怀里,即使宋知遇已经比她高了一个头。知遇被抱的有些手足失措,他还记得自己的母亲,记得她陪自己在草原上奔跑玩耍,记得她在雪原中极力想要保护自己,他亲亲抬手回抱了一下,“母亲......” 得到回应的雪晴瞬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下子把知遇抱的更紧了,好像想通过这个拥抱弥补这么多年的缺失。 “雪姨,我们来商量一下今晚的安排吧。”宋年看出知遇不太自在,就上前帮他解围道。 “大祭司太客气了,还是叫我雪晴就行。父亲,我们一起来吧。”雪晴一时有些怔愣,这次见到的宋年跟记忆中清冷的模样有些出入,雪姨这称呼就更奇怪了,明明之前的通讯中也没有这么称呼过。 宋年内心有些尴尬,当时并不把这个世界中亲情地羁绊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在意怎么称呼知遇的母亲,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和知遇缔结了契约,雪晴又不失为一个疼爱孩子的好母亲,那么自然还是要尊重一些的。 许是现实中两人都没有亲人的缘故,从人鱼祖母那儿获得祝福后他突然觉得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的感觉很不错。 听她仔细讲完现在的情况后宋年放心了些。这几年来在雪晴的苦心经营下,草原部落已经有很大一批反对暴力入侵海洋部落主张与海洋部落和平谈判的势力,比如鹰族、象族等。 同时也导致了族长宋师涛并不像小说中那样支持狼族和豹族入侵海洋部落,甚至在雪晴的旁敲侧击下对豹族产生了警惕,毕竟宋知遇不在身边,豹族的小儿子成了族长之位最有力的潜在威胁。 这趟知遇打着的成年回归的旗号,今晚草原部落就会举办一场晚宴欢迎宋知遇回来。狼族和豹族这两天都出乎寻常地安静,即使和深海地“追光者”们完全失去了联系也不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但今晚,不会太平静。 这边雪晴正在和雪立商量今晚的安排,宋年却突然收到了来自深海的传讯。 “宋年!他们偷走了我哥的‘珠泪’!这群混蛋打开了他的墓地偷走了他的‘珠泪’把它当作投诚的信物交给狼族了!”宋钰愤怒到极致的声音中带了哭腔。 外放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宋年的脸色难看的发青。珠泪对人鱼来说意义非凡,如果没有被送给伴侣就会在人鱼死后随葬,珠泪中蕴藏着人鱼生前的一点意识,在亲人祭奠的时候偶尔会做出反应投射一些亡人的影像。 怪不得宋钰很久没有得到过宋时的回应了,他们居然敢这么做!宋年手上不自觉地用力,险些掰碎了海螺。 在场的雪晴和雪立对人鱼没有那么了解,但是知遇知道‘珠泪’的特殊意义,再加上从宋年不断穿过来的汹涌怒意,让他很担心。 “哥,你还好吗?”他把手放在宋年捏着海螺的手上,担忧的看着他。 宋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他压下怒火给宋钰回了消息“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并且把宋时的‘珠泪’带回来的。” 随后他沉声对雪晴和雪立说:“今晚就行动,直接一举打破他们的安排和计划。” 雪晴和雪立本来为了稳妥起见还想劝宋年不要急,但是一旁的知遇对他们摇了摇头,再看宋年满脸寒意不容分辩的样子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算了,虽然有点仓促,但是已经为这一天准备的够久了。 晚宴开始后宋师涛坐在上首,雪晴和林速分坐两边,下方极地部落的人依次坐在右侧,草原部落各族长坐在左侧。宋年和知遇一起坐在极地部落的兽人中。 “知遇回来了,坐在哪呢?”酒过三巡,宋师涛终于想起了今天的主角。 “是坐在雪族长下首的那位吧,看上去身板有些单薄呢。”没等雪晴回答林速接过话头说道。 “知遇,”雪晴没有理睬她明里暗里的贬低,“上前来给你父亲瞧瞧。” 知遇应声出席,站在演戏中间的少年身姿挺拔清朗,众目睽睽之下也没有一丝怯场,对着上方行礼唤道:“父亲、母亲。” 宋师涛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回来了有空就多陪陪你母亲吧。” “是,父亲。” 宋年正准备回到席间时有一兽人拖着一只大鳄鱼进来了:“父亲!知勇今日运气甚好在海边抓到了一只大鳄鱼!” 台上林速笑着嗔道:“这孩子今天听说哥哥回来了就想着抓只鳄鱼来庆祝庆祝,一大清早就出去了,我看他迟迟没有回来还以为是没抓到,没想到真教他成功了。” 宋知遇一眼就发现了他看似热情的笑容下毫不掩饰的挑衅,面上分毫不动:“多谢弟弟费心。” 席间草原部落的人开始大声夸赞宋知勇的捕猎能力,自从海洋封锁以后陆地兽人就再难从海洋获得食物,但是从前几年起知勇开始参加捕猎之后就不断地抓到海里地猎物,这也令他在部落内的声望越来越高。 赞扬的声音不绝于耳,宋知勇的事迹被大肆吹嘘,宋年听着脸色越来越沉,幽深的眸底有风暴在酝酿。 从宋知勇一进来宋年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宋时的‘珠泪’,再根据这些事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因为宋时已经去世所以珠泪没法让宋知勇共享宋时的生命和能力,但是宋时‘珠泪’的气息会让他轻易的能够突破海洋结界,浅海对他而言简直畅通无阻。 宋年把酒杯狠狠地掷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直接向宋知勇袭去。人鱼惊人地速度和战斗力让宋知勇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你干什么!呃啊...放开我...”被掐住脖子的宋知勇在宋年越来越大的力气下连话都说不完整。 “‘珠泪’在哪!” “我不...知道...啊!” 宋年没有任何和他慢慢纠缠的想法,直接加大了力气将他提了起来,真个人在空中抖了抖。 “叮。”一颗发灰的珍珠从他身上掉了下来。豹族和狼族的族长终于忍不住冲了上来。 “这就是你们极地部落的礼仪吗?当众强抢!你们想干什么!” 雪立不紧不慢的饮下一口酒:“林族长不要这么说,什么叫强抢,谁强抢,谁无耻还说不定呢。” “你什么意思?!”豹族族长接住被宋年随手甩过来的宋知遇,心下又惊又怒,这个蛮荒之地的破落族长难不成知道什么。 “字面意思,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宋年拾起‘珠泪’仔细收好,没有管一旁怒目而视的草原兽人。 “你到底是谁?!” “林族长不是已经有猜测了吗?”宋年脸上浮现出墨蓝的鳞片。 “人鱼!你是人鱼!族长,极地部落他们勾结人鱼!” 席间一片哗然,全体兽人都站了起来,这些族长大多亲眼见过当年人鱼祭司屠戮狼族勇士的场景,即使多年过去对人鱼的忌惮还是没有降低丝毫。 宋师涛也站了起来:“这位客人远道而来不知为何,这些年我们并没有侵犯海洋部落。” “哦。”宋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确定吗?不如再确认一下,话说得太绝对打的是自己的脸。” 宋师涛在他意有所指的话语下神色一梗。想起豹族一直的主张和林速偶尔提起的事不由得看了一眼豹族和狼族。 “不管怎么样,你这样直接闯进来抢东西伤人也太不尊重我们草原部落了。” “宋族长,大祭司事我们极地部落请来的贵客,本来是有意协商海洋和陆地的友好互通的。”雪立站出来说道,“极地部落承蒙大祭司信任,已经重新被海洋接纳了,感谢宋族长多年的帮助,但接下来极地部落不需要麻烦宋族长了,为了表达感谢我们还特地带来了一些特产。”说着身后的极地族人抬上来几箱被冻住的肉类。 宋师涛的脸色有些难看,极地部落这是坚定地和海洋站在一起了,而且看样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恢复了的极地部落可不容小觑。 “宋族长,我就直接说了吧。本来我在极地部落的劝说下愿意尝试和陆地部落友好互通。但是豹族和狼族暗中勾结了一些海洋兽人妄图颠覆海洋和陆地的格局,我从宋知勇身上搜出来的珠子就是我们人鱼的宝物,也是他总是能够捕猎到海洋里的猎物的原因。” 宋年毫不顾及宋师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海洋兽人我已经处理了,宋族长你怎么打算呢?”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如果说暗中谋划入侵海洋还原谅,那么试图推翻自己将宋知勇送上位则是完全触及了宋师涛的逆鳞。当天豹族、狼族族长以及林速和宋知勇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处死或者致残后□□。所有参与的族人都被部落流放。 宋年在主和派的支持下与陆地兽人谈和,达成约定后重新开放海洋。他将宋时的‘珠泪’带回给了宋钰,并且解除了深海兽人不许离开深海的规定,众多一样怀念阳光和陆地的海洋兽人都迫不及待地去感受深海之外的世界。 “恭喜您,小说《珠泪》的完美结局已经达成,您将回到宋知遇死亡的前一天。”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世界在宋年眼中开始崩塌。 “知遇,出来吧,我们聊聊。” 第57章 坦白 正在奔溃的世界顿了一秒。 “知遇,我都知道了。不用费心思让你自己在我面前再死一次了。” “哥......”充满不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们聊聊吧。” 所有的光影图像都剥离,只剩下一片虚无的黑色。宋年身前出现了一张沙发,知遇正坐在上面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宋年看着这个完全和去世前的宋知遇一摸一样的身影心头涌起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他尽量平静地走到宋知遇身边坐下:“说吧,你都做了什么。” 宋知遇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哥,你都知道了?。” “不想着坦白还妄图套我的话吗?”宋年被他气笑了。 “没有。只是不知道从哪里讲起。”知遇小声地说。 “从头讲起,这些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初怎么会突然坠楼,都给我好好说一说。” “我是被人推下去的。” 那天晚上宋知遇不放心宋年跟着追了出去,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正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风伊竜给他打了电话,让他到天台去,后来不知怎么就被推下楼了。 知遇的手一下子被宋年握紧了,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当时在坠落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往事,不是之前几年经历过的事,是之前几世经历过的事。”知遇回握住宋年,“哥,你相信轮回吗?” “我看到我们之前每一世都相遇了,而且相爱了,但是我们始终没能白头偕老。” 宋年心头突然一痛,仿佛有关于分别深入骨髓的遗憾和不舍在涌动着。 “我记忆中第一世就是修仙的那一世......” 那一世正如我写在小说中的那样,你是我的师尊,我是不容于世的魔物。那年我被苍山长老发现后断绝了根骨,你回来后带着我坠入魔道,从此为了帮我重塑根骨寻便三山五海和魔界深渊。那日我们突然在魔界遇到了风伊竜,而且从很早就断绝了根骨的他不知为何恢复了修为,你当时和他约定三天后去找他了解详情,但是不知为何你一去不回。我去找风伊竜,他说你是因为我才死的但是却不肯继续说。没有你世界对我毫无意义,我当时就决定去找你的轮回,但是穿越异世对我来说太难了,我还是因为在□□中找到了一种方法才割裂神魂与□□,并将破碎的根骨和灵脉炼制成了法器印刻在神魂里。但是神魂在突破世界的屏障时还是出现了问题。但幸好我死后还是和你投胎在同一个世界。 但是不知为何接下来的每个世界你都先离我而去了…… 吸血鬼的世界里你因为追查丧生在一场火海里,古代的世界你死于一场刺杀,ABO的世界里你也在R药丸事件中丧生了,就连你刚刚经历过的这个兽人世界里,你也因为来救被狼族抓了的我…… “好了,我知道了。”宋年揽过知遇把他颤抖的身体抱在怀里,“没关系,我不是都已经改变这些世界了吗。” “其实没关系的,我只是有点难过所以当初才会给你发布那样的任务要求,掉下去的时候我发现这个世界是我代替你先走了我还很开心…...” “可是我不开心。”看着知遇又沉默下去宋年只好转移话题,“我刚刚在听你说的时候好像有模糊的画面闪过,你要不跟我详细说说吧,说不定我能想起什么。” “那我讲讲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母亲为了保护我去世了,我掉入海中被你救了起来,那时候的你虽然还是因为当初的事并不喜欢陆地兽人,但是还是不忍心让我独自在野外艰难生存就留下来照顾我。 后来到了你的成年礼,你回去前告诉我一个月后会回来找我,但是我没多久就在捕猎的时候被极地部落的人发现了。 我见到了我的外公,告诉了他母亲因为保护我被一群狼族兽人杀害了。他本来就因为母亲当年和亲的事情心中有愧,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刻带我前往草原部落想要讨个说法。 但是当时极地部落已经没落,还要依靠草原部落的救助,我妈更是去世多年,宋师涛只是象征性地安抚了一下我们就没有后续。 反而我因为和狼族的人起了争执,在争斗中被他们发现了你就给我的鳞片,他们就以此说我私通海洋兽人。 我和外公他们都被抓了起来,说要惩处我们。但是我没想到那天你会出现。不过想来他们应该是通过“追光者”想法设法把消息传给你了。 那天他们早有准备设下了重重包围,再加上我被他们抓在手里,你受到了制肘…… 随着知遇的讲述宋年脑海里相关的画面越来越清楚,头痛欲裂。 “嗯呢……” 宋年看到知遇满身血迹地被一个兽人驾着,正在围攻他的豹族兽人狞笑着说:“看来大祭司也没有这么在乎这只北极熊,来人,再给他划一道口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知遇胸前再添了一道伤口,手下一下子乱了章法。 “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大祭司。不然下次就不知道划在哪了。” 眼见这他们往宋知遇的脖颈上比去,宋年终于还是停下了攻击。“说吧,你们要什么。” “听说大祭司的‘珠泪’是个好东西。” “让我去他身边我就给你。”见他犹豫的样子宋年讥笑道:“我在陆地的战斗力不及在海中你没有看出来吗?你们都布下了这样严密的天罗地网还怕我能带着重伤的他走吗?” 豹族族长打量了一圈两人终于下令:“让他过去。” 宋年在他们充满戒备的注视中把知遇抱在了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知遇的眼泪不住的往宋年怀里掉,宋年随手拿出珠泪抛向了豹族族长。他冷眼看着他吞下珠泪,下一刻就发动了珠泪的毒同时暴起扑向身边的兽人。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海边震惊又愤怒的宋钰和在他怀里哭成一团的知遇。 更多的记忆蜂拥而至...... “同样是不容于世的魔物,为什么不是我!”“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只要相爱永远有人会死去!”...... “知遇,我想起来了。”宋年在知遇焦急的目光中抬起头,“每一世。” 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到了宋年手上。 “是风伊竜,他当初心有不甘,给我们下了诅咒,只要我们相爱了就必有一个人死去。对不起,每一次都把最痛苦的事留给你。” “没关系,不是你的错。”知遇狠狠的摇着脑袋,“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而且这次我不是报复回来了吗,是我先走的哦。”知遇强撑出一个笑容,宋年却更加酸涩:“是的,你报复回来了。” 等他们俩情绪都稳定后宋年才重新开口:“对了,这些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练了一个法器印刻在神魂里,坠楼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可以把我的魂魄寄存在里面,后来就发现我也可以影响你的精神。简单来说这里是由我的意识创造的精神世界,我把你困在我的精神世界里面了。” “所以每一个世界的知遇都是你,系统也是你对不对?” “哥你是怎么发现的?” “你露出的小马脚太多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就拿人鱼世界来说怎么我说要去哪个世界你一个系统就能直接选成那个世界?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系统有这种功能不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吗?刚见到你时你还是那么小一只熊怎么一点都不留恋母亲就跟我走了?在草原长大的你第一次到雪原怎么就知道挖雪洞睡觉......” “不要说了。”知遇羞耻的捂住宋年的嘴,他没想到自己露出了这么多问题。 “不行,还要说,你以为我为什么要选择这个世界,为什么知道是你还是忍到最后才给你‘珠泪’,又,为什么要在成年礼上对你求婚?”知遇羞恼的表情渐渐变成了感动,宋年郑重地说:“我爱你。” 第58章 归来 “你电脑里的小说,是怎么回事。”宋年问宋知遇。 “你还记得,宋傅死的那天吗,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镇医生判定他为心力衰竭。就是在那天,你把我带回了你家。”宋知遇回宋年。 宋傅那日又喝得烂醉,破口大骂:“王芳宜!你个臭婆娘!我总有一天要证明给你看我也可以有一番作为,你跟了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女人的相纸,先是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两脚,而后仅过了两秒,又卑微地躬下身去捡起来擦干净,贴在胸口嚎啕。 宋知遇刚刚从宋年家串完门,听到声音就知道这个酒鬼又在发酒疯,还是不要惹这尊煞神为好,便悄悄打开了门溜了进来,不巧宋傅正坐在门口,见宋知遇来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哈!你也看不起我,当时你不是哭着想和王芳宜走吗,现在还不是要跟我!” “我让你走!我让你走!我让你走!”宋傅觉得还不解气,又补了好几脚。 宋知遇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熟练地紧紧护住自己的肚子和头。 很奇怪,每当这个时候,宋知遇都觉得很荒唐,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啊。 父亲,这个词,不应该是这样的。 宋知遇脑海中想起来了平日里时常出现的那个模糊的形象,总是温和笑着的男人,坐在一堆书籍前,旁边有一架钢琴。 面前这个宛如恶鬼的男人,也配做父亲吗?真是不知道我还在期待些什么。 “帮我把药拿来。”男人发泄累了,咳嗽了好几声,瘫坐在破了洞散发霉味的布艺沙发上。 知遇艰难地爬起来走到房间里去翻找药盒,之前的感冒药都吃完了,只有一盒没有拆封过的头孢,宋知遇想都没想地拆了一颗,又去到了一杯热水送过去。 宋傅接过,没有碰那杯热水,直接用酒配服,继续躺倒在沙发上涕泪横流,齁声打得震天响。 不一会儿,宋知遇听见宋傅的呼吸声越来越大,起初还以为是打鼾,后来宋傅开始哇哇乱叫,干呕,宋知遇急忙跑出去却被宋傅狠狠一推,脑袋磕到茶几上昏了过去。 等宋知遇醒来时,宋傅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像一个任人观赏的猴子。宋知遇与宋傅虽说没有多少感情,但这个场面还是让他吓坏了,颤抖的走过去探了探宋傅的鼻息。 人没了。 刹那间,有种不属于现在的他的悲伤如汪洋般涌来,宋秋远,宋秋远,宋知遇从未遇见过这个人,却又能肯定,这是他曾经的,父亲,爱他的,父亲。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见了一个苍白俊美的男人,他也叫宋年,是个吸血鬼,长着邻居家哥哥一样的脸,不过更高更锋利了,也梦见了宋秋远,那个坐在书桌上的父亲,那个在观众席为他鼓掌为他骄傲的父亲,从他身上溢出的血,和宋年被刺杀的场景,交织在了一起,而背景音乐是《悲怆》。 梦醒的宋知遇像是一条搁浅的鱼,浑身湿淋淋的却又无法呼吸,他要去寻找他的汪洋。 从那日起,他就开始频繁的做梦,一张张的脸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定格在师尊的身上。一个个结局夹杂着自己的泪水和宋年的死亡的梦境把包裹住,唯有在宋年身边的时候,他才能睡个安稳觉。 他不敢告诉宋年,就自己偷偷地用小说的名字把这些破碎的梦境串联起来,甚至连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也令他变得痛苦,怕同梦境里面一样,在一起后便要经历分离,所以他就告诉自己,只做个乖乖弟弟,永远不要越界。 从高台坠落时,他想起来了所有事情,才知道原来这些梦境,都是真正经历过的世界,下坠的失重感让他的身体粉碎,意识却被当年刻下的法器保护着,来到了这里。 他名叫知遇,却一生离散。 “辛苦你了。”宋年心疼的看着宋知遇。 “知遇,让我回去吧。”总是呆在意识空间逃避现实总不是个办法,知遇没有实体出不去,那就只能由我去解决这个问题了。 宋知遇捏紧了宋年的手,又缓缓放开,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紧紧相拥,宋知遇像只小兽一样将头埋进了宋年的颈窝,不管经历多少次,都会有人在等你回家。 电脑屏幕微闪的光芒有点刺眼,宋年赶紧看了看屏幕显示的时间。 2018年8月17日3点10分,是宋知遇出事后的第十天,料理完后事的第三天,看完小说的时候。 回来了,不是虚构的,而是真实的,时间流动的世界。 “呃……啊!”刚起身就因为精神穿越的缘故差点摔倒,“淦!”宋年狠狠地踹了一脚电脑桌,陆天久?还是说风伊竜?你等着! 在出事前,知遇就好几次旁敲侧击地提醒宋年要小心这个人,只是陆天久真的很照顾宋年,那时候的宋年还以为小孩子闹变扭并没有听进去,现在想想真是…… 生气!一想到还要去收拾这个神经病宋年汗毛都立起来了。 当年仙魔之战前,宋年为了解决知遇身上魔根之事去慧海找了风伊竜帮忙,风伊竜给了一些灵丹妙药后告诉他三天后再来取药,当宋年依照规定时间与他再遇时,发现他居然在给宋知遇的药里动了手脚,风伊竜却质问自己为什么区别对待,当下与其决裂,风伊竜不肯放其走,两人大打出手时宋年却发现风伊竜的功力竟然恢复了!一句句诛心的话在宋年耳边响起。 “我和他明明一样,你为什么不肯多看我一眼?” “明明是我先和你认识的,我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连你他都要抢走。” “哈,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们在一起就永远别想好过好了!”。 “我会诅咒你们的。” “宋知遇之前就吃了我给的药吧,里面刻下了我的符箓,只要我下咒,不论多少次轮回,只要他和你在一起,就会死于非命,他永远别想得到你。” 诅咒升起的时候,宋年将这次的药全部吞服,由于剂量和距离的影响,诅咒生生刻在了宋年的身上。 现在首先要做的是知道破除诅咒的方法,他作为下诅咒的人,没人会比他更清楚这件事。宋年强打精神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脸色苍白还冒了点胡渣,眼里都是红血色,这副鬼样子去上战场能把对方笑死。 收拾好自己宋年缩在知遇的床上补充精力,顺便整理了思绪,为什么这一世陆天久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他有什么目的。8月7日陆天久故意打电话给宋知遇怕是早就知道会出事,那个人本是奔着自己来的,看来他早就策划好让宋知遇做自己的替死鬼,看来陆天久早就有前世的记忆。如果是这样他下一步动作会是什么?一定要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结束这无休止的BE。 窗帘让阳光成功钻进了房间,这是宋年回到现实世界后睡的第一觉,宋年伸了个懒腰摸了摸床头他们笑得灿烂的合照。手机铃突然响起,是陆天久,正愁没理由找他呢就自己找上勾了。 宋年深吸了一口气接了电话:“喂。” “阿年,是我,你还好吗,知遇的事情,你别太难过了。” “……”还好意思提,假惺惺的又想来干嘛。 “工作我已经帮你全部推掉了,这个星期你都好好休息。” “好,谢谢。” 听出来宋年现在心情实在不佳,陆天久打算“你在哪,我现在过来陪你吧。” 在哪?难不成我还能让你来我家吗,知遇写的东西可不能被看见。宋年暗暗嗤笑了一声:“我在湖心公园散心,在中心广场那边,你可以来吗?” 要碰面了。 虽说是八月,但湖边的风还是带着些许凉意,落叶稀稀拉拉的被吹起,有几片吹到宋年的脚边,他穿的好单薄,白色的卫衣像虚拢着一团空气,水蓝的衬衫披在外头,宋年斜斜得靠着栏杆。 陆天久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的心都被揪起来了,快步走向前替他拢好衣服。 一瞬间宋年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不能露馅。 “别吹风了,去旁边的咖啡店坐一下吧,难过也别拿自己撒气。”陆天久拽着宋年的手就把宋年往咖啡店带,他走得很急,手劲却没用多少。 陆天久先给宋年点了一杯热牛奶与草莓蛋糕:“不知道你早上有没有记得吃东西,空腹别喝咖啡,先吃点这个暖暖身子。” 陆天久全程都表现得无微不至,连跟自己说话的语气都轻柔不少,这是可怜自己刚刚失去弟弟么?陆天久就是风伊竜,他偏执,他憎恨,和这辈子一样,风伊竜强大,又平易近人,和谁都能开上几句玩笑,人人都喜欢他,仰慕他;从天之骄子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魔物。可是他的眸子却一直盯着自己暗暗兴奋,上辈子发疯,是出于愤恨和嫉妒,宋年并不想把这归结于爱意。宋年发现,他到现在还看不透这个人。 用完餐后陆天久提出这几天去外面散心,如果答应下来,主动权就移交到了陆天久手上,这无疑是陆天久给出的一个陷阱,宋年还吃不准陆天久打算干些什么。若说自己现在身边还有什么可相信的人,宋年惊觉自己身边的人都是通过陆天久认识的。 宋年对社交不太有兴趣,也足够独立自强,自从认识了陆天久,他就用自己强大的人脉帮宋年摆平了很多事,有许多合作伙伴都是陆天久介绍来的,这个人,默默地把自己和外界的接触控制到自己手中,所以……,陆天久早就织好了这张网。 “去走走吧。”不如试探下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的任务,不一样了。 第59章 试探 第一站是有“童话小镇”美称的梅尔斯堡,飞机于凌晨从北京起航飞向德国,陆天久通过关系在当天预订了一间民宿。 梅尔斯堡是典型的田园风格,就像是从宫崎骏童话中走出的小镇,本身就带着治愈的气质,四周的城墙像是把这片天地与外界的嘈杂隔离了开来。宋年想起了当时待过的吸血鬼古堡,灰色又压抑,和这些五彩斑斓的房子是完全相反的风格。 民宿是湖景房,它背靠着山庄,一楼是宽敞的大厅和精致的吧台餐厅,二楼是卧室与简单的健身房,两间卧室的采光很好,都是落地窗的设计,可以直接看到清澈明朗的博登湖,窗前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绿植。 行程被安排的很人性化,睡了一觉休息充分后,他们先是去参观了梅尔斯堡古堡,随后又去了一家当地的特色餐厅用餐。与敌人一同游玩,宋年连兴致高昂的样子都懒得装,正好在陆天久眼里自己是个刚刚失去弟弟的倒霉哥哥,倒是省了演戏的功夫,不过这边的景色和生活氛围倒是不错,如果是和知遇一起的话,应该会玩的很开心。 陆天久充当了导游的角色,对当地的文化与特色美食侃侃而谈,完全不需要宋年为这次旅行费心。如果换作是以前,宋年一定会特别感谢这个朋友的贴心,不过现在不会了。 在梅尔斯城市的中心有一个大水车,差不多有三层楼高,本不是什么特别恢弘的景点,但是听说在这里抛下硬币许愿的话,这个愿望就会实现。陆天久不知怎么想的,非要拉着宋年过来一起许愿。 铜黄色的硬币在路灯的照射下闪出些光亮来,“咚”的一声落入水中,带着人们的寄托随水流飘远了。 平安喜乐,这四个字,对于每一世的双宋来说,都太难了。宋年默默地许下了愿望,不知道是否灵验,只求个寄托。 陆天久把硬币握在手心,放在胸口,默念了一句话,扬起手臂,用力地把硬币掷了出去,水花用力地砸了上来,宋年慢半拍地向后一躲,但还是被溅湿了裤脚,宋年嫌弃地啧了一声。陆天久看他出糗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弯着腰捂着肚子,笑得眼睛鼻子都挤在了一起:“你嫌弃啥啊,这是许愿时溅出来的,有福报的!” 由于两个人隔着一座河,陆天久怕宋年听不清,倒是喊得起劲。 “宋年!你的愿望是什么!你说完,我也把我的愿望告诉你呗~”大声到路人都侧目又贱兮兮地跑过来撞了下宋年的肩膀,“放心,他们都听不懂中文。” “我希望知遇他能回来。”破除诅咒,不必为既定的命运担心,一起走下去。 这是真话。曾经,不论是风伊竜还是陆天久,他都说过许多真心话。慧海共谈时,男生宿舍打闹时。 “我希望你能忘记宋知遇。”陆天久说这话时甚至带了些小心翼翼与乞求。 这句话简直是往宋年的逆鳞上戳刀子,尤其是从陆天久的嘴里说出来,场面几乎显得滑稽可笑。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宋年攥紧了拳头,转身便走。 “诶诶……不是,我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嘛。我不该提的,我是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大哥!我亲爱的宋哥!别走啊。” ------------------------------------- 宋年一整天都没有给陆天久好脸色,陆天久没脸没皮地蹭过来又是道歉又是找其他话题逗宋年开心,宋年干脆关了房门狠狠地拿枕头发泄,一点线索都没有得到,可他几乎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同陆天久共处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他现在只想随着自己丢下的那枚硬币扎入康斯坦茨向湖,如果河流能指明方向就好了。 那边陆天久讨了个没趣,早知道宋年反映那么大,就不那么心急了,都这个时候了,怎么就不能只看我一个呢? 被一堵墙隔离的两个人,各怀鬼胎的过了一夜。 来了梅尔斯,那就不能不喝当地的葡萄酒,但宋年看来是叫不动了,今天的行程算是没找落,陆天久便一个人去了酒庄,带了几瓶金樽干红葡萄酒回来放到客厅的吧台上,又请厨师在民宿里做了一桌好菜。 余辉都落空了,陆天久唤了两声,宋年仍不出声,陆天久只能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宋年坐在窗前,□□的脚踝和紫色的鸢尾花轻轻依着,像一只只要一出声就会被惊走的蝴蝶。 陆天久的胸口又在阵痛,那里曾经被剥去灵根,也为了诅咒祭献了魔核。他看着宋年为了别人掉进了深渊里,粉身碎骨。陆天久看过的世界很短,从头贯穿人生的,就只有一个宋年,早就被他种在心里,长出的枝丫紧紧缠绕进身体每一个脉络,勒紧了他的心脏。 “吃点吧,我带了葡萄酒,尝尝?” 陆天久时常想,如果我用生命来浇灌,你是不是愿意在我的心头开出一朵小花。 宋年跟着他下了楼,和陆天久喝酒并不是那么好的回忆,他怕又一道闪电劈下,就又是另一个世界,他在船上,而知遇跳进了暴虐的狂浪里。 这两天没有什么进展,宋年有些暗暗着急,并不打算拒绝陆天久的邀请。 宋年的酒量一直不如经常在外应酬的陆天久,但是经历过这么些的故事,他已经能很好地掌握怎么不让自己喝醉。 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蜷在布艺沙发里,像给自己搭了个窝,开始说起了胡话,摘掉了隐形眼镜看人雾蒙蒙的,高度近视让他看起来眼神有点散漫,但是每一声玻璃杯的碰撞声都清晰地传进了宋年的耳朵里。 “又醉了?” 没有,骗你的。 以前宋年喝醉,都是陆天久扫的尾,宋年平时话不多,但是喝醉了就爱说胡话,喜欢缩在角落,不算闹腾但是看着任性的很,醉酒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陆天久的恶趣味就是在宋年喝醉的时候录视频,等他醒了不承认时又放给他看。 陆天久也挤到沙发上把宋年挖出来准备逗他。 “咳咳,宋年同志,你上次设计的那个VI底图,甲方爸爸说你颜色太素了,不容易被看见,你要不要改改?” “放你妈的屁!自己不懂还让我改,五彩缤纷很好看吗?改改改,越改越丑我都不想承认是我画的,他妈怎么不自己画啊!”之前宋年看过的视频里面,每次喝醉酒陆天久十有八九会这样骗他,宋年平时在甲方爸爸面前装鹌鹑,一喝醉就把心里话说出来。 果不其然听见陆天久又在笑自己,笑完了之后他直直的看了过来:“宋年,宋知遇就那么重要吗。” 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过为了降低陆天久的警惕心,宋年还是选择说点陆天久爱听的:“当然啊,他是我弟弟嘛。” 陆天久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你要不要给你弟弟找个嫂子啊,多一个人照顾他?” “可我弟弟已经走了,我把他弄丢了。”宋年手忙脚乱地又灌了一杯酒下肚。 “那你还记不记得,你还弄丢过其他人。”陆天久说的煞有其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让宋年无处可逃。 “我被一个小没良心的抛弃过,你要不要听听我怎么想的” 宋年有预感接下来的话会藏有关键信息,宋知遇一走,陆天久早已准备下手,现在看来是已经等不及了,便抬了抬眼示意他自己在听。 “如果我这辈子,还回不到他心里,那我就没机会了。为了挽回他,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你相信轮回吗?我没有轮回了,我只有现在,我追得到他吗?”当年还是慧海风伊竜的时候,宋年还是苍山二把手。宋知遇明明和他一样啊,他们流着同样的,不被世间所容的魔族的血,可以为什么,单单是他被推开了?你说我做错了,可是遭遇过这些,你还是叫我不去恨吗?我做不到不恨,也做不到不爱。如果不是宋知遇,那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用魔核作了诅咒,愿宋知遇生生世世都不要在你身边久留,去死吧。可连诅咒,你都替他受了……你就在我眼前死去,就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赏赐该给我,为了不把尸体留下给我竟然残忍到震碎了肉身。我用剩下的轮回换命数,让我此生能够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再一次死在我面前。 宋年可以确定,陆天久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敢想,陆天久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回到现在,竟连轮回的机会都舍去了。 “我之前梦见我要跟知遇一起走了,我会死吗?” “不会,如果你会死的话,那就先杀了我。”当初下的诅咒是宋知遇宋年如若相伴,受咒者就会死亡,所以我回来,这辈子让宋知遇代替你去死,那前提就不会成立,既能护住你又能除去宋知遇乘虚而入,一举两得。现在宋知遇已经死了,如果……如果这样还是不行,那便只有让我消失,彻底解除这个诅咒。宋年啊宋年,我把你看得比我的命更重要。 宋年有点愣神,果然这种诅咒,除非施咒者从世界消失,把因断去,才能破果。只是这代价,有点沉重,宋年确实恨陆天久,但是要让他彻底消失,连轮回都不入,还需要点时间接受, “听不懂,困了。”宋年背过身去佯装睡了,心里却一直在盘算。 第60章 雪绒花 阿尔卑斯山是冬季的沉睡山脉,这里是白色的宝库,没有哪里比这里的雪花更富足。宋年陆天久结束了德国的旅程后直奔瑞士,采尔马特位于阿尔卑斯山的群峰之中,有“冰川之城”美称。即使是八月,这里的雪场仍然开放,夏天已经被杀死在了阿尔卑斯的山脚。 你说讨厌夏天,那我就带你来看雪。 三千米的海拔加上寒冷的天气,让人一下适应不过来,驻扎进了瑞士的巧克力小镇,暖呼呼的火炉让身体和神经都疲软了下来。宋年瓷白的皮肤被冻得红彤彤的,自从两个人一同出来旅游,陆天久对盯着宋年这件事愈发肆无忌惮了起来。 宋年心里盘算着事情,也不阻止他,既然他目的是自己,也肯定了他不会真的做伤害自己的事情,那不如任他瞧。 知遇啊知遇,若是想见你是不是只有杀死陆天久这一条路。我不想杀人,他该死,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下手。 陆天久在和当地的陪游打电话商量细节,宋年顺便把行李拿出来收拾了一遍。 当地的服务质量非常高,晚上陪游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是个很健谈的有着鹰钩鼻的年轻小伙,叫克里斯蒂安,他说英语的语速非常快,宋年总要在脑子里过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克里斯蒂安带着他们去当地最接地气的班霍夫街品尝了当地特色的美食。 由于口味的不习惯与环境的不适,宋年吃的很少,都在认真倾听克里斯蒂安跟他们讲述当地好玩的地方。由于之前定的行程是一天滑雪,再留三天自由安排,克里斯蒂安讲完滑雪注意事项之后又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登山这项运动。 看了看这白茫茫的一片山影,藏着世界上第二大垂直落差,斜长在崖坡的树被风一吹,就粟粟地抖落一身的雪。 宋年好像抓住了什么机会,知遇,再等我一下,我带你回来。 “去登山吧。”宋年打断了克里斯蒂安的滔滔不绝。 “怎么突然想去登山?” “追求刺激,挑战自我,哪个男人不喜欢?”宋年挑了挑眉,“你不行?” “行!必须得行!我是怕你身体吃不消,今天不是还有点高原反应嘛。” 采尔马特滑雪场作为世界顶级滑雪场,拥有多条滑雪点,做完热身运动的宋年一行人随着教练前往sunnegga——一个滑雪新手可以使用的滑雪场,坡度不大。 护目镜和厚重的衣服让一群人看着像企鹅一样笨拙滑稽。对于两个拥有修仙时期记忆的人来说,滑雪的速度根本无法带来紧张和刺激,顺了两圈基本就熟练了。连教练都惊叹于他们惊人的学习能力。 趁着陆天久与教练学习新动作时,宋年提出自己先和克里斯蒂安去别的地方看看。 在雪堆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二十分钟,就算是透过护目镜,雪山那无尽的白还是刺目地令人眩晕。就连断壁悬崖,裸露的岩石,在雪中都变得平面了起来。 马特洪峰,这座山峰积雪比较多,曾经也被人称之为不可征服之地,像一根锥子一样从阿尔卑斯山刺向天空。这边开通了专属新手攀岩的通道,但是同理,只要再往旁边走一点,就是万丈深渊。 宋年吸了一口气,冷静地下了决定,只要……轻轻一推,就结束了。 克里斯蒂安看宋年一直盯着马特洪峰的方向沉思:“嘿,宋,你是对这座山峰感兴趣吗?” “这个感觉很微妙,我想征服他。你能带我爬上去吗?”高耸的山峰倒影在宋年的瞳孔中,像一根尖锐的刺。 “哇哦。”克里斯蒂安大惊小怪地高呼道:“这个难度可不低。不过如果是你们的话,我觉得可以挑战一下!不过我可没有这个能耐陪你们上去,但是我一定给你们安排进一个专业的团队,保证妥当。” 随意拉扯了几句,两人慢悠悠地转回原地,陆天久已经学会了许多进阶的动作,看到宋年来了,咻的一声滑过去绕着宋年打转炫技,可惜圆鼓鼓的衣服和不太熟练的卡壳让他看起来像个笨重的企鹅。 宋年原本应该发笑,但是刚刚下了杀死他的决心,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全天的户外运动实在是耗费体力,雪场的项目也尝试了个遍,缆车带着疲惫的两人从高处滑行下来。克里斯蒂安回了自己家里,顺便把登山团队的联系方式、在哪租借装备、集合地址发给了宋年。 玩了一天的陆天久在家门口抓了一把雪搓成了一个球,放在了盘子上,说是出去一趟的纪念。确实,陆天久装的非常好,他像个天真而又热烈的人,弯弯的眼睛甜得人纸直冒泡,只想和他一起笑。可谁又知道他心里藏了那么多算盘,一点一滴的侵蚀进你的地盘。 他对宋年真的很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变着法子让他开心。但是这种好,并不是谁都消受的起,他只是把你本应该得到的毁灭,然后亲手把这些东西以自己的名义捧到你面前。然后告诉你:“你只要依赖我就可以啦。” 抢。想要什么就去抢,就算是在别人手中,只要抢到就是你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陆天久得出了这个人生信条。 但是没有人,能从宋知遇手中抢走宋年。 宋年一直尽量避免与陆天久交流,他怕自己心软。说来多可笑,宋年向来杀伐决断,此人也该死,但是宋年那无用的正义原则在作祟,在法治社会杀死一个人怎么也不像当初因为观念不和与风伊竜决裂的宋年会做的事,况且这个人,把仅有的真心都给了他,由自己杀死他,确实有些残忍。 陆天久见宋年今天出去玩了一趟兴致反而不高,就拉着宋年去门外堆雪人。 哎,反正很快就结束了,随他去吧。宋年决打算纵容陆天久几天。 带着厚厚的手套堆出来的雪人坑坑洼洼的,再加上刻意画的笑的很夸张的笑脸,看着不太聪明。 宋年本来想捡两颗石子作眼睛,陆天久倒是想也不想地把价值不菲的蓝宝石袖扣拆了下来。 “今天的风衣没扣子,用这个” “陆总,你这是散财童子啊。” “开心就好啊!” 宋年突然很想在雪人滑稽的大嘴里塞一根棒棒糖,对不起,可是没办法了,你想要的糖,我没办法给。 雪人终究会化掉,流入土壤变成一滩雪水。 这几天他们在小镇到处打卡,陆天久饶有兴趣地和宋年在每个地方拍合照,加上好看的滤镜再发到社交账号,像个集卡的女高中生。 今天天气不错,预约好的新手登山队伍与宋年取得了联系。到了约定地点取了登山装备后,教练花了半天讲注意事项与做热身,下午一点,正式出发。 其实专门给新手的道路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令人寻个新鲜。这条路线被旅客走了无数遍,很容易找到下脚的地方,除了几处较为陡峭,基本倚靠登山杖就可以行走,要攀的岩壁也不过三米高,且上下都是平面。但还是由于开阔的视野与狭窄而又较陡的道路,有不少旅客发出惊呼。 这支专门带游客登山的队伍经验老道,对安全问题尤其重视,有带头勘察与断后的,经验丰富的助手专门带食物水与应急物资,攀登前还会有专人检查安全绳是否牢固。 随着海拔的上升,大家的呼吸变得急促,脚步也越来越沉重,新手的队伍教练并不指望他们挑战什么,故而告诉大家前方十二米处就有平坡,可以稍作整顿。 到达后人群靠着山体瘫坐在地上直喘气,宋年倒了些热水出来与陆天久并坐在裸露的岩石上,氤氲的热气让护目镜上扬起了雾。 “琼先生,我们是不是快到终点了。” 名叫琼的教练正在给队员们发放巧克力,以为宋年也体力不支想要快点返程,把巧克力递给了宋年一块,并指向大约垂直落差四十米处插了许多蓝色三角旗的地方:“先休息休息,休息完大约再走一个小时,就能把我们的旗子插在那了!” 在插旗处往左边走大概二十步的地方,开了一片雪绒花,这一块和其他地方不同,适合登山的地区往往不会覆盖太多的雪,要有也只有薄薄的一层,落在黑色或棕色的岩石表面,所以那片雪绒花地,格外显眼。 此外,这个地方看着离终点平台不远,好像挪几步就到了,但外围不像这条道路上一样缓,几乎都是垂直的悬崖,斜下方还有一座岩石尖塔,如果要过去,这几步路会走得格外凶险。 简单来说,这是宋年下手的绝佳去处。 “那是雪绒花吗?那里过得去吗” “是雪绒花,但是上面不是新手该去的地方。”琼很严肃地制止了宋年,但又怕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会给这位国外友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你想要看雪绒花,可以去种植园,毕竟是瑞士的国花,在我们这里很常见。” 休整了片刻,带队助理询问了每个人的状态后,队伍继续向目标出发。走到这里,大部分人的兴致已经消磨殆尽,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旅程,登山实在太考验人的耐力,爬到后半段的时候,氛围出奇的沉默。 终于到了终点,插旗的兴奋让众人暂时把疲惫抛弃,纷纷拿起手机记录下这一刻。 毕竟是景区开发的登山道路,终点平台格外开阔,还有许多帐篷可供休息,往后走可以通过缆车直接到山脚。接下来就是自由时间,可以进帐篷休息,或者选择在外赏景,片刻后,大部分人都同教练进帐篷卸装备,但高处远眺的风景实在美不胜收,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外晃悠,宋年与陆天久也混迹在里面 雪绒花肥厚带着绒毛的花瓣看着分外可爱,宋年悄悄地和陆天久说:“反正教练现在都在帐篷里,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就几步,而且装备齐全,应该不会出事吧。” 陆天久很少见宋年这种时候,像是背着老师做外事的小孩,就算是藏着坏点子,也格外可爱。 “这么喜欢?可是有点危险。” “那你待在这,替我看好绳子,我过去。” “诶,祖宗,你可算了吧,还是我先过去吧。”陆天久将安全绳固定在崖边粗壮的树上,扯了扯确定牢固后慢慢向那边移去,翻上山脊,需要用手抓着岩缝,靠高山靴底的摩擦横切过凸起的岩石,除此以外空无一物,脚下就是几百多米的悬崖,暴露感很强。落地之后给宋年比了个手势,让宋年也顺着他走过的地方过来,在宋年踏上这片雪绒花地时扶了宋年一下,因为借力的关系,宋年几乎差点整个扑进陆天久怀里,反应过来后假装踉跄瞬间和陆天久拉开了距离。 “雪绒花确实第一次见,那它的花语是什么。” “不知道,只知道好看。” “有了,坚忍,纯洁,念念不忘。”陆天久翻看着手机,“送花对象是朋友、友人、同事、勇士。唔……你觉得送给你合适吗。” 陆天久暧昧地看着宋年:“如果是玫瑰的话就好了,那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送给你,不过雪绒花代表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倒也还不错。” 这话说得过于直白了,宋年有点不好的预感。明明自己都打算送他去地狱了,怎么还说这种话。自己在下来的时候,已经偷偷地把陆天久安全绳的结换了,如果拉扯不会有太多感觉,但是绝对承受不住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只要他轻轻往下一推…… “雪山很美,宋年。””陆天久摘了一朵雪绒花递给她,可惜这花有些掉毛,显得有些滑稽,但是这是陆天久,带着两世的残躯,能呈现出最浪漫的画面。 “我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能陪在你身边,可以吗?” 宋年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出,错愕地楞在原地。 高山上的风刮得很响,碎石滚落,区区凡人的重量在自然面前有些摇摇欲坠。 这算什么?花海,高山,可惜对望着的,不是对的人。 陆天久见宋年没有反应,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步又一步。把被他撸秃了的雪绒花别到宋年的耳后。 不能犹豫了,有人在等你。 宋年突然发力,抓住了还未落在他发间的手,雪绒花抖落的绒毛,飘到了鼻尖,吹到了陆天久因失落而垂下的眼角。 再见。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宋年用掌拍向了陆天久的胸口。 第61章 囚牢 嘶……宋年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思绪逐渐回笼,脖子的钝痛提醒他发生过什么事。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陆天久顺着宋年的力转了个身,随后一掌劈到了宋年的后颈上,随后宋年就失去了意识。 靠!失败了!宋年的冷汗几乎一下子就下来了,这次失手了,以陆天久的警惕性,那自己还会有机会见到知遇吗? 虽然之前在宋知遇的意识空间中,宋年也从没成功过,但却没有任何一次像如今这样慌乱无章,毕竟和虚构的的不一样,这里可是,真正的现实世界,如果再入一次轮回,宋年没把握还能记起这些事。 整个房间黑暗无光,宋年能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在床上,但躺了太久脚已经麻了,努力适应后宋年慢慢地挪下床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开关。 啪,视线瞬间被照亮,随之映入眼帘的,是正端坐在床边贵妃榻上正望着他的陆天久,宋年呼吸一滞,陆天久正视的目光像是一只盯着猎物的毒蜘蛛。 不是笑眯眯的样子,眉眼紧促的没有一丝人味,甚至有些骇人,这是宋年熟悉的那个,风伊竜。 “为什么?宋年。” 你的牢笼是我用血肉铸成的,你挣扎地这般厉害,那我也好痛,“本来想对你好一点的。” 这话都说的有些悲戚了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知道了什么,宋年。”陆天久一步步向宋年靠近,直到两人之间只有一拳距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宋年也不甘示弱地抬头回望:“你觉得我知道了什么,就是什么。” 呵,陆天久冷笑,“想杀了我,替你的好弟弟报仇?”联想到宋年之前对自己的旁敲侧击,怕是连诅咒都知道了吧。 “风伊竜,你真是还和以前一样没有长进,明知道我和知遇之间的事,还偏偏要来招惹我,丢不丢人。” “宋知遇宋知遇又是宋知遇,他有什么好,你怎么就不看看我?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陆天久攥紧了拳头,又无力地放下,“算了,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在乎,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我在一起。” “疯子。” “那我就等着,看谁能耗得过谁。”陆天久一脸愠色地摔门而去。 陆天久走后宋年开始好好观察这个房子,样式有些像高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小的会客厅,浴室餐厅卧室一应俱全,但是采光不太好,窗户都不大,宋年拉开窗帘,发现窗户都从外面用木板封地死死的,别说开窗透风了,连光都照不进来,宋年甚至没办法知道这是几楼,在哪个国家。 手机被陆天久收走了,唯一可以接受外界信息的渠道就是客厅里的电视,还有一个只能打给陆天久的手机。陆天久估计怕是觉得宋年待不住,床头柜里都塞满了书,看来陆天久是想把他关在这里,软的行不通,想来硬的了。 宋年把房间内的开关、功能等一一试用了一遍,绕了一圈坐回沙发时,多个世界训练出来的洞察力让他察觉到了什么,针孔摄像头,藏在天花板上。有够变态的,宋年控制住自己尽量不与监控对视,再次环顾了整个房间,大门上、电视机后、甚至连浴室里都有。 令人反胃。 三餐都是陆天久亲自送到房间里的,放到客厅的桌上,有意地避开了眼神交流,宋年现在需要一个清净的环境去思考如何逃出去,所以并不想激化两人的矛盾。而这使得陆天久会花费更多心思盯着他,像个个疯子,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每次送进来的饭菜,宋年只有在吃了第一口并等待了一个小时身体并无不适后,才会把剩下的吃了。 大部分时候宋年都躺在沙发上安静地看电视,因为电视旁的那个小摄像头,是他唯一可以正大光明对视的一个监控。经过观察,宋年发现,如果不人工干预,这些摄像头的自我转向大概是每个小时顺时针摆动30度,整个房间的摄像头都是相同的型号,加之宋年走动的时候用余光确认了每个摄像头的位置与初始角度,默默在心里计算了每个时间段监控会收录到的画面,发现每天下午3-3:15的死角是床上,3:15-3:40的死角就慢慢扫到房间门口的电话机处。 为了不引起怀疑,每天的二点到四点,宋年都会在床上午睡,并且在过了几天后,抓紧在监控盲区时把枕头塞进被子里并抓紧时间去房间门口鼓捣电话再回来。 期间陆天久尝试过各种态度,无奈宋年油盐不进,虽然不在明面上炸毛,但也从未让步。最过分的一次陆天久沟通不成直接上手箍住了宋年的腰,被宋年一拳打到了额头,两个人像是被激怒的雄狮,放下了平时的体面扭打在了一起,肾上腺激素飙升的男人向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言,宋年记得自己下手挺黑的,但是自己身上除了陆天久为了控制自己行动捏出来的淤青之外并无其他伤痕。 从那天后,给宋年送饭的人就变成了一个矮个子的外国人,送餐时间是随机的,宋年摸不准他什么时候来,也没见过他几面,有时候是三餐一起送,有时候是一天来两次,饭菜上会用扭曲的中文写上备注,如放冰箱、可以用微波炉加热、要扔的垃圾和饭盒放在门口等,每次都是把门打开一条缝把饭菜留下后就飞速地关门,宋年连他的脸都看不清,生怕宋年会趁机逃走似的。 在托卡莉亚学院学习的知识足够宋年应付电话这类通讯工具,那里教的电子设备知识可比现在的世界先进多了,经过改装后,已经把拨出限制给解除,并且已经可以成功监听陆天久的手机,切,想监视我,那我便反杀一军。 在这个环境下,宋年已经呆了二十多天,通过监听,宋年得知陆天久此时应该去了美国谈一些交接事务,暂时抽不开身,而在这天,宋年终于听到了陆天久安排那个外国人的事宜。 “今天他蛋羹吃的比较多,青椒炒肉没吃几口,你下次别做青椒炒肉了。我让你买的水果买了吗?”陆天久的声音夹杂着电子噪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先生,已经买好了,什么时候送去。” “早餐你五点送吧,他还在睡觉,别弄出太大动静,纸条上写让他饭菜放锅里焖一下。他一般八点起来吃早餐,你趁他吃早餐的时候把午饭放过去,蛋羹不适宜加热,你送个生鸡蛋和调料让他自己做。晚餐和水果三点半放过去。” 天助我也,竟然是选在监控盲区时段。 早上一切都照旧,宋年假装不知道外国人来的时间,陆天久在国外,可能看监控的时间会更久。在陆天久看来,今天的宋年似乎心情不错,消遣活动是看电视和把自己给他准备的一柜子衣服一件一件分类折叠整理,并挑了一件古驰的外套和一条范思哲的皮带搭在了身上,看了会儿书又觉得无聊,跑到梳妆柜把里面的香水也闻了一遍,看来宋年很喜欢银色山泉的味道,把玩了许久,那自己可以尝试换下香水的口味。 好不容易挨到了三点多,把房间伪装成午睡的样子后,宋年悄悄埋伏在门口,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宋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吱嘎,门开了,外国人刚刚放下饭菜,就被宋年死死地捂住了口鼻,一丝声响都发不出,然后狠狠地点了他的脑□□使其昏迷。 呼……终于出来了,把门关上,宋年摸走了外国人的手机,飞速地逃离了这个地方。 走了许久都未见人影,关住宋年的地方是个在郊区的小洋楼,终于走到了城镇上,看风土人情还是在瑞士。 做飞机逃走是不行了,自己的证件都不知在何处,而且怕陆天久会在机场围堵自己。 好在试香水的时候宋年顺便偷偷从梳妆台藏了个高定胸针走,再加上皮带和香水,和识货的人换了点钱并打听了些消息,凑足了搭黑车离开瑞士的钱。 陆天久几乎垄断了自己的人际关系,还能去哪呢…… 去陆莘那! 陆天久的父亲。 宋年想起曾经问过陆天久,说自己可以无法无天是因为没有父母管着他,但是家里有个弟弟担心,也就收敛了一点,:“陆大少爷,你家里人都不管你的吗?” 陆天久只是笑笑:“我爹才不会管我,他讨厌我还来不及。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陆莘觉得是我害死了她。除非必须要我露面的时候,我们根本连面都不会见一次。就连家长会也都是保姆去的。他只负责给我钱,给我地方住,给我找照顾我的人。如果不是念着我是我妈用命换来的,他早把我扔了。” 说起来陆莘还不认识自己呢,既然要去他那,那也得带着诚意去。 是你们父子俩不对付的,那也别怪我。 第62章 反击 浪刻视觉传媒除了陆天久权限最大的就是宋年,但是宋年一心沉浸设计,公司事务都是陆天久在打理。趁着陆天久还没发现自己逃跑,通知国内关系网留意自己,宋年当即打了一个电话给财务:“小方,我和陆总不是在外边旅游嘛,他突然想起可能工作交接与外部接应出现了一点问题,你把整个季度完整的财务报表给我一份,对,是给陆总看的那份,别传错了。” 过了一个小时,宋年接收到了一份加密压缩包。 果然,有问题。 不过宋年还吃不准陆莘对陆天久的态度到了什么程度。 上车时,宋年将手机扔掉,重新买了电话卡和手机。查询到了陆莘秘书的联系方式后,宋年把财务报表截了一张图传了过去,并附上了自己新注册的微信,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好友申请。 [丰延-刘钰]:您好先生,我是丰延集团总裁秘书刘钰,我刚刚看了您的报表,请问如何才能看到完整版,必有答谢。 [S]:您好刘小姐,相信我的身份你们也猜到了,我是宋年,我人现在不在国内,我需要你们能够保证我在国内的安全,并且可以确保贵公子不会接触到我。 [丰延-刘钰]:好的,宋先生请放心,您大概何时返回国内,我们会派人接应的。 [S]:就这两日,快到了会提前说的,麻烦你们了。 [丰延-刘钰]:应该的。 放下手机,车已经启程,虽然不清楚丰延那边的看法,但也只有赌一把,总比落在陆天久手里好。 在宋年成功出走的下午,陆天久就得知了消息,并赶回了中国,另外派人在瑞士查探宋年的踪迹。 宋年中途转了好几次车,还乘了一天的船,这几日都是在颠簸中度过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疲惫,在行过里海后,终于与陆莘的人汇合。找到酒店休整了一日,便飞速地赶回丰延集团。 刘钰给宋年倒了杯茶:“宋先生,现在已经到了,您之后的安全由我们负责,您在浪刻传媒也工作多年了,那边的情况您一定比我了解,请问是否可以和我谈谈呢?” “一个公司的财务报表,不太适合就这样拿出来,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见陆总。” “陆总稍后就到那要麻烦宋先生在这里等候几小时,有需要再叫我们。” “好的谢谢。” 陆莘倒是没让他等多久,只一会儿,刘钰便给宋年带路去了总裁办公室。办公室里的男人站着审视他,第一次见到陆莘的人都会注意到他锐利的眼睛。之前宋年只在公司官网上见过他的照片,很挺拔的男人,今日一见更是俊朗,一点都不像五十岁的样子。 两人落座后陆莘开口讲了第一句话。 “他回国了,住去了你那个小区。” “能够猜到,陆总。” “宋先生,你这算是公报私仇吗?” “但是浪刻,确实出现了很大问题不是吗?还直接威胁到了丰延,还是说……陆总想为了儿子私下解决。”毕竟经历了五本书的故事,心理年龄都平白长了不知道多少岁,以他看,陆莘这个人,死板的可以,从小到大都循规蹈矩从没出格过,估计追求婉婉是他这辈子唯一放纵自己的一次。 “那倒不会,我如果是藏私心的人我也走不到现在。” 陆莘把打印的文件递给了宋年,里面是盘查出来的丰延的部分财务漏洞:“东西可以给我看看吗?” “可以,但是全给你看了,那我不是就没用了吗,陆天久虎视眈眈地盯着我,除了您这,我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宋年也不怕陆莘,陆莘看他,那他也就看回去,“还有,为什么陆天久能从贵公司拿到钱款,您放心您身边的人吗?而且据我所知,三月份浪刻突然进了一笔账,我没多过问,现在想想,说没有问题也不可信吧。” “还有,陆天久这么急着抓我,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宋年像只狡黠的狐狸,“他喜欢我,在瑞士的时候他把我关进了一个房子里,我现在逃了出来。” 陆莘的眼睛几乎不可见地眯了一下:“接下来的日子,合作愉快,宋先生。” 赌对了,陆莘,确实想报复陆天久,哪怕对方是他和婉婉的亲儿子。他从他身边带走了婉婉,那他也不会让他得到宋年。 陆天久这辈子最不想提到的,就是婉婉。 他对不起这个女人,与上天做交换,哪有那么简单,不仅上辈子要换,这辈子也要受反噬。而作为母体的婉婉,替他受着了。所以他睁眼看到的第一眼,是婉婉的血,蜿蜒地,流了出来,把他从风伊竜,染成了陆天久。 受孩童身躯的限制,他张嘴的第一声,便悲愤地哭叫了起来。 当年慧海中人骗他母亲被魔物所害,他们路过没来得及救下他母亲,问他是否跟他们回慧海修习法术以后可以为母报仇。他便努力修炼为的就是替母亲报仇,除魔卫道,可上天却像和他开了个玩笑,原来慧海的人,才是杀害母亲的真凶,因为她和魔族之人结合生下了自己,带自己回去不过是看自己根骨上佳想让自己替慧海卖命。 再活一世,换做了婉婉,一个没吃过什么苦却愿意怀胎十月把他生下来的女人,仍然逃不过相同的命运,每次都是这样,他的出现害死了他的母亲。 所以陆莘看他的第一眼,便似猝了毒般狠厉。这一天他从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变成了落汤的流浪狗,这个孩子带走了他的婉婉,如果可以告诉他杀了陆天久婉婉可以回来,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那天后,陆莘就把客厅中的结婚照锁进了房间,那个房间就算是陆天久小时候也未曾被允许进去过,就连每年清明,陆莘都不会允许陆天久和他一起去看她。陆天久常常一个人偷偷地去墓碑前,婉婉在他的记忆里,除了手术台上苍白的脸,就只剩这张黑白照片。 陆莘对他那些物质上的帮助,纯属出于责任,父子俩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陆天久当然不会放任这么个人一直压制自己,故创立公司与之对抗,并与丰延有野心的老人安伯达成协议,合力打击丰延,陆天久也会利用家族关系给安伯行一些方便,毕竟有血缘关系在,走账也更为方便。安伯在丰延主管财务,一般高层的机密也知道不少,对陆天久来说,安伯是个得利助手。 陆天久正在焦头烂额地寻找宋年的下路时,收到了安伯的简讯,通知他说拿到了丰延最新的动态和决策,并且做好了这一季度的帐,可以匀七十万到浪刻,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和他商量。 陆天久心头一跳,宋年离开瑞士前,拿了一份财务报表走,这时候安伯又来联系这件事……啧,怕是来者不善。 剩下的几天,宋年一直在与法务组对接,安伯已经被眼线发现,故意透露了点消息给他,并监视了他的手机,手机里的证据收集的差不多,只差实证了,果然安伯联系了陆天久。 两天后,到了会面的时间,调查人员偷偷跟着安伯到了一家私人影咖,据悉老板是陆天久好友,等安伯进入影咖后佯装在隔壁奶茶店二楼休息,奶茶店是当年流行的网红风格,十分小清新,二楼有个露台,外面缠着藤蔓,透过藤蔓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不一会儿,装在安伯身上的监听器传来了声响。 “怎么是你?方天天,陆天久那小子呢?!” 方天天就是浪刻的财务,宋年手上那份报表就是从他那拿的,这人是个贫困生,但数学天赋却极高,一直靠着奖学金过活,还要出门打工养她的妹妹。那天他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说不愿意再上学了,自己的天赋也不高读了没什么用,不想哥哥那么辛苦。方天天哭得稀里哗啦也不知道怎么劝妹妹,这时陆天久刚好路过,便资助了他的妹妹上学,所以方天天一直在为陆天久卖命。 “安爷,对不起呀,之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贪小便宜拿了公款私用的。要不这次,咱就收手吧。” “你什么意思?有些话和你说我不放心,我要见陆天久。” 接着窃听器中传出一阵笔摩擦纸的声音,伴随着一阵白噪音,窃听器突然失灵。 快追!丰延的人迅速从奶茶店冲进影咖,可哪还有人的影子。 又是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不过现在,身份对调了。现在证据收集阶段已经卓有成效,开始的时间段与金额渠道基本可以确定,目前只是无法控制住安伯。只要报案,就会有警方介入调查,抓住安伯和陆天久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陆莘和宋年,都更偏向于自己先做个了断。 毕竟这属于亲告罪,警方不告不理。虽说造成的财产有一定损失,但对于丰延来说并未在公司之前的运作上造成太大动荡,只是这上层,需要大洗牌,抓出更多的内鬼,所以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找到陆天久与安伯。 翌日中午,查浪刻的变动时,发现陆天久这个股东位置已经悬空,方天天参了百分之30的股份,想到昨天监听器里的那些话,看来方天天是想出来顶罪。果不其然,方天天这时出现在了丰延门口,随之奉上了一张卡,卡内金额恰好是从安伯手中流出的数字。 也不知道这群人什么时候凑足了这么多钱,看来陆天久除了开了浪刻之外,还有隐形财产。 方天天直接面对了陆莘,并将所有罪名担在了自己身上,再加上已系数归还,就算是警方介入,也就蹲个几年,不过陆莘显然也不乐意让外人插手公司的事。 “这些是拿回来了,那你们把机密泄露给对家的事情又怎么说?” “陆总,这种事情,您商场纵横这么多年了,早就见怪不怪了吧。”方天天表面显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冷汗都下来了,毕竟是自己这边不道德在先,况且对面还是陆莘。 “是你们,不是我。” “我知道是谁搞的,也知道你是出于你妹妹的原因,陆天久能给的,我们也能给,而且更好。” “我做的事,也不想找借口了,我人都来了,随您处置。” 宋年是后来才来的,不好进去打扰,在门口等得都快抠脚了,听到对话陷入了僵局便推门而入:“陆天久那边,让我去吧。” 第63章 往事难书 等着丰延这边处理完,自己想要陆天久的命,就更难了,这么多的轮回,再让知遇多等一秒,宋年都觉得心疼。 方天天看到宋年,表情从震惊茫然又转为愤恨,宋年冲他轻佻了一下眉,便拉开椅子坐下了。 没有定性前,没办法控制一个人的人身自由,他们只能放方天天回去,方天天真是宁可下一秒等警方传唤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走,宋年顺势攀上他的肩膀:“老熟人,带我去见见陆天久呗。” 方天天一瞬间起了鸡皮疙瘩,他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位老板的暧昧对象,上次出于判断失误,以为宋年也参与了这件事便把事情告诉了他,让他吃到了恶果,带着宋年,几乎等于随身携带了一个□□。 ------------------------------------- 陆天久到了秘密入资的桌游连锁店接待室里。 安伯见他来了后忍不住发脾气:“到底怎么回事??陆莘知道了??” 他在宽敞的接待室里绕着沙发走来走去,陆天久看得脑袋都大了,更何况安伯被暂时停职,对他也没什么用了,更不想惯着他:\"知道了,你被停职了,为了还钱之前也白干了,想想怎么才能不去蹲大牢吧。\" “天久,你得帮我。我也是为了你……” “停,我们俩不存在为了谁的关系,合作而已,互相获利,风险也共同承担。” “天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和你安伯说话的呢?你好歹手头还有两个公司,我现在可什么都没了,这,我以后可怎么办哟!”安伯现在样子真的是难看,西装皮鞋被他滚得泛起了皱,平时向后梳地一丝不苟的白发被挠得沾着发胶胡乱地竖在脑门,“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老骨头可没有退路了呀!” “行了,你就安心待在这等结果吧,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老过好当下吧。”这安伯当真蠢钝如猪,陆天久此时已经焦头烂额,筹备了一辈子的事情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身边还一群猪队友,烦得想骂娘。 陆天久把门别上,嘱咐安伯没事别出门。 小看你了,宋年,谢谢你给的惊喜。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怎么样,但是我还是想见见你。 陆天久主动回到了浪刻的办公室,不出意外地,他们相遇了。 在宋年进门时,陆天久转动旋转椅与其正面交锋。 宋年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在这里,抱臂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丰延跟着过来的团队在外面排了一排,方天天被宋年摁着,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又见面了。”宋年先开口道。 “是啊,不过作为股东之一,带着外人来抄自家公司,你还真是第一人。” 宋年把方天天推出门外,冲门外的人点了个头关上了大门。 “浪刻最主要是靠谁赚钱?我不怕重来。你既然做了,有什么不敢认?”早八百年前就撕破脸皮的人,还在这里假惺惺,陆天久真是令宋年嗤笑,“我是要取你性命的人,自知遇走后我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你觉得现在谁能赢得了谁?” “你最不该就是妄想控制我,知遇就不会,包括你自以为对我的那些好,你从来没问过我同不同意。你真的,挺恶心的,我后悔认识你。” “你为什么总要逃呢?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活得有多小心,是,我是控制了你的社交圈,你的活动范围,那是我怕!你知道吗?这些年有多少人有多少意外要你去死,如果我不看着,大二宿舍楼旁边的实验室爆炸死的就是你!因为我也是重生的,魔核与我有感应,我知道什么时候你会出事,你知道这个频率有多高吗?我做了多少年噩梦,生怕一个不小心第二天一睁眼就是你就不在了。” “还有那天你找我喝酒的时候,如果我没有打电话叫宋知遇来,那个醉汉就会把你推下楼!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看着你再死在我面前。” 我可以用别人的白骨作食物,只要吐出的丝可以困住你。我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蝴蝶。可是你为什么总想着飞走呢?我怕你的翅膀折断,所以你要逃,我都不敢太用力。 “你太可怕了,如果那天我没有成功,为了逃离你,我宁可再去死一次。” 宋年的话像钢丝一般勒在陆天久的脖颈,窒息与疼痛像乌云一样压来。 “如果你没有遇见过宋知遇,你会看一眼我吗?” “不会,因为你和他完全不一样。” “宋年,你还是不懂,你不知道我当年查到了什么。我娘,是死于是我师父之手。” 宋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当年与风伊竜结识,也曾说过要和他一同替他娘报仇的话,那时也曾庆幸风伊竜虽然身世坎坷,但是没有被仇恨的阴霾完全笼罩,长成了洒脱的仙士,后面发生的事实在是令宋年难料。这么说来……杀了他母亲的人竟然是一手将自己养大的师父,后面竟然伪装地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其实风伊竜心中早就愤恨难书了吧。 我这一世坎坷,上辈子只有你一人懂我,没有因为我魔族的身份疏离我,所以我用尽两辈子去追寻你,只是为了让你的目光能多停留在我身上,可是你有把我推开了,我好累啊:“所以我这是没退路了吗?”宋知遇,我真的嫉妒你。 “这条路从来都行不通。” 陆天久叹了口气:“好吧,宋年,我现在有些累了,我想放过我自己了。你们会把我送进去吧,那你会来看我吗?毕竟你还要来杀我,对吧。” 在仙魔大战之时,他知道宋年其实很想把他从悬崖上拉上来,但是他陷得太深了,自身也成为了淤泥里的一份,唯独握着宋年的手是干干净净的,不忍沾染,索性就放了手,我这种有邪念的人,如何修魔啊,修魔对心性真是太考验了,像是给了一片沃土,让我的恶意恣意生长,直到变成一个怪物。 陆天久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份文件和一支笔,递给宋年:“股份转让协议,签了,你就是浪刻最大股东,我好累了,浪刻就拜托你了。” 宋年比了一个停的姿势:“我现在不需要这个,我也懒得管,我只想画我的画,过回原来的生活。” 陆天久摸了摸鼻子,悻悻地把文件收到抽屉里:“那我放这好了,你有需要的话过来。” 门外的声音突然嘈杂了起来,宋年打开门发现丰延团队已经有一部分人下楼,还剩一半在外等待宋年。 还没等宋年问什么事,其中一个记录员就连忙汇报:“宋先生,安伯突然闯进陆总办公室,有几个领导站安伯和陆总闹翻了。” 陆天久真是对这个糟老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啐了句脏话,从门内走出:“我也去。” 方天天赶忙走到陆天久身后,丰延的人如临大敌。 “跑不了,不用管他。”宋年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等一行人到的时候,外面你方我方已经站了不少人,等在外面似乎准备随时开打。谈判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安伯周围簇拥着几个和他年级差不多大的人,有几个肚子都快把衬衫顶破了,安伯却像是找回了场子,正叉着腰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姿态。 这时陆天久开门冲了进来,对面两拨人的视线直直的射向他 安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陆天久,你以为我需要靠你吗老子都管不了我,儿子还想来试试?” 陆莘注视了陆天久许久:“你不像她。” 陆天久已经多久没见陆莘了呢,自18岁成年礼的时候,这个男人来别墅亲自给他煮了一碗面看着他吃完后,就再也没见过了,他的头发变白了,是因为对婉婉的思念吗? 陆天久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不知道这些年自己在争些什么,争来了又有什么用,他小心翼翼维护的,只要出了一丝裂缝就会一无所有,就像织了一辈子的网,原想捕住蚕豆大小的猎物,来人却放了把火烧了个干净。他原本想拉住安伯,骂他尽坏事,骂他不知轻重,但是现在的自己,宛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只能干站着,不知道落座到哪边。 宋年没有进门,隔着门框和人影远远地看见了里面的战况,吩咐了一声:“现在可以报警了,正好一锅端。” 警车的警笛声在楼下响起,楼道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安伯脸上的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撑着圆桌从桌子上往外冲,本以为下属们会为他撑开一条道,没想到人都快跑没了,还未跑到楼梯,就先被外面等候的人团团围住。 安伯大叫一声从皮带里抽出一把刀,为自己争取了直径一米的安全圈,看到人群中的宋年后,刀尖更是直指宋年:“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这个靠陆天久上位的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宋年凌空一脚踹飞了水果刀,一记擒拿将安伯拿下,由于手臂被扭动,安伯嘶声惨叫了起来,与此同时,警察也赶到了,在宋年松开安伯的手将他交给警察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安伯从地上滚了一圈挣脱桎梏,他的西装内袋中,竟然还藏了一把刀! 噗嗤 宋年感觉自己被一床巨大的棉被包裹住,颈部感受到一阵温热,是从陆天久的身体里流出来的,潮湿的血液,潮湿的呼吸,尽数喷在了宋年的耳后。 “陆天久……” “让我抱一次。” 大片大片的鸢尾花下面就是悬崖,陆天久知道,但他还是跳了。 第64章 现世安稳 宋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感到有东西从他身体里抽离,身体越来越轻,连眼泪的重力都被剥夺了。 等到重量回笼的时候,宋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宋知遇的床头,泪水也砸落在被子上氤氲出的暗斑像是烧出了一个洞。 风伊竜也好,陆天久也好,彻底与这个没给他多少温柔的世界割裂了。 我回来了,诅咒解除了。 终于…… 看着宋知遇毫无防备的睡颜,在外流浪多时的心像是被填满了。 换过五世的结局,只为这一刻,心里有波涛,眼眶就再也盛不住水,想放声却连嗓子都是干哑的。 刚做了噩梦的宋知遇听到哥哥的呜咽声,强行地把自己从梦中扯回,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捧着哥哥的脸颊:“哥,哥你怎么了,别哭啊。我……” 还没等话说完,就被宋年用尽全力箍在怀里,力道之大让知遇怀疑他会被撞碎,心下充满疑惑还是轻轻地回抱住了他,虽然装了许久的小孩,但是在需要的时候,也想被依赖。 两人就这这个姿势沉默了好一会儿。 “结束了,都结束了。” 宋知遇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感觉哥哥好疲惫,就像是在外漂泊多年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家,就顺着他的话说:“没事的哥哥,结束了。” 这是,真正的世界,和以前宋知遇给他织的梦不一样。眼下的一切都有实感。这是真正的回溯,所以这里的知遇,大概是真的没有意识空间的记忆了。幻境中做着美梦,而现实却是血淋淋的,对比起来会更难受吧,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抱了许久,宋年终于松了手:“知遇,我都知道了。” “啊……哥。”宋知遇长大了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诅咒解除了,不会再分开了。” 宋知遇突然整个人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把宋年压在了被睡得乱糟糟的床上,眼睛亮地吓人:“你是说……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没事了,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了。”宋年用手撑住宋知遇的额头,怕再晚一点,这只大狗勾就要舔上来了。 “嗷呜!”宋狗勾发出了小动物一样的叫声,原本撑在宋年两边的手搂上了宋年的脖子,把毛茸茸的脑袋也凑了上去,“我每天都在担心你,我好怕呀。” “不怕了,不怕了,乖,我们以后想干什么干什么。”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怎么回来又要带孩子了。 “啊,不是,原来我做的那些梦是真的啊!” “你才反应过来啊!” “可是你怎么做到的,我都不知道,一定很辛苦吧,我都没有陪你。”宋知遇的头埋在宋年的脖颈间,传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 宋年拍拍知遇的脑袋示意他起来,两个人靠在一起坐在床上:“去了一场时空旅行,你很勇敢,你才是我背后的人。你不是写了小说?” “啊!”宋知遇瞬间像个做坏事被家长抓到的熊孩子,尴尬地脚底心都抓紧了,“哥,你是说,你进到我的小说世界里了。”一想到进入这个世界的条件是肯定有一个付出过生命的代价,宋知遇更难过了,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知遇很傻。这次是你离开我了,害我伤心了好久。” “那就好!!” “好个屁!”宋年没忍住跟宋知遇爆了句粗口,一爆栗敲在了宋知遇头上,“你知道陆天久吗?” “不认识,他谁啊。”宋知遇委屈地捂着脑袋,还以为是宋年在自己不知道情况下认识的人呢。 宋年忽的起身,去了书房,宋知遇也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上前。书架里的企业宣传册还很新,但是员工合照那一栏的站在中间的人,从陆天久变成了自己,创始人也只有自己一个名字。打开微信聊天记录,从前陆天久为他做过的事,也变成了之前各个好友一起帮的忙。翻阅了同学的朋友圈,原本因为陆天久认识的,变成自然而然的相遇。打开电脑查询企业控股时,发现浪刻竟然成了自己百分百控股! 凭着记忆输入陆天久的电话号码,从话筒里传来的“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does not exist,please check it and dial later……”宋年按了挂断键,看来陆天久,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关于陆天久,宋年也不知如何心情。如果他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希望他不要再遇见自己,或是再回到当初,自己一定会尽全部的力量阻止他魔化。 希望他能为自己而活一次。 “哥……这个人,很重要吗?”宋知遇看着宋年紧张的样子有些不放心。 “你知道风伊竜吗?” “知道。”听到这个名字,宋知遇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他所有噩梦的起源,都来自于这个人,梦里就是他告诉自己,师父已经不在了,真的恨不得把他撕碎。 “陆天久就是风伊竜在这个世界的名字。”宋年跟宋知遇简单交代了下情况,当然隐去了一些陆天久对他的所作所为,不然这个醋包得炸的满屋子酸味。 知遇听得几欲落泪,在这个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宋年经历了这么多。 “对不起不该骗你。” “过去啦……都过去啦……”眼前的人,比什么都要珍贵。 晚上两人躺进了一个被窝,心贴心地拥在了一起,两人之间,再也没有秘密和不可说了,也再也不用惧怕黑暗会降临在明天。 咚咚的心跳声,比任何摇篮曲都能让人心安,宋年凑上去吻了吻宋知遇的嘴角。 “等……等一下,哥哥,阿年,宋年,这一世,我是不是还没和你告白。” “你说梦话的时候,说了,我听见了。” 宋知遇却不管这个,直愣愣地开了口:“我喜欢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做我男朋友。” 宋年被这一记直球梗了一下:“怎么这么霸道啊你,都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嗯?” “你不会不愿意吧!” “当然。”宋年看着知遇瞪大的眼睛,恶作剧得逞般地笑了,“我答应你。” 这是两个,拥有最简单幸福的普通人。 END